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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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天劫-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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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卡莫沉默与桐青悒对视良久,然后面无表情地颔首行礼,大步走了出去。
  桐青悒始终静静地站在屏风处盯着她,直至脚步声远去方才举步走入内室,“他说得没错,伴君者永无宁日!”
  桑珏震愕,未料身为世子的他会如是说。
  “不论你是生是死,桑缈都曾经存在,而这个存在随时都会是桑氏的末日!你我都明白,只是你是在逃避,而我……”
  他站在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仿佛要将她融化一般,“明知道靠你越近,就越会让你陷入险境,我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总想离你更近些,总想能碰触到你。”毫无预警地,他突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因为我的私心一直想要将你留在身边,即使只是桑缈也好。可是年复一年,看着你从一个五岁的孩童慢慢成长蜕变,我便越来越无法满足……”
  突来的拥抱令她下意识地想逃,可身体却出奇的安静,一动不动地靠在他怀里。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耳畔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如此熟悉,一声一声敲在她的心上。
  她忽然想起了金穹殿上替她挡下致命箭矢的胸膛,想起了穹保雪山下替他挡住漫天冰雪的胸膛!
  而罗布桥上亦是这个胸膛如此拥着她,在她震惊迷惑的目光中轻轻说道:“我什么都可以舍得,除了你,桑珏!”
  伴随着那声声心跳,她感觉到心底有些东西在细碎地剥落,丝丝温热的暖流缓缓地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渗出,蔓延在身体里……
  “为我做回桑珏,好吗?”
  她的身体猛然一僵,轻轻挣开他的怀抱,眼中短暂的迷蒙尽退,冷冷道:“桑珏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的心呢?”桐青悒盯着她的眼睛,不让她逃避。
  她怔住,那双洞悉一切的目光令她心虚恼怒,“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桑缈,不是桑珏。过去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你在说谎!”
  “没有!”
  “还在说谎!”
  “没……”沙哑恼怒的声音蓦地消失在桐青悒骤然落下的狂吻之中。
  桑珏又惊又怒,拼命挣扎却被他压倒在床上,双手被他牢牢钳制,任凭他的唇舌霸道地侵袭她的双唇。
  “你在害怕!”他忽地放开她,将唇抵在她的唇畔。
  她的呼吸有些紊乱,撇过头,恼怒低吼,“放开我!”
  “我从你眼中看到了惊慌。”他盯着她的眼睛,微凉的薄唇轻轻地碰触着她嫣红的唇瓣,扰乱着她的呼吸。
  “那又怎样?”她的脸颊阵阵发烫,从未像此刻这般无助。
  “你知道我们的区别……”他将额头抵在她的眉心,强迫她直视他的眼睛,“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她惊骇地看着他,脸颊绯红,说不出话来。
  “你是桑珏,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你永远都逃避不了。”他的声音冷冽笃定,句句倾入她的耳中。
  “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的,我没允许,你就得好好儿地活下去!”
  话落,他在她眉心印下一吻,倏然翻身而起,头也不回地离去。
  桐青悒离去不久,内侍总管布隆便捧着甬帝的诏书而来。
  六十五、风云突变
  换上崭新的绛袍军服后,桑珏昂首走出了夏旭宫。
  内侍总管布隆候在宫门外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奴奉旨护送狻猊将军出宫!”
  她漠然瞥了一眼布隆身后的五名禁卫,心下明了“护送”的真正含义。她什么也没说,径直往皇宫大门而去。
  一行人走向宫门,远远地便看见驻军副将巴赤领着一众将士等候在宫门外。待桑珏走出宫门,他立即大步上前跪道:“末将参见狻猊将军!”
  甲胄之声齐响,副将身后一众将士亦同时跪下。
  桑珏漠然的神情掠过一丝轻颤,上前扶起副将巴赤,对众将士说道:“都起来吧!”
  副将巴赤抬眸看向她,眼中微光闪动,似有千般情绪却无从开口。
  她轻摇了一下头,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沉声道:“重担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大家!”说罢,她便转身朝早已备好的马车走去。
  “将军!”巴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没有回头,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
  当马车急速飞驰在官道上的时候,桑珏一直紧绷着的背脊倏地虚软下来,全身无力地靠在车厢上。
  忽然间,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剩,只有“霜月”还握在手中。回忆却在此时如飞驰的马车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呼啸……
  她看到了自己五岁时的模样,看到了桑珠牵着小小的她奔跑在达瓦河畔的模样,看到了第一次见到金戈铁马的父亲桑吉归来时的情景,看到了苏毗王府门檐上的大鹏鸟雕刻,看到了下穹王桐柏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到了“霜月”在黑暗中闪烁的银芒……
  她看到了桑缈,看到“他”戴着冰冷的玄铁面具站在皇宫的大门前,看到“他”一步步登上金穹殿的台阶,看到“他”穿着绣金虎纹绛红袍站在高耸的城楼之上,看到“他”骑着白狮、握着“霜月”在如血的夕阳下缓缓转过头来……
  她看到桑缈的脸,竟是自己五岁时的模样!
  她猛然睁开眼,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车夫面无表情地站在车外。
  她从容地下车,映入眼底的不是熟悉的将军府,而是一处隐蔽的宅院,隐约间有些眼熟。
  刚站定,宅院的门忽然从内开启,一名陌生的魁梧男子走了出来。
  男子愣了一下,驻足在门口,一脸戒备地望着她。
  就在桑珏好奇地打量那名陌生男子的时候,门内又走出来一抹人影——翩翩少年,笑容纯真,腼腆如花。
  少年在看到门外的人时,脸上的笑容敛了敛。
  她微讶,打量着那个如花的少年,一身普通的水色长衫,却掩不去五官轮廓的异域风情,罕见的琥珀色眸子清透明媚,仿佛浸着阳光一般。
  “少主!”宅院外忽然冒出一众人马,所有人皆一色的普通商人打扮,但眸子里透出的冷冽气息却非普通人所有。
  桑珏不动声色地瞄了眼那群人,站在原地目送少年与那名魁梧的男子离去。
  待那群人马远去,一直沉默的车夫才开口道:“将军请!”
  她抬头看向敞开的院门内那一片茂密的树林,然后镇定地踏上石阶独自走了进去。
  闭着眼,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她缓缓地在密林中穿梭。一如她所料,林间隐藏的木屋前,已有人等在那里。
  清脆的鼓掌声传入耳中,桑珏睁开眼看到甬帝桐格只身坐在屋前的石桌旁,桌上已摆好了酒菜。
  “狻猊将军真是记忆超凡啊!只是深夜来过一次就能准确地识得方向,轻松穿越这树林迷阵。”桐格赞赏地笑望着她,示意她入座,“无须多礼!”
  桑珏默然颔首行礼,然后在他面前坐下。
  甬帝桐格亲自替她斟上一杯酒,诚恳地说道:“将军辛苦了!”
  “甬帝言重!”她瞥了眼酒杯,没有一丝迟疑地端起,一仰而尽。
  “哈哈哈……”甬帝桐格朗声笑起来,“少年英雄果然豪气,不输你父亲的风采啊。”
  “甬帝过奖!”
  “唔,朕不会看错人。”桐格伸手抚上她的肩头,目光笃定深沉,“假以时日,你必将超越你父亲的成就,成为我象雄又一代威猛悍将。”
  肩头上的力道不重却令桑珏右臂的伤口隐隐抽搐了一下。她眉心微拢,抬眸迎向甬帝桐格深沉莫测的目光。
  “朕听说你受了伤,不知严重与否?”
  “伤势不重,不过怕也得休养一段时日!”
  “嗯。”桐格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至她面前的碗中,关切道,“这座宅院的环境不错,十分清静,是朕的一处休养密所,将军若不嫌弃,尽可安心在此养伤。”
  桑珏唇边扯出一丝笑意,恭敬的言语中透着淡漠,“多谢甬帝体恤,卑职定会安心休养,以免甬帝挂心。”
  桐格沉默地笑了笑,然后拍了三下手掌,密林中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十抹人影。
  “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府上一样,他们就是你的奴才,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去办!”
  “卑职受宠若惊!”桑珏起身行礼,唇边始终挂着笑容。
  “哈哈哈……将军不必多礼!”桐格伸手扶住她笑道,“朕也希望你的伤能早日痊愈啊!”
  待桐格的背影消失在林间,桑珏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冷冷地扫了眼四周空寂的树林,转身走向屋内。
  关上木门的一刹那,她抬头看到屋外的天空突然黑了下来。
  夜里,暴雨再次来袭,轰隆的雷声震得大地都为之战抖。
  一抹人影冒着大雨冲出将军府,匆匆骑马而去。
  隆隆的雷声在天空滚动,雨越下越猛。
  皇宫的大门突然在夜色中开启,一行千人的禁军人马自宫门内浩荡而出,为首一人黑马金甲,气势不凡。
  洛卡莫勒马停在官道旁的巷子里,震惊地看着在官道上飞驰而过的皇宫禁军。待人马朝着城门的方向远去,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急忙奔向皇宫的方向。
  夜色中,夏旭宫的方向一片漆黑,及至近处却发现宫外守卫森严。洛卡莫心下一沉,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
  “什么人?”夜色中突然响起一声低喝。
  洛卡莫来不及应声,便见一抹寒刃直指鼻尖。
  “洛大人?”来人一惊,连忙放下剑将他拉至一旁的阴暗处,“您怎么在这儿?”
  “贝叶!”洛卡莫看清面前的人又惊又喜,“我要见世子,你能带我进去吗?”
  贝叶皱了皱眉,摇头道:“夏旭宫外的守卫只听从甬帝的命令,没有甬帝的许可,任何人不得见世子,我也一样。”
  洛卡莫大惊,“连世子的贴身侍卫都不能靠近?”
  贝叶点头,与他一般沉重。
  “怎么会这样……”洛卡莫脸色发白,心头阵阵冰凉。
  察觉他脸色异样,贝叶不免担心道:“洛大人此时前来,该不会是……”
  洛卡莫看向他,低声道:“狻猊将军失踪了!”
  话落,贝叶亦僵白了脸。
  穹隆银城城楼上的火光在雨幕中若隐若现,雷电的光隙之间,亚丁高原下似有黑色的潮水蔓延。
  上穹普兰猛虎城、门香城、麻邦波磨城、冈仁波齐城郡守携四部三十八族的将士齐集帝都穹隆银城下。百万大军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整装待发,只等金穹帝王一声号令,大军即将南下*叛乱之臣。
  中穹王穆昆勾结外族卓仓部数次入宫行刺,意图弑君谋反;罗刹将军穆枭指使梅里阁太药长老在长王子桐青蓝药膳中投毒,致其中毒暴薨;尼玛郡主穆兰嫣在备选世子妃期间纵火焚烧皇宫逃逸,致使五名贵族之女丧生火海,一应罪证确凿!
  城楼之上,甬帝桐格披着黄金铠甲,迎着风雨巍然挺立,傲然睥睨着高原下如潮水般聚集而来的军队。
  这一夜,整个亚丁高原上,无数双惊恐不安的眼睛都在黑暗中无声地大睁着。
  第三卷 烽烟天下
  六十六、红影缥缈
  原来最痛的不是失去,而是从不曾得到!未品尝过辛辣刺激,又如何能体味出平淡的深远流长?
  达郭城郊外的原野里夏花烂漫,河水清澈,水草丰润。
  从穹保雪山发源而下的达瓦河一路流经静雪、穹保、苏毗,然后在隆格尔城进入中穹境内,沿途经班戈、达郭,最后注入中穹西部达尔果山环抱之地的圣湖——当惹雍错。
  达瓦河不仅孕育了下穹的高山草原,也滋养了中穹的良田平川,是名副其实的母亲河。
  夏日骄阳似火,达瓦河面上波光粼粼,碎金一般耀眼。河畔一名红衣女子靠坐在树荫下的草地上,捧着一方莹绿色的锦帕专注地刺绣。微风吹拂,几络落在腮边的发丝随风轻轻舞动,扬起轻柔的弧度。不远处的阳光下,男子沉静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那张温婉柔美的侧脸,刀疤狰狞的面庞漾着一抹温柔的神情。
  宁静的午后,阵阵马蹄声忽然自远处传来。
  男子机警地转头看向远处的山坡,只见烈日下数道人马自山坡背后跃出,当先一人骑着黑亮如墨的高大骏马疾驰而来。
  男子神色一凛,立即肃然而立,恭敬地迎向来人,“主人!”
  河畔的女子倏地抬起头转眸望向马背上那抹高大的人影,如水的美目溢满惊恐。
  穆枭翻身下马,随手将手中的缰绳丢给恭敬立在一旁的男子,然后大步朝树荫下的女子走去。看着他靠近,女子惊慌起身,手中的刺绣抖落在地。
  他瞥了眼草地上绣到一半的莹绿色锦帕,弯身拾了起来,“一直没来看望,妙音郡主不会责怪在下吧?”
  桑珠脸色苍白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即使是如火的夏日,那一抹森然的黑袍也时刻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意,仿佛所有的空气都会在他周身凝结,阴沉得令人窒息。
  整整八个月,他一直未曾露面。可是今日,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阴霾终于还是来临了。
  “这些日子,郡主过得还习惯吗?”穆枭轻笑着将那方锦帕递到她面前。
  她将目光投向那方锦帕,双手却紧紧地拽着衣袖一动不动。
  见她不动,穆枭缓缓将手收回,摊开锦帕,细细地看了眼上面绣了一半的花式,然后将目光重又转向她的脸,笑道:“不错,针法匀细、设色精妙,而且这绿色与妙音郡主温婉如水的气质很相配!”
  闻言,桑珠苍白的脸忽地染起一片红晕,慌忙垂下头,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每个女子都有适合的颜色,而耀眼的红色更适合气质*的女子,若不然便显得妖媚俗气,郡主说是吗?”
  她心中困惑,怯怯地开口道:“可将军似乎对红*有独钟。”自她被掳后,他命人为她准备的衣物全是红色。
  他挑了挑眉,忽然笑道:“我喜欢血的颜色!”
  桑珠脸上掠过一丝骇然。
  “郡主不喜欢红色吗?”他一直笑望着她,那目光仿佛锐芒一般盯着她惊恐不安的眼睛。
  她怔了怔,说道:“不喜欢!”
  “哦,为什么?”他继续挑眉。
  她抬眸看他,心脏突地一跳,莫名地涌起一阵不安。
  “是因为某个人?”他忽然开口,淡淡的口吻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一般,“十年前,镇北大将军旧居起火,将军幺女葬身火海……”
  “啊!”她惊得猛然退后几步,脚步一个踉跄,身体失去了平衡。
  看着跌坐在草地上一脸惊骇的女子,穆枭唇边的笑意愈深,居高临下地问道:“那个女孩叫什么?”他的语调依然轻淡,听起来令人有种温柔的错觉。
  可是那双眼,那双阴鸷的眼睛闪着令人心惊的寒光。
  桑珠惊恐地看着他说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好奇……”他缓缓地在她面前蹲下来,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我只是对上元节花灯会上那名将花灯挂上松柏顶端的红衣女子好奇!”
  她浑身一颤,紧咬着唇,怔怔不语。
  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颌,一脸无害的笑容,“郡主认识那个红衣女子吗?”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浑身战抖着,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的掌控。
  “是吗?”
  下颌蓦地一紧,疼痛令她的脸颊顿时扭曲。
  “真是太令人失望了啊!”穆枭挑眉,捏在她下颌上的手指力道越来越重,几乎要捏碎她的下颌骨,“我原本以为……那个红衣女子是郡主的妹妹!”
  看着她陡然睁大的惊恐双眼,他忽然笑出声来,俯身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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