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是站在了我的床前，听着他轻微的呼吸声，我却是不敢乱动。没过一会儿，感觉到那人的气息越来越靠近我，电光火石间我睁开双眼，将手中的玉佩直直戳到那人的身上。
却是被他接住了，黑色的双眸在夜里泛着点点亮，他开口道：“若是换做别人，这玉佩便要碎了，你可忍心？”
眼前的人、还有他的声音，都让我无比熟悉。一霎那却是有想要落泪的冲动，我克制了一会儿便开口道：“正好你来了，我也可以将这玉佩交还于你了。”
口气中竟是带了连我自己都不习惯的赌气。
“本是让小羽用些药粉让你睡下的，这样我也能远远看你一眼。不想你却是没用那些点心，如今却是这般地赌气。”
听完他所说的，我才惊讶道：“点心里的药粉是你让王羽然下的？”
“不过是些安神的药粉，对你倒是有益无害的。”
我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他，心里却有些不能理解。就算是安神的药粉，难道就要做这样的手脚放在我的饮食之中吗？
心里虽这般的想着，但见着他却又有些不忍开口。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你，要娶黎族的公主了？”
我本以为我并不在意这些，只想着好聚好散也罢，至少再问他一问也好。但话说出口，却又是心痛良久。
见他沉默着没有答话，脑袋里却也转了许多的心思。我紧抿着嘴唇，藏在被子里的手也紧紧地握着拳头，就连指甲也深深掐进了肉里。眼泪在眼眶了转了几转，终是让我忍了回去。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道：“既然是公主，定是国色天香吧，想来你们也能·····”
话还未说完，他却是一把抱住了我。
“我不会娶她的，小落，你信我，我不娶她！”
方才还忍住的泪水，却因他的这一句话，终是全都掉落而下。
“皇上很快就会下旨了，若是不娶可是抗旨。”
我将他轻轻推开，两人又是沉默良久。
“小落，你信我，我不会娶那个公主的，我甚至都没有见过她。何况我如今心里也只有你一人，就算要让我在边关戍守十年，我也只愿意娶你一人！”
我伸手将被子上的玉佩拿起来，抬头看着面前的他，心里一阵感动。王家四公子，长相出众、能文能武，家中乃是一品将军府，其父战功赫赫，其长兄亦是皇室护卫，得公主垂青。这样的家世、这样的背景，这样好的男子，能让我遇到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骁然，你心里可有我？”
“有的，你是我心里最重要的女子。”
“在我心里，你也同样重要。”顿了顿，我继续道，“所以，就算你不娶我，我不嫁你。但在你我心中，对方都是最重要的人。就算你娶了那位公主，也无妨的。我，还是爱你的。”
“小落。。。。。。”王骁然张了张嘴似要再说什么，却是没了话。
这一番话说完，我的心里却依旧是一团乱麻。人或许都是如此，说的永远比做的好。只是我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这样说着，但却始终我自以为是的替他着想罢了。
“你不必多说了。我一定会娶你的，你等我，一定要等我！”说完，他便从窗户飞窜而出，带起了一阵冷风。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感觉。说什么就算不娶也不会伤心，不过是骗人的鬼话。如此在意，如此爱慕，又怎能放心将他交给别的女子？
我也不过是一个自说自话的傻瓜罢了。
只是他这一去·····
日子在我的纠结之中浑浑噩噩地过了两日，第三日的午后，苏氏将我叫去了会客花厅。一进门，却是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
他的眼眶里布满了血丝，眼窝四周也黑了一圈，整个人都像是突然老了几岁一般。但他见着我却仍然是笑着道：“小落。”
他这样的笑容，却让我的眼泪更是汹涌而出：“你怎么这样了？”
难道他真的抗旨了不成？
“小落，别哭。”他慌忙站起身，替我拭着眼泪，而我则是因为他这样的关心，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落。
“小落，别哭了，听我说完可好？”
“你是不是抗旨了？”我抽了抽鼻子，用手帕将眼泪一点点拭干。
“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是。”他顿了顿，继续道，“小落，我不用娶那个公主了。三王爷代其嫡子特意求娶黎族公主，皇上也允了，明日便会下旨了。”
“真的，那太好了！”困难一下子迎刃而解，我的心里也是愉悦了不少。我掰着指头算了算，兴奋道：“再有二十几日我便要及笄了，到时·····”
“小落·····”但我这份喜悦显然并未让他感同身受，他却依旧是一幅颓废的模样。
“你怎么了？既然三王府娶了黎族公主，那我们不就····”
“我要去边关了。”
他的一句话瞬时间将我的兴奋再次降回了原来的状态，我犹如一只飞得高高的氢气球突然间啪的一下便碎裂在了空中。
甚至，就连原先欢喜的表情都还未变，却又是立马跌入了谷底。
呆愣了一会儿，将思绪整理清楚，我打破安静道：“既然已经和亲了，为什么你还要去边关？”
本以为的平静口吻，一开口却又是变成了我所不习惯的质问。
“皇上这次应是想要彻底扫平边关之扰，所以便要派兵先行驻扎在边关几座城池，届时一旦有了时机便可直接出兵，平定战乱。”
“那为何是你？”
“若不是我，便将是我爹。西北边境天寒地冻、常年无春······”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我心里也已是明了了。
“你什么时候出发？”
“再过五日。”
“不能等到我及笄之后吗？”
“圣旨明日便会下，刻不容缓。”
“那···”我顿了顿，话却是没有再说下去，抬起头看了看他，心底却始终有一种不安感。
“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定会回来娶你。”
“若是下聘····”我开了口却又是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我看到他听到我的话之后，眼神也是黯了黯。心中百转千回，却终是化作寥寥数字：“保重，我等你。”
“好。”
他定定的看了我许久，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屋外的阳光照了进来，也照在了我的身上。三年，还有三年。我的心里隐隐不安。
我担心，他的心会不定。更担心，三年后只怕一切都会物是人非。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五日后的这天，是个雨天。烟雨蒙蒙的日子，让我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层阴霾。听小绿说，今日很是热闹，城里的百姓都出门欢送行军的队伍了。尽管只是去边关戍守着，但百姓们的热情却是不减。
我将自己整日的关在屋里，一点点幻想着他坐在马上身着盔甲的英姿。我笑着想，，他本就长得不俗，若是一身戎装定然是更为好看的。心里隐隐有不能再见的失落，但握着玉佩的手也渐渐温热了起来，彷如他在我身边一般。
数着日子，倒也忙活了起来。究其原因，便是我的及笄礼了。前一阶段唐洛洛的及笄礼声势浩大，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皇帝亲临的缘故。如今轮到了我，府内的下人中倒也有了猜测的声音。
只是我自己也心知肚明，我虽是苏氏嫡出，但论起人脉关系来说定然是比不上唐洛洛的。只是我这厢的自知之明，府内的下人却是全然不知的，这一流言倒是传得越发厉害了起来。
不过近来的我是没有这种闲工夫同他们计较了，整日都在苏氏跟前待着练习礼仪。这次及笄礼所用的衣服，是老夫人亲自选的花样，苏氏又命了家中铺子里的好裁缝为我日夜赶制的。至于及笄礼所用的簪子和钗，则是选定了苏氏陪嫁的一支琼花玉簪，而钗则是鎏金牡丹花钗，虽名字与唐洛洛那支相同但款式却又是另一种了。
反反复复地练习走路、行礼的仪态，苏氏不时地还会抽查《女则》中的句子，这一番动脑又动身，让我没了往日里的悠闲，每日都是劳累不堪。
等到我练习地像模像样之后，及笄礼这一日倒也真的来临了。
一大清早便被小绿从睡梦中唤醒，我的双眼仍然闭着，小绿却已是替我穿好了衣服。我看着另两套挂在一旁的华服，心里颇有些感慨。
但是时间不等人，知秋、知春她们几人也都进来替我又是梳头发又是描眉扑粉的，好一阵忙活。
我看着镜中的少女，娥眉青黛、朱唇皓齿，一笑间倒也算是颇有姿色了。记忆里陡然又生出另一张脸，丹凤眼、粗眉毛，笑起来的时候会显得嘴巴有些大。究竟，哪一个才算是真的我？
“小姐，好了。要赶快出去了~”小绿的声音在耳旁催促，我也回过了神。站起身，她们几人又是帮我整理了衣裙，在这样的前呼后拥之下我便出了门。
说起来这般的阵仗，倒还算是头一回呢。
心里默默得意，但脚下却是不敢松懈。近几日所练习的规矩已经形成了潜意识，虽然还有些不尽如人意，但用苏氏的话来说便算是个拿得出手的唐府二小姐了。
挺起胸，视线放平，我缓步走向了正厅。
如同上次一般，只是这一次主角变成了我。跨过正厅的门槛，我缓缓走到了正中央，两边坐着几位夫人，倒是比起上次还多了好几位。
我微微低头，向着上首的三位正主儿行礼，之后便端正地跪在了正中的软垫上。老夫人起身，又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这些话同上次说的倒也没什么两样，只是这一次跪在正中受训的人从唐洛洛变成了我而已。
只是虽然受过几天的练习，但是这般跪着受训，倒也是让我很不舒服。我强硬着挺着背，膝盖都有些跪麻了却仍然不敢动一下。而在老夫人的长篇大论之下，我仍是听到了离我最近的一位夫人同她身边的那位夫人在说些什么。隐约听到姐妹、入宫这几个字眼，心里默默腹诽着这两位夫人的八卦，但却是连眼皮都不敢抬仍然规矩地跪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只听老夫人道：“日后定要孝顺父母、姐妹间也定当和睦·····”又是一句长句子，但我却是相当认真地听完了这最后一句话。
我应了一声，又等了一会儿，老夫人将我的头发轻轻打散，然后为我挽了一个髻，将簪子轻轻插了进去。
膝盖跪得有些麻了，幸好小绿及时从边上过来扶起了我。因顾着礼仪，我便也只能忍着酸麻的膝盖继续行礼，脸上依旧带着浅笑徐徐退了下去。
好不容易走回了小院，我便忙坐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当真是欲哭无泪。但及笄礼还未完，小绿拿来了第二件衣服。这是一件水蓝色的长裙，其上绣着蝴蝶翩飞还有蓝色的鸢尾朵朵盛放。
小绿服侍我穿上，又连忙扶着我再次回到了正厅。跨过正厅的门槛，再次面对那个软垫，我心里有些发怵。
但面上却仍是带笑，行礼、跪下，等着老夫人再次的发言。而在我跪下后不久，方才那两位八卦的夫人又再次开始了交谈，这一次我却能隐约听到争宠一类的奇怪字眼。唔，难道说她们的故事情节已经从入宫的桥段说到了争宠的桥段了吗？真是神一般的发展。
我默默在心里腹诽，老夫人的话也正好说完了。她将我头上的簪子拿下，换成了那支鎏金牡丹花钗。
膝盖方才的酸麻还未消失，这一回这么跪着倒也没了感觉，我默默心疼着我的膝盖，在小绿的搀扶下再次回了自己的小院。
最后一件是湖蓝的大袖长裙礼服，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这就是最后一个了。只是对于自己一水的蓝色及笄礼服，我还是有些怨念的。
第三次跨入正厅，我先是向着上首的三位行礼，接着便又向着两旁的几位夫人行礼。这一回倒是有两位夫人拉住我的手，一人送了我一对镯子，另一人则是送了一支做工精致的翡翠描金的簪子。
我有些受宠若惊，好在苏氏也连忙走下来同那两位夫人客套一会儿，接着又原封不动地将礼物退了回去。
行完礼之后我便又跪了回去，老夫人又是吩咐了几句，便算是礼成了。想起等一会儿还有及笄宴，我着实有些怨念。便缓缓移动到了苏氏身旁，在她耳边婉转地恳求了好一会儿，她才同意让我回去休息。
我欢喜地接过指令，但脸上却仍是一副强撑着的模样，几位夫人见了倒也是关心了几句，苏氏便领着她们入席去了。
带上小绿，我也连忙回了院子。将那身礼服褪下换了自己原先的衣裙，小绿又重新帮我梳头发。因及笄礼已成，所以小绿便为我挽了发髻，也同时插上了那支琼花玉簪。
镜中的少女扑闪着眼睛，笑意动人。
我的及笄礼才过两三日，京城里便有传言说起皇宫里又要大选了。我本以为不过是京城中的流言纷纷罢了，不想没过三日府里便来了几位宫人。
而这其中意思则是：唐府中的两位小姐才德兼备，适宜入宫进行大选。
入宫，大选。这些字眼对我而言本来是遥不可及的，唐府毕竟是商贾之家，在我的观念里应是不可能有子女能够入宫的。就算入宫也不过是做宫女，而如今却是要大选？
从最初的发蒙之后，我也渐渐理清了头绪，这一切的原因想来都是出自唐洛洛及笄礼上，皇上的亲临吧。
皇上当时将那块镶金盘龙纹的玉佩送给了唐洛洛，这里的情谊自然是不必多说的。想来，那些负责采选的人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到府上来的吧。我握着王骁然送我的玉佩，心里也没了底。
入宫的日子就在六月中旬，距离现在也不过是半个月左右。我心里思来想去，最终定下了两条计策。
计策一：落选。
当天夜里，我便去了苏氏那儿。她显然也是一幅了然的模样，直截了当便告诉了我这里面的缘由。因为唐府如今已是皇商，是以我和唐洛洛其实与那些官家小姐并无两样，我们都不用走大选的正式流程，便可直接入选了。等到入选之后，还有一次面选。而面选则是由如今后宫中位份最高之人亲自从所有入选女子中挑选出适当人选的。即便在面选中落选，也会同样送入宫内的各司各部，成为宫中的女官。
我听着这一番话，心知若是进了宫便再无可能离开了。匆忙离开了苏氏那儿，回了自己的院子。我也决定实施我的第二个方案。
计策二：逃跑。
既然落选了都还要待在宫中，想起王骁然，我心里也涌起了无限的勇气。自己一人关在房中，收拾了一些细软，我拿了两件贵重的首饰又将这几年所存的银两都带在了身上，摸黑从窗户爬了出去。
只是我还未走到围墙处，却是被从天而降的几个藏青色衣衫的人直接拎走了，一直拎到了苏氏的屋里才将我放了下来。
两条计策接连失败，苏氏也派了几个暗卫昼夜盯着我的院子。我心里虽也知道她的苦衷，但我却不得不跑。
我答应过骁然，要等他三年。如今他才刚走，我却入宫在即，这又怎么可以？！门外是昼夜盯梢的暗卫，我也不愿再出门，整日将自己锁在屋里。
每日小绿她们送来的饭菜，我也只动了几口。这般的折磨自己，却倒也没让我怎么饿着，反而精神却是越来越好。
数着日子，还有几日便要入宫了。我看着梳妆台上的剪刀还有一旁的锦被，心里的念头也沉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唔，上榜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