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收拾着课本，韩沉亮一边压低声线，问道。
顾阳翻了一个白眼，回了一句：“请记得你的性别，八卦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
“嘿，我还不是男人，我是男生，懂不？”
听了这一句，他刚想笑侃两声，讲台上的林艺华蓦然提高了声线，高呼他的名字。
“顾阳。”
两个字的声调拉的极长，让他不得已闭上嘴，把目光转向女老师。
“麻烦你上讲台来考。”
顾阳撇了撇嘴角，没有说什么，无奈的耸了耸肩，拿起笔和胶带上了讲台，坐了下来。
林艺华居高临下，将一张试卷递给了他，是整份卷子的第一张，脸上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好好考。”
这个笑容看得他觉得有些渗人，闭眸调整了一下心态，忘却这一幕，翻阅试卷准备答题。
过了几分钟，语文试卷全部分发了下去，整个教室里一片沙沙的响声，那是笔在试卷上描绘的声音。
这种高中的试题，平心而论，比起中考试卷来难度要高上不少，就算是顾阳，也没法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准确率，更可况平时考试的时候，老师改卷极严，能扣两分，绝对不扣一点五分，因此还是要好好写才是。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一路砍瓜切菜，将种种题目完成，写到了作文部分。
一看作文题目，少年的面部表情不由怪异起来，抬头瞄了一眼正在教室里巡视同学的林艺华，又狐疑的扫了一遍作文题目。
这题目，有点非主流啊？
不太像是正常高中语文考试的作文题目啊。
拿笔静静的思了十几秒，顾阳又抬起头来，看着林艺华的背影，默然的摇摇头。
这方面的文体，他确实是不怎么熟。硬要写的话，估计什么也写不出来。
“没办法，只能开启作弊模式了。”
沉思了一会儿，他只好闭上眼睛，搜寻一篇适合如下情景的诗歌。
如果非要自己去写的话，这篇作文还不知道能拿到几分，这样的话，实在没有勇气强有力的在林艺华面前说自己不写语文作业了，还是老实点，借用一下前人的佳作吧。
说起来，自己想要低调生活的高中现在怎么越活越高调呢？
感觉人生就像是一轮磨盘，明明有些时候不想动作，却不由得向前摆动。
算了吧，自己的名头始终是要传播出来的，强装低调是不可能的，还是随遇而安，不必太过缩着。
走在学生的座位间，林艺华的心情轻快，独特的韵律在跳动。
就在开始考试的时候，她给顾阳摆了个套子，是故意把对方喊上讲台的。
他的试卷，和其他人的试卷有所不同。
自然，前面的题目都是一样的，只是作文的题目要求有点小小的区别罢了。
正常的试卷作文题目是这样的。
以秋为题，写一篇800字作文，题目自拟，题材自选，诗歌要求十行以上。
而顾阳的那张语文试卷简洁到了极点，只有寥寥一行字，以秋为题，写一篇现代诗歌，十行以上。
这两个作文题看起来差别不大，但是作文的自由度简直不是一个层面的，而难度自然也暴增许多。
“想不写语文作业？行啊，我这关可没那么容易过。”
拐过一个转角，女老师的嘴角不由抿起，勾成一个偷笑的角度。
花了大约十几分钟，诗歌写完。
瞧着作文格子里留下的十几行诗，顾阳皱了皱眉头，觉得这诗歌暧昧了一点，不太适合这个年纪的他，但是既然已经写完了，那也就算了吧。
这个时代对于情爱并没有到严防死守的地步，而且这不过是一篇诗歌而已，崇尚文化的世界观也不会让老师引发出什么偏见。
随手将完成的纸张压在手下，抬起臀部将视线投向班级里还在苦苦码字的同学们，顾阳扫完一圈，又坐了下去。
“等考试结束吧，顺便把最近小说情节的思绪清理一下，对了，那边的周行差不多编曲也已经好了，打个电话问问吧，还是听听最好。”
对于编曲这东西，他确实是不怎么懂，交给专业人士比较好，依照周行本身的音乐素质，再加上这是对方的强势音乐项，因此还是挺有信心的。
闭眸思考着问题，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睁开眼睛看去，原来是林艺华。
“写完了？”
女老师如此问道。
顾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林艺华伸出右手，将试卷拿起，略过前面的题目，直达写作文的一张。
先是轻飘飘的落下目光，几秒钟后，目光就直了。
一分钟，整整一分钟，她就站在那里，手里捧着试卷，失魂落魄，心思不知飘往了何处。
好不容易从诗歌的意境中醒了过来，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恰逢下课时间到了，叮叮叮的铃声将她的话语全部堵了回去。
顾阳无所谓的对她笑笑，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招呼着许月薰和韩沉亮离去。
“又是一个美好的星期五啊。”
第七十八章 老师，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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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收好的语文试卷，心情复杂的林艺华走进办公室，整个高一年级组的语文老师都在，声音热闹而嘈杂，搜集好了的高一的上千份试卷堆在各自办公桌上，而老师们正在和左右的人谈笑着。
一般来说，这种不封条的模拟考试，每个语文老师习惯着先看一下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试卷，然后和其他的同事交流一下意见，再进行所有范围的阅卷。而这种交流，其实是一种隐隐的一种对比和炫耀，看看自己的学生和其他学生的差别和优劣。
办公室里，正和其他人说话的老教师杨朝行见林艺华走了进来，笑着问道：“林老师来了？怎么样，有什么考得比较好的试卷吗？”
林艺华有些恍惚的走到位置上，将试卷放在东西摆放整齐的办公桌上，回了一句：“还没看呢，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这时候，另一名女教师出口提道：“哎，你们班不是有那个顾阳吗？当初那个作文写文言文的学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一直没听你说啊。”
收拾着东西的女老师侧过头来，敷衍了一声道：“还行吧，挺好。”
那名女老师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了林艺华的办公桌附近，刚想说些什么，目光正好撇到放在桌上的试卷上面，不由改口道：“咦，这不是顾阳的试卷吗？”
然后，她一脸惊喜的拿起那张试卷翻阅着，漫不经心的说道：“嗯，这学生字还是那么好看，嗯，先看看作文吧，他中考作文写得不错，这作文……”
那个“文”字拖得极长，长到老教师杨朝行习惯性的拿起装有浓茶的杯子喝了一口，直到没了声音，都没有吐出后面的言语。
美滋滋的咽下茶水，杨朝行抬起眼皮看向那名女老师，颇有几分兴致的问道：“这作文怎么了？”
那名拿着试卷的女老师手有点轻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老教师，嘴唇张了又合，却始终无法吐出下文，只是重复着：“这作文……这作文……”
“刘老师啊，你怎么了？”
杨朝行站起身来，好奇的偏头瞄过那一张宽大的纸卷，目光扫过三行字，而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静静的看，静静的出神。
其他的老师见到这种场景，禁不住都起身过来，不约而同的瞧向那一片试卷，不过数秒钟，纷纷如中了定身术一般立在了那里。过了不知道多久，不知道由哪一个老师喃喃出声道：“这个学生……还是这么妖孽啊。”
办公室一时静寂无声。
回到家里，顾阳打了个电话给周行，问问他情况如何，对方很愉快的讲述了自己现在的行程，而那首赠给对方的曲子也已经编好了，会从电脑上发一份视频给他看看，而下一周五就正式录制节目，等到下下周周五正式在电视台上播放。
从网上接收到了发给他的视频，顾阳听了一遍歌曲，感觉异常的振奋，那股音乐能够直直炸入耳中，编的极好。比起前世的编曲来说，基本上配乐差不多，由此可以看出周行本身的音乐功底究竟是多么强横了。
正如他所说的，种子在经历风雨之后，才能够茁壮的发芽，以周行现在的唱功和心态，绝对算是绝顶一流的歌手，在被冷落数年之后的声音，将会绽放出轰动一切的光芒！
“可惜，我还是不怎么看好他在这趟节目中的行程。”
看着在屏幕里激情四射演唱的人，顾阳轻叹了一口气，已经将最坏情况下的打算谋算好了。以锻炼和码字度过规律的两天休息日。
星期三，高二（十一）班，穿着时髦的董秋和班级里的人聊天。
自从上一次和顾阳吃过那一顿饭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对方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即便是见面了，也没说话可以说，随口聊过几句后，就没有再说过话了。
这是某种对于和唐良友情的看重表现。
过了两个多星期，顾阳的名头渐渐在学校的风闻里淡化，各种班级男女生的绯闻掩盖了这样的一名少年，时间让他在无数人的记忆中覆上了一层灰烬。董秋在心里则有种莫名的庆幸，庆幸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偶然间，会在学习的忙碌中想起那个曾经在舞台上光彩十足，气场逼人的男生，而现在的感官也觉得没当初那么强烈了，甚至于在某些时候，心高气傲的她觉得，其实，也不过如此。
伴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董秋结束了和朋友们的聊天，收拾东西，懒懒等着被学生起外号叫“徐老怪”的语文老师进来。
“咳咳。”
过了一会儿，第二道上课铃声响起时，门口传来了两声不轻不重的轻咳，然后一名面色偏黑的教师拿着一摞纸张走了进来。
“徐老怪”本名徐昌，年纪大约是五十多岁，教课严肃而板正，认真负责，由于面相偏老，才故有“徐老怪”这个称呼。
例行的互向师生礼后，”徐老怪“将手里的纸张分发下去，沉稳着说道：“前些天，十三中的高一同学们进行了一场模拟考试，其中有一篇作文写的非常之好，有文人之风韵，所以特地发给大家学习一下，学一学这个作文是怎么写的。”
听着徐昌说的话，眼睛瞟着发过来的试卷，董秋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屑。
“还不是那些歌功颂德的东西？一堆华丽的辞藻而已，能有什么可看的？”
在这种逆反的心理下，她随手接过复印的作文纸，审视的目光落了上去，略微扫过几行，身子便僵住不动了。
“这作文……”
讲台上，徐昌的讲解声仍在继续。
“这篇诗歌呢，并不算长，只有寥寥十几行，但是意境深远而美好，就算是正常对诗歌有些造诣的诗人，都写不出这么好的诗句，大家先读一会儿，然后再讨论一下看法。”
默默的读完好几遍诗歌，董秋将视线移向复印作文纸上左侧的名字，那里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
“顾阳。”
莫名的，一股悔意涌了出来。
第七十九章 徐志摩《私语》
ps：今明两天都有事外出，定时好了，另外存稿耗光，第三天的更新时间未定，回来就写。
而同样的一幅场景也在高一六班上演。
站在讲台上，林艺华望着下面见到作文而惊讶的窃窃私语的同学，清了清嗓子，如此说道：“这次我们班级里，语文最高分是顾阳同学，一百四十分，在这一百四十分里面，作文是满分，各位同学可以看一看这一篇顾阳同学写的诗歌，很美的措辞，而且校刊已经征用了这篇诗歌，将会作为卷首语出现在校刊上。顾阳同学，你对此有什么心得吗？”
茫茫然的少年站起身来，感觉没什么特别想说的，踌躇了几秒，终于憋出一句。
“有稿费吗？”
四个字一出，笑翻全班。
林艺华眉毛朝中间皱起，形成一个川字，做出无奈的表情：“好了，你坐下吧。”
抬手让顾阳坐下，她捧起那一篇复印好的作文纸，说道：“现在，由我为各位同学朗诵一遍这篇《私语》。”
“秋雨。”
她特地在说出诗歌开篇的前两个字后，顿了一下，以酝酿后面的感情，而后娓娓道来。
“在一流清冷的秋水池，
一颗憔悴的秋柳里，
一条怯懦的秋枝上，
一片将黄未黄的秋叶上，
听他亲亲切切喁喁唼唼，
私语三秋的情思情事，
情语情节，
临了轻轻将他拂落在秋水秋波的秋晕里，
一涡半转，
跟着秋流去。
这秋雨的私语，三秋的情思情事，
情诗情节，
也掉落在秋水秋波的秋晕里，
一涡半转，
跟着秋流去。”
这是一篇徐志摩的《私语》。
一年四季之中，诗人笔下的秋是最为凄凉不过的了
风寒萧瑟，水池清冷，而又在这种悲凉的风景之下，和心中的爱人离别，不由的生出了凄苦的哀然，过去的美好片段，那无数的甜蜜，在这种离别时候，更显得回忆苦涩。这是一种无法明解的悲愁。
前世的徐志摩才子风流，结果却最终因飞机失事而身故，让人扼腕。
显然，林艺华的诗歌朗诵功底不错，能够将整篇诗歌内含的那股凄切悲伤读出来，真挚又不显得矫情，格外的缠绵悱恻。
听完了这篇诗歌，韩沉亮伸出手来，捣了捣顾阳的肩膀，压低声线说道：“哎，我说老顾，没想到啊，现在连现代诗也会了？改明儿给我写一篇，我去骗个女朋友去。”
顾阳翻了个白眼，算是另类的一种回答了。
在窝在床上的那段日子里，除了写书之外，单调的床上人生也只剩下玩电脑了，电脑游戏玩多了容易厌，索性看了许多的诗词歌赋，自然，其中的现代诗也是少不了的，一观而来，只能说，那个烽火时代的诗才能算是真正的诗，感情热烈而真挚，而在和平年代以后，真正的诗人很少很少了，只剩下一堆占着位置玩弄着文字段落游戏的伪诗人了。
细细想来，也觉得那个时候的语文老师根本不明白诗歌，非要装作很懂的样子，一连两任语文老师都说，诗人，其实就是一堆疯子。然后拿出海子卧轨自杀的事情出来说道，如此云云，觉得自己很有内涵之类。
他们，不懂诗人，更不懂诗歌。
诗人，其实是一种现实世界与理想世界产生巨大背离的悲剧性人物。
在那样的一个年代，真正单纯的诗人职业是无法得到丰衣足食的，海子之所以会卧轨自杀，就是因为己身美好的世界观与现实产生了巨大的碰撞，无法承受这种碰撞，才会了断了自身，结束了自己美好的生命。
诗人本身的内心世界复杂又简单，嫉恨丑恶而热爱美好，悲伤绝望又对人生充满期望，敏感而又粗豪。真正比起难度来，现代诗的入门难度，远远高于古体诗，毕竟古体诗只要和上韵脚，那至少也能算的上是个打油诗，而现代诗呢？意境，就是支撑它的唯一支点。它自由而又狂放，但是这种没有镣铐的跳舞往往使人不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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