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很小心……
传播这样的消息，就是要选在混乱的时候和人很集中的时候，这样第一批听到的人，都不确定是谁最先开口说的这样的话，自然也就无法追究谁的责任。
“少主，我的屋子就在这边的高地上，你进去休息会吧。”水姑娘看到苏拉一脸很明显的不开心，情绪也有些低沉，但还是邀请她进屋休息。
“不用……我在这看一会，你刚刚摔到了，先去休息好了。”
“嗯，也好，我先去整理一下再出来见少主，”水姑娘看着窃窃私语的人群，叹了口气，有些不确定，又有些期望地问道，“少主……我们，能去海底的，对吧？”
“能。”苏拉对这些流言很头疼，但也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说起来这些流言比起上次坏她名誉的事情，要好解决的多。
不过这也正是奇怪的地方，背后的那个主谋者，怎么可能拿出的计策一次比一次弱呢？
所以，苏拉很不安，当然这些事情，她不会跟水姑娘说出口就是了。
水姑娘温温柔柔地朝苏拉欠了欠身，眼睛里也全是柔如暗波的神色，除了刚才摔倒的时候以外，她的行止简直叫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完美无瑕，整个人看上去，就宛如一块温润的暖玉。
“少主就这样让她走了？”狐羽贴了上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水姑娘离开的方向，当然他的话，是避着不远处的羚音说的。
鹿果和鹿草都去帮忙蝶谦了，蛛菲和狮心他们自然是在整顿秩序，安排族人们在各处歇下，留在苏拉旁边服侍的，就只有一个羚音。
苏拉当然明白了狐羽动作的寒意，微微有些皱眉：“怎么了？你信不过她？”
“少主不是已经生了疑心吗？怎么还问我是不是信不过……”狐羽耸了耸肩，目光仍然停在水姑娘的屋子那边。
“我说的不是水姑娘，是羚音……”苏拉摇了摇头，白了狐羽一眼。
“哦，我只是避开她一下而已，”狐羽仍然只是耸肩，“她跟那位水姑娘，可是走的太近了一点哦……”
“那又如何，就算水姑娘有什么问题，羚音也不会有问题。”
“我知道，但是，就怕她被人利用啊。”狐羽知道面前的并不是在这里活了十几年的少主，所以，就连他都比苏拉更了解羚音的性格。
虽然经历了姐姐的死，但是，羚音怎么都是在姐姐的保护下长大的，无论受到什么刺激，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她的本性也是改不了的。
羚音一如以往的轻信，会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害了人，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水姑娘不对劲的？”苏拉没有否认狐羽的话，但也不多说羚音，反而是问起了水姑娘。
“……我要能觉得她对劲，那才有鬼了，”狐羽扁了扁嘴，“每天都往你屋子里跑的人，可没几个。”
“所以，我更觉得她没问题了。如果有问题，干吗要自己做出这种惹人怀疑的举动？那个幕后的主谋者不是傻子，就算派人来，也不至于派个这么不对劲的人来。”苏拉答道。
狐羽却连连摇头：“不，说不定她就是认准了这个道理，觉得把自己扮成这样反而不容易引起你怀疑呢？再说，她刚才那一跤……”
“确实突然了点。”苏拉也是因为刚才的情况，改变自己想法的，“水姑娘不是那么容易慌张的人，如果她真有问题，就说明这场大海潮，打乱了她什么安排？”随即她却又自己摇了摇头，“不过，也说不通……”
狐羽无奈地道：“对啊，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我们能做的一切推测，都是建立在她有问题的前提上的！”
“嗯，如果她没有问题，那我们所说的什么都不存在。”
“刚才那一跤，也有可能是被什么绊倒，毕竟慌慌张张的……”
“没错……”
两个人一方面觉得水姑娘不对，另一方面又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根据，而正在说话的时候，两人看到一个身影闪身进了水姑娘的屋子，因为距离太远，而且还有族人阻隔，他们都没有看清楚人是谁。
可是，这种时候，有什么人会随便进一个少女的屋子？
而且还是进的这么迅速，这么鬼鬼祟祟的……
“要不要去看看？”狐羽一脸的兴奋。
这种表情在狐羽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显得尤为的欠揍，就仿佛一件明明很正经的事，看了他的脸就觉得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或者，是一场还不错，还挺有趣的游戏。
所以，苏拉一口回绝：“不去。”
狐羽的脸垮了下来：“干吗不去？你看，这边这么乱，你就不怕有人趁火打劫，啊不，趁水打劫。”
苏拉觉得狐羽真的很欠揍，于是，她就揍了，她一个爆栗落在狐羽的脑袋上：“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如果她有问题，现在进去岂不是告诉她，哎呀，我们怀疑你了，哎呀，我们一直盯着你，哎呀，我们现在就要抓你啦……”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打了，我错了……真的错了……”狐羽抱头鼠窜，在人群中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
不远处的蝶谦看着一追一逃的两人，低下头，漂亮的眉毛又紧紧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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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灾难
苏拉跟狐羽玩闹了一阵，心情好了不少，但是蛛菲报过来的情况，却是越来越糟糕的。
潮水的涨势还在加剧，速度越来越快，而且暂时没有停下的迹象，等到半夜的时候，农田肯定就会全部被淹没了。
羊群被赶到了高地上，占据了不少位子，族人们虽然没有发出怨言，可受惊的羊群发出的吵闹声，还是让他们心里很不舒服。
这是一场灾难，自然的灾难。
苏拉知道自己的力量在这种灾难面前是很无力的，羊群没了还可以抓，食物没了还可以采，但是如果这场灾难不停下来，那么问题就是很严重的。
而且，苏拉没有忘记一件事，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在医疗条件如此落后，连基本的药草都无法充足供应的情况下，一旦出现疫情，那就有可能是灭族的后果！
“好了，我去找蝶谦，你去不去？”苏拉看着族人都已经被安排妥当，按照她的要求，老人和孩子被接进为数不多的屋子里休息，其他的人也都被安置在不同的地方安寝，她觉得有必要问问蝶谦这是怎么回事了。
“我干嘛要去？”狐羽撇着嘴，“你不要太过分，我们现在是情敌，情敌懂吗？”
“不懂，如果你们都能成情敌，那这世上就没兄弟了。”苏拉索性也不再询问狐羽了，拉着他就去找蝶谦。
服侍蝶谦的花冠少女们，都在海岸的不远处举着火把。
抢出来的荧草散发着点点的光芒，照在高地上，印的初临的夜空一片安静。
越是往离族人休息处远的地方跑，就越是觉得这种安静，有加深的趋势……
蝶谦一个人，就在靠近海岸的地方站着。
无声的，远远的，望着下面缓缓地涨起来的潮水。
虽然火把都已经点了起来，但是蝶谦所处的地方，离他的花冠们所在的地方还是有一定的距离，所以，光线还是很是暗淡，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连拍岸的声音都没有的海水，那海水里倒影的，仿佛都是同一个身影……
苏拉，为什么苏拉还不来？
应该早该来寻他了不是吗……
今年的诡异的秋潮，族人的流言蜚语，每一件事都应该是她来寻他的理由，为什么一直没有来。
蝶谦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应该去寻她才是，却见两个人影朝自己这边而来。
怎么会……是两个呢？
半天蝶谦都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苏拉窈窕娇美的身躯跟狐羽倾国倾城的姿容，只一下就刺痛了蝶谦的眼睛。
直到苏拉走到近前，晃了晃手指，蝶谦才从呆滞中醒过来。
“蝶谦是不是累了？”苏拉看着蝶谦的脸色，觉得事情有点不妙，“这段时间本来就忙，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晚上一个人站在这里看海，怕不累垮吗？”
虽然是责备的话，但听在蝶谦耳朵里，仿佛比冬天的暖阳还要舒服，他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盈着浅浅的笑：“没有，我在看水还要涨多久。”
“那……还要涨多久？”苏拉自然也担心这个问题，因为这种事谁都说不准，难道蝶谦能知道？
“嗯，看样子马上快要消停了，到明天早上，不知道水能不能退下去。”蝶谦非常确定地点了点头，对苏拉道。
苏拉惊悚地借着微弱的月光和火光，看下面的潮水，明明还是以非常迅速的速度在上涨，虽然不发出声音，但是那种缓缓侵入的感觉，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但是蝶谦如此肯定地告诉她，马上要消停了……
还真谁神棍啊！
“嗯，今年的秋潮提前了十几天，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苏拉索性也不在潮水什么时候退去的问题上纠结，她想知道到底有没有原因。
“知道。”蝶谦微笑地偏过头，清浅的目光落在苏拉脸上，宛如月华照夜，美不胜收。
“知道还不快说……”狐羽扁着嘴巴，嘟哝蝶谦道。
“我不说那是给你面子，”蝶谦笑地让狐羽全身发毛，“不过，这是你要我说的，不是我自己要说的了，”他转向苏拉，“光明帝国的舰队在往岛上来，按现在的航速计算，大约十六天之后会到达岛上。”
“……”狐羽愣住了，随即目光飘向大海的远方，目光里闪过一丝怒色。
苏拉却不明白这个道理了：“怎么……光明帝国的舰队，难道还能引发什么海啸不成？”
蝶谦摇头：“那倒是不会，只不过光明帝国的大巫师，能从海水的方向判断人所在的地方……”
“海水的方向？”
“流向。”蝶谦纠正了自己的说法。
苏拉明白了，那个什么大巫师以海水为媒，询问狐羽所在的地方，于是，海水就以潮水指向了这里……
可是，这样遇山断山，遇水阻水的大巫师，应该也不是随便出来的吧？
狐羽究竟是什么人？
“你的自然法则已经精进到这个地步了，十六天航程以外的动向，都能感觉到？”狐羽笑地很淡，却在他的脸上增添了一抹别样的妖娆。
这种妖娆……简直看得人心疼。
苏拉还没开口问狐羽，狐羽就抢先问了蝶谦，而蝶谦也照实回答：“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法则再不精进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仰起头，“风，海上无所不在的风，又有什么东西是不知道的呢？”
“也就是说，这次的灾难，不是天灾，而是人为？”苏拉第一次感觉到，人居然可以这样掌控自然，她的手指都在颤抖。
“既然蝶谦说是，那就是了。”狐羽也没深问，只是忽而笑了起来，“十六天……啧啧，那群人还是一如以往的慢！慢的我都想笑了……”
然后狐羽果然就在笑，而且笑地半天都直不起腰来。
蝶谦微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狐羽，是朋友，还是敌人？”苏拉明白什么叫舰队，但是，狐羽这么长时间都跟她形影不离，说要不管他，或者把他交出去，还真是做不出来。
“朋友！一定是朋友……”狐羽笑着笑着，笑得眼神都凌厉了起来。
“什么意思？”苏拉不解。
“就算来的是敌人，他也必须得给我变成朋友！否则……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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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二场雨
水姑娘的屋子里，荧草半天才亮起来，随后她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寒意，如盛夏时节也仍是一片冰凉的海水，浩瀚而漫不可探。
“你怎么会来？又怎么会这个时间来？该不会告诉我，外面那些流言，是你散布的？”
出现在水姑娘屋子里的是蝾萱，她跟她母亲雕月不一样，脑子还是个清楚的，所以一进来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立刻伏在地上告罪：“对不起，我自作聪明了。”
水姑娘温柔的目光在蝾萱身上扫过，过了半晌，扶起她来：“算了，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出错是正常的，说说吧，你散布这种谣言，具体的想法是什么样的？”
蝾萱怔了一下，答非所问地道：“现在……我不是应该出去吗？羚音已经对我起了疑心，万一让少主看到我在这里……”
水姑娘微笑地摇了摇头：“她不会来的。如果她来了，那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因为，那她就不是我想象中那么难对付的人了。”
蝾萱抿了抿嘴唇：“可是，主人你不想杀她，这样做到底又是为什么？”
水姑娘轻轻开口：“蝾萱，你以为我要的是什么……”
“不是族长的位子吗？以你的能力，就算要避开蝶谦先知杀掉她，都是很容易的事，为什么不……”蝾萱就算再聪明，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值得水姑娘这样做的。
“族长之位，我要来又干什么呢？”水姑娘继续问。
“……”蝾萱被问住了，她只知道母亲一辈子争的就是这么一个权位，可水姑娘比母亲要强太多了，怎么会不对族长的位置动心？
更何况，如果不是争夺族长的位置，那水姑娘干吗要针对少主……
“好了，不说这个，”水姑娘摇了摇头，微笑道，“你还是抓紧时间，说说你散布流言的想法，之后的事情，我会来处理。”
“可是……”
“我在少主门口跌了一跤，本来是准备借着回屋清理的借口，跟你们交代下一步的行动，但是现在既然你已经自作主张地做了，那就先说你的吧。”
蝾萱听得水姑娘的话音里，真的没有怪罪她的意思，才渐渐放下了心，将她所想娓娓道来。
“这场海潮来的突然，我看到族人慌张的样子，想起您前阵子说的想知道少主去海族，究竟想干什么的事，所以，我散布了流言，让族人都对少主要去海族的目的产生怀疑，这样一来，少主就必须要给族人一个交代，对族人说清楚她去海族要做什么。”
水姑娘点着头：“说下去。”
蝾萱吞了一口唾沫，继续道：“您跟在少主身边，定是受委屈的，所以，我觉得这个法子可以让您不用去海族，也能知道少主的目的……”
水姑娘笑了起来，笑得极其温柔美丽：“想的不错。”
“对不起，”蝾萱叹了口气，“没想到，打乱了您的计划……”
“没事，你所思所想，也是为我考虑，这不能怪你，”水姑娘轻轻抚摸了一下蝾萱的长发，“而且，如果是任何一个少主，你这样用流言逼迫，都能达到你所想要的效果的。”
“对不起……”蝾萱还是只有一句话。
“但是，她不是那样的人，流言中伤的事情，用过一次第二次就不灵了，族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而且，其实她根本都不必在乎族人怎么想，因为，她能让族人活下去，这就是谁都比不上的，谁也取代不了的。”水姑娘很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蝾萱静静地听着水姑娘的吩咐，不敢再开口说什么。
虽然水姑娘的声音，一直都是这样的温婉动听，可是她很清楚，在这温婉的声音之后隐藏的实力，远远不是她能抗衡的。
更何况，她确实给水姑娘造成了不少的麻烦，而每一次，水姑娘都没有怪她。
很晚很晚了，屋子外面渐渐传出了惊呼声，随后是叫喊退潮了的笑声，但这一切很快就终结，因为瓢泼大雨猝不及防地下了下来，很多人拥挤着往水姑娘的屋子这边挤，两个人自然无法再交谈下去。
水姑娘索性大大方方地打开了门：“都进来吧，屋子不大，能进来多少进来多少……”
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雨，比起第一场来说要大的多了，海面上也渐渐卷起了风暴，但有着蝶谦的压制，风暴不会对岛上造成什么影响。
只不过现在水还没有退去，所有人都不能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清理，而且还要面对潮湿和阴暗，当即就有不少的族人病倒了。
“姑娘一个人久居南边，平日里少往族中走动，我们都没问过姓名。”这还是族人们第一次正视这个在族群边缘居住的孤女。
岛上不是没有漂亮的女孩，比水姑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