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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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色-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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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雨未在林潇娜的催促中出了家门。
  超市并不算近,走路也要十五分钟。买菜出来,电话响,掏出来看,她的心跳了起来。
  “喂?”
  “谷雨未,我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谷维春细细的声音传了过来。
  谷雨未大吸了一口冷气,“我不考虑。”
  谷维春毫不意外,“理由?”
  “因为我讨厌你。”
  谷维春的笑声很尖厉,也很刻薄,“谷雨未,你真是气量小。你妈妈抢了我爸爸,我也只不过是说了你一句,但还要和你合作。你却因为一句话,连考虑都不考虑,你很幼稚呢。”
  谷雨未很不想听她那尖尖的声音,于是,她冷冷地说:“你要和我合作,是要对正谷有所图。但我不是,我对正谷没有所图。”
  谷维春冷笑了下,“如果没有所图,那你为什么死攥着遗嘱不放?”
  “这不是一回事。”
  “是不是一回事,我不想辩论,没意思,我也没那个时间。眼前的情况是,你我二人联手,才可能拿到自己要拿的那部分,你,明白吗?”谷维春说话的速度很慢,声音很细,却总让谷雨未想起蛇吐芯子的场景。
  “不,”她坚决地说,“我不想和你讨论合作的事。”
  谷维春又冷笑,“谷雨未,我能过来讲这个,已经是很低声下气了。你不要这么坚决,这样对你没有好处的。我告诉怒,如果你不和我联手,你将是三人较量中最弱的一个。不是我吓唬你,而是真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你威胁我?”
  谷维春笑,“都是女人,我没有必要威胁你。我只是想说,你最好还是再考虑下。谷维天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如果让他先把你那边击破了,你真的就是无路可走。到那时,你再想找我,恐怕也无力挽回了。”
  “谷维天是你的亲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他?”
  “哼,亲哥哥,那他也是你的亲哥哥啊,你为什么不冲上去,亲亲热热地叫他一声?”
  谷雨未受不了她那冷嘲热讽的腔调,“谷维春,你也是有头脑的人,也在国外留过学。你怎么就不明白,眼前的正谷是需要同心协力的时候,能不能等一等再闹?”
  “等一等?说得轻巧!谷雨未,你根本对这些事情都不了解。我可以这样告诉你,眼前这个局面,你最好和我联手。否则,等待你的,”她停了停,“我也不知将会是什么。”
  “你别危言耸听。”
  “哼,信不信由你。谷雨未,我也就看在你是女的,也蛮可怜的份儿上,否则,你真以为我没办法吗?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下。没有我,这场争夺中,你所付出的,可能会远远超出你能承受的范围。至于得到的,很难讲。恐怕,我也只能祝你好运了。”
  “你什么意思?”
  谷维春笑,“你说我什么意思?”
  谷雨未的第一反应想起了鹿鸣,难道她暗指的,居然是鹿鸣对她如何吗?她咬着嘴唇,再也说不话来。
  她站在圈外,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却不断有人在把她往内里拉,又有人不断地把她往外推。她只觉得累,很累,仿佛虚脱了似的,倚着墙站了好久,才终于有力气往回走。
  回到家,林潇娜已经把卷子都收拾好。原来满屋子纸片的情景已经不见了,卷子一沓一沓的很齐整。
  谷雨未不做声地进厨房收拾蹄髈,林潇娜倚在厨房的门框上,“我说,美女,卷子也改完了,你不去哪里转转?”
  “能去哪里?”
  “你那个在美国的——朋友呢?”
  谷雨未没有回答,展一鹏倒是说过几次,她都没有答应。她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展一鹏。她和鹿鸣的关系已经使她无法再在明知展一鹏对她的心思后,而仍能坦然相处。
  于是,她低声说:“我不想去美国。”
  “那去欧洲?去欧洲吧,我想去逛逛东欧,或者去逛逛西班牙。”
  谷雨未心里乱,勉强应承,“我哪里也不想去。”
  “哎呀,美女,天天在这里窝着,多难受啊。对不对?你在这里,也于事无补,不如出去换换脑筋?”
  “行啊,等我想去了再说吧。”谷雨未草草应付着。
  林潇娜摇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了这是?算了,我不勉强你了,你就在这方小天地窝着吧,过两天你就该让那些人烦得发霉发酵了。”
  过了会儿,林潇娜又说:“唉,你也不容易。自己该给自己拿个主意,现在这么被动的,像什么?”
  谷雨未心烦意乱,“潇娜,这事儿别提了,堵得慌。”
  林潇娜吃得十分满意。谷雨未真没想到,这个现代美女吃起蹄髈来颇有游牧民族的气势,居然不嫌油,反倒说:“好吃好吃,雨未,你可以开一个蹄髈店了。”
  如果生活就像做菜那样能掌控就好了,她喜欢做菜,喜欢居家,喜欢安安静静的生活,可是,却成了风暴的中心。
  林潇娜说到做到,真的就要准备动身去西班牙。她来过几次电话,动员谷雨未参加,都被拒绝了。于是,只好一个单身的女人去了。
  几天之后,谷雨未正埋头于剩下的卷子,手机响,是林潇娜的短信。
  “美女,在家干什么呢?我在等待转机,忽然发现一件很可以八卦的事噢。”
  谷雨未无精打采,“什么事?”
  林潇娜没回,好半天,发来一封彩信,打开。谷雨未就颤抖了起来,彩信里的两个人她都认识,鹿鸣笑得明朗,谷维春小鸟依人。
  然后,林潇娜发信息来,“是不是很可以八卦噢?我再给你发一个。”
  又是一个图片,是两个人的背影,共同往外走。
  “噢,如果传出去,岂不正谷的股价又要上蹿下跳了?”
  谷雨未盯着彩信,心里涌起巨大的恐慌。
  她不做声地合上手机,卷子,再也没能看下去,只是觉得自己脚下的地在一点一点地崩塌。
  或许,林潇娜说得对,她应该去国外看一看。
  如果全世界还有一个地方可去,就是去找展一鹏。她知道这样做像是犯贱,可是,除了展一鹏哪里,她还能去哪里?
  据说,当升到三千米的高空时,机舱内的压力只相当于两千至两千八百米高空时的压力。
  是不是外界的压力小了,会显得心理的压力更大?
  她从来未有过的晕机,头疼欲裂。
  在她下飞机时,行李中少了一件,那只VERTU的电话。
  卡让她扔到了飞机上的马桶里。
  第十八章  回旋
  “雨未,你想好了?”来了半个月了,展一鹏只觉得谷雨未怪。言语少,常发呆,脸色很差。
  “嗯。”
  展一鹏望着她半天,说:“也好。”
  “我会努力。”谷雨未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展一鹏的嘴动了动才说:“正谷呢?你爆了那么个关于遗嘱的声明,如今又真的不打算管了?”
  谷雨未浏览着网页,轻描淡写,“和我有什么关系。”
  既然鹿鸣和谷维春的关系如此,那她又何必硬插进去?她的一切是为了正谷,如今,正谷能得以保全,她又何必再扯进去?
  可是,为什么,她一直想哭?
  展一鹏终于有些忍不住,“雨未,到底发生率什么事?”
  谷雨未转过头,冲他嘻嘻笑了笑,然后说:“你说,我如果去读个神学,怎么样?”
  “雨未!”
  “那古典文学呢?”
  “你到底怎么了?”展一鹏拉着她。
  “没怎么了。一鹏,我觉得我真废物,怎么老读这些没用的学科?要不,我和你一样,去读个金融?”
  展一鹏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谷雨未耸耸肩,“在国内待够了,家里人也都没有了。我只好再跑出来读个书,兴许能在美国混下去,难道不是吗?”
  展一鹏看着那张脸,灰白,眼中的光黯淡,嘴唇略略有些干。他叹了口气,“你呀,真是倔。”
  谷雨未把手指揸开,手掌冲着他的脸,挡住他的眼。“不准看。”
  “随你吧。”展一鹏最后说。
  谷雨未就这样在美国待了下来。
  她的生活很平静,平静得展一鹏觉得有些害怕。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除了必须的话,基本什么也不说。偶尔有例外,便是嘀咕,“为什么现在不能来美国上学呢?”“为什么要明年呢?”“为什么申请学校只能是那个时候呢?”
  展一鹏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也不再问。但他却悄悄地关注着正谷的新闻。
  自从鹿鸣和谷维春的桃色事件爆出来后,正谷的股价节节看涨。虽然遗嘱之事尚未有最终结果,但好捕风捉影的人们,联系到正谷与通途合作协议的签订,再加上眼前的桃色事件,认为谷维春有可能胜出。
  更有人大胆猜测,正谷之所以发这样一个年报,原因就是想洗牌——君不见,在强烈震荡的那几天,成交量并不低么?谁知道那是谁买的。
  任何事情的真相,都只有当事人知道。外人都是猜测的,展一鹏也在猜测。至少在目前,报纸上的推测没有太大的逻辑错误。而且他调了那几天的交易数据,确实是数目不算少。
  真正是谁买的,只有买的人才知道。
  正是看不清的一潭水,越来越乱。
  在七月底,网站上居然报出,谷维天起诉谷维春,称其手中的遗嘱为伪造,谷维春的律师说,案件法院已经受理。
  于是,大家的眼球又被吸引到这桩案子上。官司还没开始正式打,倒是先引发了一阵口水战。
  谷维春公然地说:“他说我是假的,我倒要问问他,他手里拿的,是什么?”然后又说,“谁怕谁呢?真的还怕假的吗?他先起诉了倒好,省得我费事了。”
  然后有明眼人开始有疑问,为什么谷维天只起诉了谷维春,却不起诉谷雨未?难道实际上,谷雨未从来都不是正谷真正的竞争者?
  展一鹏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这样?
  不用那些装腔作势的“法律专业人士”,用普通人的逻辑就能想到,如果谷雨未是真,而被起诉对象只有谷维春一个,那并不是斩草除根。
  难道,她手上的遗嘱是假的?展一鹏的眉毛蹙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那她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她的工作失去了,她的生活可能再也回不到原来平静的时候了,如果她手上的遗嘱不是真的,那是谁设的这个圈套?
  想到这里,他自己都觉得不寒而栗。
  谷雨未像是真的没有看到这些新闻,即便是展一鹏故意把窗口开在屏幕上,她也总是默默地最小化,似乎就是不过眼的样子。终于,展一鹏忍不住了。
  “雨未,你看见新闻没有?”
  谷雨未漠然,“什么内容?”
  “谷维天起诉谷维春。”
  “哦,和我有关吗?”
  展一鹏愣了愣,嚼了两口菜,才说:“你能这样想,也好。”
  “一鹏,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不回国?”
  “要快还是要慢?”
  “快。”
  “嫁给我。”展一鹏一点儿都不犹豫。
  谷雨未哧哧地笑,然后说:“我不嫁人,谁也不嫁。”
  “为什么?”
  “我不想嫁,我讨厌男人。”
  “雨未!”
  谷雨未没有再笑,也没有再说话。展一鹏放下勺子,“雨未,你必须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就是不想回国,其他也没什么。”
  展一鹏无声地叹口气,“你呀,不想说的事,怎么撬也撬不出来。”
  又过了几天,谷雨未忽然说:“我要去欧洲。”
  展一鹏大吃一惊,“你去干什么?”
  “回我的学校,重新找个学位读。”
  “美国不好吗?”
  “不好,因为你在。”
  “我在为什么不好?”
  谷雨未驴唇不对马嘴,“我打算辞职了。”
  展一鹏拉着她的手,“雨未,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回国,也不想见你,就这么简单。我要走了,订好了机票,明天。”谷雨未说得郑重又平静,一点儿看不出情绪。
  “你是和我说着玩儿的?”
  谷雨未依然是漫无边际的一句,“好呀。”
  “雨未,你到底是怎么了?”
  谷雨未嘻嘻笑,“真没怎么了。”
  展一鹏大吼,“你要是再这样,我要送你去看心理医生了!”
  谷雨未垂下了头,她往前走了两步,抱住了展一鹏的肩,好半天才说:“别送我去,我害怕。我只是不想回国,也不想见到熟人。我很正常,真的,我很正常。”然后泪就流了下来。
  有谁知道她的心理压力有多大?
  当看到那张照片,她觉得自己只剩下皮囊在行走。他穿着白T恤,天蓝色的领子,那笑容,何时展现给她看过?
  是的,他不需要。对他而言,她就是一个失败者。从来如此。
  还有那场官司。当那些质疑她身份的评论在眼前晃过时,她真觉得自己脚下最后一寸土地也不见了。
  她不敢想,是不是他从头至尾就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这一切,居然是他的授意?
  她不敢再想下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躲着,不要回去。
  、    她能付出的一切都付出了,居然是这个样子。她已经无法辨别出,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也不知道,鹿鸣为什么一定要把她逼到这个境地上?
  她看不清、看不透,也不想看清、不想看透。她不想再想,何必再想?这些事早已超出她正常的生活范围。
  既然如此,她能选择的只有一条路:离场。
  对于战败者,只有离场活下去。你与战胜者去呼天号地,有必要吗?或者说,有用吗?她唯有离场,才能慢慢地缓一缓那心里巨大的震荡。
  天知道,他的脸一直出现在她的梦里。在那时,她的心里有释然,有恐惧,有按捺不住要冲过去的冲动,也有站在原地不肯动的理智。
  她让这些情绪差不多搅得要疯了。
  展一鹏扳正她,“说吧。”
  谷雨未捂着脸,“谷维春说,要用五百万换我手里的遗嘱。”
  “为什么不答应?”
  我生气。
  “她说了什么?”
  “她说我是小三的女儿。”
  展一鹏扯下她的手,用力握着,“既然都决定了,为什么还要想?”
  “因为我和正谷还有关系。”
  展一鹏叹口气,“那就换了吧,然后拿着五百万,可以读一辈子书。”
  “我不甘心,也不愿意。”
  展一鹏继续叹了口气,翻看她的手掌,“纹理多,心乱。不能掌控的,何必非要强求?”
  谷雨未抽回手,“我再想一想。”
  为什么不呢?谷维春愿意出来接盘,她抽身而退,为什么不呢?她原来在意的恐怕鹿鸣会对正谷不利,不是已经有谷维春了吗?为什么她不愿意抽身退出呢?
  八月悄悄地来了,又悄悄地过了一半。谷雨未没有马上动身去欧洲,偶尔在街上看见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人,她就会精神恍惚大半天。
  有时登上MSN,林潇娜给她留了言,都是些她在西班牙的见闻还有照片。
  有一次,有一句话,“美女,鹿鸣问我,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奇怪,你不在国内吗?”
  再后来,林潇娜说:“美女,你哪儿去了?为什么你的手机是关机?鹿鸣今天又问起你来了,问我你是不是出事了?”
  她依旧没回,默默地关了。
  终于有一天,她登上MSN,有人给她留言说她的签名好怪。她才发现,她的签名变成了:我强行登录,知道你在美国。
  她当即退出,然后又登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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