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手胡乱梳理自己的发，并站起身顺了顺自己的衣裙。
我看着她雪白的颈子，被我不小心所留下的印记，有点心疼。
我忍住欲望，是因为我在乎、我爱她。
“青妍，相信我，我是真的爱妳，连一天都没有变过。”
我跪在床上，从她背后环抱着她，并在她耳旁发誓地说。
她缓缓转过头说：“涂砚齐，你跟那么多美女睡过，怎么可能还爱着我？你对我，不过就是一份放不下的执念罢了！”
从青妍的红唇，一字一句轻轻吐出来的话语，像一把把的刀，一寸寸的割着我的肉、我的心。下半身明明刚刚还胀痛得要命，瞬间就解除充血状态。
我急着争辩：“没错，这些年，我跟很多人睡过，但不代表我爱她们，那只是欲望的发泄。我是个寂寞的男人啊！你懂不懂？”
我就知道，刚刚那些照片，还有上回裸。身的辛蒂，一定会影响青妍的观感。我会介意魏旭恩，难道她就不介意我的风流债？我是天字第一号的傻瓜，那些俗艳的野花，早该丢到垃圾桶，我却还摆在那么明显的地方。
我捧着抽紧的心口，心里喊着：天啊！难道我会亲手被自己的愚蠢给埋葬？干脆一头撞死，以明心志算了。
“因为寂寞，所以要跟女人睡觉？哦！我懂了。所以你只是需要填补寂寞空缺的床伴。关上灯以后，女人都差不多，你另外找人吧！我不是那块能随便躺下的料。”
这话比一桶冰水还让人打哆嗦。此刻我甘愿让青妍拿把刀□□，也强过拿这些话凌迟我的心。在口舌之争上，我永远都落下风，再解释下去，也只是越描越黑。
我无力争论，只好认命：“不说了，现在送妳回医院。”
“好呀！快送我回去，旭恩搞不定大闹特闹，小杨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得住他。”
青妍很没良心的轻笑着，这让人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车开到医院，不过就十分钟，我送她到病房门口。
“再隔三、四天，旭恩出院以后，妳要上哪里去？”
留人计划，不顺利，搞不定四天后，青妍就会消失无踪，真让人害怕。
“我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不劳涂医师费心。”
又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笑，我真的会给青妍整死。
青妍推开病房的门，我顺道跟进去。
“青妍妳回来了，回来就好。”
魏旭恩杵在窗前，一听见动静马上旋身，看见是青妍后，接着就是冲过来要抱住青妍。魏旭恩因开刀理光的头，现在冒出一点点黑发，但还是遮不住可怕的疤痕。
他现在很激动，不但脸红了，连疤痕都变得更加鲜红狰狞。
“我不过就是跟老朋友吃顿饭，你别这样，像个找不到妈的孩子。”
青妍大概因为小杨跟我都在，连忙两手一伸，阻断了魏旭恩的行动。
“都当爸爸的人了，马上要回家抱孩子，而且还是一次两个，要坚强一点，好不好。”
我是很讨厌魏旭恩，尤其对他那种霸占青妍不放的行为感到恶心。但是，魏旭恩好歹是一颗热辣辣等待的心，青妍一进门不但泼他冷水，连说出口的话，都很残忍。
哇！我倒抽一口气，青妍现在往人家心头上插刀的功力，不可小觑。看来我得锻炼自己，坚强心智，不然会在男女双方斗智斗力之间败下阵来。
“我说过出院后，要跟妳回西雅图，我不回家。”
兴许是急了，魏旭恩开始耍无赖。
“别说傻话，你不是知道了。菁菁的哥哥都来到这里，他等公务处理完，就要接你出院，他们家岂是得罪的起的？用膝盖想都知道，你不能不跟他走。”
青妍真的狠起心肠来，一点都不手软。一刀刚插完，接着又补一刀。
魏旭恩听不得真话，只有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旭恩你这条命好不容易捡回来了，要好好珍惜。两个孩子在家里等着爸爸。你要回家，好好的陪伴他们长大。”
青妍走到他身旁，踮起脚尖，拉开他捂住耳朵的手，温柔的对他说这番话。
“青妍，我要孩子，我也要妳，要菁菁。我谁都不想放弃，不行吗？”
看魏旭恩一个这么大的男人流泪，我不得不说，连我都心疼了。
“我做不到呀！我受不了孤单，我也没办法要你抛妻弃子。我们是甜蜜过几年，无奈造化弄人。旭恩，看开点，我们的缘分尽了。”
青妍拿来一条手帕，一点一点替魏旭恩擦眼泪。她说话的语调，是我这辈子从没听过的温柔。可是内容，对旭恩来说，大概比被散弹枪打到还痛。
旭恩紧紧的抱住青妍。泣不成声的他，全身抖得像癫痫患者，连站都站不稳。小杨是特勤，但不是心理谘商师，没看过这种场面。小老板崩溃了，他慌张到不行。看他手忙脚乱地拿起电话，还接连掉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拨通老板，吞吞吐吐的报告经过，让我看了很想笑。
可是转头看看旭恩，任谁也笑不出来。我能体会旭恩的痛，因为当年我也经历过，经历过那撕心裂肺的苦楚。
“青妍我爱妳，真的要我选，我可以不要他们，我只要妳。我们回西雅图，生我们两个人的孩子。爸爸的事业跟我什么关系，凭甚么要我拿自己的爱情填补。”
魏旭恩喉头哽咽，加上哭哑了嗓子，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费了好久的功夫，才完整说清楚。
“晚了，一切都晚了。是我们一起犯下的错，不关菁菁跟孩子的事。苦果只有自己承担。”
一直很平静的青妍，终于也哭了。
我在一旁安静不发一语。
青妍与旭恩，的确需要跟过去告别，跟对方和解。他们之间，现在谁也插不进去。理智告诉我，他们正在告别彼此，我也相信，青妍会处理好一切。但情感上我做不到，他们两人深情相拥，我很不是滋味。
“涂医师，怎么办？哭成这样，不会有事吧！”
大老板在地球遥远的那一端，小杨怕有个闪失，他担不起责任。
“让他们哭吧！哭完了，就没事了。”
还好，有钱人住的病房，隔音好。要不然哭天抢地的，肯定要闹得众人皆知。
我原本想拉着小杨出来，但小杨坚持不肯。可是也不能说他担忧的有错，谁知道这两人哭闹一阵子之后，会不会有惊天动地之举。
时间已经很晚，我再不睡，势必会影响明天的工作。我告诉小杨，我睡在医院休息室，有事情通知我。
第 58 章
心如刀绞也难形容我此刻的心境于万一，我并非草木，岂能无情。可是，我担不起坏人家庭的心理重担。
魏伯伯以前老是跟我说，像他们那样的人家，每个男人都一样，家里供俸的妈祖婆，是用来撑场面、帮衬事业的。外头养的，才是最爱的女人。而且外头的女人自由，没有媒体盯着，也不需要做公益假装给人家看，多好。
魏伯伯甚至，带我去认识几个他养的阿姨，要她们教育教育我。
魏伯伯有搜集美女的癖好，阿姨们个个貌美如花。其中有一个，才比我大两岁，还是美术系的高材生。她们的晓以大义，让我很无言。我跟她们说不上话，像那样的价值观，我真的没办法接受。
旭恩抱着我哭倒脱力，我请小杨帮忙，将他弄到床上。
“青妍，不要，不要走。”
旭恩已经虚脱，拉着我的手，几乎没什么气力。
“我还不会走，我还没将你交到菁菁哥哥的手上。”
我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病床边上，陪着旭恩。
“小杨，你回去休息，没事了。”
小杨看着已经阖眼的旭恩，终于放心打开门。
是旭恩恳求我的声音：“青妍能陪我躺一下吗？”
原来旭恩没睡沉，小杨开门的声音，又惊扰了他。
我看着哀伤的他，心软的说：“好。”
我点点头，旭恩掀开被子，让我躺进他的怀中。
他哽咽的说：“我们已经很久没这样一起同床共枕了。”
病床很小，我背对着他，他则伸出手从后面抱着我，我们两个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
泪水很不争气，汨汨流个不止。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掩面痛哭，克制许久的情绪，在只有我跟旭恩一起的这一刻，溃堤。我与旭恩一起无声哭泣。
隔天，巡查病房之际，砚齐与护士一起敲门进房。
“家属帮病患准备一下，十点钟要做出院前最后一次断层扫瞄。”
我与旭恩，整夜相拥而眠，想必砚齐看见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才会用家属称呼我。
我掀开被子下床。流了一夜的泪，脸上的泪痕干了以后，有盐分残留的干硬感，我用手抹了自己的脸颊两下。
我对砚齐说：“好，我知道了。”
砚齐先离开，护士则帮刚刚醒过来的旭恩注射显影剂。
我自己先进浴室梳洗，结束后，才换打完药的旭恩进去。
哭了整夜，我的眼睛浮肿得厉害，但也顾不得了，十点马上要到了，我得陪着旭恩去检查。
“周小姐，李执行长人在病房外，要请他进来吗？”
等待旭恩之际，是小杨敲门进来。
“小杨，你整夜守在外面？”
小杨点点头，但是看不出来倦容，真令人钦佩。
“请他进来吧！旭恩迟早要跟他回家的。”
李岗一个人，他的随扈没有进来。
“周小姐，你查看银行帐号，数字相信妳一定满意。旭恩两天后出院，接下来的照顾，由我接手，谢谢妳这段日子以来的辛劳。”
李岗十分客气，对我行九十度的鞠躬大礼。
我以为还有两天，至少还有两天能跟旭恩相处，没想到李家人，来的这么快。
我对李岗说：“我跟他说一声再走。”
不告而别，只是让时光停驻彼此心尖。而告别，才能让两个人，真正重新开始。
旭恩从浴室出来，他抬头看到大舅子时，有一时刻的怔愣，最后他低下头笑了。他转头凝神注视着我，我亦凝望。
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微笑说：“再见。”
护士刚好来敲门，旭恩看看我，不再多说，只是认命地跟着李岗以及护士走出病房。
目送旭恩离去，我回身整理自己的物品。住了一个多月，杂物真的很多。我找来一个大塑胶袋，将所有的东西全扔进去，并交代小杨拿去丢了。
我背起当初来时的背包，打算找到砚齐跟他说一声，我要走了。
护理站的小姐告诉我，砚齐这几日有空就会到加护病房，照顾一个中风的独居老人，想见他就到加护病房外等候。
砚齐一直是个善良的好人，他的心地与他的外貌相同美好。我走到加护病房外，坐在当初与他重逢的那张椅子等待。
从加护病房出来的砚齐，看到我颇为诧异：“青妍，妳怎么来了？”
“我是来跟你说再见的，今天我要回我该回去的地方。”
我晃晃背上的背包给他看。
砚齐垂下眼睑，默然许久之后，他说：“这样啊！那一路顺风。”
然后他从白袍的口袋里，掏出一支手机。
“赔给妳一只新的。”
我伸手接过来，滑开以后，我试试看，怕他又装上什么App追踪我。
“都是成年人，我现在不会做那种追踪的无聊事。”
砚齐猜到我想的是什么，所以干脆说出来让我安心。
“我要还要忙，不送了。后会有期。”
没想到真正分离的时候，两个男人都很洒脱。这样真好，我们都没有悬念。
我搭车到机场，排候补机位，飞机两个小时后起飞。我在夜晚回到西雅图，司机带着拉拉来接我。
菁菁的哥哥果然大方，转过来一千万美金。连同魏伯伯给我的房产、股份，我这辈子，不乱搞，应该不愁吃穿了。
西雅图的大房子，充满了我跟旭恩的回忆，我没办法继续住下去。我找来仲介，请他处理掉这座宅院。我想回故乡，回去我熟悉的地方。落叶归根的思想，深植在黑头发黄皮肤的人种基因里，我是中国人，我要回到讲中文的地方。
两个月后，房子处理妥当。那些跟我好几年的人，我给他们一笔丰厚的资遣费。然后带着简单的行囊，还有老了的拉拉，怀着揣揣不安的心情，搭上飞机，回到我曾经熟悉，但是变化很大的故乡。
我不是出生在大都市，而是生在一个纯朴的乡镇。母亲是跟随朋友到大城市打工，才住下来的。
回到出生地，我讶异这个地方变化之大。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三步一间便利商店，五步一家银行。这里因为都市重划，成了极热闹繁荣的区域。
一切重头的日子，过得很充实。我买下一套房，整修得简单舒服好打理。虽然不喝咖啡，但是我开了一家卖咖啡跟松饼的店。花高薪请来的店员、厨师，很让人满意，煮出来的咖啡，做出来的餐点，客人都很喜欢。
拉拉是店里的吉祥物，镇店之宝。每个客人都喜欢摸摸他、抱抱他。
在下雨的日子里，店里没有客人，我会跟拉拉一起趴在窗前，看着来往的车辆。有时候在水中疾驶的车辆，会喷溅起大量的水花，那时路上的行人，难免会遭殃。人的反应很有趣，我们就是等着看，到底是赌咒骂人呢？还是摸摸鼻子自认倒楣。
平静无波的日子，真的很幸福。
第 59 章
人年纪大成熟以后，就开始懂得伪装自己。我交给青妍的手机，怎么可能会没有装追踪软体。只是装的App是朋友开发的，没有上架，也看不到icon，是隐藏版，专业的追踪软体，天涯海角，都能定位到她。
当然，如果勤换手机，这招是没用的。幸亏青妍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她走到哪里我都知道。
欲擒故纵这点我还是懂得。那时候，她的感情混乱，我要硬逼她表态，多半会落得跟魏旭恩一样的下场。倒不如让她清清净净过一段日子，我再出现，可能会好点。
医学院的毕业证书拿到手，但是我没去加州报到。是厚着脸皮找老师帮忙，老师禁不住我的磨功，找回国从医的学长收留我。
陈老师前两年，忽然在音乐会上，碰见知音，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两个人瞒着爸爸私奔，还卷走一些钱。爸爸年纪大伤心之余，也玩不动了，滚回家跟母亲破镜重圆。
房市不好，两个人将公司转卖，又拿了一大笔钱。除开信托给我的部分外，两个人花大钱，成日搭豪华邮轮，极尽奢侈地玩耍。
国内的医疗技术、设备，并不比国外差。我在学长手底下，从住院小医师当起，是那个年纪最大的住院医师。幸亏学历精彩，不然会给那些年纪小的笑死。
我待的医学中心，离青妍居住的城镇，开车要半个钟头。在累得像狗的的日子里，最快乐的事，就是休假日，开着车，停到她的咖啡厅外，透过玻璃窗，看着她跟拉拉一起忙进忙出。
我能感觉时间逐渐发挥功效，在青妍的脸上，渐渐看到笑容，是无拘无束的笑容。经过这么久时间终于对了，若再一次的重逢，我们都更成熟，也都能学会放下。
国内医院缺人，缺得厉害，我们这种小医师，还没当上主治之前，只有任劳任怨。甚么阿猫阿狗上面不想做的，都要做。我在儿童神经外科服务。十八岁以下都定义为儿童，所以送进来的孩子，大大小小都有。
刚刚才帮一个八个月大的孩子，做静脉注射。孩子小，血管那么细，本来要找到能扎下针的地方就很难了，加上一旁有焦急的妈妈，舍不得孩子吃痛大哭，自己也哭，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