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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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四小姐-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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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到底是江南的水养人。”

说罢,从身边丫头手捧的朱漆盘子里,挑了两支镶宝石白玉簪,递给了蒋府两位孙小姐:“好孩子,头一回见,拿着玩去罢。”

蔡氏今年四十有八,保养得极为得当,脸色白皙,神采飞扬,一双纤手伸出来又白又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

蒋欣珊,蒋欣瑶谢过蔡氏,转过身对着下首处两位舅奶奶磕头行礼。二舅奶奶陆氏,三舅奶奶林氏着实夸赞了一番,各自送上表礼。

周老太太笑道:“再去见过你几个舅妈。”

蔡氏乐道:“哎啊啊,府里的舅妈可不在少数,单我这房就有三个,二房两个,三房三个,这一圈头磕下来,可不得脚都软了?大姐,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来,只管让她们把表礼送上来,这头啊,留着以后再磕!”

蒋家姐妹俩不约而同地看了眼老太太,见老太太点头,各自退了回去。

☆、第十回 安南侯府(二更)

周氏当年嫁到蒋家时,蔡氏还未进门。姑嫂两个接触得不多。有道是远香近臭,再加上侯爷向来敬重这个姐姐,两人倒也没有什么不和之处。

周老太太虚笑道:“侯府向来人丁兴旺,看看这一屋子的人,个个如花似玉的,看的我眼都花了。哪里像蒋家,聚齐了,也就那几个。”

蔡氏心下颇为自毫,嘴里却道:“大姐,可别这么说,人多有人多的好,人少有人少的好,我就羡慕大姐跟前清清净净的。你都不知道,光这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就要了我的老命了。”

周老太太笑道:“咱们都老了,让小一辈的折腾去。我如今万事不管,顾着自个身子要紧。”

蔡氏笑道:“那是外甥媳妇能干,来,到舅母跟前来,让舅母仔细瞧瞧。”

顾氏含笑上前,盈盈一福,道:“大舅母好,二舅母,三舅母好。外甥媳妇顾氏祝三位舅母安康喜乐。”

林氏忙上前拉着顾玉珍的手,赞道:“刚刚看着四小姐,就知道你是个好颜色的,怪道当年……哎,瞧我这嘴,大姐,好福气啊。”

陆氏不甘人后,忙笑道:“有这样标致,能干的媳妇,大姐自然乐得万事不管,真真是看着就让人喜欢!”

老太太身后的周秀月紧紧了手里的帕子,轻轻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裳。

老太太神色未动半分,笑道:“这是秀月,三位弟妹可还记得,十几年没回过京城了,快看看,是不是变了样了?”

顾玉珍见状,朝林氏福了福,退回原位。只见那周秀月整了整衣衫,走到三位舅母跟前行礼。

蔡氏笑道:“不必多礼。回来可曾见过你母亲?”

周秀月道:“大舅母,还不曾见过。”

蔡氏道:“有空回去瞧瞧,母女俩个十几年没见,可怜见的。”

二舅奶奶陆氏与三舅奶奶林氏敷衍着说了几句话。自顾自上前拉着顾玉珍说话。

当年周秀月与蒋二老爷的婚事,侯府人尽皆知。

原是那许氏把周雨睛奉承好了,周雨睛一时兴起,随口提起两家攀亲一事,事后周雨睛也没往心里去。

许氏信以为真,一张大嘴藏不住事,到处说与人听,没几日,就连侯府的下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周雨睛骑虎难下,总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吧。只得顺势应承下来。

当时蒋老太爷官至四品,蒋家又是官宦人家出身,江南大户,门第比依附侯府过日子的周家不知高出几许。

要知道,周文楠虽也姓周。跟侯府的关系却是拐了个弯的,只不过老侯爷见其聪明,这才得了势。

许氏极会钻营,一张巧嘴哄得侯爷的嫡妻蔡氏及周雨睛欢心不已,两条大腿抱得牢牢的,眼睛里自然就看不见旁人。那周秀月从小又是被许氏捧在手心里,娇纵惯了的。如此一来,当真以为自己麻雀变凤凰,飞上了枝头,高傲得如开屏的孔雀,即便对着侯府正二八经的小姐们,也是爱理不理的。

深宅大院里。最要不得的就是高调。陆氏,林氏这一双妯娌就极不待见这母女俩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背地里,不知道啐了多少唾沫星子。

一屋子媳妇,小姐见三个老太太如此行事。心下明了。

蔡氏问起蒋府二爷的婚事,目光落在了蒋欣珊,蒋欣瑶两姐妹身上,笑道:“园子里春意正浓,倒也有几分景致可瞧,咱们几个老的说话,就让孩子们玩去吧,大太太,陪着宏生家的及两位小姐往园子里转转,好生招待。”

蔡氏大媳妇孙氏笑着招呼大伙往园子里去,蒋欣瑶扶着母亲,走在人群中,心中哀叹不已。

侯府至今已世袭三代,因朝廷特典,并未减等承袭,可谓深得皇宠。也就是说,如今与蒋欣瑶同行的,都是侯府货真价实的金枝玉叶。

周家繁衍能力极强,太太,小姐,嫡女,庶女,媳妇一大堆,打扮得都跟花一样,分不清谁是谁,蒋欣瑶只觉得头昏眼花。

安南侯府的园子极大,汇集了北方园林的精华,园中古木参天,亭台楼榭,翠山碧水。侯府园中有一绿波亭,是赏花看水的好去处,大太太孙氏早命人将其收拾干净,让人摆上了瓜果,点心,茶水。

亭子前是个湖泊,如苏州蒋府的心湖一般,茂茂盛盛的长满了荷叶。蒋欣瑶边走边看,心下暗叹,太过奢华了些。

蒋家四个女眷,被团团围坐在亭子中间,各自与人说笑。蒋欣瑶打量一圈,略一沉思,便发现了其中深意。与周姨娘,蒋欣珊说话的,大多是蔡氏这一房的人,她与母亲边上的多是陆氏,林氏这一房的人。

蒋欣瑶手上的那只冰种飘蓝花镯子引起了小姐们的注意,被人追问镯子的来处。这只镯子种水极好,质地细腻,泛着莹光,灵气十足,配着欣瑶一双葱莹玉白的纤纤玉手,让人赏心悦目,移不开眼去。

蒋欣瑶今日出门,被李妈妈硬逼着盛装打扮,两人僵持半天,欣瑶随手就选了这只镯子。

去年琢玉师傅们开了块石头,水头极好,晶莹剔透,内里稍有白绵,商量了半天,不知琢什么好。请示了欣瑶,这才就着料子,琢出了七只蓝花镯子。

欣瑶见其中一只颇有灵性,爱不释手,便拿来戴着玩。也就三天热度,便抛之脑后。

蒋欣瑶在侯府恨不得蒙着头走路,哪料到无心之举,却引了旁人注意,心中悔恨不已,只得陪着笑,姐姐妹妹的一通乱喊后,义正言辞的帮瑾珏阁打了下广告。

那二房,三房的几个小姐倒也不是难缠之人,见蒋欣瑶性子随和,言语风趣,心下欢喜,围着说说笑笑。蒋欣瑶这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旁人对她客客气气,她自然回旁人笑语嫣嫣,对付一帮还未成年的年轻小姐,她有的是办法。

衣服穿的好看的,夸品味不俗;长得娇艳的,夸天生丽质;若有那普普通通的,也经不住有人夸她气质出众,一时间气氛融洽得如好友相聚。

蒋欣珊透过人群,阴阴的看了一眼蒋欣瑶,心中又酸又涩。她今日头一次出现在京城的社交场所,入眼的全是侯府的嫡系部队。且不说侯府姑娘吃的,穿的,用的高人一等,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就把蒋欣珊生生压了一头。

蒋欣珊在这样的环境里难免有些拘束。偏那蒋欣瑶在众女之间混得风也生,水也起,全然没有一丝自卑感,且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洒脱,深深的刺激了蒋欣珊同学敏感的小心脏

……

侯府的中饭摆在绿波亭,一色的十锦珐琅杯,一水的青花瓷餐具,八个冷菜,二十四道热菜,六道点心,满满当当摆了三桌。丫头,婆子们在边上侍候着上菜上酒。

太太媳妇一桌,小姐一桌,蒋家女眷与蔡氏,陆氏,林氏一桌。蒋欣瑶坐在顾氏左手边,右手边是蒋欣珊,一时间杯觥交错,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欣瑶刚刚在亭子里用了几块点心,喝了一盏茶,不觉得饿,每道菜浅尝即止。细细品味,除了用油过重外,倒还美味。品一口杯中的葡萄酒,略有酸涩,正自得其乐时,只听耳边有人道:“四妹妹,怎的吃的这么少?瞧你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得多吃些,要不然,哪有力气去讨好人!“

蒋欣瑶若无其事的笑笑,没有说话。

蒋欣珊又道:“只可惜啊,腆着脸凑上去,也没人说个好字,真真难为了妹妹一番苦心!”

蒋欣瑶回过头,虚笑道:“多谢姐姐提醒。”

蒋欣珊不依不饶道:“担不起你的谢,只求你别给蒋府丢了脸面,让人看轻了去。”

蒋欣瑶拿起酒杯,轻抿一口,轻轻放下酒杯,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又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送到蒋欣珊的碗里,轻道:“妹妹还是要多谢姐姐提醒。”

蒋欣瑶行云流水的举动,轻描淡写的回话让蒋欣珊只觉得怒火蹭蹭往上冒,碍于场合,不便发作,只得用力的拨弄着碗里的菜。

在外人看来,这姐妹俩头颈相交,嘀嘀咕咕说着话,脸上都有笑意,只当是姐妹情深。

那陆氏赞道:“大姐,快瞧瞧,府里的两个小姐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周老太太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笑道:“这倒让我想起咱们年轻时闺中的好妹姐,一起读书,一起作活,无话不谈,嫁了人,生了孩子,走动才少了些……”

陆氏笑道:“那到是,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咱们都老了,看着这些小女儿家的,亲亲热热,说说笑笑,倒眼红起……”

话只一半,突听得园子外头一阵喧闹,便有骂声传来。

蔡氏脸色大变,忙冲身后的嬷嬷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大太太孙氏放下筷子,带着丫头,婆子往园子拱门走去。

蒋欣瑶轻轻碰了碰母亲,顾氏察觉,母女俩对视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第十一回 君子之泽

蔡氏见众女眷脸有异色,忙转过脸对老太太笑道:“大姐,对不住,下人无状,扰了园子的清静。”

周老太太不以为然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谁家没几个刁奴凶仆,打出去就好。侯府家大业大,弟妹还是要紧着些才好。”

蔡氏笑得极不自然,“到底大姐是个明白人!”

只见大太太孙氏匆匆直到婆婆蔡氏跟前,低头耳语了几句,蔡氏眉头微皱,交待了几句,孙氏这才离了去。

周老太太狐疑道:“可有什么重要事情?”

蔡氏陪笑道:“没什么大事,府里一个管事的女儿病死了,嫌给的银子少,正闹着呢。”

周老太太随即道:“真正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啊,就是心太软。”

蔡氏神色尴尬道:“谁让咱们都是吃斋念佛之人。来来来,咱们只管乐咱们的。”

偏偏这叫骂声,似于蔡氏作对,一声高过一声,清晰的传进园子里。不多时,随着一声惨叫,一切嘎然而止。

侯府众人心中暗叹了口气,笑容重新端在脸上,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蒋欣瑶再无半点食欲,甚至对蒋欣珊的挑衅视而不见,懒懒的靠着顾氏,不愿动弹。

这场侯府盛宴,在一声惨叫后,草草收场。

周老太太吃罢饭,喝了会茶,称年纪大,经不住累,便带着蒋府女眷先行回了府。

蒋欣瑶身心俱累,一回房便卸了首饰,衣裳,歪在塌上闭目养神。

从那人的叫骂中,欣瑶对侯府发生的事知了个大概。

安南侯的嫡长子周栋梁,见府中管事的女儿颇有几分姿色,见色起义。哄骗了来。偏这姑娘是个烈性的,反抗中咬伤了周大少,周大少一怒之下,奸污了她。完事后。丢给了身边的小厮赏玩,弄出了人命。

管事夫妇年近三十,只得此女,母亲得知女儿惨死,一根麻绳结果了自己。那管事也是个烈性的,拒了银子,一心要杀人者偿命。奈何胳膊怎拧得过大腿?丢了差事不说,被人打瘸了腿,关在柴房里。今日是偷跑出来,持着刀。下人们耐他不得,才有了园子门口叫骂那一出。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是大家庭的发展规律。侯府钟鸣鼎食之家,世袭三世。虽然峥嵘轩峻,富贵尊荣依旧,气运远不达五世。

今日一事,便隐隐透着衰败的迹象,老的昏聩无能,少的贪图享乐,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有道是向阳门第春常在,和善之家庆有余。侯府如此行事,怕不是什么好征兆。

念及此,蒋欣瑶猛地坐起,披上衣服,便往外走。

莺归放下手中的针线。交待了微云几句,便匆匆跟了上去。

……

顾氏这会儿刚从昊哥儿房里回来,才歇下来喝了杯茶,见女儿来,忙道:“累了大半天了。怎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跑来作甚。”

蒋欣瑶挥退房里的丫头,问道:“父亲弟弟可还回来了?”

顾氏笑道:“哪里会这样早,爷们自有爷们的事,听说今儿个不单有咱们府里的人,还有侯爷的朋友在,怕是要闹得晚些。”

蒋欣瑶冷笑道:“母亲,福善祸淫,古今定理。佛语讲业有三报,一现报;二生报;三速报。积善行德为福报,行凶作恶为恶报。女儿今日到侯府,只觉得繁荣华丽,奢侈享乐,极一时之盛,可曾想过乐极悲生,转眼富贵去散?”

顾氏收了笑容,叹道:“我瞧着也是过了些,吃的喝的且不说,就那满园子丫头婆子的穿着打扮,就知其排场。”

“母亲,观滴水而知沧海。今日园子门口的事,看侯府众人的反应,便知稀疏平常的紧。虽说侯府高官显爵,旁人奈何不得,若有一日大厦将倾……”

欣瑶见顾氏听得不甚明了,决定把话说得直白些。

“母亲,安南侯只是异姓爵位。当初拥立有功,这才封了侯。按理说,获了爵位的勋贵要逐渐交出兵权,作个富贵闲人。偏这安南侯世袭三世,还掌了些兵权。换了你是皇帝,卧榻之上,可容他人酣睡。听说当初安南侯府拥立太后之子荣登高位,辅主有功,这才有了今日的风光。只是如今太后已逝,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母亲。”

顾氏听得心惊胆颤,忙道:“瑶儿,你是说,皇帝要动侯府?”

蒋欣瑶摇头叹道:“皇帝要动谁,女儿不知道,女儿只知道积善行德,福未至,祸已远。安南侯府如此行事,怕是长久不了。为着蒋府一家老小,女儿想请母亲劝劝父亲,离侯府远着些,万一真有祸事,也牵扯不到父亲头上。”

顾氏急道:“怎么可能牵扯不到,再怎么说也是老太太的娘家,你父亲的舅家。这可如何是好?”

蒋欣瑶忙道:“母亲别急,这只是女儿一时的担忧。当不当得真,还两说,这是其一。其二,老太太嫁到蒋家几十年,有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要父亲勤勤恳恳,清清白白做官,不徇私,不贪赃,不枉法,不参与侯府那些个破事,便牵扯不到他。”

顾氏拍着胸脯,心有余悸道:“你这孩子,吓死我了,说得跟真的似的。”

蒋欣瑶认真道:“母亲,可不是我危言耸听,防着些总是好的。你看咱们府里,老的老,小的小,几十口人,总不能做了侯府的陪葬品,到时候,哭都没地哭去!”

顾氏沉思道:“我儿说的有些道理,等你父亲回来,我与他好好说说。”

欣瑶又道:“母亲理着家,也得束着家中管事,下人,万不可仗势欺人做那苟且之事。旧年二哥与丫鬟一事,就过了些。别尽纵着,该管还是要管。这里是京城,不是苏州府,没有谁能一手遮天?”

顾氏点头道:“放心吧,咱们府里的下人。还没那个胆。西边的那个,胆子比谁都小,出不了大事。瑶儿啊,你这脑袋里一天到晚的想些什么。若是你两个弟弟有你这般机灵,我就阿弥陀佛了。”

欣瑶笑道:“母亲,弟弟们还小,我只不过比着旁人多看了几本书而已。”

后半句话,欣瑶没有说出来,她不仅比旁人多看了几本书,还比着旁人多经了一世。

……

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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