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这个妃子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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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这个妃子居然-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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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清炒时令蔬菜、肉末茄子与一罐子清淡的竹笋汤;待到晚上便更是简单,一碗鸡蛋挂面,再没其他了。

    纵是枕春再好的脾气,心中也有了几分不虞。转念又想着,永宁宫如此落寞,她正七品宝林之位尚且如此,那从七品的端木御女不知还被轻贱得如何了。便说趁着这日午晴,去那寻鹿斋看端木御女。

    从栖云轩到寻鹿斋不过转两步游廊,远远看着门口“寻鹿斋”三字的匾额已有些落漆,落叶也无人打扫。枕春略一使眼色,玉兰便道:“安宝林到,端木小主可在吗!”

    少顷,寻鹿斋里出来一个布衣的宫娥,规规矩矩给枕春行了大礼:“安宝林万福,咱们小主受了风热,这会起不来呢,还请小主里面叙话。”

    “这微热的初夏,想来夜里贪凉,白日里又不经晒了。”枕春听说病了,想着那端木御女对她素来谦恭。两人虽鲜少往来,但同住一宫从未有个不愉快,便也是怜惜的。说罢便进去看。

    果然,端木御女脸色白白的蜷在床上,整个人瞧着精神十分不济,怯怯地道:“嫔妾这时不大舒服,恕不能给安宝林行礼。”

    “这个样子,还说甚么行礼呢。”枕春坐了案侧的小凳,过去看她。见端木御女人也瘦了不少,刚入宫时还称得上灵动,这会儿却是病弱不堪的,“风热虽是小病,却不能拖延。你可请了太医来切脉?”

    端木御女声音嘶哑,咳嗽两声,弱弱道:“本是遣琼儿她们去请了,掖庭司说近日宓妃身子不爽,太医们不得空来永宁宫。想来不是甚么要紧的病,倒让安宝林担心了。”

    琼儿是端木御女的婢女,由着她说,枕春便看向寻鹿斋的下人。除去两个贴身的宫女,便只得一个内侍在洒扫,倒是比之栖云轩的萧条还不如的。

    端木御女见枕春面带担忧之色,连连撑身起来:“倒是让安宝林坐了这么久,琼儿快去将祺淑妃娘娘赏的银针给安宝林沏上。”

    祺淑妃赏的银针茶是入宫那日打赏过来的,也不是甚么好的茶叶,只是寻常的绿银针罢了。虽不名贵,却闻着很香,枕春便赏给玉兰她们吃了。如今却见端木御女献宝似的要沏给她吃,心中难免怜惜起端木氏,实在忍不住道:“不必如此麻烦。”

    端木御女却有些局促:“嫔妾此处倒没有甚么好招待的,让宝林见笑。昨日膳房进了一碟云片糕,如今还收着,宝林尝尝佐茶也好。”

    枕春听得实在心酸,唤玉兰:“你叫上杏花一道,先去昭云宫求见祺淑妃,说端木御女病得久了,若教宫人传出去,总是不美的。祺淑妃素来宽厚,想必会拨了太医过来看看。随后你二人再去柳嫔那头,向她借些南疆上好的祛风热的川贝给端木御女炖梨。”

    “安宝林如此待嫔妾。”端木御女听罢,眼眶便红了,喏然,“实在是嫔妾……不争气。”

    枕春握着她的手,轻声宽慰道:“身子好了才能争气,你无需自称嫔妾。咱们永宁宫如今遭人冷落,关上门来不过你和我罢了。你若听得进去,好好将息,往后也好扬眉吐气。”

    待枕春回栖云轩,玉兰和杏花还没回来,她便在堂内随手写字。过了许久,黄昏又下潇潇雨,使人觉得懒困,便唤了小喜子,“你出去瞧瞧,玉兰同杏花可是有事耽搁了,这个时候应已到柳嫔那里了。”

    小喜子哎了一声,撑了一把伞便出去了。

第十章 受辱(二)

    枕春倚窗看着暮日微光,润在初夏不温不火的的雨丝里头,晕成一片幕布一般。栖云轩的八重黑龙渐渐起了花苞,淡淡的紫绿色缀缀的满庭院都是,数以千万计,想来正夏里定会十分好看。

    只是今日的天气不美,淅淅沥沥的雨水半遮半盖。她到底更喜欢晴朗。

    正是出神,便见小喜子回来了,扶着浑身湿透的玉兰。

    玉兰脸色惨白,身上颤栗发抖,薄薄的衣衫贴着肌肤。她走得两步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轩门外,凄然道:“小主,都怪奴婢没用——”

    “怎么了这是?”枕春连忙叫桃花去扶玉兰,“可是祺淑妃不许请太医?那也不是甚么大事,再想法子便是。”

    玉兰摇头,张嘴却先出了一声哭啼。她脸上雨水混着眼泪齐齐流下,十分惊惧,颤抖道:“奴婢同刚出门,便碰见了柳嫔小主身边儿的煮酒姑娘。煮酒姑娘听了小主的意思,便回去禀了柳嫔,想来这个时候已将川贝送去端木小主那儿了。奴婢随后便同杏花一道去了昭云宫,祺淑妃娘娘听了果然应允,旋即差人去请太医……”

    “那不是十分圆满?”枕春用帕子擦了玉兰脸色水气,摸得她浑身发冷,见嘴唇也是紫色,心疼的握着她的手,问道“到底怎么的了,杏花呢?”

    玉兰咬着嘴唇,身子不住颤栗,不住地哽咽起来:“出来时遇见宓妃娘娘,杏花不慎撞了宓妃娘娘的辇……”

    “可是受罚了?”枕春心中一紧。

    “宓妃娘娘便停下,问了杏花名字,说……”玉兰终是忍不得,捂住湿漉漉的脸,霎时恸哭起来,“宓妃娘娘说,说杏字是她小字,杏花犯了她的忌讳,着人……着人将杏花拉去打死了!”

    枕春听得身子一歪,扶在门口红柱上:“怎么……”

    玉兰哭得十分厉害,只抓着枕春的裙边儿:“宓妃娘娘的闺名儿本叫施琳琅,哪得什么小字。听说是……听说是近日恩宠不比往昔,想来心中有气,寻了杏花出气罢了!奴婢……奴婢实在害怕极了……杏花只有十四岁呀!那些内侍拉着她,一杖一杖的打断杏花的脊梁骨,奴婢听见杏花的惨叫声……先是厉声哭喊,只到第二十杖的时候……便没声息了……”

    枕春脑中轰轰的,听得血气上涌却是又悲又惧,撑起身来,直往外头走:“岂有这般草菅人命的道理,不过是撞了轿舆罢了!她在何处,待我去与她分辨!”

    玉兰醒了醒神,不顾雨水连绵,连忙抱住枕春的腿来,哭道:“都是奴婢不好,同小主说这个。小主千万冷静,宫中此事本也寻常的,她是正二品的妃子娘娘,要打谁都是可以的!小主……”

    桃花见状连连来扶枕春,急的直呼:“我的十一小姐!今日宓妃正随圣驾侍奉,小主万万不可冒进,快快进屋……”

    “都是我,要给杏花改名儿……”枕春教人猛地一拉,想着此事,急急呼道,“都怪我要什么吉利不吉利!招娣便是很好,哪又非要春天的花儿……实在……我害她……”

    桃花见枕春恼在心上,脸颊通红嘴唇却白,只顾不得那么多。便将枕春的手腕狠狠往回拉,劝慰道:“小姐!您气也好悲也好,但万万周全行事才好!”

    枕春先时候罚跪受了凉,这是心中血涌不止,只觉得心口砰砰跳动。她头上淋着湿漉漉的雨水,被桃花蛮横的力气那么拉上一把,身上力气一不济,竟脚下发软,控制不住地往下跌去。

    “小喜子,快将小主扶进去!”玉兰见状,见枕春这是伤心恼气坏了,连将眼泪抹去,“这般绵雨最易生病,怪我未曾缓缓说……”

    雨幕之下的栖云轩,此时显得格外凄冷。

    枕春因此受了些寒,用了几日姜汤才转好。可人到底伤了心。夜里辗转难眠,偶也想起杏花模样,虽然木讷却勤恳衷心。陪伴她的只有慢慢长夜,和隐约听见屏外桃花的抽噎之声。

    她入宫之前锦衣玉食,未曾受过这些屈辱之事,凡事也知道以理服人。如今宫墙里头的日子却是尊卑分明,有尊位恩宠自然为所欲为,什么都没有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枕春本来不怕,如今见了还是伤心。

    夏日十分漫长,恣嫔荣宠依旧,宓妃依然得意。整个四月柳安然只得承宠一回,她那儿也十分冷清,却常常着人给枕春送些吃食来。

    待到了端阳节宫中便有家宴,摆在长歌云台里。遂说是家宴,慕北易意在从简,只有正五品嫔位及上才受邀在席。没人想起枕春来,她就像被整个帝城遗忘了,连痕迹也没有一般。

    栖云轩的九重黑龙开花了,果真如黑龙一般浓艳不假。如涛如云的墨紫色花幕吞天噬地,将整个庭院笼罩起来,偶有一阵风来,便如香浪一般摄人心魄。

    枕春在庭院里捡被吹落的花瓣,小喜子见她捡了许久,以为她想起杏花又伤心了:“小主,您进屋顽一会扇罢。”他上前接过花篮,“这等粗事便让奴才来做。”

    枕春见小喜子瘦而粗粝的手有了厚厚一层茧,心中疼惜:“让你们吃苦了。”

    “奴才不苦,只要小主高兴,什么都是好的。”

    枕春盯着他的双眼,“人总是心中苦,嘴上才要说高兴。就好比节庆时,布衣家的姑娘才乞泼天富贵,官宦家的小姐们什么都不缺,才作势乞求岁月静好。若是什么都没有,才知道泼天富贵的好。”

    小喜子听她如此说,约知她在自嘲,宽慰道:“奴才不懂这些,但凡小主说的都是好的。”

    枕春回首看了看那八重黑龙的盛势,忽说:“若往后岁月绵长,我定努力护得整个栖云轩周全稳妥,不再受无妄欺辱。”

    小喜子低头:“小主,您在哪儿,奴才便去哪儿。您赏奴才们吃糕点,奴才就喜欢吃糕点,有了主子赏的糕点吃,奴才是甚么欺辱也不怕的。”

    枕春轻叹一口气,随手指了花篮子:“这些紫藤花瓣儿,我倒是捡了许久。古来有人惜花爱花,还有葬花的,想来都是雅致的事。长歌云台前头的瑶庭湖很是宽阔,你将这些花瓣散去湖里。”

    小喜子接过虽有疑惑之色,心中却念得如今主子深思倦怠,许久不见笑了。只是叫他去散花罢了,若能博一笑,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也是愿意的。故而直道:“您自然放心,奴才定然散得远远的碎碎的密密的,奴才这便去了!”

    枕春目送小喜子出去,一壁用绢儿子擦去手上花泥,唤道:“桃花、玉兰,将箱笼压着的几件衣裳拿出来罢。”

第十一章 八重黑龙

    长歌云台夜来丝竹管弦不断,祺淑妃令宫中教坊准备了时世歌舞,又演了《踏摇娘》,饮宴众人推杯换盏,咋看之下十分祥乐。

    慕北易不爱看《踏摇娘》,凄凄楚楚的模样,十分恼人。他略扫得几眼,唤冯唐添酒。

    “陛下喜欢这碧葡萄酿吗?”祺淑妃见慕北易频频把盏,脸色是温婉柔态,关切问道。

    慕北易着玄色长服,龙簪贯弁,弁饰玉珠,珠垂金缨,威严非常。他指腹击在玉石案侧,微眯着深色看那琼浆玉液:“尚可。”

    或是得到“尚可”二字便已十分高兴,祺淑妃面上露了甜蜜笑意:“这是去年收的碧色葡萄,酿了足足一载,这会儿又用冰镇一日。陛下若还觉得不嫌,臣妾便多封一些送到陛下的乾曦宫去。”

    “倒是说起葡萄酿,臣妾往前得的了一对儿夜光杯,珍藏许久。”宓妃眉目似有含情,也不容得祺淑妃再说,便软语邀道,“正是葡萄美酒趁这夜光酒杯最是好看,陛下可要来瞧瞧?”

    慕北易略一思索,道:“前日母后赏了恣嫔一对儿,朕瞧过,很好。”

    宓妃听闻脸色微讪,一双凤眼扫向恣嫔。

    恣嫔缓缓起身道:“嫔妾不过托太后娘娘的福气,才得这么一对儿稀罕物。正是剔透玲珑,夜里生辉。陛下若是觉得好,今日可要再来福贵居品看一番?”

    那话说得邀宠意味十足,尤显露骨一些。

    一旁柳安然听得攒眉,开口想要说什么,却是梗在喉咙里。她想慕北易得狠,却实在做不来那些献媚姿态。只一双眼睛似带着无尽期盼看过去,却见慕北易在看长歌云台外的满树繁花。

    “又是花开最好的时候了。”姜嫔鲜少说话,便一开口十分温和,瞧着年纪已和慕北易一般大,“往前东宫里便有许多花,夏日里开得甚好。”

    祺淑妃与宓妃这等东宫旧人听得,念起旧日时光,若有所思起来。

    姜嫔着一身鹅黄色真丝香云纱,梳抛家髻,髻上仅饰两朵黄绢做的棣棠,棠蕊里包着翠色玉珠。整个正是十分柔和素净,粗略看去倒不似宫妃,更似寻常贵族家的妇人。她是整个帝城里资历最老的嫔御,元皇后还未入东宫时,姜嫔就在伺候慕北易。

    遂说得刺耳点,确是太子大婚之前,纳来修炼枕席的婢妾。姜嫔不再少艾也生得不是极美,家世不高,不然也不会在大婚之前从后门抬进太子府。好在慕北易脾气虽大,性子却不算刻薄,见面总有三分情面,待姜嫔算得尊重。他听姜嫔这样一说,倒是想起东宫时候许多事情,面色柔和一些,撩袍起身:“朕去散散酒气。”

    恣嫔听得连连起身,想要追出去,让慕北易的贴身内侍拦住了。宓妃笑颜如花:“咱们恣嫔妹妹,或许还不大摸得准陛下脾性……”

    慕北易从长歌云台的宴厅出去,远远便眺见了瑶庭湖。

    正是五月夜来十分清凉,湖风卷着潮湿气息氤氲在水面。湖畔花柳参差,月光下明暗斑驳,好似洒下了碎碎的珠花。远处宫墙一望无际,能远瞰帝城外的郦山北麓。是十分平静好看的。

    年轻的帝王揣着滚金绣星辰的衣袖,临着万里江山,垂首看湖,弁旁一缕鸦黑的头发随风挠在剑眉旁。他略有些薄的嘴唇抿了抿,忽道:“冯唐,湖里养了新鱼?”

    冯唐听了连忙探头去看。果然不同。瑶庭湖里波光如鳞,漾起如织的银色涟漪,远映着长歌云台升平歌舞,灯火惶惶,荡起一波又一波摄魂勾魂的微微紫芒。那墨紫的鳞光不算明显,只好似千只游鱼一般,若浮若沉,让人移不开眼:“这……奴才不知。”

    偏还碰着这等异事。冯唐连忙使唤内侍下湖去看,少顷便有泅水的宫人捧着一把湿漉漉的东西来回话:“禀陛下,湖中散着许多墨紫花瓣儿,月色与长歌云台的灯火一映,便依稀得见淡淡墨紫。”

    慕北易手未出袖,侧身去瞧。

    冯唐果然机敏,连将那花瓣照在灯下递给慕北易看:“陛下,是八重黑龙。这花儿名字中有龙,是十分吉祥的花属。”

    “唔。”慕北易粗略看了,“如此开盛的花树,种在何处?”

    “阖宫只得一棵,在瑶庭湖西边的永宁宫。”

    慕北易面色有疑。

    冯唐连忙解释道:“永宁宫是太祖帝登基前,前李朝留下的旧宫室。奴才听花房的人说,太祖爷登大宝前,这棵八重黑龙便有了,瞧那树龄约有两百余年。”

    “朕怎未曾见过。”

    “永宁宫鲜少修缮,陛下自然未曾去过。”冯唐将头埋得低低的。

    慕北易颔首,抻袖将袍襟一合:“摆驾罢。”

    “哎。”冯唐朗声,“摆驾永宁宫——”

    玉辂金车遥遥而行,慕北易随侍二十八人,声势浩大驾临永宁宫。他刚下龙辇,便踩在了一层墨紫花瓣上。细细看了那花瓣新鲜,便抬头看永宁宫的屋檐,黑漆漆静悄悄的,好似冷宫一般。

    “陛下,这墨色花瓣又叫黑龙鳞,陛下踏在龙鳞之上,正是天子御龙的寓意。”冯唐殷切躬身,“只是这会儿天色黯淡,想来赏花不足。陛下若白日里来看,想必更加好看。”

    “引路。”慕北易不曾多说。

    两个内侍连忙挑灯笼走在前头,冯唐小心翼翼随在后边儿。

    将行几步,慕北易便闻见浓郁树木芬芳,永宁宫地上迤逦紫墨之花似地衣一般,曲折婉转将他往内宫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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