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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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秦记- 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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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阳当然想不到这是扶沧海有意放他一马,只觉得背上的压力骤减,心中一喜之下,左脚在右脚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已如铁锥破瓦而出。

    欧元却远不如维阳幸运,此刻的他,受到背后手掌的威胁,已有冷汗从他的额上涔涔而出。

    “你到底是谁?”心中的惶急迫使他再问了一句。

    老农淡淡一笑,终于开口了:“你何必要问得这么清楚呢?”

    “欧某技不如人,栽在你的手上,自是无话可説,不过我不甘心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死去。”欧元説这句话时,眼眸中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悲哀,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最终的结局。

    “死人是无所谓聪明还是糊涂的,但是,出于人道的原因,我还是应该告诉你我的姓名。”老农淡淡而道:“我姓车,别人都叫我车侯。”

    欧元浑身一震,哆嗦了一下道:“好,好,很好,能栽在你的手上,也算未辱没我的名头。”

    车侯的眼中已现杀机,但语调依然平静道:“这么説来,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他的掌心陡然发力,吐出一股强大的劲力,重重地击在欧元的背心之上。

    “唔……”欧元闷哼一声,嘴角处顿时涌出鲜血,整个人有若纸鸢一般跌出窗外。

    车侯缓缓地回过头来,没有再去看他一眼,因为他对自己的掌力从来充满自信。

    当他的目光与扶沧海的眼芒在虚空相对时,两人相视一笑,为各自精彩的表现而欣慰。

    这的确是非常漂亮的一战,也是他们归隐洞殿之后复出的第一战。他们对整个战局的驾驭能力远远超出了各自的想象,这使他们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然而,战局并非以完美的形式收场,就在这时,从屋顶的那个大洞中突然掉下了一件东西。

    一件充满血腥味的东西,就连车侯与扶沧海这等久走江湖的人看了,也有一种于心不忍的感觉——因为,这竟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大量的血液从颅腔中喷射而出,腾腾热气显示着死者的死亡时间不久,也许就在刚才的一瞬。车侯与扶沧海一眼看去,就从死者的衣束打扮与他手中紧握的铁胎弓上认出了死者的身分。

    死者竟是扶沧海有意放走的维阳!

    扶沧海的心中大惊,他十分清楚,自己并没有在这屋顶上布下任何埋伏,那么杀死维阳的又会是谁?

    无论是车侯,还是扶沧海,都阅历甚丰,他们一眼就可看出,维阳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一刀切断头颅的。

    维阳绝不是一个弱者,事实上他的武功之高,已可跻身一流,谁的刀会有这么快?这么狠?竟然可以一刀将之头颅斩落!

    车侯与扶沧海没有犹豫,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正要分头行动,却听到屋顶洞口处有人哈哈一笑道:“我正愁没有上山入伙的见面礼,想不到有人竟然送到手上了,下面的人,接稳了!”

    他话音一落,便听“呼……”地一声,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掷了下来,其势之疾,犹如电芒,眼看落地之际,却陡然减速,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儿,停在了扶沧海的脚边。

    扶沧海定睛一看,果然是维阳的头颅!维阳的眼睛瞪得很大,脸上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僵成一团,让人一见之下无不毛骨悚然。

    “房顶上的朋友,何不下来喝一杯?”扶沧海倒吸了一口冷气,抬头望向屋顶那个大洞,朗声而道。

    “原本就想叨扰的,既然有人相邀,那在下也就不客气了。”説话之间,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自洞口掠入,衣袂飘动,十分潇洒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年轻人落地很稳,姿势优雅而曼妙,甚至连地上的沙尘都不曾扬起半点。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随意的笑,就仿佛刚才杀人的并不是他,他只不过是个云游天下的过客。

    “多谢阁下援手。”扶沧海説这句话时,显得言不由衷。虽然对方破坏了自己的计划,使得原本完美的结局出现了一点瑕疵,但扶沧海还是感谢对方能够仗义出手。

    “举手之劳罢了,何必言谢?如果各位瞧得起在下,认为在下的这点身手还能为各位出上一份力的话,就答应在下上山入伙的请求。那么从今之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更用不着这般客气。”这年轻人长相虽然儒雅,説起话来却自有一股豪爽之气,酒楼中大多数人都是来自江湖,眼见此人説话痛快,无不心存三分好感。

    “凭阁下的身手,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席之地,我们更是欢迎阁下的入伙,只是在下有一问题欲请教,不知可否?”扶沧海微微一笑道。

    “请教不敢,但言无妨。”那年轻人投以同样的微笑道。

    “阁下何以会想到加入我们的行列之中?当今乱世,群雄并起,有多少诸侯远比我们更有声势,凭阁下刚才杀人的手段,便是项羽也不敢对你有半点小视,而你却独独选中了我们。”扶沧海的问题十分尖锐,引起众人窃窃私语,更有人已经手按刀剑,只要这年轻人答得稍有不对,必将是血溅五步的场面。

    “问得好!”年轻人仰天一笑,继而一脸肃然道:“这只因为你们所树的是田大将军的旗号,身为齐人,惟有以死报效!”

    他説得慷慨激昂,引起一片喝彩,就连车侯也露出笑脸,甚是欣赏。

    扶沧海拱手道:“既是如此,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大家既成了一家人,我可不想叫不出你的名字。”

    众人都笑将起来,同时将目光聚集到了这位年轻人的身上。

    “在下常乐,知足者常乐的常乐。”这年轻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就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在扶沧海的心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

    刘邦就站在门外的一丛花树下。

    他的衣衫微湿,发髻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双手背负,伫立不动,似乎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当纪空手推门而出时,他听到了声响,却仍然静立不动,直到纪空手步入他身后三尺时,他才低吟道:“**一刻值千金,陈爷不呆在佳人身边,却一大清早出来领略这霜寒地冻,真是奇哉?”

    纪空手微微一笑道:“真正觉得奇怪的人好像不是我,而应该是汉王吧?看你这一身模样,想必已久候多时了。”

    刘邦缓缓回过头来,淡淡而道:“其实这并不奇怪,本王早就来了,只是不忍心打扰陈爷的雅兴,所以才一直站在这里恭候。”

    “汉王找我有事吗?”纪空手怔了一下,问道。

    “没事,不过是一时兴起,想找你聊上两句。”刘邦的话显然言不由衷,纪空手并不点破。刘邦以堂堂汉王之身分踏足五芳斋这等风尘之地,绝不可能是一时兴起,也许樊哙昨夜带纪空手来此,便是刘邦事先设好的局也未可知。

    纪空手没有説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刘邦。

    半晌过后,刘邦突然笑了起来道:“你为什么会用这种眼光看着本王?难道本王説错了什么吗?”

    “你也许没有説错什么,但我却知道,做假你并非行家。”纪空手紧紧地盯住刘邦的眼睛,冷然而道。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与本王説话了,你是一个例外。”刘邦收起了笑容,一脸肃然道:“就像没有人可以踏入本王身后三尺之内一样,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纪空手摇了摇头,他懂得在刘邦的面前,能不説话的时候就尽量做到不説话,言多必失。惜字如金的人通常在别人的眼里,説起话来才有分量。

    “这只因为我信任你。”刘邦缓缓而道。

    纪空手的身子微微一震,淡淡地笑了起来,道:“难道説你曾经对我有过怀疑?”

    “是的,本王的确怀疑过你,因为你身上具有的气质很像一个人,而这个人是本王今生视为最大的一个敌人!”刘邦的眼芒望向纪空手身后的虚空,似有一丝迷茫道。

    “你説的这个人就是纪空手?”纪空手显得十分平静,似乎早就料到刘邦会有疑心。

    “你怎么知道?”刘邦的眼睛里暴闪出一道寒芒,直逼到纪空手的脸上。

    “因为在你之前,樊将军对我也説过这句话。”纪空手不动声色,缓缓而道。

    刘邦深深地看了纪空手一眼,沉吟半晌,这才説道:“我之所以打消疑虑,其实理由很简单,你想不想知道?”

    “我更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总是把我和纪空手联想在一起,是因为他和我长得太像,还是因为其它的原因?”纪空手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愤怒道。

    “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但这并不重要,对他来説,改变成另外一个人的相貌只是小菜一碟,根本不是大问题。我最初之所以对你有所怀疑,只是一种直觉,现在我才明白,其实你与他在气质上的相像,只因为你们都是同一类人,有智有勇,胆识过人,假如你们互为敌人,必是棋逢对手!”刘邦的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欣赏之意。在他的内心,一直为自己当年错误的决断感到后悔,不仅失去了纪空手这个朋友,更为自己树下了一个强敌,若非如此,也许这天下早该姓刘了。

    所以,当他遇到这个陈平时,就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一个完全可以与纪空手媲美的奇才!此时正值用人之际,他绝不允许自己再次错失机会。

    他始终认为,作为智者,相同的错误只能犯一次。

    “如果是下棋,他绝不是我的对手。”纪空手笑了笑道:“我绝非自负,弈棋论道,舍我其谁?”

    “你的确有这个自信。”刘邦也笑了,似乎为解开心中的疑团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不过,我也很想听听你那个简单的理由。”纪空手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先前的话题上。

    刘邦望了望纪空手身后不远处的那幢小楼,淡淡一笑道:“其实昨晚的一切,都是我所安排的,那位名为小蝶儿的女子,还是我汉王府中的一名歌姬。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始终认为,一个心中有鬼的人,是绝不可能放纵自己的,无论他如何掩饰,都必然会在房事之中有所压抑。而你,显然经过了一夜的放纵之后,征服了你所要征服的女人,从而也赢得了本王对你的彻底信任。”

    “这么简单?”纪空手似乎没有料到让刘邦改变看法的理由竟是因为自己昨夜的那一场风流韵事。

    “就这么简单。”刘邦微笑道:“在这个世上,有些事情虽然简单,却非常有效,往往在最简单的东西里面蕴含着一些高深的理念,来证明它的正确。”

    纪空手听着刘邦这一番富有哲理性的话,细品之下,的确让人有回味无穷。不过,无论刘邦的经验之谈曾经多么的正确,但是这一次,纪空手知道,刘邦错了,而且错得非常厉害。

第十一卷 第五章 星夜杀机

    琅邪台上,一片静寂,大雪过后的山巅,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一缕灯光从一组建筑群中透射出来,远远望去,就像是夜空中的一点繁星,更衬出这百里山脉的僻远与幽静。

    灯下有人,是田横。在他的面前,铺着一张琅邪地图,在地图中央那个标有“琅邪郡”三字的地方,已被田横用红笔重重画了一个大圈。很显然,他正在思索自己东山再起的第一仗的整个攻防布局。

    经过这一月时间的造势,他已经具备了与敌人一战的能力。在琅邪山的七八个山谷中,分布着他昔日的旧部与新编的军士达八万人之多,稍加训练与整顿,已成了一股任何人都不敢小视的力量。

    更让田横感到信心大增的是,他终于知道了扶沧海的真实身分。怪不得扶沧海具有如此雄厚的人力与财力,原来在他的背后,有纪空手与知音亭作为强大的后盾。

    想到纪空手,田横的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敬仰之情。虽然他与纪空手未谋一面,但纪空手踏足江湖所创造出来的一个个奇迹就像一道不灭的传奇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只要是血性男儿,谁不神往?谁不伸出大拇指来叫个“好”字?

    在他的心目中,无论是车侯,还是扶沧海,他们都是能力很强的江湖大豪,以他们的武功与个性,绝不会轻易听命于人,可是当他们每每提起纪空手时,都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真诚,一种自信,和那种发自内心的敬意,这让田横的心中顿生一个愿望:真想看看这位活在人们记忆中的传奇人物到底长得一副什么模样?

    有了车侯与扶沧海等人的鼎力相助,琅邪山义军的发展变得紧然而有序。明天,将是义军下山的日子,首战的地点,田横汇集了各方传来的情报消息之后,最终选择了攻打琅邪郡。

    他之所以作出这样的选择,是根据琅邪郡现有的兵力与布防状况和其它郡县相比,在实力上要略逊一筹,如果将它作为自己首战的目标,取胜的机率肯定大增。

    对于出师之首仗,田横明白,自己只能胜,不许败!此战若胜,不仅可以大振士气,而且可以以琅邪郡为根据地,立足齐地,与项羽的西楚军形成均衡之局;此战若败,则一蹶不振,自己将再也没有为兄报仇的机会。

    正因为他东山再起的目的是为了报仇,所以并不担心自己手中的力量最终会被纪空手吞并。当扶沧海向他説明了背景来历时,他反而舒缓了紧张的心情。

    因为他需要纪空手的力量来帮助自己抗衡项羽,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还有靠山,才可以与项羽周旋下去。

    田横缓缓地站到了窗前,双手推窗,一阵冰冷的朔风灌入,令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不过,他并没有缩头回去,反而迎风而站。

    他需要让自己的头脑清醒!

    遥望夜色下的琅邪山脉,群峰伏于脚下,犹如数十头巨兽蛰伏。那远端的苍穹,暗黑无边,谁也无法从中窥出那苍穹极处所昭示的任何玄机。

    田横淡淡一笑,他从这暗黑之中仿佛又看到了田荣的笑容,这让他的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悲情。

    此时已到三更天,夜已静至极致。

    一阵朔风“呼呼”而过,田横心中一怔,仿佛从这风中听到了一些什么。

    他几疑这是幻觉,摇了摇头,突然看到这暗黑的夜色里,闪现出几处红艳艳的火光。

    他一眼就认出这火光燃起的位置正是自己布署在山谷中的军营。出现一处火光也许是偶然的失火,但一连几个军营同时失火,只能説明人为地纵火。

    难道这是大批敌人偷袭,攻入了军营?抑或有奸细混入了军队,蓄意破坏?

    田横很快就否定了前一种可能性。琅邪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大股敌人要想在己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混进山来,基本上没有这种可能。倒是义军在这段时间创立神兵营,广召江湖志士,内中难免良莠不齐,西楚军派入高手进行卧底,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大。

    扶沧海率部在琅邪镇击杀十数名敌人的消息传到田横耳中时,欣喜之余,田横不由得加强了自身的安全防卫。在琅邪台上的主帅营里,戒备森严,在数十名高手的贴身护卫下,形成了十分严密的防护圈。

    “来人哪!”田横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开口叫道。

    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走到门口处,这声音戛然而止。

    田横等了片刻,心中诧异,转过头来道:“进来吧!”

    门外竟然无人应答。

    田横顿感不妙,蓦然间,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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