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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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天劫-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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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啊!”桑珏笑着伸手去接洛云手中的碗。
  “是啊,全象雄最辛苦的两个将军都在咱们家了。”洛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将盛燕窝的碗搁到桌子上。
  看到洛云板起脸生闷气的样子,桑珏连忙赔笑脸说道:“那是因为将军家里有一个最最贤惠的妻子和最最好的母亲啊!”
  “可那两个将军,一个是最最不尽责的丈夫和父亲,一个是最最不听话的孩子。”洛云叹息一声,仍然板着脸。
  “好嘛,以后我乖乖听您的话就是了。”
  “要真的听话才可以!”
  桑珏连连点头,像哄小孩一样哄着自己的母亲,“嗯,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娘的话一定要听的。”
  “嗯,知道就好。”终于云开雾散。
  洛云笑眯眯地重又端起碗,一口一口地喂她吃燕窝。
  “这燕窝啊,是莫儿特别从宫中梅里阁拿回来的上品血燕,不但对你身体的恢复有极大的功效,而且还是滋阴养颜的珍品。”
  “哦!”桑珏随口应了声,刻意忽略母亲话中隐含的深意。
  喂完最后一口燕窝,洛云忽然说道:“今年七月你就满十五了,要开始为你选成年礼的吉日了。”
  桑珏愣了愣,缓缓开口道:“现在还早啊!”女子十五岁行成年礼,但在外人眼里桑缈应该是在二十岁才到加冠之年。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我的小女儿都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呢!”洛云自顾自地说着,忽然看向她笑道,“我的女儿若是穿上嫁衣,一定会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嫁娘。”
  怔怔地看着母亲脸上的笑容,桑珏半天未吭声。末了,她瞟向自己身上的军袍借故说道:“娘若没别的事,我就先回房去换衣裳了。”
  “嗯!”洛云点了点头,笑道,“在家待着,穿成这样确实不太合适。”
  走到院落门外的时候,桑珏忽然停下脚步看了眼对面的院子。婢女刚打扫完院落关门离开,见她立在院门口连忙行礼问安。
  她点了点头,走进自己的院落。待脚步声远去之后却又忽然停住,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转身朝对面的院落走去。
  院落的地面上有些湿意,刚洒过的水还未完全被泥土吸收。踏上房前的台阶时,她小心地注意着脚下,避免将泥土带入房间。
  推开门,淡淡的书香混合着药草的气息迎面而来,一整面墙的药柜赫然闯入眼底。
  站在房门外,惊讶地看着宛若药房般的房间,桑珏愣了半晌才举步走进去。
  小小的花厅俨然成了一间药房。抬眼看去,药柜的每格都贴上了标签,清楚地标注着不同药草的名称。屋子正中间的红木书案上摊开着未写完的药注笔记,字体隽秀娴雅,工整落于纸上。书案的右手边连接着一排堆码得整整齐齐的书架,各种医药典籍分门别类地摆放。绕过书架便是内室,除了一张床和一间衣柜,靠墙的地方竟然也堆满了书籍。
  不过数月,这里居然不知不觉地变成了书斋、药房,难怪房间里会弥漫着书香和药草的气息。
  从内室退出来的时候,身体不小心撞到了书架,一摞书籍从架子上掉了下来。她低呼一声,连忙蹲下身去捡。
  待所有书都捡起来后,她却抱着书不知所措。看着书架上零乱的空当,她不知道那些书原本该放在哪个位置。
  叹了口气,她随手将书塞进每个空当里,决定快快离开。
  可越急越乱,最后一本书塞进去的时候,她连带着将自己的衣袖也夹到了书与书之间的缝隙里,结果收回手的一瞬间,整排书全都被带了下来。
  望着散落了一地的书籍,桑珏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走进这个房间。
  再次蹲下身去捡散落在地的书籍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书案与书架相连的角落里有一个竹筒状的东西。她愣了一下,想着大概是随着书一同从书架上掉下来滚到角落里的,便顺手将那个东西捡了起来。
  拿到手中之后,她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卷用牛皮套封的画轴。
  重新瞥了眼书案下的那个隐蔽的角落,桑珏顿时明白这卷画轴本是被放在那里的。显然,房间的主人刻意不想让人发现。
  想到这儿,她立即蹲下身,准备将东西放回原处。
  忽然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
  她惊觉回头,但见一抹俊雅修长的身影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外。
  洛卡莫缓缓地踏入房间,脸色平静如常地扫了一眼散落一地的书籍,然后极其自然地蹲下身去将那些书一一捡起来,仿佛没看到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存在似的。
  桑珏僵在那里,手里握着还来不及放回去的画轴显得有些尴尬。虽然她并不是存心想要挖掘他的秘密,但此刻她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此情此景,换任何一个人怕是也很难相信她是无意的吧。
  她等待着,等待着洛卡莫开口。然而,他只是沉默地收拾着书籍,将其一一放回原位。
  这样的沉默反而更令人难堪。
  罢了,总归是越辩越黑。她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画轴轻轻地搁到书案上,然后转身走向门口。
  “既然来了,又何必走得如此匆忙?”
  桑珏跨出门槛的脚蓦地顿住。
  “难得你有兴趣来我这里逛逛。”洛卡莫平缓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语调一如平常,“不如坐会儿再走吧!”
  她倏地转身,目光泰然冷定地看向站在书架旁的洛卡莫,“如果我说没兴趣呢?”
  “就一盏茶而已,珏儿表妹不会不赏脸吧!”一抹温文尔雅的浅笑浮上洛卡莫清朗俊逸的脸。
  话落,他自书案后的药柜里拿出了一套紫砂茶具,然后兀自走到院落里,将茶具摆放在石桌之上。
  桑珏一怔,目光定在那套看来并不起眼,却十分精致的茶具上。
  “好茶不光要配好水,还要配好壶。”洛卡莫抬眸瞥了她一眼,唇边凝着淡淡笑意,“以活水、深水煎茶,味道会更加清醇清远。而以紫砂壶泡茶,茶味隽永醇厚,用的时间愈长,泡出的茶水味道就愈好。”
  空气中渐渐飘起萦萦茶香,阳光下那一抹优雅的身影忽然跟记忆中的某一个画面重叠,不经意地淌过一丝温暖。
  “喝茶能静心、静神,去除杂念,致清导和,中澹闲洁,韵高致静……”
  桑珏下意识地接过递到她面前的一只小巧圆润的紫砂杯,顿时一股清甜香气沁人肺腑。杯中汤绿水澈,叶底嫩绿,匀齐成朵,栩栩如生。细品一口,滋味醇甜,齿间流芳,回味无穷。
  细细地摩挲着手中紫砂杯上金粉纹饰的蝶恋花纹,桑珏眼中掩不住惊讶。
  “这套紫砂茶具叫做‘春意盎然’。”洛卡莫忽然轻声开口,“乃是茶圣曼陀铃留下的两套传世珍品之一,而另一套……”他顿住,目光深幽地看向她。
  第一眼,她便看出,这套紫砂茶具与桐青悒的莲池院落中石桌上的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那套紫砂茶具上的纹饰是以银粉描绘的清荷莲花。
  “莲华暗香。”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洛卡莫含笑点头,忽而缓缓开口道:“今日难得能与你一同品茗,不知下次是否有机会再与你一同赏画?”
  她一震,抬眸望向那道深幽的目光,心底一阵轻微的颤动。
  五十一、柔情暗涌
  大王子薨于圣寿日,甬帝桐格一度悲痛难抑,无心打理朝政,终日陪伴在甬后拉珍身边,一切政务交由世子桐青悒打理。
  文武百官暗自揣测,甬帝有意退位,世子不久将获冕登基。
  半月过去,甬帝桐格终现金穹殿上,却是对暂缓的世子选妃之事做出决定——大王子的丧期未过,按礼制,服丧期间忌婚娶之事,故,世子选妃大典在大王子丧期满后举行。
  帝旨下:当日参加金穹殿选的二十名女子暂居皇宫,由典仪阁司管。选妃大典前,不得擅自离宫。
  群臣闻之愕然。
  傍晚时分,帝都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世子选妃大典的话题。
  年前,万众期待的大王子的婚典在准王妃桑珠被掳失踪后黯然落幕。
  年后,举国欢庆的圣寿节适逢世子选妃,大王子又在圣寿日突然暴薨而终,一时间亚丁高原上空阴霾沉沉。
  如今,将世子选妃大典仓促地安排在阴霾未散之时,难免有些人心惶惑。
  “甬帝是不是太心急世子的婚事了?”饭桌上,洛云就着街头巷尾议论得热火朝天的话题开口。
  “大王子才刚刚……”她省掉了那个忌讳的字眼,接着道,“在这个时候急着安排世子的大婚似乎有些……不吉利吧!”
  侍候在旁的福伯和胖阿婶也纷纷将困惑而又好奇地目光看向桑吉。街头巷尾的百姓讨论得再激烈也是没个谱的,究竟有啥内幕没人知道。
  桑吉慢条斯理地啜了口酒,抬眸看向妻子,轻笑道:“你这算不算是在向我打探‘宫中情报’?”
  “哦,将军是不肯泄露‘机密’了?”洛云笑着夹了一块肉糕到他碗里,然后迎向他含笑的目光。
  “再不吃,饭都凉了!”桑珏轻咳了一声,打断了父母含情脉脉的眼神。
  洛卡莫笑望了眼面无表情的桑珏,然后替洛云盛了碗汤,缓缓开口道:“真要有什么‘机密’,还用得着姨娘开口问吗?”
  “啊,对啊,莫儿应该也知道的。”洛云得意地瞄了桑吉一眼,转而看向洛卡莫,“那些参加选妃的女孩子真的都要住在皇宫里?”
  “你们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桑吉好笑地看着妻子。
  “咱们象雄自开国以来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呢,怎么能不让人好奇?”洛云说罢,看向连连点头的福伯和胖阿婶,然后又说道,“咱们这也算是出于对世子殿下的关心嘛!”
  “姨娘是想知道世子妃的人选会花落谁家吧?”
  “还是莫儿最懂姨娘的心思了。”洛云笑眯眯地替洛卡莫夹了只鸡腿。
  “要是知道是谁,还用得着将所有的人都留在宫里吗?”对于妻子洛云今日过分地关心世子选妃之事,桑吉心底隐有一丝狐疑。
  “世子妃是哪家的姑娘,不是咱们操心的问题,好好儿吃饭吧!”
  “姨父说得是。”洛卡莫笑了笑,说道,“谁是世子妃的最佳人选,怕是只有世子殿下心里最清楚了。”
  话落,桑珏手中的筷子微微顿了一下。
  洛云和桑吉同时抬眸看向洛卡莫,饭厅里突然一阵沉默。
  “我吃饱了。”桑珏放下碗筷,抬眸看向桑吉和洛云道,“爹娘慢用。”说完便起身离桌。
  “我也吃好了。”洛卡莫随后起身,行了礼便跟随桑珏而去。
  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福伯和胖阿婶对视一眼,也默默地退了下去。
  饭厅里只剩下桑吉和洛云。
  沉默过后,桑吉忽然叹息一声道:“你是在担心珏儿吧?”
  “世子是知道珏儿的身份的,他对珏儿如何,咱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洛云一扫方才的轻快,言语间有些沉重。
  “既是如此,他更不会轻易揭穿桑缈的身份,他应该清楚那样对珏儿是没有好处的。”相对于洛云的担忧,桑吉显得镇定得多了。
  “难道你真的以为,珏儿能够一辈子都扮作男子吗?”
  桑吉一怔,看向妻子忧心忡忡的眼神。
  “有些天生的东西是掩饰不了的……”洛云幽幽叹息着,“即使刻意隐藏,依然引人注目,随着时间的累积反而会越发明显……”
  妻子的话蓦然如惊雷击中了他心底隐隐不安的角落。他真的未曾发觉吗,还是他下意识地自我安慰?
  珏儿小时候的模样依然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细瓷一般无瑕的脸蛋儿,精致完美的五官,十年后会是什么模样。
  “当年,若是带着她们姐妹俩找个隐僻的角落平平静静地生活,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是是非非……”洛云看向自己的丈夫,坚定地说道,“尽早让珏儿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后院,白狮伽蓝眯着眼趴在院落中央,享受着每日晚饭后桑珏用鬃刷替它梳理颈间鬣毛的幸福时光,偶尔抬起眼皮瞅一眼回廊上那抹闲淡的人影。
  “你是在逃避吗?”洛卡莫靠在回廊上轻声开口。
  桑珏专心地梳理着伽蓝的鬣毛,面色沉静如常,任凭他兀自说着。他仿佛自言自语般,“是不想接受,还是不敢面对?”
  院落里只听到伽蓝鼻间发出极其享受的咕噜声。
  “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你也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
  “那又如何?”沙哑的嗓音在夜风中淡然响起。她不曾抬眼,手中的动作亦未有片刻的停顿。
  “上一次牺牲的是桑珠,这一次会是谁?”洛卡莫平静的声音透着一丝沁凉,如一柄钝刃,毫无预警地在她心底割开了一道血口。
  她倏地抬眸看向他,清冷的眼底裂现一丝疼痛和怒色,目光犹如寒冰一般。
  面对她眼底的冰冷,他的脸上却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容,“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模样……至少,那是真实的你。”
  桑珏脸上闪过一丝愕然,未料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你的人生不需要任何人来指引,可我只是希望你能做回本来的自己,希望你能卸下身上的枷锁,希望你自由,也希望……”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目光柔软得仿佛可以化出水一般。
  回廊上的灯光将洛卡莫那张清朗俊逸的脸照亮,仿佛有阳光照耀一般温暖。那样的温暖总令她不忍拒绝。
  怔了怔,她移开了视线,不再去看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
  伽蓝起身瞄了一眼回廊上的人影,然后跟随桑珏往夜色中走去。
  身后,执著的声音在夜风中传来,“希望有一天,当你想要重新选择的时候,能看到我所在的方向……”
  五十二、密旨辞官
  深夜,一辆黑色的马车悄然停在了镇国公府后门。
  车帘撩起,只露出一截裹在黑色斗篷里的手。
  侍卫戒备地瞄了一眼那只自车内伸出的手,借着门廊的灯光,隐约可见那只手里握有一封火漆封印的书信。
  侍卫神色一惊,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封信,匆匆奔入府内。
  很快,急促而刻意压低的脚步声自镇国公府内传来。
  门开,两抹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闪出,迅速登上马车而去。眨眼间,黑色的马车便与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深夜寂静的穹隆银城内,只听得急促的马蹄,黑影一闪而过。
  车帘再次撩起,马车已然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宅院之外。
  车夫敲了三声门板,紧闭的院门自内而开。
  宅院里漆黑一片,树影森森,并无明晰的道路,一行三抹人影沉默地穿行其间。
  大约半盏茶的工夫,树影之中出现了一抹灯光。领路的黑衣人放缓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然后轻轻推开了房间的木门。
  “微臣参见甬帝!”黑色的斗篷揭开,桑吉与桑珏齐身跪拜屋内负手而立的素服老者。
  “无须多礼。”桐格摆了摆手,对二人说道,“两位将军请坐。”
  内侍总管布隆将屋内的油灯拨亮了些,然后沉默地退至门外候着。
  “深夜急传两位而来,是有重任所托。”桐格直接切入正题,面色凝重,“二位是朕最信任和器重的人,所以此事交由二位,朕才能放心。”
  “甬帝所托重任,臣自当全力以赴。”桑吉回答得干脆利落,低垂的眼底却悄然掠过一抹隐忧。
  “桑爱卿从来就没有让朕失望过。”桐格凝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看向桑珏说道,“相信狻猊将军也不会例外。”
  桑珏沉默地望向甬帝桐格那张傲然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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