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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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心经-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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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一时,只听耳边脆生生女子的声音道:“哟,这不是戴先生吗?您是在等四爷?”
  
  戴铎抬头看一看,见一个年轻的姑娘。样貌普通,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落落大方站在他面前,毫无羞涩的看着他。目光颇为犀利。
  
  “四爷过一会子就回来了。你可别着急啊!”那姑娘笑意盈盈的说。
  
  “兰姐姐。快回去吧。你们主子等着你回话呢!”旁边出来一个丫头说道。这个姑娘抿嘴一乐。转身轻盈的走了。
  
  天色渐黑。才听到众人脚步急乱。胤禛从外面回来。同恩在后面紧跟着。一进院子,就看见戴铎在廊下立着。胤禛好像没看见一样。径自进屋。同恩一个劲儿给戴铎使眼色。戴铎也假装看不懂。仍是木头一样立在那儿。
  
  胤禛进去坐了好一会儿。才吩咐同恩道:“让他进来!”同恩赶忙出来,招手叫他过来。
  
  戴铎还是第一次进胤禛的书房。书案上燃着白檀香。他并不敢四处乱看,只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室内摆设都显清净朴素,井井有条。见胤禛端坐一旁,他几步上前请安。
  
  “你原来还知道礼仪规矩。我当你真是目无尘下,超凡脱俗的名士呢!”
  
  “奴才,一个天涯落魄之人。又能有什么资格目无下尘。不过是天天靠着四爷您这棵大树混日子罢了。”戴铎低着头,并不看胤禛。但语气中有种让人生厌的自嘲。胤禛听出来了,但是他并不想生气。
  
  “看来呆在我这儿是委屈你了?”
  
  “奴才不敢。”
  
  “那这么说,你是不敢说我委屈了你。而不是我没有委屈你?”
  
  戴铎一怔,第一次大着胆子抬头看胤禛。他看到一张中年男子疲倦的面容。其实仔细观察,他面部的线条还算柔和。不知为什么人人都怕的他要死。他年轻时应该也算英俊。整个人清瘦颀长。嘴角有了淡淡的法令纹。戴铎开始努力回想是否见过他年轻的模样。但记忆都是骗人的。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敢说那些话,应该也不怕被我知道。或许,其实你是想让我知道?”胤禛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直逼到他面前。他看似有点害怕。但是一动未动。只是低着头,也不说话。
  
  “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很笨。那换做是你,能怎么样?”胤禛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但语气却是缓和的。戴铎有点品出他的意思了。试探着道:“四爷的所思所想,岂是奴才这样草莽之辈能领悟的。奴才不敢妄言。”
  
  “戴先生,此时装作懂规矩的样子,有个屁用!”
  
  戴铎哪料到胤禛会说这样粗话。吃惊的抬头。胤禛正端着一杯茶,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他像是在大街上变戏法却被拆穿了一样。变得卑微又局促。
  “四爷。小人在您背后说的那些话的确是大逆不道。但我自问此心可昭日月。”
  
  “我怎么能信你!就凭你一句话?而且,你投到我门下,若是想平步青云,那你也是走错了门。四爷我只是一心为朝廷办事,不作他想,更没有办法保你的仕途!”胤禛放下茶杯。看着这个衣着落拓的男子。
  
  “小人虽出身微贱。也绝非只贪图明利之人。您天天为朝廷之事所累,却从来没有想过抽身而退。不像那几位闲散的阿哥,过神仙般的日子。为国为民之心,真是令人万分钦佩。只是恐怕现在真正让您费心累神的,还远不止是这些。”
  
  胤禛听着,眼光移向窗外。这个人看得准,但是演得不好。藏不住心机的人,秘密泄露的也快。但他多少还算有些用处。他并想让他继续说下去。因为说那些话的时机还远远未到。他一摆手,戴铎立刻顿住。他到底还是很机灵的一个人。
  
  “你要替我未雨绸缪。也不急在一时。日后的事情还长久。你大可不必留在这里如此委屈。城东有套闲置的院子,你也可先去那里。什么事情都可从长计议。省得你呆在这儿,想什么做什么都不太方便。”胤禛起身,又说了一句:“同恩太过老实,今天的事情不需要他知道,你们俩也不要走的太近。”
  
  “谢四爷。”戴铎深深施礼,神色尚算平静。这点涵养功夫,他也还有的。但是却不知道自己一番表白,胤禛听进去了多少。
  
  




端午

  端午节前后这几天都很可惜。阴雨缠绵。连吃粽子的心情都没有。平日里恪宁就最烦大大小小的女人来请安。有节日的时候更是躲都不能躲。李重秀在一旁说一句,剩下的女人就跟着应和一句。年氏和韶华在一旁坐着,都不说话。虽说下雨,但屋子里还是很热,且又闷的慌。恪宁心里怎么样都忍不住要烦躁。
  
  “这天气也真是的。昨天还是艳阳高照呢。”一个妾侍找话来讲。
  “天气就和人一样,也是说变就变的。”李重秀接过来,语气平常,但是她已经许多年说话都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了。不平常的话,恪宁听着,也都平常了。
  
  有她的丫头们端上来酸梅汤。先送到恪宁面前。重秀笑道:“福晋尝尝看,也解解暑气。”一个容长脸的丫头过来奉上。玉景帮着接过来。顺便就递个颜色给恪宁。恪宁顺势看看这个丫头,相貌倒还一般,但果然有一付精明像,举止行动干净爽利。恪宁便将那缠枝莲的小碗拿过来,抿了一两口。露出一个温馨的笑容对重秀说:“酸甜相宜,刚刚好的。难为你这么有心。”
  
  “福晋都说好了。这是我这个丫头想的。也是她自己去做的。就是怕这几日天气闷热,中了暑就不好了。”她笑着又道:“兰贞,福晋说你做的好呢!”
  
  那丫头很机灵的冲着恪宁道:“奴婢谢福晋。”
  
  “叫兰贞啊。名字也很好啊。”恪宁随口讲。
  
  “那不如,秀姐姐就大方一点。把兰贞给福晋得了。福晋这里,除了阿奇玉景她们几个,其她的都还小。怕事情做得不合心意。”一个妾侍在旁跟风道。重秀看她一眼。又回头笑道:“福晋,若是不嫌弃,就留这个丫头在身边。您身子弱,她很通些调养之术。多少帮些忙。”
  
  这分明是要把人塞到自己身边,还找了别人帮腔。李重秀这几年诸事顺心,渐渐的就有些把持不住。做什么事情都舍不得不露出点痕迹来。倒少了她年轻时的谨慎小心了。
  
  “难为你这样有心的。她是你身边得意的人儿。我怎么好夺人所爱。”恪宁寒暄。
  
  “能伺候福晋,那是她的福气呢。兰贞!”她扭头看向那丫头。“还不快谢恩!”
  
  兰贞抿嘴微微一笑,走过来轻轻跪倒在地:“谢福晋的恩典。”
  
  “快起来吧。真是的,被你们主子调理的的水葱似的。”恪宁拉着她的手,手心很温暖。再抬头看她,也是平淡的看不出来一丝波澜。和恪宁对望了一眼,便低下头去了。恪宁自己在心底都忍不住要佩服她了。
  
  “我倒没觉出那丫头有什么过人之处。”惟雅来看她的时候,恪宁和她说起这件事。但是小心的掩饰了兰贞是庆寿安插在府中的人。
  
  “以后她给你做的东西,你可要提防着些。不能胡乱就吃啊!”惟雅说完忽然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你老都老了,还改不了这轻佻样儿。不许胡说,让人家听到了可是了不得!”恪宁虽然这么说,也忍不住笑了。
  
  晚上胤禛来。恪宁早有话想和他说。可他总是早出晚归。连个人影子也抓不到。
  
  “今儿好不容易得了闲儿。我前几日回来晚了,也不好搅你。”他俩人一起用了晚饭。因为少有这样的时候。说话也是相敬如宾,不温不火。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有样东西想交给你。”等丫头进来收拾好又退出去之后。恪宁才进了内室,拿出一个红漆木盒子来。摆在胤禛面前。
  
  “这些,你拿去吧。”
  “是什么?”他问。
  
  恪宁一推道:“你别笑我藏了体己钱。这些都是我阿玛留给我的。如今我这样子,留着这些一点用都没有。和废纸没什么分别。不如你拿了去。”
  
  胤禛眉头一皱,拿过来打开一瞧。果然一摞子银票。他“啪”的扣上盒子。站起身道:“怎么如今我到了让你来接济的地步了?拿回去!”
  
  恪宁知道他会生气。无所谓道:“你这么说,好像我是个外人似的。你不要,我拿着也没有用。还不如烧了的好!”她说着,站起身就近拿过一个烛台来,把那哆哆嗦嗦的火苗子往那盒子里塞。
  
  “哎!”胤禛一把拦住:“谁说你是外人来着。整日呆在屋里,怎么还能养出这么大火气来?”
  
  “那你倒是收还是不收?”恪宁一甩手。
  “你告诉我,这些钱哪里来的,是明路我就收。什么你阿玛,他哪存的了这么些?”
  
  “那还是不要喽。”恪宁二话不说,又够那支烛台。胤禛伸手把她整个人都拽了过来。恪宁这些日子人瘦了一圈。哪里禁得住他拉扯。手腕的骨节都被他捏的生疼的。
  
  胤禛觉得了,忙又松开。看她瘦弱的脸上只剩了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的瞪着。眸子清亮亮好像能看到一汪水一样。嘴角倔强的抿着。他忽然就拥住她,几乎想将她揉进自己身子里面去。
  
  “你就是爱闹别扭!我怎么难过生气你都不当回事。你高兴想怎样都成!”他一边抚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伸到她袖管里去。
  
  “你那只常戴的玉环呢?”
  
  恪宁挣脱开,冷冷道:“不喜欢了,就没戴着了。”
  
  “你是不是?”胤禛拉住她:“那些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恪宁抬眼直直的盯着他。“没有。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不喜欢了,又那么旧了,自然丢掉了。”
  
  “旧?”胤禛“嗤”的一笑。“那不是汉室遗物吗?价值连城的东西,你说丢就丢了?”
  
  “你也知道是旧物!旧不如新。留着它还做什么?”
  
  “怎么,你这像是话里有话呢?还泛着一股子酸味?”他笑了。在屋子里四处寻她的首饰盒子。可这屋子内,除了平日那几部旧书,字画。竟是一件玩物也无。更别说什么珍珠玛瑙首饰胭脂了。他回身看她。家常旧衣裹着娇小的身体,烛光映出那盈盈弱弱的影子。
  
  “你用不着为了我……莫不是都拿去典当了?”
  
  她还是一味背对着他,不肯说话。
  
  “你这是吃哪门子的醋呢?我还当你什么都不在乎!”他扳过她肩膀。
  
  他还只当她是什么都不知道呢!还想着只要施舍她几分温情,她就能对他感恩戴德!把他当成她那可怜的小世界里的神明一样?他还是骗她,但起码愿意给她点面子,肯动动脑筋来欺骗她啊!
  
  “你原来也有这些小心思。怎么以前都不是这样的?”他见她木着个脸,嘟着嘴的样子,活脱脱还是那个粉妆玉琢的女孩子。最近她看起来神色都比过去好,其实也没怎么见老。她的脾气也是一辈子都不变了。
  
  他贴上她的身来。平日略显冰冷的手,渐渐有了炽烈的温度。一只手臂环绕住她的躯体。肉体的接触已经有了陌生感。仿佛是和不认识的人做出亲密的举动。他内心里害怕她冷漠的拒绝。他迟疑的时候,她却伸开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身子软软搭在他胸前。他几乎都诧异了。
  
  “我想你了。”
  
  她声音低到自己都觉得是幻觉。她不该这样说的。因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真心话。她害怕时至今日,她还是不能以诚相待。但那话语都脱口而出,已成事实。
  
  他连个回应都没有。也许根本就没有听到。
  
  他的手环紧她的腰身。过了许久,才“唔”了一声。那语气让恪宁都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可他终于侧身将她抱起,就像是走向新婚的床榻。
  
  他的唇覆上来的时候,还有残留的滚烫的□。每一寸肌肤所承受的触摸都如溪水融汇到她心底那干涸的河床上。他干燥的手指贴着她的脸颊,插入到鬓发里,逐渐向后解开她的发髻,发丝零乱的遮住了她的眼睛。帘外是多年前的雨声和影影绰绰的红烛。他精瘦的肌体并没有衰老的迹象,不过是褪去了先时的稚嫩外壳。他还是善于主宰她,但也能察觉她情愫的变化。她的身体比她的语言更加诚实,他觉得那好像是获取到了意外的果实,惊喜而甜蜜。她在他耳边呢喃,是婴孩在说梦话的语气。他在近乎恐惧的愉悦中幻想他们乘坐着远洋的船只,一点点离开熟识的生活了太久的世界。仅仅是他们两个,没有欺骗,背叛。他更可以抛开缠绕自己的苦藤,将那残忍的荆棘都撕扯下去。他只是他自己,他只是爱着这个女人。他们共同到达一个不可探知的新的地方去。或许那个目的地,就在不远的前方,那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角落。他们只想就此纠缠,再不分离。
  
  昏暗的光线下,□洁白水□融的身体,那其实是一场仪式。
  
  拂晓之前,他从梦中醒过来,而她始终没有入眠。
  
  “你说你想我了?是真的吗?”
  
  她没有回答,抬起手臂指给他看。似乎雨过天晴,竟然有月光照进来,像被晕染的水墨画,一层层的。
  
  那是无法与他人分享的爱的夜晚。
  
  




心惊

  “这大热天的,偏她又生什么幺蛾子!弘旺那么小,抱了来做什么?没得受了暑气!”
  
  恪宁这日本是给德妃问安。因良妃寿日已近,她便提前备了礼过来问候。只是分花拂柳而来,却正听见月然和身边的丫头抱怨。她是个嘴敞惯了的,性子上来了也都不知道避讳。恪宁倒不怕她会怎样,倒是她身边那个丽姬,总让人觉得不阴不阳。这一年正月里,胤禩的一个侍妾张氏生了个男孩子。所以今年良妃生辰,自然要抱进宫来。人上了年纪哪个不爱孙子的。她不过是气张氏产子,她自己肚子一直不争气而已。不过此时想绕道躲开已是不能。恪宁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弟妹真是虑得十分周全。小阿哥抱来了,那我一定得好好瞧瞧了。”恪宁笑道。
  
  月然说了那句话,丽姬忙在旁提醒她。她当没人听见,没想到还正让她一贯看不入眼的恪宁听了去。
  
  “真是,就没别人比您再来的巧了。四嫂!”月然撇撇嘴。怪里怪气的说。
  
  恪宁正要接话,兰贞在她背后小声嘀咕了一句。恪宁一顿,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笑说:“早就听说,你疼弘旺疼得不得了。你看我身子不好,满月酒也没去喝。今儿我可要好好瞧瞧弟妹的心肝儿宝贝。一定是个水晶玻璃般的小人儿不是!”
  
  这话似乎还真投月然的脾气。她面带三分笑说:“那是,孩子还不得我多费心劳神。总不能让那些下三流的来教养。失了皇家体面!四嫂,咱们快进去,我还真怕他们不会侍弄呢!”她竟然来挽恪宁。连丽姬在旁边都一脸惊异。阿奇看了兰贞一眼,兰贞微微低着头一笑。
  
  良妃依然是老样子。似乎岁月在她脸上停驻了。恪宁觉得她就还是当年自己刚进宫时见到的那个人。只不过晋了妃位,穿着打扮都有所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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