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头啊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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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头啊回头-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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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老土的自我鼓舞,她笑,好像连身上的汗毛都瞧不起她。
  周霖连着三天没有回来,杨念念也在心里岂求他不要回来,现在大家都很乱,见面只能尴尬,甚至情况更糟糕。
  杨念念坐在镜子前画了个妆,等待着八点过后就可能会打来的邀她去面试的电话。
  可是这个年头,找个工作比找个男朋友还难。
  学金融学个两年,学电影学个两年,半吊子说的就是她这种。
  现在的HR也太懒了,办事效率低,昨晚发的邮件今天早上不就看到了吗,看到了直接打个电话又要几分钟呢?她这样埋怨着,一直等到中午。
  就这样在床上静静地坐着。静坐已经成为了她的强项,呆在家里的这两个星期,静坐是门必修课。尽管腰上已经横肉纵生。
  她可怕地发现,不过二十五岁,黄脸婆的时代离她越来越近,可能某一天广场舞大妈们的队伍中也会有她的影子,前提是周霖不把这个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人踢出去。
  不寒而栗。
  太阳中午还暖洋洋地照进阳台,这才什么时候它已经慢慢变成橘红色,跑到西边去了。
  杨念念终于动弹了一下,她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两腿不动,上身倾着把胳膊伸到床边的桌子上,用中指勾到手机一点点往这边扒拉。
  拿到手机按了一下,已经五点了。
  谁说忙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傻坐着发愣的时候时间过的更快。
  沉默了一天的肚子终于叫了,否则她怀疑是不是忘记了中间已经吃过东西。她想叫个外卖,可是钱包里已经没有几毛钱,下载个外卖APP想想卡里的钱也不能动,想自己做可惜没这个本事。她开始生周霖的气,王世美在的时候他甩门而出还知道留个钱包,怎么对自己没有这份心。
  嘿,我还就不信了,离开周霖难道什么都玩不转了,吃个饭也吃不上吗?
  她打了李可的电话,准备去厚脸皮地蹭饭。
  没有互相蹭过饭的朋友不是好朋友。
  杨念念风尘仆仆地赶到他们家,李鑫笑着说不急不急他们并没等多长时间。她暗想,谁急着见你了,我是着急吃饭。
  “念念,你和周霖怎么了?电话里也不说清楚。”李可坐在她对面。
  “有没有良心,我都饿死了还不让我吃饭问来问去的,吩咐你做一大桌你还真做这么多啊,吃不完。”她口水要流出来了。
  “那好,一手交情报,一手教饭菜。”她拿起勺子开始盛饭。
  杨念念拼命抑制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眼前的这一幕,温柔贤惠的女人在笑脸盈盈地低眉盛饭,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想回家,和爸爸妈妈像往常一样坐在一起吃午饭唠唠别人家的孩子,最近的考试成绩,今晚下晚自习要不要爸爸去接,叮嘱妈妈明天买什么。
  长大这件事就像一座围城,小的时候盼望快点长大,大了以后又想回到小时候。
  周杰伦唱,想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她。
  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你看,我就说你有事吧。”李可把米饭放到她前面,“有事就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可是,从哪说起呢,一团毛线找不到头,就这样乱糟糟地放在那里。
  “你要急死我。”
  “可可,让她自己静一会儿,我问问周霖。”李鑫和李可走到卧室给周霖打电话。
  不一会儿,他们面无表情地出来了。
  大家坐在一起,谁都不先打破这宁静,饭菜静静地冒着热气,越来越微弱。
  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杨念念的眼泪在脸上慢慢干了,皮肤觉得有些紧绷,她两手豪气又用力地抹了两颊,“吃饭吧”,大口吃菜,大口吃饭。
  食物可以给人带来安全感,真的。
  她像对待死刑来临前的最后一顿饭一样大快朵颐,立志做个饱死鬼。毕竟吃了这顿,下顿又不知道怎么办了,总不能一直赖在这儿。
  干脆打包一道菜回去分三顿吃。
  杨念念像在自己家一样,她拿筷子指着一道菜说,这盆水煮鱼你们都不要动,我一会打包回去。
  李可皱着眉头缓缓放下筷子,看着她,“你是杨念念啊,大一的时候给你过生日你说天大地大世界就在脚下,走就是了,你忘记了吗?你现在这是什么鬼样子,头发几天没洗了?”
  “巧了,今天我还化了妆,要不你们看到的我更惨绝人寰。”杨念念一边夹着菜一边调侃着自己,还没有发现李可现在严肃得有些生气的眼神。
  “丢了工作就去找啊,和男朋友闹别扭就去说清楚啊,逃避谁不会,逃避有用吗?!”李可突然站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李鑫觉得场面有点失控,赶紧拉住她。
  杨念念被这大吼吓得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冲到了门口,“你以为我没有吗?!我不稀罕理解,但至少别往我身上撒盐,你教训一顿痛快了吧,我可以退场了。”
  她看到李可不知所措的表情。
  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有更糟糕的吗,全都放马过来吧,彻底把我打倒,我才有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勇气。
  现在这个狼狈样还要站在公交车站等车,风吹的脸冰凉。路过的出租车故意在站牌附近放慢速度,司机好像在说,快点招呼我啊,招手啊。杨念念想豪气地拦辆出租车,可手还是牢牢地插在口袋里。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过来了,一个小男孩挤上车的时候踩了她一脚。扶着把手,对面的老爷爷仰着头打电话,浓浓的口气飘过来,她屏住呼吸。
  真的还有更糟糕的。
  一个月内,她经历了事业,爱情,友情的三重打击,谁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没有区别,因为它们都是致命伤。
  站在车上,她看到街道旁的路灯一个一个亮了起来,大城市的夜景都是好看的,这样星星点点的灯光像偶像剧里男主给女主的惊喜。
  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浪漫,如果周霖给她这样花费金钱和精力弄这些,她也一定会责怪说他幼稚,这些钱不如一起去吃顿好吃的。
  但是现在,真的好想这样幼稚一把。
  终于堵到家门口,她步履缓慢地绕着小区外面的小路,行人越来越多,身处陌生人中间,她竟然觉得安心了些,没有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我该走了。她打开房门对自己说。
  尽管刚买的小说还没有看完,前天让周霖从超市拎回来的那箱酸奶还没有开封,网上买的衣服还没有送到,可是,我还是该走了。
  今晚才刚开始,还有不知道多少天的夜晚要傻愣愣地度过,这么胡思乱想要到什么时候。
  走去哪,她想给周霖留个线索,可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
  小时候和爸妈吵架,花两块钱坐公交车坐个来回,从家到终点站再从终点站到家,假装离家出走让他们着急,回家后对自己更是千百般好。可是现在在北京,坐个公交车都要视路程计价,对,就为这离家出走一块钱都不想多花。要坐公交车打发时间也得回家乡的小城。
  说回家就回家。磨磨蹭蹭收拾好几件衣服,杨念念突然站在行李箱跟前兀自地笑了,离家出走只对爸妈有用,现在这是在搞哪一套呢。既然已经这个灯火通明的城市已经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还死皮赖脸地希望有人能把自己追回来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吗。想到这里,她又重新打开箱子,把所有的衣服鞋子化妆品都装到了里面。看着差点关不上的行李箱,终于知道了少买衣服的好处。
  想了想,她把手机丢在沙发上,铁了心要开始重新的生活。想着以后就要像宋胜华那样在小城镇过着悠闲没有压力的日子,有种破茧成蝶的激动。
  现在就让我吹个牛逼吧,北京,我能想象到给你带来的最大的损失就是我离开你了。
  第二天一大早,然然给她打电话。
  “我爸要和他们学校的一个老女人结婚。”然然声音很低沉。
  小姑娘,要长大了。
  “我知道我应该同意,更应该祝福他们。可是我就是难过,你知道吗,我好想我妈。”她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带着哭腔。
  通常这个样子的时候然然在电话那头会嗓子干疼,鼻子发酸,会流出鼻涕。
  杨念念在电话这头想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她需要的只是倾听。
  她能说什么,现在的心情说出来的话或多或少都有些悲观,她连自己都不敢轻易安慰。
  “她叫陈芳,你认识吗?”然然看着她问。
  “认识,教过我。”
  “她怎么样,性格人品好不好。”
  “挺好的,然然,你要相信你爸爸的眼光,他能找到你妈,那他找的别人肯定也不错。”
  陈芳真的挺好的。
  如果陈芳不对然然说,就当你这样想的。如果她对这个新的家庭更有耐心和责任感。
  她说完,眼角渗出眼泪。她的工作前途迷茫,她的爱情戛然而止,她的朋友面临一个从天而降的新妈妈。
  杨念念调整呼吸对然然说:“你出国接着读研读博吧,你把自己装备的能多好就多好,这个世界就不能轻易伤到你了。”
  “那邓逸呢?”然然最后一个问题。
  “邓逸也可以和你一起去读书,只要他想和你在一起。”
  杨念念撂下这一句话就挂掉了电话,慢慢蹲下来,掩捂住脸一搭一搭地抽泣。
  然然,我该走了。
  你要勇敢。
  

  ☆、落后的长跑

  30 落后的长跑
  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家里好好睡一觉,用卡里仅剩的几百块钱买了机票。拖着行李箱走出小区门口,望着天边的云彩层层翻卷过来,忘记了所有的伤心事。
  这个世界有软肋吗,如果有,杨念念此刻也不想碰它一下。回头的瞬间,她想到了一个词,和解——不会言不由衷地对世界说你教会了我什么,也不在背后喃喃地骂道,这个操蛋的世界。
  和解,既不会握手寒暄,也不再冷眼相对。
  她觉得此刻自己像极了打算隐居山林的武林高手,红尘纷扰,波澜不惊。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冷静下来以尚浅的阅历回顾生命,一寸一毫都是你认真度过来的,风雨总是无常,有时也力不从心,我们在这匆忙的人世间沉沦成长。
  敲开全世界那么多屋子中的一个门,靠着前来开门人的肩膀说,我想睡个觉。
  眼睛一闭就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上了大学,梦到一直跟在自己背后的周霖,梦到林君回住在家对面,梦到找工作,梦到搬家……后来不知道怎么,她又参加了抗日战争,负责跟踪日本军官的时候被发现,躲在郊外半米高的麦田里趴着。但还是被敌军地毯式搜索发现了,发现她的是戴着日本军帽的周霖。周霖念着旧情没有举报,对远处大喊没有情况。然后偷偷地把她运到大卡车上,她站在车上,周霖站在车下,握着她的手说,我和一个日本女孩结婚了,老婆都怀孕了……
  即使是在梦里,她也感觉到心疼了一下。
  醒来的第二天她都沉浸在这不知名的悲伤中叹息,甚至还有主角大难不死的侥幸。
  躺在床上忆往昔,她坐在饭桌上对爸妈说,我就是为了清华而生的、我要改变世界、我会给你们买飞机买大房子……她把头埋进枕头里,不忍心想起以前无忧无虑吹牛逼的日子。
  人生真的蛮艰难,小时候掉了根睫毛,同桌惊呼,掉睫毛会死的!折了蒲公英想使劲吹一口却沾到茎上的白色液体,小伙伴大喊,碰到眼睛会瞎的!乌鸦飞过头顶,邻居说,这会带来霉运!就这样在众多危机中活到了现在,竟颓败地发现,若是此刻躺在床上真的死了,多活的这十几年也毫无意义,不如小时候就把睫毛拔光。
  “小念,佳佳来了。”妈妈在客厅里喊,“你们聊吧,我去楼下买点早饭。”
  她在被子里突然很惊慌。刘佳,小姨的女儿。有的孩子学习学的不会为人处世,只知道牛顿高斯,有的孩子玩的不亦说乎成绩徘徊在最底层,可她琴棋书画胡侃八卦样样精通,亦动亦静,对自己是“别人家孩子”一样的存在。几年前她上了政法大学,在女多男少的学校里呼风唤雨,成绩好还是学生会主席。是家里亲戚口中最有出息的孩子,杨念念轻易都绕着她走。
  可是今天躲不掉了。
  她假装刚睡醒,揉着眼从卧室出来,作惊喜状,“佳佳,你怎么来了?”
  “大姨前几天让我来拿你的衣服,说你买来又穿不上,我今天就过来了,谁知道你也在。”好久不见她瘦了很多,皮肤白的刺眼。她再也不是小时候跟着自己屁股后面喊姐姐的胖嘟嘟的小家伙了,一眨眼已经亭亭玉立。
  “哦,我也是昨天到的家。”杨念念心里不快地走进卫生间洗漱——妈妈总是不经过自己同意就把她的东西送人。
  “现在不是周末不是节假日的你回来干什么。”
  “那你回来干什么?”
  “我学校离家近,这两天没课就回家了——你不是工作了吗,工作也能说请假就请假吗?”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杨念念在刷牙,看不见也能想象她靠在沙发上咄咄逼人的样子。有时候看到然然的时候想,对待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都能当做亲妹妹一样相处,佳佳还是真的亲戚呢,怎么就不能把心窝子掏出来说说真心话呢。可是这样看来,真的不行。
  “我……不舒服,回家歇歇……”她故意含着一口牙膏沫含含糊糊地回答她。
  “你可真娇气,以后你结婚了身体不舒服还动不动就跑回家吗,我看就是大姨他们从小太惯着你了你现在都不能断奶。”语气里都是嘲笑。
  杨念念听了之后对着镜子翻白眼,漱了口水出来想和她掰扯掰扯,这时候妈妈回来了。
  “佳佳,没吃早饭吧,坐下一块吃。”妈妈把牛奶倒进碗里,“好长时间没见过你了也不过来玩,上大学怎么样啊,以后毕业想干什么?”
  刘佳乖巧地坐在桌子前,“就那样大姨,大学生活都差不多。毕业了随便找个工作能养活自己就行,我也没有多大的预期。”
  你知道吗,最让人心灰意冷的不是比你聪明的人比你还努力,而是比你聪明又努力的人目标比你还低。
  从小到大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心里想考多少分多少名都大方地告诉别人。即使她也知道,身边的同学都在暗地里使劲儿,野心从不表露出来,闷声憋大招,企图一鸣惊人。
  大三的时候,她还在韩国,那时候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考北京电影学院的研究生继续深造。她在社交网站上询问一个高中同学,却被奚落了一番并冷冷地回绝了。一年后,那位同学发了个状态,她考研去了全国最好的研究所。
  每个失败的夜晚,她都会梦到又骄傲又谦虚又热情又冷酷的那位同学。
  很奇怪。藏着掖着有助于成功吗,那些支支吾吾的同学都能实现自己隐藏的目标,倒是大大咧咧的自己每次都让大家失望。直到现在这个悖论到现在还被孜孜不倦地证实着。
  周霖也应该是张晶那样的人。
  她讨厌那样的人。
  杨念念看着同样类型的佳佳,脑子一团乱——没道理啊,只是说出来与不说出来的区别,老天爷这么喜欢低调的人吗。
  “谦虚的人都肯定有出息的。你看看你姐,以前天天说大话嚷嚷着要给我买大房子让我过上好生活,现在不也是在家里睡大觉,说过的话就当自己没说过。”妈妈你这么配合刘佳干脆让她当你闺女好了。
  杨念念心如死灰,回个家也不能躲清净,不知道明天后天还有哪个亲戚也闻声过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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