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汉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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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汉群英-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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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尸全身在颤抖,冷汗如雨,可怕的口愈张愈大,死鱼眼睛珠不断上翻。
逍遥公子像裹在云雾里,脸部已变成金红色,肌肤的连绵波动,如阵阵加紧的浪涛。
“嗄……”行尸开始张开大嘴吸气,发出可怕的怪声,似乎无法将气吸入肺部,喉
管有异物卡住了。
生死交关,谁也无法主动住手。
炼魂孟婆一跃而至,鸟爪似的手伸出了。
“孟婆,不可!”霸王辛跳起来沉声叫。
逍遥公子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冷电炽盛的虎目,利镞似的狠盯着炼魂孟婆。
炼魂孟婆打一冷战,骇然收手后退。她并非被霸王辛的话所惊,而是被逍遥公子的
冷笑吓住了。
逍遥公子仍有余劲,甚至有攻击第二人的劲道,她如果出手相助,恐怕先死的人是
她而不是行尸,而行尸也必定会死的。
她退,行尸的随从钱森,却不顾一切突然飞扑而来,双爪闪电似的抓向逍遥公子的
顶门。
太快了,霸王辛和炼魂孟婆皆来不及阻止。
这是最犯忌的事,主人霸王辛的脸面往何处放?
“糟!”霸王辛吼叫。
蓬一声气爆,逍遥公子身外的轻雾向外涌散。
钱森的变爪十指齐折,身躯倒翻飞而起,发出一声厉叫,飞掼出三丈外,跌昏了。
“你胜了,小老弟,收劲。”霸王辛嗄声叫,像是大病初愈的人,先前霸王般的气
概,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似乎输的是他而不是行尸。
逍遥公子手一松,整衣而起。
“我在庄外等人。”他的话坚定、有力、平稳:“等不到人,我会进来。辛前辈,
打扰贵庄,多有得罪,前辈海涵,告辞。”
行尸躺倒在地,全身在战抖。
天色不早,官道上车马络绎于途。
逍遥公子缓步返城,五里亭在望。
张蕙芳畏畏缩缩地跟在他身后,家一头垂头丧气的病小狗。
“你最好和我并肩走。”他温和地笑说:“别让人说我虐待你这小童养媳。挺起胸
膛来,些小挫败算得了什么?老孟婆善用迷魂毒物,她横行天下傲啸江湖,你还没出世
呢,栽在她手中并不丢人。”
“我……我不希望亏欠你什么。”小姑娘期期艾艾地说,不理会他的打趣:“你说
吧!我该怎么补偿你?如果可能,我会尽量办到。”
“咦!张姑娘,我说过要你补偿吗?”
“你救了我是事实。”
“你并不亏欠我什么。”他有点生气:“救你也是偶然的事,我是去救我的侍女小
孤的。”
“我仍然欠你这份情。不管怎么欠,怎么偿,你我之间的情势,并不因而改变。”
张蕙芳铁青着脸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那一千五百两银子也被那老虔婆取走了,
我不会还我……或者把我的命来补偿你,所以你即使有要求,我恐怕很难办得到,不过
我会尽力。”
“你做事好象相当固执,斤斤计较……”
“我就是这种人。”小姑娘抢着说:“恩怨分明。轻生重义。”
“好,就算你很有人味,不像是邪道的人。”他突然对这位行径怪异的小姑娘产生
好感:“你说过你我之间的情势。”
“是的,除非你放弃不利颜知县的行动,我……我会尽一切所能来阻止你,甚至……
甚至……”
“杀死我?”
“是的。”小姑娘痛苦地说,以手掩面激动得身躯颤抖。
“老天爷,你与阎知县的事,到底……”
“我……我不能说。”
“好个固执的小丫头。”他摇头苦笑:“我不勉强你,但我还不想放弃阎知县的事。
目下情势对我不利,为了小孤,我很可能接受别人的挟持,那就势必积极对付阎知县,
你我将无可避免地各走极端了。”
“我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但……”
“别说了,我们这种人只知利害,不管其它。总之,对你,我觉得你有点与众不同,
不论你要做什么,怎么做,我都不怪你。唔!你自己走吧!”
“乔爷,你……”
“找我的人来了,与你无关。”
五里亭中,踱出神色庄严的金笔秀士敖世纶,三个村夫打扮的中年人,各挟了一个
长布卷。
正邪之间,界限分明,即使双方过去无仇无怨,见面时仍然互相排斥,办起事来更
是各怀成见,积不兼容,甚至毫无理由地仇视。
金笔秀士是当今的侠义道英雄中,具有代表性的风云人物。张姑娘的兄长黑衫客张
兴隆,则是邪道的佼佼者,她认得金笔秀士,以为金笔秀士不知道她的来历底细。
姑娘不走了,悄然退至一旁。
逍遥公子是非正非邪的江湖遨游者,也是偶或管闲事的半黑半邪浪人,与姑娘聊可
算是同道或同类。
她心中一动,要看逍遥公子如何与侠义英雄了断。金笔秀士在客店与逍遥公子有过
冲突,曾经交过手的事,她曾经打听得一清二楚,大白天,这位侠义英雄的做法又怎样?
不会是四打一吧?
金笔秀士是个性豪爽,干脆俐落的人,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才气纵横的年轻人,
大多数具有这种性格。
四个人拦住去路,态度并不穷凶极恶。金笔秀士瞥了避至路旁的张姑娘一眼,剑眉
深锁,眼中有困惑的神情流露,向三同伴用眼色交换意见。
“在下是专诚偕朋友来等你的。”金笔秀土首先与逍遥公子打交道。
“我看就是这么一回事,没错,你是特地来等候我的。”逍遥公子笑容可掏,似乎
毫不介意那晚的冲突:“我的行踪守不了秘,动一动就有一大堆的人跟踪。老天爷!好
象我已经成为你争我夺的财神菩萨了。”
“乔兄,你真的不放弃吗?”金笔秀士笑不出来,神色渐冷。
“我从不放弃任何东西,所以我逍遥自在。”
“好,在下只好有一步走一步了。”
“敖兄,路多得很呢,到处都可以走,随你高兴爱走多少步就走多少步,犯不着走
极端,是吗?”
金笔秀士懒得去思索他话中的含义,不想听弦外之音,伸手替同伴引见。
“兄弟的三位朋友。”金笔秀士逐一引见:“孔儿、曹兄、华兄……”
“在下听说过。”逍遥公子说:“侠义道大名鼎鼎、誉满江湖的剑南双杰,铁胆专
诸孔千里、狂鹰曹昆仑;关中十八柱的第七柱,擎天手华欣幸会幸会,但不知诸位大侠
何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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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他的话并不怎么动听,尊敬的成份还没有讽刺成份浓。三位侠义英雄气量够恢宏,
不介意他的讽刺,淡淡一笑,客套地抱拳为礼甚有风度。
“按理,那晚在下已经落败,已经不配再向阁下自讨没趣。”金笔秀士不是输不起
的人,输了认输:“但这并不是个人意气之争,名位之夺,所以在下不得不为了要办的
事全力以赴,请阁下谅解。”
“那是可以预料的必然现象,我不怪你。”
“在下的三位朋友盛情可感,两肋插刀为在下助拳。乔兄愿不愿接下他们三场公平
搏斗,请明示。”
“一比一?”
“是的。”
“三场……”
“在下深感抱歉,三场确是有欠公平……”
“以目前的情势论,诸位已经够公平了,果然不愧称侠义英雄。其实,诸位大可一
拥而上的。”
“阁下是接受了?”
“在下有选择吗?”
“这……”
“在下接受了,以免敖兄为难。”
“在下十分感激。”金笔秀士指指避在路旁大树下的张姑娘:“乔兄怎么与这位姑
娘结伴?”
“有什么不对吗?”逍遥公子笑问。
“奇怪!你在弄什么玄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黑衫客张兴隆的妹妹。”
“我知道。”
“她兄妹要保护狗官,与你是敌对的一方。”
“我知道。”
“她四出请人对付你,花重金买凶手对付你。”
“我知道。”
“但你却和她结伴,到底有什么阳谋阴谋?”
“我不想多加解释,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逍遥公子摇摇头:“总之,没有阴谋,
也没有阳谋,纯粹是各有打算的胡涂事和胡涂账。诸位,我们可以开始了,我的事很急
迫,早些了断对彼此都有好处。以你们来说,以你们侠义门人的身份,实在不可以用非
法的手段来过问官府的事,即使是退了职的官。拖久了旁观的人一多,传出江湖并不是
光彩的事,会影响你们的侠誉。你们最佳的选择,是尽量在最短的时刻里,把我送上西
天,愈快愈好。来吧!那一位先赐教……哦!说错了,不是赐教,该说那一位先上毙了
我。”
铁胆专诸缓步上前,从容不迫从而卷中取出一把连鞘长剑。
“阁下的狂放与豪气,委实令在下心折。”铁胆专诸泰然微笑:“出道四载便获得
名震江湖的成就,实非偶然,果真是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今后江湖将是
阁下这种人的天下,孔某这种过气的什么豪杰可以向江湖告别了,江湖是年轻人的天下,
老一辈英雄豪杰的坟场。乔公子,你知道在下绰号的由来?”
“略有所闻。”逍遥公子不想隐瞒自己的见识广博:“孔大侠一身侠骨,铁铮铮的
无畏剑客,袖套中带有一把称为鱼肠的匕首,虽则并非古代勇士刺客专诸所使用的鱼肠
剑,但锋利无比确是宝刃。对方武功过高,孔大侠在危急时用来扭转危局,但光明磊落,
鄙视刺客的勾当,江湖朋友用专诸来影射阁下,是不公平的,这绰号名不符实,是对孔
大侠的不敬和侮辱。”
“我不知道你是夸奖我呢?抑或是嘲弄讽刺我。”铁胆专诸拔剑丢掉剑鞘:“但我
尊敬你。乔公子,请亮兵刃,在下先搏第一场,打旗的先上,笨鸟儿先飞。”
“在下平时很少带兵刃。”逍遥公子一扬折扇:“不是在下狂傲,而是带了兵刃是
非多,送命的机会也多,如非必要,尽量避免与人论是非拚老命。在下就用这把普通的
纸折扇,领教孔大侠的无双剑术,失手算在下学艺不精,命该如此。”
“这……”铁胆专诸脸有难色:“乔公子,能不能借一把剑?”
“这个……”
曹昆仑取出自己的剑,连鞘向逍遥公子拋去。
“请试试,看是否趁手。”狂鹰曹昆仑说:“咱们四个人向你挑战,已经够丢人了,
再斗你一个手中没有兵刃的人,咱们今后有何面目见武林同道?”
“好吧!”逍遥公子将接来的剑出鞘,将鞘拋回给狂鹰,扇放回腰间的扇袋,无限
感慨地说:“你们这种一板一眼,又臭又硬的作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怪江湖上道
消魔长,武林气节荡然,因为你们那一套什么道义什么气概,已经被丢入茅坑里去了。
你们在这里,绝对逃不出二君一王的毒手,我不希望你们留在这里白送死,我要赶你们
走,赶快给我远离真定城。孔大侠,进招!”
铁胆专诸还在揣摸他话中的含义,不理会他的催促。
一声沉叱,他毫不迟疑一剑点出。
铁胆专诸一怔,赶忙升剑急封,招发云封雾锁,匆匆发招依然守得像铜墙铁壁,名
家身手果然不同凡响,剑上的劲道突然迸发如潮,剑招没露任何空隙。
逍遥公子下手不留情,他已经决定尽快打发这些侠义英雄滚蛋,以免他们遭二君一
王的毒手,这几个人怎禁得起二君一王大批爪牙群起而攻?
剑势陡变,灵蛇吐信突然幻化为天河倒挂,冲刺转变为挥劈,剑势骤然强烈十倍,
龙吟虎啸从剑上猛然传出,攻击的速度无与伦比,剑影依稀中,狂野地锲入对方的绵密
剑网,强政猛压势若山崩海立。
“铮铮铮……”金铁交鸣震耳,火星飞溅。
“混蛋!我的剑……”狂鹰曹昆仑心痛地大声咒骂,为自己的剑惋惜。
剑术名家怎可用这种拙劣的招式强攻?这把剑算是完蛋报废了,即使缺口小,至少
也得花上三五天磨剑啦!怎能不心痛?
人影飞翻而起,剑气乍敛,剑吟余音袅袅中,恶斗突然结束了。
铁胆专诸飞震出两丈外,后空翻两匝砰然着地,几乎屈膝摔倒,踉跄急退三步,总
算幸运地稳下马步保持身形不倒。
“你……你剑上的劲……劲道有……有鬼……”好不容易才稳下马步的铁胆专诸骇
然变色叫:“没有人能……能一招便……便封死了我的剑势,你……”
“下一招,我要割开你的发结。”逍遥公子冷冷地说:“你最好赶快滚蛋。第三招,
我将割掉你暗藏鱼肠剑的左手臂鞘套。”
“该轮到我了,少吹牛。”擎天手华欣大叫,挥剑直上,身剑合一扑上了。
“滚!”逍遥公子沉喝,剑化虹破空而飞。
接触太快,有如电光石火,只有一击的机会,剑一出便决定了优胜劣败。
“铮”一声金鸣,人影立即斜飞而起。
地面,飘落一丛微泛黄色的胡子,是从擎天手的下颔削落的,剑尖距咽喉不足半寸,
危极险极。
擎天手被震飞出两丈外,落地时屈一膝着地,脸色灰败,剑几乎失手掉落,被齐下
颔削掉的须根,成了一把可笑的刷子,难看已极,人快要支持不住了。
“咱……咱们的名家声誉,被……被他每……每人一剑勾……勾销了吗?”狂鹰吃
惊地叫,扶住了擎天手。
“恐怕是的,曹兄。”铁胆专诸垂头丧气说:“这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有人
不相信吗?”
“咱们走吧!”金笔秀士更为颓丧:“那天晚上,兄弟的绝招点龙三笔,连点一条
毛虫也不从心。走,咱们找安祥老弟商量商量。乔老兄,后会有期。”
四人急急撤走,狂鹰的剑也不要了。
消息传播得出乎意外的快,四个侠义英雄灰头土脸的消息,不久便传遍真定城,但
有些人认为是谣言不予置信。
逍遥公子的声威骤升,行情看涨。黄昏降临,五福客栈忙得不可开交,旅客今天似
乎特别多,天气热,整座店流动着令人不愉快的各种臭味,汗臭和牲口的气味皆令人作
呕。
原来住在店中的人,也陆陆续续返店。
逍遥公子的随从们,也先后失望地返回。
人都聚集在逍遥公子的客室外间,一个个心情恶劣愁眉不展。小孤的消息有如石沉
大海,一整天也没有人上门洽谈,似乎这小丫头在人间无声无息消失了,众人心头似乎
都压着一块沉重的铅。
“全城都查遍了。”甘锋不安地说:“一整天,城内城外共发现四具无名女尸。据
衙门里的忤作验尸的结果,有两尸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似是风尘中打滚的稚妓,被逼厌
世投河自尽……”
“别说了!”逍遥公子不胜忧虑,烦躁地阻止甘锋往下说:“今晚我再到隆兴寺跴
探,小孤的失踪,很可能与那个轻功身法惊世骇俗,可能是那条龙的老家伙有关。真该
死!那时我真该深入盘诘他的。”
“那老家伙寄宿在隆兴寺吗?”卓勇问。
“是的。”
“公子爷,我也去。”卓勇手按腰间的刀:“那条龙没有什么不得了,我要斗他一
斗,披他的龙鳞,我相信我的刀还很利。”
“不要冲动,卓勇。”逍遥公子冷静地说:“是不是那条龙,还不能确定。如果真
是那条龙,反而对我们找寻小孤的事没有帮助,侠义门人不会做掳人要挟的勾当。”
“那……公子爷去找他,岂不是浪费工夫?”
“我的推测是,有人在那条龙身畔潜伏,策划某一种阴谋,而恰好让小孤一头撞进
阴谋的风暴里,遭了池鱼之灾。假使能留心盘诘,不难从那条龙口中找出一些珠丝马迹
来。”
“依甘锋的推测,很可能是那条龙在搞鬼。”甘锋显然不同意主人的看法:“他出
现在咱们的住处,就已经表明他的目标指向我们。正邪不兼容,那老鬼本来就仇视正道
以外的人士,把公子爷作为他锄除的目标,对公子爷的随从自然不会放过。那老鬼本来
就绰号称神出鬼没的潜龙,打死一个人毁尸灭迹轻而易举。公子爷,咱们集中全力,一
定可以埋葬了他,替小孤报仇。”
“在末获得证据之前,不宜惹这个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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