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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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 第4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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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阔一百五十丈二寸二分,南北长一百九十七丈二寸五分。按照后世的标准折算下来,差不多是三十三万平方米,五百多亩地,而紫禁城也不过是七十二万平方米而已。

    当然,规矩是规矩,是不是这般执行那就不好说了。

    正德子嗣繁多,而且除了谷王有一阵子坐镇宣大之外,其它的皇子,都是未曾外放,只在京城建了王府,居住于此。

    几十位皇子的王府啊,可是把工部和户部的官儿们给难坏了,若是一板一眼的按照祖制来的话,一座王府的造价,绝对下不来三百万两银子!今年这个皇子成年了要建王府,明年那个成年了,有的倒霉的年份儿说不得就得好几个一起成年,当真是让人愁煞了。

    …;

    皇帝又是个抠门的,只肯在内孥中支取极少的一部分,因此没得法子,一商量,一块儿上了折子,必须得削减王府的规格。

    折腾了许久,终于是定了下来,将王府规格削减了许多。因此除了正德最为宠爱的福王府之外,其它的王府都是相当于是缩水穷人版。

    饶是如此,潞王府也是占地足有三百余亩,墙高两丈八尺许,蜈蚣木镇压,上覆琉璃瓦。

    进入城中有三组正殿,基高六尺九寸,依次为承运殿、圜殿和存心殿。其得名乃是因为朱元璋反复告诫亲王们能睹名思义,承担起藩屏帝室的任务。前殿承运殿最高大,阔达十一间,是整个王府建筑的主体,也就是俗称的银安殿。紧接着是圜殿和存心殿,各阔九间,其整个格局与紫禁城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很是相似,此处乃是谷望举行庆典和行使权力的场所。

    所有宫殿都是窠拱攒顶,中画蟠螭,饰以金边,画八吉祥花。殿中的座位用红漆金蟠螭,挂帐用红销金蟠螭,座后壁则用画蟠螭彩云。正门、前后殿、四门城楼,饰以青绿点金。殿门庑及城门楼皆覆以青色琉璃瓦。亲王宫得饰朱红、大青、绿,其他居室止饰丹碧。

    承运殿两庑为是左右二殿。自存心、承运,周回两庑至承运门,为屋百三十八间。殿后为前、中、后三宫,各九间,宫门两厢等室九十九间,凡为宫殿室屋八百间有奇。廊房饰以青黛。此外还有顶门楼、庭、厢、厨、库、米仓等共数十间。社稷、山川坛位于王城内的西南,宗庙位于东南,位置与紫禁成相同。

    这会儿王府的后花园儿里,也很是热闹。

    园子里的树木,除了寥寥几株常绿的之外,都是干枯凋零,本是不美,而这会儿上面却是系了许多绸缎建成的红花绿叶,再加上灯烛辉映,仿若是真的一般,平添了几分喜气。

    园中有荷花池,荷花池中有小岛,九曲廊桥通了上去,上面建了一座很是不小的戏台子,这会儿敲锣打鼓,热闹非凡,台上有角儿,正在依依呀呀的唱着。浓妆艳抹,吴语依音哼唱着缠绵徘恻的曲调,水袖青衣舞动着失魂摄魄的姿态。

    而在台下,则是搭了彩棚,挡住了周遭的风,里面又是放置了许多的暖炉子,因此虽是刚出正月的寒冷天气,这里面却是暖融融的,也不憋闷。

    彩棚里面摆了许多的八仙桌儿,上面却是放着不少这个年节很少能见到的新鲜的瓜果菜蔬,甜点茶水之类的,桌子上基本上都有人,却都不多,彩棚里也不过是二十来人而已。

    能坐在这儿的,自然都是潞王府身份极高的人物,基本上都是女眷,一个个穿的很是郑重繁复。

    坐在最前面主位上的那一桌儿,却是只有两个女子。

    主位上那个,大约三十许人,肤色白皙,曲线柔和,不算是多么漂亮,但是却是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

    这位,便是潞王妃了。

    潞王妃是贵家女出身,老爹是国朝勋戚,超品的侯爵,生平最爱看戏,每日打底儿一场,从无间断。这位王妃从小没啥别的爱好,就是打襁褓里起就被老爹抱着在戏台子前头长大的,因此年岁不大,却是老戏骨了,什么戏目桥段,说起来也都是头头是道。

    大明朝的风气,虽说是理学大兴,礼教大防,但其实并不是很封闭,像是戏班子里头,便就是有男有女,虽说男的居多,但还是有不少女性名角儿的。

    …;

    饶是如此,像是潞王府这等人家,自然也是规矩森严,而且把这戏班子往自个儿家里头引,也是风险颇大。这唱戏的男子,多半是容姿俊美的,俗话说姐儿爱俏儿,这长的漂亮的男人,天然就对女人有了吸引的优势,尤其是那等富贵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偏偏男主人又未必床上多么勇猛因此很是引得后宅中的女人欲求不满,干柴勾动了烈火,就更容易出事儿。

    当然,漂亮男人不但女人喜欢,男人也喜欢。大明朝达官贵人最爱玩儿兔子,乃是社会时尚,不少戏班子里面唱旦角儿什么的戏子,都是兼着兔子的职业,唱完戏了就给领到房中,来一曲玉兔雌伏,吴刚捣杵,所谓三扁不如一圆,xxxx赛过神仙,走旱道自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儿。只不过,这戏子再怎么兔子,也是男人,男人进了后宅,可就跟狼进了羊圈一样了。

    前两年霸州那边儿便出过一个大事儿,当地有一个戏子,生的是肤色柔美,软若无骨,比女人家还女人,唱腔也是极好,水袖舞的乃是一绝。自然是在当地极受追捧,乃是不少权贵人家的座上宾,结果给他趁着机会勾引了不少良家女子,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儿。那贵人骑他,他便骑那贵人的妻妾女儿,结果一骑二骑的,就骑出事儿来了。

    霸州通判家那还未出阁的女儿让他给玩儿了几次,竟然是珠胎暗结,这戏子也慌了神,买了虎狼之药让她服下去,结果当即便是大出血,生生把这姑娘家给害死了。这般事情才即败露,这戏子也被生生的烧死,后来这事儿传到了京城,各个高门大宅,就更是避讳。

    潞王妃又不是得宠的,也就是借着潞王寿诞的年节,方才能请个戏班子进来。

    而坐在他旁边的,却正是寇白门。

    被从孙言之府上送到潞王府,本来以为此生无望,结果又接着摇身一晃变成了李香君,要被送进宫中。

    连番遭此打击,却似乎对寇白门并无太大的影响,只是整个人,越发的变得清冷了,她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袭雪白的衣裳,头发散了下来,更是显得整个人肌肤如玉。美人如玉,美玉生香,她就好像是一朵空谷幽兰一般,高洁而超然物外,和这周围的热闹喧哗,格格不入。

    她的脸是淡漠的,眼也是淡漠的,虽然似乎是瞧着不远处的戏台子,但是眼神却是有些空洞。

    潞王妃侧头瞧了她一眼,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她却是那等很温和的性子,也是随遇而安,潞王不待见她,她也不争宠,也不挑事儿,反正靠着娘家的势力,便是潞王再怎么不愿,她也是这个府邸的主人,谁也欺负不得她去,便也打算就这般过了一辈子了。这人一看开了,没那么大火气,这脾气自然就变得好许多,她也觉得寇白门这女孩儿可怜,因此入府之后,也是对她多方照顾。这次更特意请了她来听戏,便是为了纾解胸怀。

    她冲着寇白门微微一笑:“妹妹,要说入宫,可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呢。再说以你的身份,圣上都下了旨意了,蒲一进宫,规格定然就不会低了,说不得一上来便是才人之类的封号,也是荣耀。”

    寇白门微微一怔,似乎方自回过神来,她听了潞王妃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感激,低声道:“多谢姐姐了开解了,反正小妹这一声所伴,唯有古琴而已,进了宫中,若要我便要我,若不要我我便弹琴自娱,若要杀我,正巧我也不愿意多活了,尽管下手便是。这辈子,便这般过去,又能如何?”

    …;

    声音淡淡的,却是透着一股绝大的凄凉和悲哀。

    一入宫门,此生再无相见之期。

    哀莫大于心死。

    潞王妃听了,心里一哆嗦,还要再劝,却是忽然怔住,心中也是涌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哀伤,却是想到了自己这一生,所托非人,就此终老,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幽幽一叹,也不再言。

    说话家这出儿戏已经完了,却是一个穿着青衫秀才打扮青年走上台来,正是这王记梨园的班主王秀才,他团团做了个罗圈儿揖,笑道:“列位贵人,为了给潞王爷庆寿,咱们特意编排了一出儿戏,却是最近咱们大明朝一桩大喜事,正所谓家事国事天下事,潞王爷乃是天潢贵胄,正是操心国事天下事的,这戏,便应个景儿,博您列位一声彩!”

    这番话却是说的漂亮,潞王妃也是微微颔首,吩咐一边的侍女道:“赏!”

    那侍女应了,吩咐下去,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喊:“娘娘有赏!”

    少顷便有下人抬着个大箩筐,那箩筐足有半人来高,跟个大鼓也似,里面装满了铜钱儿和散碎银子,几个下人便是捧起来往戏台上撒去,一边撒一边拉长了声音喊:“娘娘赏钱喽……”

    那些敲锣打鼓的,说唱逗乐的戏子们纷纷出来争先恐后的捡拾,闹哄哄的好一阵儿方才算完。

    这王秀才退回后台,那戏叮叮当当的开锣了,细细一看,那王秀才果真没有说谎,这出儿戏,却原来讲的乃是最近京中疯传的一件大事——武毅伯大破拐子马!

    虽是武戏,却是让王秀才改的颇为的有趣,各种插科打诨的时不时的出来笑闹一番,那女真人更是给刻画的丑恶愚蠢,时不时的让人莞尔一笑,却也是看的兴趣盎然。

    只是寇白门看了一会儿,却是只觉得心中憋闷的难受,更是一阵阵的绞痛从胸口传来,不由得捂住胸口低低的哼了一声。

    被她强自压抑下去的情绪,瞬间便是不可遏制的爆发出来,让她一阵目眩神迷,浑身崩乱。

    “连子宁,你在哪里?此时的你,可知道我的处境么?可对我,这个从来把你放在心间的人,有过一点点儿的怜惜?亦或是,你根本,从未把我放在心上?”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可是当日,你为何,又要写下那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见?你可知道,从那日起,我的心,就已经不是我的了?”

    “我就要进宫了,这辈子可能都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哪怕是能见你一面,我便是死了也甘心!”

    潞王妃见寇白门面色煞白,忙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寇白门喘了口气,告罪道:“姐姐,小妹身子不适,想先回去歇息。”

    潞王妃也不是傻蛋,想起她和连子宁的那一番传言,暗自唏嘘,颔首道:“妹妹且先回去吧!”

    寇白门道了谢,小樱扶着自回了自己的住所。

    而这会儿,潞王府的西侧门儿处,邱大兴正焦急的走来走去。

    这儿很安静,大部分下人都出去戏台子那儿凑热闹去了,就连四处都有的灯笼,在这儿也是有寥寥的三五个,到处都是幽暗的黑。显然连主人家都觉得在这儿放点什么是浪费,事实也正是如此。这里乃是厨房的所在,王府的厨房做出来的饭菜很香,不过庖厨之地,味道可就很不怎么样了,再说做饭产生的大量的生活垃圾都是扔在这儿,搞得这儿很是脏污,而且后院墙外头还有一条经年不断的臭水沟,也是让人掩鼻而过。

    …;

    这西侧门儿,拉大粪的大车,运送肉菜的车,乱七八糟的都从这儿经过。

    后门开着,能看到外面空空如也的街道。

    几个下人提着灯笼跟在邱大兴后面,一个素日里混的相熟的笑道:“邱大人,左右也是等,何必这般着急?你在那儿戳着还受冻,上咱们这儿来避避风也好。”

    “你知道个屁!”邱大兴回头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老子是堂堂的王府典仪正,可不是那典膳正,这本来是不归老子管的,若不是跟那孙王八打赌赌输了,才不在这儿喝风受罪!若是换做往日,咱现在早关了门了,还等他们?奶奶的,偏生今日大摆流水宴席,府中的存储都用的七七八八了,若是今日那些贱骨头们不来,明日贵人桌上少了那些新鲜小黄瓜儿,怪罪下来,倒霉的还是你们!”

    他又是抻长了脖子往远处看了看,怒道:“他娘的,还不来,再不来这店里都关门儿了。”

    众人都知道他乃是个烂赌鬼,都是一阵讪讪的笑。

    他们却是不知道,邱大兴手心脚心儿里面,都已经是开始冒汗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车马声传来,一架马车向着这边开了过来,上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摞的高高的,还用毡子蒙了。

    车马还未挺稳,邱大兴已经是怒气冲冲的冲了出去,上去指着那驾车的汉子便是一阵大骂。

    那赶车的汉子也是经常给潞王府送菜的,却是识得他,连连作揖求饶,说小话赔不是。

    苦笑道:“哎哟,我的大人呶,可不是咱们成心给您老添乱,实在是这两日天气渐暖了,东城的雪都化了,道路泥泞的跟泥潭也似,一脚下去能带出三斤烂泥来,车轱辘陷在里头都走不动,您府中贵人吃的,那一定得新鲜啊不是?咱们为着这个,特意今儿个跑了一趟,大早晨去的,快关城门了才回来,又回了一趟店里,把那颠簸坏的给挑出来,这不是心急火燎的就送来了么?”

    说罢便是撩开那蒙着的毡子,赔笑道:“您老瞧瞧,都是个顶个儿水灵新鲜的,也是咱们心意。”

    邱大兴借着灯光瞧了,这才脸色稍霁,又是一阵不依不饶的囔囔,这才是吩咐道:“得,车直接拉进厨房里头,给咱卸下来,今儿个这事儿便算完了,若不然,以后不用你家的!”

    那汉子给他讹了一笔,却是如何敢还嘴儿,只得应了。

    却有一个下人是不开眼的,出言道:“大人,按惯例这车该停外头的。”

    邱大兴一翻白眼儿:“哟,您老倒是好记性,得,那您自个儿给咱把这些菜抬进去吧!”

    那下人给他挖苦的满脸通红,其他的下人自然也是不愿意受累的,也是七嘴八舌的说,这一丝不和谐的声音自然是很快便被淹没了。

    下人们卸下门槛儿,让这大车直接开了进去,又往里头足了十来丈,便在厨房外头停下。

    这儿更是黑暗,那车又开的快了点儿,把下人们都拉到了后面,是以等他们到来的时候,却是忽然未曾发觉,一个黑影已经从车底下溜出来,悄然的贴在了墙根儿底下的阴影中。

    “爷今儿个的差事算完了,你们在这儿伺候吧!咱忙活去了!”

    邱大兴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的走了。

    “大人慢走!”

    “大人今儿个好手气,多赢些银钱。”

    众人纷纷七嘴八舌道。

    邱大兴知道他们在揶揄自己,也不生气,摆摆手便是向着前院儿走去。

    …;

    而那个黑影,便是一直随在他的后面。

    厨房所在,乃是在王府的西边儿,属于后宅的范畴了,前面就是花园,一阵阵热闹的声音从那儿传来。府中很安静,这等大喜的日子,基本上能跑的都跑出去看热闹了,是以府中很是空虚,几乎连个人都瞧不见。再者说了,这京城之中,天子脚下,王府自然不可能跟地方上一样配备上前的军队,有个几十个卫士就差不多了,而那些人,往这偌大的王府中一撒,也就不见了影子。

    说句托大的,这王府的城墙这么高,你让那些毛贼们爬他们都上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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