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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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事天下-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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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厉声喝道:“都给本宫住手?”
  小德子连同几名内监忙上前去将那嬷嬷拖拽到一旁,洛瑕疾步上了前去,亲自为慕心绮除下她手上的拶具,痛惜道:“姐姐,她们……都是这样折辱你的?妹妹定要将那些人碎尸万段,为姐姐报仇雪恨!”
  慕心绮勉强抬头,苦笑了声道:“报仇雪恨?我眼下哪里需要这个,我只是想着能早些离开这吃人的所在罢了。”
  她整张脸都失了血色,笑得极惨然,整个人都像是失却了继续在这深宫里步步为营地走下去,更遑论是重整旗鼓东山再起的勇气与希望。洛瑕看得心底一凉,泣声道:“姐姐别这样……妹妹与姐姐在宫里相依为命两年,妹妹早已将姐姐当作妹妹的依靠,姐姐这样抽身而去……却是要留下妹妹独自在这里么?身前身后豺狼环伺,姐姐便要留妹妹与环佩独自面对了么?”
  慕心绮却只黯然笑着摇了摇头。洛瑕一回眼,却见方才那折磨慕心绮的暴室嬷嬷正搓着手,被小德子连几名内监押着,局促不安地立在一旁。她便冷道:“你们两日来都是这样折磨盈贵妃的?”
  那嬷嬷赔着笑道:“这……奴婢哪里敢呢?都是列荣夫人的吩咐……奴婢,奴婢焉敢不从啊!”
  “哦?列荣夫人都吩咐你什么了?”
  “夫人说,说……说慕氏已被褫夺正一品位份,不再是贵妃娘娘了,只是一介企图谋害皇上的罪女,教奴婢……教奴婢不要手下留情,只管……只管……放手去做……”那嬷嬷越说越见战战兢兢,到最后几乎是要将自己缩进地里去了。洛瑕冷笑一声:“褫夺妃嫔之位的旨意,只皇上一人能下。本宫且问你,列荣夫人说盈贵妃已被废去位份之时,你可也曾见到皇上手谕?”
  “这……奴婢未曾……”
  “既然未曾见到皇上手谕,列荣夫人又怎能平白一句话便说是贵妃姐姐已被褫夺位份?而嬷嬷连手谕都未见到,又是哪里来的胆子这样以下犯上?怎么难道列荣夫人的面子,竟是比皇上还要大么?”
  “那本宫倒是敢问妩妃一句,妩妃开口闭口不离皇上,难道便不是狐假虎威了么?!”
  她回过头去,忽含了笑,微微福了一福身:“嫔妾见过列荣夫人,给夫人请安。”
  列荣夫人冷冷道:“方才妩妃不是还咄咄逼人,怎么一转眼见到本宫,便乖觉的这般?妩妃千般脸面变化之快,真真是教本宫目不暇接!”
  “夫人说笑了,本宫来看看自己的表姐,又有什么不对么?”
  列荣夫人闻言于是挑眉道:“那既然看过了,妩妃还在这里做什么?暴室乃苦役之地,妩妃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谢夫人提点。”洛瑕也无心与她争辩,颔了首随便应了,又俯下身向慕心绮道:“姐姐,妹妹一定会救你出去。”
  慕心绮抬了眼,艰难一笑:“妩卿,我还是只有一句话要说,你与环佩,你们都要保重。”
  洛瑕不忍再看,忍泪颔了颔首,道:“妹妹省的了。”
  待转身出去,她微微回了头,低声吩咐道:“教他们把左相府那门客赶出宫去。”
  暴室坐落在永巷尽头,平日里除去犯了罪的宫人与被送去服役受罚的有罪妃嫔,几乎没有人会出现在这里。遑论是夜半丑时寅时前后,正是阖宫众人几乎都熟睡之时,即便偶有巡察的侍卫内监,也不过寥寥数众,根本不成气候。
  黑衣人手执一柄匕首,雪白锋利的刀刃在夜色里泛出熠熠的寒光。那人身形极快,足下踏在周围宫室房顶的琉璃瓦上,竟是无半分声响。一路行进过来,不过盏茶功夫,便落在了暴室门前。
  “……西首倒数第三间,慕心绮。年十九,貌风流袅娜,有倾国之色。”那人声音极细软,竟是个年纪正轻的女子。只见她展开手中纸团,轻声絮絮念道,完了很快又将纸张揉作一团揣进袖中,隐在罩布下的面容并没有什么表情,“改日定要取他性命。”
  “取谁性命?”
  她警觉回头,只见倚在墙角的白衣人在浓浓夜色之中慢慢踱步过来,面容竟是俊美得不像男子,一双狭长风流的桃花眼轻佻带笑,望向她道:“能被你盯上,傅某真真是三生有幸。”
  她面无表情瞥他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他眨眼,答得极无辜:“我委实是担心你,这才跟着来了。怎么?”
  


☆、(九十)

  黑衣女子淡淡道:“区区皇宫罢了,于我尚且算不得有去无回。”语罢,径自便进了暴室。那白衣男子似是早已对她这副模样见怪不怪,只笑了一笑,便也跟上去了。
  先是劈手打晕了外间里值守的两名侍卫,她取过钥匙便往西首边的廊道走去。到倒数第三间时,里面素衣披发的女子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虽是衣衫褴褛面色苍白憔悴却难掩一身风流袅娜,看见黑衣女子时怔了一怔,待她身后的白衣男子上了前来,颔首笑道:“慕小姐可还认得傅某?”
  慕心绮竟是认得他,也勉强启唇一笑:“广陌,姐姐两年未见你了。不想好容易重逢,姐姐竟如此狼狈,真真是让你见笑了。”
  那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十七皇子元颙之师傅广陌。傅广陌与慕心绮之弟慕晟师从一处,是自小的知交好友。后因傅家生了变故,傅广陌流落无宿,便投奔慕晟家中,自此便借居在慕家。他与慕晟几乎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与慕心绮也是熟识,二人虽无血缘,却情如姐弟。此番慕心绮身陷暴室,洛瑕将消息传给慕晟之后,慕晟便托了傅广陌前来救慕心绮出来。
  傅广陌笑道:“既然姐姐视我如弟,又何必见外?”此时那身着黑衣的女子已开了牢门,道:“这里头好生闷热,快些出去罢。”说罢竟也不等傅广陌回答,便径自走了进去,扶起慕心绮。
  “谢姑娘救命之恩。”慕心绮微微颔首,“不知姑娘是……”
  “傅公子花银两请来的帮手,慕小姐不必介怀。”
  她这样淡淡道,目光在傅广陌面上掠过,他竟是浑身一震,像是被人用刀刃在面上逡巡了一般冰凉而刺痛!
  “混帐!那几名侍卫都当的是什么差?!好端端的竟能让一个大活人从暴室里硬生生没了! 慕氏几日来受了不少刑,本又是个弱女子,自己怎能跑得出去还不教人发现?”
  翌日在皇后宫中定省,列荣夫人身边的宫女急急忙忙请安进来,附在她耳边絮絮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她便雷霆震怒,全然不顾这还是在皇后宫中,当着六宫十余名妃嫔的面,径自便大发了一通脾气。听她话里的意思,许是昨夜暴室里的慕心绮被什么人救走了,列荣夫人没了折磨报复的对象,且人又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不见的,自然要大怒。
  “妩妃是慕氏亲表妹,慕氏脱逃一事,妩妃可知道些什么?”
  洛瑕垂眸饮茶,闻言淡淡笑道:“夫人这话问得没有道理,日前嫔妾去暴室看望表姐,夫人不是三言两语将嫔妾斥退了么?此后暴室侍卫嬷嬷皆可作证,本宫再未曾靠近过暴室一步,且不论何时出入何地俱有人证。嫔妾自然是清白无疑的。夫人可不要不分青红皂白,便将错处往嫔妾身上安。”
  列荣夫人冷哼一声,不再理她,转首向皇后草草行了个礼,道:“皇后娘娘,嫔妾宫里有事,急待嫔妾回去处理,便先告退了。”说罢转身便走,极为莽撞无力。皇后皱了皱眉,却也并没说什么。
  待她去得远了,皇后方才慢条斯理道:“列荣夫人将此事闹得这样,也不知是要怎样收场才好呢。”
  洛瑕因笑道:“皇后娘娘不必替夫人担心了,想来夫人智计多端,定能教皇后娘娘满意。”
  皇后看着她,忽笑了道:“妩妃当真会说话,怪道皇上喜欢。太医说皇上醒来,大抵便是这两日的事了,淑妃贤妃几个年纪已不轻了,日日侍疾恐怕自己身子也受不住。这两日妩妃便去荣泽殿伺候着罢。想来皇上醒来第一眼见到妩妃,也会觉着舒心了罢。”
  洛瑕颔首笑道:“是,嫔妾省的了。”
  昏迷二十余日,皇帝终于醒来,第一眼便如皇后所言,正见洛瑕坐于龙榻之侧垂泪。
  “爱妃……”
  洛瑕一怔抬眼,见是皇帝醒来,眉间一伤,便泣声道:“皇上,臣妾、臣妾无用,没能照顾好姐姐……”
  “爱妃这是……怎么了?”
  洛瑕哀哀道:“皇上怕是还不知道罢?半月前姐姐被列荣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关入暴室,列荣夫人还对姐姐用刑……姐姐身子不好,受不住刑,便这样没了……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照顾好姐姐!”
  皇帝仍是没能反应过来:“爱妃是说盈贵妃……没了?”
  她流泪颔首:“姐姐生前已被列荣夫人下旨褫夺贵妃之位,故而梓宫无法进入延年殿。臣妾本想着要自己厚葬姐姐,可谁知还不等臣妾见到姐姐尸身,列荣夫人已下令将姐姐尸身弃置乱葬岗……皇上,姐姐去得冤枉啊!”
  皇帝老迈庸懦神志不清,却是有一样好处,那便是她在针对列荣夫人之时,几乎不用担心皇帝是否会看出她的意图。引魂香毒性侵蚀皇帝神智已久,再过几日,皇帝能否分得清天地玄黄尚且是个问题,更何况是猜测人心这样他本就不通的事。洛瑕心底暗笑,面上却仍是梨花带雨滴水不漏:“……列荣夫人视臣妾姐妹为眼中钉肉中刺已久,皇上,臣妾真怕她会编造出什么姐姐乃是畏罪自裁一类的借口来蒙骗皇上,这样便一世无法还得姐姐清白了……皇上,姐姐伺候皇上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怎能坐视姐姐声名被污?”
  皇帝终于经不住她一番哭求,正要安慰她,却见金公公自外头进来,见皇帝醒转自也是一番谢天谢地,又道:“皇上,列荣夫人已在外头脱簪待罪,自云慕氏……盈贵妃于暴室畏罪自裁乃是自己过错,请皇上降罪。皇上看……”
  果然列荣夫人的剖白与洛瑕预想的分毫不差。她眼见着皇帝皱了眉,恨声道:“毒妇害死朕的爱妃,竟还有脸舌灿莲花为自己辩白?!传朕旨意,将赵氏禁足于含福宫,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皇帝降下的处罚如此之轻,洛瑕不免有些失望。只是她也晓得要想完全扳倒列荣夫人并非是朝夕之间之事,皇帝如今不曾重罚,多半是因豫王的关系,然而若是能教豫王与列荣夫人倒戈相向……此事虽难,只是豫王正是少年重情的年纪,此时哪怕做出什么出格事也不算奇怪。若有环佩相助,要想离间豫王与列荣夫人,也不算什么极难的事。
  透过荣泽殿开了一隙的窗缝,她瞧见外头跪在青石砖地上的列荣夫人被金公公劝走,那样势如山倒一般的颓靡背影,教她心底里无端端生出一阵快意来。
  几日后皇帝下旨言曰:朕惟王化肇于闺门。洵藉内庭之助。阴教成于宫壸。尤资后德之贤。故皇英嫔而帝道兴。任姒归而王图永。缅稽淑行。载籍攸存。惟翚服之有光。斯彤管其纪盛。聿彰令闻。爰著徽称。盈贵妃慕氏,毓自名门,躬全懿范。慈惠本乎性成。柔嘉维则。温恭笃于天赋。礼度攸娴。主雅化于闺闱。表芳型于海宇。勤两宫之孝养。婉以承颜。遇九御以宽和。恩能逮下。苹蘩时饬。克佐精诚。浣濯常衣。允昭节俭。箴规之益。赞宵旰而弥勤。贞顺之风。御家邦而式化。方期永绥福履。讵意顿隔音容。月掩椒涂。鉴亡兰殿。朕心伤悼。率土悲哀。怀哲思贤。惓徽音于靡尽。扬休宣誉。垂鸿号于无疆。彝典式遵。崇褒用锡。特以册宝,追封皇贵妃。于戏。圣善弘宣。奕世颂祎褕之盛。千秋耀琬琰之辉。灵其有知。膺兹光宠
  慕心绮去后追封为皇贵妃的荣光,无疑是对于列荣夫人言之凿凿称她罪大滔天之言的推翻,同时也明白昭示着列荣夫人赵氏将从此被皇帝厌弃。
  这后宫的风向在承平三十二年这一年的末尾,当是彻底地变了。
  


☆、(九十一)

  又过了一月余,皇帝启程前往华清行宫出巡终于得以成行。此番因宫中历经一番皇帝大病折腾下来,多半年纪不轻的妃嫔都不免觉着有些力不从心,再要她们跟随出行不免有些劳心劳力。而洛瑕自慕心绮“去世”之后,因皇帝体恤贤妃等几位高位妃嫔身子不好,且皇后几日侍疾下来,有些旧病复发之兆,是以便将六宫大权分了一杯羹到她手中。因担了这职责,她要照应宫中内外,自然不能□跟随皇帝前往华清行宫,是以此次伴驾之责自然便落在了乔环佩头上。
  临去前,皇后撑着病体支离强来送皇帝御驾,笑说道:“乔婕妤承宠也有年余了罢?也该适时给皇上添一位皇子或是帝姬才是了。”
  乔环佩垂眸迟疑道:“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这才满意笑道:“这便是了,去罢,好生服侍皇上。”
  虽已是时值严冬,然而她鬓角却有几颗豆大的汗珠将将滚落,身形已有些不稳,竟是要铃儿扶着才能勉强立住,洛瑕看在眼中极为奇怪,待皇后去同皇帝说话时,便握住她的手,疑道:“环佩,你这是怎么了?”
  她勉强地笑了一笑,因是在后宫数位妃嫔面前,也并没说什么,只是搪塞道:“婢妾年轻没经过事,大抵是要前往伴驾,有些紧张罢了,劳妩妃姐姐挂心了。”
  洛瑕自也晓得她是不好开口,便也不再追问,便殷殷嘱咐道:“你只须小心侍奉皇上,旁的也不用你多想。切记,多疑多思易伤身!”
  乔环佩竟是浑身一震,嗫嚅着低下头去,道:“谢姐姐挂心。”
  洛瑕心中更疑,只是碍于一众妃嫔在场,也无法多问,又转向铃儿道:“铃儿也要好生照看着你家小主。”
  只见铃儿竟也是下意识抬头看了乔环佩一眼,才回了话道:“是,妩妃娘娘,奴婢省的了。”
  她虽疑惑,却也并没再说什么。待皇帝御辇起驾,一众妃嫔目送着如龙车驾浩浩荡荡去得远了,这才各自往自己宫中回去了。
  “娘娘不觉着这几日婕妤小主……哪里竟是有些奇怪么?”
  皇帝一行去了也有几日,而后的一日半晚上,琼瑶正服侍着洛瑕洗漱就寝,却忽然提起这件事,洛瑕一怔道:“你也这样觉着?自两月前本宫瞧着她便有些不对劲了,却也不知是怎样一回事。”
  琼瑶迟疑道:“娘娘与奴婢都未曾生育过,自然不晓得有孕是什么样的情形,只是薛太医有一回曾同奴婢提起过,说是有孕时先是极其厌食,几月后便会食欲大增。娘娘想一想乔婕妤前些时候的样子,面色很有些不好,很像是气血不足。奴婢便想着会不会是……”
  洛瑕思忖道:“本宫也曾想过乔婕妤会不会是有孕了,只是这几月来她身形几乎未曾有过分明变化,若是有孕在身……又怎会没有分毫变化?本宫这才觉着……”
  “娘娘可曾听闻过束腹之法?”
  洛瑕顿了顿,方笑道:“想不到你同薛太医倒是学了好些东西。看来本宫真应当将你早些许配给他才是了。”
  琼瑶面上红了一红,垂眸道:“娘娘只管取笑奴婢,只是奴婢受了公子的嘱托要相助于娘娘,一时半会却是不能脱身的。娘娘若急于将奴婢嫁人,还是稍待些时日罢。”
  洛瑕于是笑道:“到时只怕是你急着嫁人,本宫还舍不得呢。所幸薛太医是值得托付之人,本宫这才能放心将你交付给他。”
  “不是奴婢自夸,只是娘娘可曾想过,若是奴婢嫁了人,娘娘独自在这宫里……”
  “也不是本宫空想,怕是你嫁人之后不久,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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