第二十八章 之缘
戴佳又坐了一会儿，伸了个懒腰，起身道：
“走了。”
她来得突然，说走时便真的走了。
江瑟看她绕过一侧门，往化妆间那边过去了，那边人多。
原本以为今天一切行程可能会推辞，江瑟甚至做好了剧中两位主角可能要更晚一些才会来的准备，哪知没过多久，剧务就拿了喇叭在喊话了。
应该是导演及两位主演已经到了，只是临时布置出来的片场却并没有看到两位主角。
不少新人正踮着脚四处张望，有人问着打听：
“没见到杭于一和赵若筠啊？”
有人就冷笑：
“杭于一和赵若筠是什么样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和我们共同化妆室了，他们从另外的通道过来，影视基地这边早就准备好他们单独的休息室、化妆室，避免被人打扰了。”
两位主演新生代演员中，名气都不弱，人群小声的说着话，那头剧组已经拍着手，赵若筠已经化好妆出来了。
第一场戏是她饰演的《弄假成真》女主汪倩倩在‘家里’与母亲起争执的一场戏，剧组已经临时准备好房间了，演员也到了位。
难得有这样近距离观摩的机会，剧组里的演员都远远的望着。
江瑟也站在一旁，看赵若筠正跟剧中饰演汪母的演员沟通。
《弄假成真》是以顾嘉尔最擅长的感情戏入手，讲述了一对在感情上并不顺利的都市男女为了逃避家里人催婚，而以不同的原因前往法国，却因为在飞机上相遇，最后相识相爱。
汪倩倩是个性格浪漫的女人，一心向往梦想之都巴黎，年纪二十六了仍然没有男朋友，母亲为了她的婚事而担忧，成天催促，造成了她想要疯狂一把，辞职前往巴黎的冲动。
赵若筠与饰演汪母的演员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比了个ok的手势，坐在摄影机后的导演便点了点头，场记就开始喊话了。
赵若筠年约二十三四，长相娇俏可爱，穿了一件粉紫色的家居服，梳着丸子头，这会儿场记一喊开始后，她就趴在了沙发上，一双腿抬了起来，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嘴里哼着小曲，一面翻着剧组早就准备好的一本画册。
摄影机的镜头对准了她，她维持着同样的动作，远处还有一台摄影机以不同的角度也对准了她。
江瑟虽然没有学过表演，从影经历也只有一次，但她却觉得赵若筠的天真显得有些太做作。
胶片摄影机清晰度很高，将赵若筠脸上的毛孔都拍得清清楚楚，她的表现没有令顾嘉尔满意，那头才刚开机，导演便喊‘卡’了。
赵若筠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的化妆师及造型师便一拥上前帮她补妆及整理衣物。
“汪倩倩这会儿的表现是带着一些期待的，她一心决定辞职飞往巴黎寻梦，而不是像你这样，翻着画本等着高小明来给你喂台词的。”
江瑟虽然试镜进了《弄假成真》剧组，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顾嘉尔本人。
顾嘉尔年纪与张静安相仿，留了一头及肩的长发，却与张静安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如果说张静安在片场是对猎物虎视眈眈的狮子，那顾嘉尔就是一只怒形于色的暴龙，几句话就将赵若筠说得面红耳赤了。
“再来一次。”
顾嘉尔挥了挥手，片场一群人大气也不敢喘。
赵若筠重新趴回了沙发上，深呼了一口气，拿着画本找感觉。
“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没个男朋友，下班就呆家里拿着那玩意儿写写画画的，有什么用？”
饰演汪母的高小明老师一面收拾着地上散落的几件衣物，一面念叨着趴在沙发上的女儿。
赵若筠想起之前顾嘉尔的喝斥，尽力想像着自己就是汪倩倩，一心想要辞职飞到巴黎，嘴里哼起了小调，听到高小明念起台词，她马上就接着道：
“您不懂……”
她话还没说完，顾嘉尔又喊停了。
导演的脸色有些难看，显然场记等都知道导演拍摄时的性格，各个闭紧了嘴，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了霉头。
“我说了，汪倩倩一心决定辞职飞往巴黎寻梦。”顾嘉尔神情严厉，紧紧盯着赵若筠：“你文化课是不是靠贿赂及格的？”
周围影视学院的人听到这话，都各个缩紧了肩膀，江瑟却忍不住想笑。
赵若筠已经被骂得有些发懵，但江瑟却大致了解顾嘉尔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他所谓的‘汪倩倩一心决定辞职飞往巴黎寻梦’，也就是说，此时的汪倩倩心思应该全放在去巴黎的事情上，对于其他事情的反应是慢半拍的，汪母的责备应该不能使她第一时间就醒过神来的。
赵若筠急于与高小明对话，虽然看了剧本，但表演更在于形式而不是在于神韵了。
“我说了，她既然一心决定辞职去巴黎，又哪里来的心思跟母亲顶嘴？她的心思应该飞到巴黎了！”
赵若筠勉强笑了笑：“ok，我再来一次。”
顾嘉尔皱着眉，长出了一口气，提了一瓶矿泉水，冷着脸喊：
“再来。”
片场虽然开了冷气，但四周运行的机械器材及灯光，加上ng两次的缘故，赵若筠额头依旧汇聚起了细密的汗珠。
电影开场就不大顺利，化妆师重新上前补过妆了，赵若筠再一次趴到了沙发上。
因为有连接两次的失败经验，再加上刚刚顾嘉尔明白直说点拨过她了，赵若筠也不是新人了，好歹进入了状态。
汪母再一次数落她时，她望着画册发呆，手指轻轻摩挲着画册，镜头从她脸上移到了画册之上，上面画的是卢浮宫。
顾嘉尔这一回虽然表情有些不大满意，但并没有打断她的表演。
汪母说了半天，却没得到女儿汪倩倩的回应，有些不快的拍了她一下。
高小明不愧是老演员，面对镜头，她的细微表情处理的很好，眉梢眼角都是戏，慈爱里夹杂着几分对女儿终身大事的担忧，轻易的就将赵若筠带入戏了。
汪倩倩一面应付着母亲的唠叨，一面又苦恼着要怎么跟母亲说自己辞职准备前往巴黎。
“你看当初妈单位里年纪相仿的同事，儿女各自都有……”
第二十九章 开机
“妈。”汪倩倩打断了汪母的话，低垂着头：
“我准备要去……”巴黎了。
赵若筠台词还没念完，顾嘉尔又皱起了眉，大声的喊：“停！”
他的脸色不大好看：“你低垂着头，镜头拍不到你的脸，如果你的肢体语言足以带动情绪，表达你内心的纠结也就算了，我要的是你呈现出汪倩倩这个人内心的纠结，不是让你来当一只花瓶摆设的。”
顾嘉尔说话十分直接：
“这不是拍电视剧。”顾嘉尔有些烦躁的开口，“你知道每浪费一秒时间，要花费多少胶片？”
江瑟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对这位导演的性格就有几分了解了。
顾嘉尔在片场要求极其严苛，达不到他的要求，连赵若筠这位当红小花也被他骂得狗血喷头。
她今日也有戏，虽说先前与戴佳聊了几句得知今日只是试演罢了，并非正式开拍，但江瑟心里仍将自己要饰演的miss张这个角色要说的台词默背了两遍。
赵若筠被骂得十分难堪，只是当着顾嘉尔的面却敢怒不敢言。
“顾导。”赵若筠的助理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文质彬彬：“我看若筠一时不在状态，不如让她先调整一下，再跟涛哥聊聊剧本，先拍其他人的戏吧。”
他站在顾嘉尔身边陪着笑脸，“我知道您看重《弄假成真》，若筠也是，好几回通宵在读剧本，今天可能是她太紧张了。”
从开机之后到现在，赵若筠ng几次之后，确实越来越不在状态。
顾嘉尔倒不是给她脸面，只是执意先拍她，只是浪费时间。
因此助理好话说尽之后，顾嘉尔不太高兴的吩咐先拍其他的画面。
众人暂时松了口气，助理将赵若筠扶起了身来，坐到了一边。
江瑟看了赵若筠一眼，就敏锐的察觉身后有人朝她身上贴了过来。
江瑟一个侧身避让，转头就看到戴佳举着手，显然是想要拍她肩却落了个空。
“真够机警的。”戴佳将手收了回去，江瑟就道：“没注意你来了。”
冯家经商多年，在香港也算有头有脸。
出身于这样的环境，养成了冯南对于陌生人从背后接近自己便感到十分警惕的习惯。
“看明星呢？”
戴佳顺着她先前注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到赵若筠被一群新人围着，侧头在与剧组的编剧说着话，比起先前拍戏时，脸色好看了许多。
“我有个同学很喜欢她，提过几次，第一次见到真人。”江瑟解释了两句，片场人实在太多了，导演正与工作人员聊天，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喊开拍，因此两人出了片场，却又不敢离得太远，就站在离片场约五六步开外的窗边聊天。
“进了这个圈子，明星就不稀罕了。”戴佳靠着窗台，提起赵若筠：“赵若筠入行几年了，以前拍的都是电视剧这一块，才刚试电影的水，不过她起点很高，第一部电影拍的就是张静安的《救援行动》，虽然戏份并不多，但这个角色当初也被抢破了头，还是华星费了很大功夫争取来的。”
“听说你也进过张导的剧组？”戴佳说完，转头就问了江瑟一句。
她很直接，想知道什么便问了出来。
这事儿又不算是秘密，更何况江瑟当初为了进《弄假成真》剧组，自己也曾主动提及过此事。
听戴佳一问，她应了一声：
“当初在《救援行动》在沈庄取景时，我跟同学都去了，有幸见了张静安一面，在里面演了个角色。”
戴佳低头望着自己脚上的高跟鞋，一头长卷发垂了下来挡住了她半张脸，她的声音有些低沉：
“挺幸运的，这圈子水深得很，像你这样轻易进张静安剧组的并不多见。”她伸手抓了一下长发，又将头抬了起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遇着两回，还没问呢。”
“我叫江瑟。”她才刚说了名字，那头片场就已经有人招呼了。
赵若筠状态不佳的情况下，顾嘉尔决定先拍男主与前女友分手的戏份，有人在招呼戴佳了，她来不及与江瑟招呼一声，便匆匆进了片场。
虽说顾嘉尔是临时改变主意，但是片场是早就已经布置好的。
江瑟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再进来时，看到戴佳与杭于一已经各就各位了。
先前就从化妆师口中听到了杭于一的名字，江瑟知道这是如今娱乐圈里比较火的小生之一。
杭于一看起来年纪较轻，留了一头碎发，估计是因为角色需要的缘故，并没有染色，气质温和，是个忧郁型的美男子。
身材消瘦，身高倒是与将近有一米七的戴佳颇为相配。
两人一个看上去沉静，一个妖娆，往那一站，杭于一穿一身黑色戏服，戴佳却穿大红短裙，对比一下便鲜明起来了。
导演喊了：“action。”场记便拿了场记板出来，‘咔’的一声响后，杭于一迅速的就收敛了表情。
他此时饰演的是年近三十，却一心一意冲刺事业的男人，对周围一切显得漠不关心。
相较于赵若筠的出戏，杭于一这场戏显然要轻松一些，他只需要演出一个全身心投入工作，忽略了其他一切的男人就行。
他桌上摆放了大堆书籍，片场外头已经被包围起来，窗外挂了画景，营造出深夜的气氛。
书桌前开着灯，周容琛拿了笔正在笔记本上书写。
外头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戴佳饰演的前女友抱着一束玫瑰，弯着腰单手换着鞋子。
“我回来了。”
她先是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书桌前的周容琛却仿佛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她换鞋的动作一僵，这个时候摄影机镜头拉近了一些。
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显然这一段已经过了。
在经历了刚刚赵若筠数次被‘ng’之后，众人心里显然也有了阴影，此时戴佳与杭于一两人合作一次就过，令不少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顾嘉尔在看了一回刚刚的情景之后，觉得没有问题，又示意造型师上前为戴佳整理了一下头发垂下来的角度，达到他的理想之后，他才示意继续开拍。
第三十章 提醒
女友换着鞋，她的脸半掩在发丝里，若隐若现的，带着一种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我说我回来了。”
她抬起头，对着周容琛说了一声，话语里已经有些轻颤了。
“嗯。”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男人并没有转过头来，只是漫不经心的轻轻应了一声。
这样的反应使得女友身体紧绷。
这里江瑟注意到了戴佳的表现，她的肩膀下垂，显得有些疲惫与僵硬，她甚至能感觉得到，戴佳仿佛在隐忍怒火，下一刻即将就要爆发。
“周容琛！我说我回来了！”
女友忍无可忍，深呼了一口气，身体轻颤。
她换了鞋抱着玫瑰进屋，看了一眼电脑前努力工作的男人一眼，眼里带着绝望又夹杂了些希冀的神色：
“公司里的duke送了我一束玫瑰。”
她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束玫瑰，被她取了出来，又将新收到的玫瑰加了些水放了进去。
这一切动作并没有使周容琛抬起头来，只是敷衍的问：
“duke是谁？”
女友笑了一声，眼里却有泪水滚落了下来。
片场朦胧的灯光下，她的神情被摄影机捕捉了下来，眼里的泪珠晶莹闪烁的，让人能轻易的感觉到她内心并不平静。
“duke是我公司里新调来的人力总监，我跟你说过的，他已经追了我很久了。”
顾嘉尔再一次比了一个‘ok’的手势，显然这一段又过了。
片场里灯亮了起来，戴佳仍沉浸在剧情里，一时片刻没有缓过神来。
这一次‘周容琛前女友’的角色她显然是下了苦功夫的，轻易将人带入戏里，就连先前对赵若筠怒骂不已的顾嘉尔都夸了她一句：
“很好。”
有了导演的夸奖，剧组的人在与戴佳沟通时，态度就变了一些。
人群的角落，赵若筠脸上勉强维持着微笑，却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握得几乎要变形。
休息了一阵，镜头对准了杭于一的脸，他听到了女友提起公司有人追求她的消息，只是皱了皱眉，脸上露出有些烦燥的神色。
他将周容琛此时内心深处那种有些责怪女友不能将自己的事情处理好的不快展现得淋漓尽致，江瑟看得分明，倒对杭于一有些改变印象了。
之前从卢宝宝口中数次听到过赵若筠的名字，也知道赵若筠参演过不少电视，表演经历丰富。
可是赵若筠开机时的表现却出乎了江瑟意料之外，她的演技生涩，并没有什么灵性，与她的名气不成正比。
原本以为杭于一与她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开场之后，前两场戏因为是戴佳的缘故，杭于一出现的镜头只是导演要他呈现出来给观众的印象。
哪知新一场戏开拍之后，有了内心戏之后，杭于一的表现就出彩多了。
他几乎不与女友交流说话，显然是嫌浪费时间。
这样漠视的举动自然很容易就惹怒了女友，女友一下就暴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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