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妍用手指，替涂砚齐梳顺凌乱的头发。
“我好高兴，砚齐你说出喜欢我的话。有你这句话，我这辈子好像就够了。”
周青妍的眼睛里有湿意，但是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涂砚齐喉头哽咽：“青妍。”
他伸出手想拥抱周青妍，可是车子前座中间隔着置物空间，他只搂到周青妍的肩膀。
“怎么又哭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你的眼泪比我还多。”
周青妍抽出车内的纸巾，替涂砚齐擦拭眼泪。
“很晚了，快送我回去。好不好？”
周青妍温柔的拍拍涂砚齐的肩膀
涂砚齐任性地说：“不要，我不要妳离开我。”
“阿姨不知道我今天会回去，如果现在跟你走她会起疑的。”
周青妍用手指堵住涂砚齐的嘴。
“听话，不然这个寒假，我会继续住校。”
这句话起了吓阻作用，涂砚齐立刻发动车子，送周青妍回宿舍，并约好明日接她回去涂家的时间。
车子直接开到宿舍门口，周青妍匆匆与涂砚齐道再见。她挥挥手，目送涂砚齐离去。
“温馨接送情呀！真是旧情绵绵，好感人。”
魏旭恩鼓着掌，从宿舍前的大树阴影下走出来。他眼前的周青妍，眼波中流动着异样的光彩，而且嘴唇明显肿了点。一股怒气开始在他心中累积。
“周青妍，我花了半年的功夫，你就真的把我当成司机吗？”
魏旭恩的面容十分的狰狞，话语间饱含怒气与醋意。
“妳应该知道，太后不想妳跟他儿子走太近。要我去通风报信吗？”
魏旭恩双手紧紧抓着周青妍的肩头，然后用力地摇晃。
“魏旭恩，你不要冤枉人，我从来没要你接送过。今天，我们带着周品妍一起去看卡通，阿姨知道的，想说你就去说吧！很晚了，恕我无法奉陪。”
周青妍此刻的肩膀，紧绷到不行，她奋力甩开魏旭恩，快步跑进宿舍。不敢理会宿舍门外大吼大叫的魏旭恩。
魏旭恩不知打哪里弄来的棍子，一面狂吼一面拚命用力地敲打着，宿舍外花圃前的铁栏杆。
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什么东西是要不到的，若是可以，疼爱他的母亲，连天上的星星都可以摘给他。唯独周青妍，他按耐脾气、付出努力，却没有回报。
栏杆是中空的，在清冷的夜里，当当的巨大噪音，引发宿舍里住宿的学生抗议，纷纷打开窗户骂人。魏旭恩并不理会众人的抗议，持续用力地敲击，他要将心中的怒气，从一次次的敲击中，从一次次的诅咒中，发泄殆尽。
躲回宿舍的周青妍，也听见了魏旭恩所制造的巨大动静。她们宿舍是男女同栋，已经有受不了的男生出去，现在已经不只魏旭恩一人，而是好几个男生爆发冲突。
“青妍，妳下去吧！要不然真的打起来，明天妳就成了学校里的红人，还是不好的那种。”
李菁菁连同寝室另外两个女生，都一起站在窗边往下看，全异口同声地劝周青妍出面解决。
李菁菁戴上眼镜，热心地说：“我陪妳下去，不会有事的。”
三个人连推带拉的，将周青妍弄到电梯里，说什么也不让她逃走。
宿舍大门内，聚集非常多的女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门外有六、七个男生，已经围到魏旭恩身旁，只是魏旭恩挥舞着手中的棍子，一时间无法靠近。
四个女生，出了大门。
李菁菁大喊：“魏旭恩，我将人带出来了，有话好好说，你别再闹了。”
魏旭恩原本一头梳理有型的头发，已经散乱，红了眼的面孔，像恶魔般可怕。
一个在宿舍站岗整学期的人，李菁菁她们都认识他，甚至同栋宿舍，有不少人都知道有这么号人物。眼前疯魔的狂态，让人很难相信，平时帅气吸睛的人，居然变成这个模样。
“魏旭恩，我跟你出去谈谈吧！别闹了，大家还要睡觉呢！”
眼看动静搞到这么大，周青妍再害怕，也只有怯生生地上前，拉拉魏旭恩的衣袖。
魏旭恩丢下手中挥舞的棍子，两手撑在膝盖上，喘着大气。
“妳终于愿意认真地看我一眼了。”
他弯着腰，俯视周青妍干净如冬夜寒星的眼睛，一如以往，总是要将他拖进那黑暗中。
他瞪着她说：“若妳不害怕，就跟我走。”
“青妍没事的，去把话说清楚。那么多人看着，不会有人笨到在有证人的状态下伤害妳。”
魏旭恩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周青妍的手，直接拖着她上车。然后发动车辆，扬长而去。
宿舍前聚集的人，在议论中渐渐散去。
李菁菁担忧的看着车子离去。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她没事绝对不打的电话。
“哥哥，我的好朋友，你夸过她的周青妍，好像碰上麻烦，我拜托你找人去跟着，别让她出事了。……别报警，现在记者那么无聊，专报小事，一旦上了新闻，对当事人不好。”
李菁菁挂断电话以后，终于放心回寝室睡觉。
魏旭恩有无法控制的怒气，因此驾着车在深夜的高速公路上狂飙。周青妍一行是怕，一行又不敢惹怒他。只能闭上眼睛，细数自己的呼吸。
到底开多久、多远，周青妍不知道。其实，连魏旭恩也没深究，只是当他见到油箱快到底了，才开进休息站停下来。
深夜里，休息站还是灯火通明。魏旭恩晚餐没吃，一趟车开下来，终于饥肠辘辘。
“我肚子饿了，陪我下去吃点东西。”
他推推闭着眼睛的周青妍。
周青妍有了上回的经验，加上半年的相处，有一定的熟悉度，这次虽然害怕，但是镇定多了。她睁开眼睛，打开车门下车。
夜里风寒露重，她是赶鸭子上架出来的，并没有穿够衣服，冷风一吹，就只能双手抱胸取暖。
“这样有没有暖一点。”
第 22 章
魏旭恩自己靠过去，将人搂到身边。现在的他，可不管周青妍发抖、变脸这些事。他只管自己开不开心、解不解气。
魏旭恩迈着大步，周青妍踉踉跄跄，一路走进休息站里。他搂着她，逛便利商店，买了关东煮跟热咖啡垫肚子跟提神，也帮周青妍买了一杯热可可。
“喝吧！天气冷，高热量的饮料，会让身体温暖一点。”
他搂着周青妍的肩膀，找到位置坐下。自己吃着关东煮，没再为难周青妍。
周青妍捧着杯子暖手，嗫嚅的朝魏旭恩说：“谢谢！”
魏旭恩嘲讽地说：“还懂得说谢谢呀！不容易喔！”
周青妍边喝着热可可，边寻思该如何解开魏旭恩这个结。她无意识地转头四处张望，深夜时分的高速公路休息站，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潮。远处有一桌，穿着保全制服，身材精壮的一组人，分外引人注目。周青妍猜想，大概是特种部队退役，改到保全公司担任特勤的人。涂家居住在豪宅，请的保全员，全都是这种。
“唉！还发呆呀！妳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魏旭恩希里呼噜的吃完关东煮，开始喝咖啡。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孩，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好像把他给忽略了。他的心又开始揪起来的疼。
“魏旭恩，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有话好说，别跑到宿舍前来闹。”
周青妍对他从害怕，到后来认识他也不是什么坏人之后，慢慢变得不那么客气，甚至有时候会挖苦他一番。
“因为，妳从来没将我放进眼里，我一肚子气，不发泄出来，我会憋死。也还好闹这么一下，要不然妳有了涂砚齐，根本不管我。”
魏旭恩自觉在周青妍跟前，面子、里子，什么都抛下，就是没能获得青睐，心里有万分的不甘心。
周青妍放下纸杯，两手托着腮帮子，定定地瞅着魏旭恩，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面似乎写满了不明的情绪。魏旭恩给她这样一看，心脏不知为何，扑通扑通狂跳不已。他这辈子，即便在比赛场中，与对手面对面互踢时，都没这么紧张过。
魏旭恩有几分不自在的说：“妳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周青妍忽然莞尔：“你不是怪我没将你放在眼里，所以我正在将你放进眼中呀！”
魏旭恩发现自己手心冒着汗，他偷偷将手放到裤子上，磨蹭两下，企图擦掉汗水。
“妳知道我的意思。我不是要妳一副要将我吞了似的瞅着，而是要妳心里在乎我，听懂没。”
周青妍换成一只手支着头，魏旭恩慌张幼稚的模样，让她觉得好好玩。
她的眼睛里开始溢满了笑。她的笑，让魏旭恩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魏旭恩，我猜，你谁都没喜欢过，只喜欢你自己。你会对我感兴趣，是因为我没把你当回事，对不对？”
周青妍拿起热可可喝了两口，终于开始说话。
“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天之骄子，再怎么无法无天，还是人人捧在掌心上疼爱。因为我不爱你，所以心有不甘？”
周青妍拨拨头发，神情开始转为落寞。
“我跟你身处不同世界，我是连自己的妈妈都不爱的人。你知道吗？我从很小就学会一件事，我不能强迫别人爱我、疼我。但没关系，最起码，我还有自己，只要自己爱自己就行了。”
周青妍从没认真对待过魏旭恩，突然这么严肃，魏旭恩纵然想反驳，也不敢回嘴。
“我最落魄、无助的时候，是砚齐救了我。我的心里头有他，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如果今天你们两个的位置换过来，我的心里自然有的是你，不是他。这无关富贵、长相，一切只有先后。”
周青妍叹了一口气，她希望魏旭恩能明白。
这番话让魏旭恩很焦躁，而且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从某部分来说，周青妍讲的是事实。因为，他的确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没能追到她。他就是个要不到糖，于是大吼大叫的小孩。但某部分，又不是的，他的不甘心，还有其他的成分。
“闹也闹了，我也被你绑来了。我们就不能当好好做朋友吗？如果气消，等等休息足够，送我回去。这个休息站，有提供睡觉的地方，你去睡一下，有精神以后，再开车。”
魏旭恩开车狂飙走的距离，出乎意料外的远。为了安全起见，周青妍希望他能养足精神。
无法辩白的魏旭恩，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剩下恳求：“陪我。做为一个朋友的陪伴。”
周青妍眼底含着笑意回答：“好，我陪你。”
休息室内，一道道帘子隔开舒适的躺椅，这是特别设计过的躺椅，专供旅人迅速入眠、补足体力之用。魏旭恩躺下，周青妍则在一旁置物的椅凳上陪伴。
涂砚齐一夜难以成眠，翻来覆去的想着周青妍，想着手里的触感，想着她的红唇。直到天都微微见光，他才朦朦胧胧的睡去。
直到天亮，周青妍完好无缺回到宿舍的时候，李菁菁忐忑不安一夜，终于松了一口气。人是她拖下去的，有个万一，她的罪过就大了。
“青妍，寒假我去打工的公司还缺人，妳去不去？”
她知道闺蜜最爱赚钱，这个办法，可以稍稍平抚自己的罪恶感。
果不其然，周青妍整夜没睡的眼睛，瞬间发亮。
“好呀！是哪家公司，做什么、做几天。”
李菁菁看到闺蜜脸上的光彩，忍不住大笑。
“就是系友会会长的金控呀！他们集团年后股东会，需要人将股东会的资料、礼品装袋，方便当天发放给股东。工作时间不长，到过年前，大概只有十天。”
周青妍在系友会工读，每个月的系友会刊，都是她贴邮资寄出。杰出系友的报导，她时常看。会长是她心目中的偶像，才四十岁，就能掌管那么大的集团。而且还能在雷曼、次贷、欧债风暴中，带领集团全身而退，曝险的金额低不说，还能有大幅获利。
只可惜，她是小小工读生，系友会会长她一次也没见过。
“我跟妳去，能赚多少是多少。”
周青妍喜欢赚钱，而且听见是偶像的公司，她就更想去了。
她打着呵欠，一面收拾书本，还有一点私人物品。就等涂砚齐来接她。
“周青妍，妳的命真好，身旁都是长得好的男生。一下这个接，一下那个送的。”
李菁菁有他系的男朋友，人长得方头大耳，个性忠厚老实。中午，时常与她们一起吃饭。她在周青妍面前数落男朋友不只一回了，总嫌他脑袋不好、不懂浪漫，也嫌他服装品味奇差。
周青妍倒觉得那样的男生挺好的，忠厚老实，又不会乱花钱，让人很有安全感。
“菁菁呀！要不然魏旭恩送妳好不好，看妳消不消受得了？”
周青妍推推坐在椅子上的闺蜜。
李菁菁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两只眼睛瞬间发亮：“妳说真的？”
周青妍这才惊觉，闺蜜对魏旭恩有兴趣。
“真的。可是魏旭恩很花心，还有……妳男朋友怎么办？”
周青妍原以为是玩笑话，可是现在她骑虎难下。搞劈腿，这严重挑战她的道德标准。
“八字还没一撇，就算我想，妳的魏大帅哥，未必看得上我。”
李菁菁从椅子爬起来，笑着撕周青妍的嘴，周青妍一行笑一行拚命的闪躲。
“青妍，妳这张脸、这双眼睛，太美了。以后会给妳带来很多麻烦。红颜祸水呀！”
李菁菁忽然叹口气，像个老人似的说话。
周青妍一愣，然后笑着打了李菁菁一下。
“是妳没见过真正的美女。周末没事的话，涂砚齐的朋友聚会，我带妳去看看，妳就知道什么是美女了。”
李菁菁睁大眼睛，好奇的问：“还有更漂亮的？那我一定要看。这样妳顺便把魏旭恩一起找去，我好藉机亲近。”
周青妍听到魏旭恩的名字，一阵呛咳：“菁菁妳不会是认真的吧！”
“妳不觉得他昨晚特帅？为了妳，敢在门口大闹。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出来的事。”
李菁菁眼睛又发亮了：“为爱痴狂，好浪漫呀！”
周青妍又敲了李菁菁的头一下：“恐怖情人，一点都不浪漫。妳有被虐待狂。”
李菁菁将私人物品打包好，家里人来接走了。同寝另外两个女生，一早就赶车回家。
周青妍一个人左等右等，涂砚齐终于姗姗来迟。
她忍不住埋怨：“你好慢呀！”
涂砚齐失眠一夜，好容易睡着了，又做了绮梦。
他红着脸，抓抓头发说：“因为起床洗一回澡。”
他帮忙提起搁在地上的大包包，然后很自动的拉着周青妍的手，一起离开。
电梯里，有几个女生，不停地偷瞄周青妍，然后私下交头接耳，周青妍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离傍晚五点还早，难得今日冬阳温暖，涂砚齐带着周青妍，到河滨公园散步。虽然是冬日，但草还是很绿很茂盛，大理花沿着河岸，一大片一大片开得灿烂无比。
有几辆单车，在专用道上缓缓骑过。有一整群白鹭鸶，原本在水中觅食，忽然几个小男孩，朝着水里扔石头，激得一整群大白鸟，呼啦的往天上飞。
两个人一开始并肩而行，走着走着，腿长的，直直往前；腿短的，赶不上，就放慢脚步，自己停下来看看风景。
“青妍，妳怎么停下来了？”
涂砚齐浑然不知的走了好远，才发现身旁的女孩不见。他赶忙往回跑。
周青妍转过头瞥了他一眼，也不回话，又转头看着河里的水鸟觅食。
涂砚齐握着周青妍的小手，一脸歉然：“是我粗心，没等妳，别生气好不好？我们手拉着手，慢慢走。”
以前，想要拉拉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