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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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义-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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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那小种经略相公的提携,每日里送进他府上的,七七八八算起来也有一两贯的进项,如今却铺子也被人占了,那小种经略相公的勾当也丢了,官人却还只和这小丫头调笑,坐吃山空,也不拿个主意出来!”

    郑屠吃了这惠娘夹枪夹棒的话,心里烦腻,虽过了这些时日,渐渐习惯了这宋人的习性,却只呆在这屋子里,哪里也没得出去,便抿了抿嘴道:“你权且宽心。这些事我自有计较。”

    惠娘点头道:“奴家也只是如此一说,官人省得就好!”说罢,便转身就走,经过那绿珠身旁之时,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那绿珠被这一声唬得脸儿都白了。

    待那惠娘去得远了。绿珠这才敢起身,只是郑屠和她再说话时,也只是远远的垂首立着,问什么便答什么,远不如先前的那般熟稔娇俏可爱的模样。

    郑屠叹了口气,摇摇头,心知这绿珠只怕再也不能和先前一般了。便随意挥挥手道:“罢了。你且服侍你家大娘去罢。若在有事,再来唤你!”

    绿珠答应一声,眼儿斜斜的看了郑屠一眼,急匆匆的提起了裙边,买过门槛,望大娘那边而去。人已经不见,却只得香风残留。

    郑屠使劲吸了一下鼻子。想到方才那惠娘说的一番话,心中计较了一回暗道:如今我无意停伫于此世间。又寄生在这个身躯之内。虽说也曾是渭城一霸,家里颇为殷实,但是若那状元桥的生意被人占了,正如那惠娘所说,坐吃山空,这富足的小日子却也有到头儿的时候。这大宋正是繁华盛世之时,做个富家翁倒也是个福分。一念及此,便唤了一个小厮,由他领着,朝着那状元桥一路行去。

    却说惠娘回到房中,心思起伏不平,回想方才这一番话,却是似嗔似怨,更像是那小媳妇儿冲着夫君撒气一般。心思一时有些恍惚起来。想来那郑屠平日里粗俗不堪,恶语相向,更不时还欺凌自身和那蕊娘。只是侥幸还不曾坏了自身的清白,那厮想是做多了恶事,竟然身有隐疾。平日里,巴不得他被恶人磨,当日吃那黑厮汉一顿打,心里还甚是痛快,眼见得没得救时,也向着谋夺他这一份殷实的产业,却不想天佑恶人,神保富家。这厮又死里逃生,活了过来。虽满心失望,但这些时日以来,这厮好似换了人性,不再缠绕自身和蕊娘,整日里说着奇怪的话。如此倒也安生,偏生又和自己贴身的丫头也打得火热,倒是惹得那绿珠时常笑脸常开,漫洒银铃似的高兴。带不觉这厮还这般有情趣。

    思来想去,没有由来,只得丢在一边。不多时那绿珠回来,说是大官人去了状元桥。惠娘这才点头暗道:这些时日也算是长进了。若是从此改了性子,好生经营,便是嫁与这般的人,不受欺辱,富足一生也倒是运气。

    正寻思之间,又听得绿珠在门帘子外叫了一声:“二娘来了!”

    珠帘晃动,便见一身素装纱衣的蕊娘移步过来。虽有十分颜色的脸,却冷清如秋霜雨露。见了惠娘,方才有些笑意,微微的翘起嘴角,展颜之时,却似三月春花,那一屋子都暖洋洋起来。

    “好妹子,快坐下来!”惠娘起身招呼蕊娘坐在自身对面。那蕊娘将纱裙裹着的浑圆挺翘的臀儿轻轻下垂,软软的触着圆凳坐了。

    两个女人说些话儿,家长里短,尽是些描红针线的事。只是那蕊娘显得心不在焉,不经意又说错了一句,眼儿只张望着外头。

    “妹妹有心事罢。有甚事只管言语!”惠娘冲着蕊娘点头笑道。

    那蕊娘期期艾艾,春葱一般白嫩的手指绕着衣襟前的襟带儿,欲言又止,如是三番四次,这才抬起头道:“好叫大娘得知。我已经想好了,还求大娘说合,我便与他……两离知!”

第三章 各有盘算只为利

    两离知,也叫做离知,也就是离婚的意思了。【】这是宋朝的法律术语,便是男女双方协商离婚,术语平等关系。若是休妻,便是男为主动。

    蕊娘说出此话,倒是让惠娘吃了一惊。忙道:“妹妹,这可使不得。”原来惠娘计较,蕊娘原本就是郑屠从那教坊中买来的。原本蕊娘也是官宦人家之女,因父贪贿案发,夺了官职,籍没财产,便是蕊娘也充入官办的教坊。只是发卖当日,被这郑屠瞧了,十分颜色,一时动心,脱了关系,使了银子,将蕊娘买了来,只说是做妾。如今这做妾的还要离知,却于律法不合。便是真闹出官司,也要监禁起来,视其情节轻重,或是发配,或是重新发卖,那卖的银子,便算还给男主家,算是赔偿。

    惠娘识得其中利害,忙忙的分析与蕊娘知道。那蕊娘显然没料到如此情节,听惠娘如是一番言语,也就沉吟了起来,只是没有那般坚定。

    惠娘见蕊娘神色还有不甘,不由摇头道:“我当你做真姐妹,便这般说与你听。这还是轻的呢。如今那厮吃了一顿打,如今好似转了性子,也不来撩拨我们姐妹。况且你我都知他身有暗疾,有心无力。做不得真夫妻。先前还要吃那厮的打,如今倒好,两下相安无事。如此过日子,倒也清静,妹妹若是不甘,惹得那厮发狂,旧性复发,只怕少不得日日斥骂,夜夜凌辱,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蕊娘听了,微微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惠娘又道:“且看他日后如何罢!”姐妹两个一时间又说了些知心体己的话儿,便各自散了。

    却说那小厮引郑屠前往状元桥,一路行来。到有几个相熟的前来招呼一声,便忙忙的走了。郑屠也不在意。眼见快到状元桥,郑屠也大体分得清格局,又向那小厮问了几句,方才知道,那状元桥附肉铺先前尽归自己所有,只是如今那铺子都被人占了去。

    郑屠自打发小厮回去,自己慢慢查探。这一路上,尽管有人恭敬有加,却又有人不以为然,更有甚者,不屑之情,溢于言表。郑屠浑不在意,只管往前慢慢踱步,一路到了状元桥边。

    那桥边附近肉铺子里卖肉烧汤的汉子们,见了郑屠,脸色俱都讪讪的。但见那郑屠嘴角带笑,也不甚言语,只是不住张望一处,便点点头,如是一路过来。

    尽管如此,那郑屠凶名在前,那眯着的眼睛扫过一处,哪一出便噤若寒蝉,恁地那些汉子们都不敢则声,低头不敢言语一声儿。

    “大官人请了!”倒有几个有胆色的,在那肉铺子里冲着郑屠拱手见礼。郑屠也只是点头,也不回应一声儿,到让那些招呼的人忽然又觉得不安起来。

    郑屠看似一脸笑意,却又一句话不说,便是有人招呼,也只是点头而已。如此在状元桥边走了一遭,却又施施然离开。

    “唉哟,娘也!”眼见得那郑屠去得远了,离状元桥最近的铺子里,一名烧汤的汉子忽然间就好似虚脱了一般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唬死俺了,只差没尿出来!哪个说大官人被打坏了?生生的要折腾死人不是?明儿俺可不敢来了!”

    话刚落下,便有一条毛腿从旁踢了过来,踹在那汉子刚要起身时的屁股上,顿时一个跟头翻倒。头撞在了铺子边的柱头上,血流满面。那烧汤的汉子唉哟连声,却不敢发作。哼哼的爬将起来又上前帮忙去了。

    原来是这铺子里操刀的壮汉,他哼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没得骨头的臊子,先前那郑屠还完好时,俺倒是让他三分,如今吃那提辖官人打的狗一般,伤筋动骨,也这般惧他?若是他好言与我说话倒也罢了,若是要寻趁我的不是,须认得我的拳头!”

    这厮一番吼叫,铺子里伙计不敢吱声,倒是旁地铺子里当家的汉子都拍手叫起好来。有人撺掇道:“谁不知道你金钱豹子头王彪的手段。若是那郑屠识趣,我等情愿奉你为头,每月甘愿孝敬银子。”

    所谓孝敬银子,也便是保护费了。日后也便是这金钱豹子头王彪接替了郑屠的位置。那王彪略略一顾虑,旁人早就鼓噪起来。心下虽还有些忌惮那郑屠,却也不远落了自家的面皮,便四方拱手大笑道:“如此,俺便应承了。若是那郑屠不识趣,来日只管看我手段。”

    郑屠离了状元桥,四下里看了看,这渭城虽地处西北,位在边塞,却也有些气象。沿街叫唤提篮挎篓的贩夫走卒络绎不绝。沿街彩旗酒幌,唱喏招呼之声不绝于耳。更有那翠楼红袖,莺莺燕燕,当街临楼,莺声燕语,招揽客人。

    这便是大宋风情。郑屠暗自点头。今日出门,便是蛰伏在家多日,有心要在这时代里,领略一番。如此光景,自是不肯走马观花。时而驻足,时而张望。心道:这地处西北之地的渭城也就如此繁华,却不知那汴梁、苏杭却又是何等的光景?心中计较,若是能有一日到也要见识一番。

    走了多时,不免有些饥渴,眼见得前面有个旗幌儿挑了出来,斜着一个大大的酒字。走进了再细看,却那门口匾额上书着潘家酒楼的字样。不觉哑然失笑。原来这里便是鲁提辖与李忠史进吃酒的地方了。一念及此,便迈步进去,早有小二在门口接住,唱了个肥喏,满脸堆笑道:“郑大官人,楼上有个齐楚阁儿,还请上座!”

    郑屠点头应承道:“前面带路!”

    小二忙忙的引了郑屠上楼,在那齐楚阁儿安置了他。又问道:“大官人今日要吃甚酒?用甚下饭?”

    “有什么酒?可与我说来听听!”郑屠道。

    小二忙点头:“小店经营珍珠泉、和酒、琼花露、蓬莱春、秦淮春、留都春和双洲春,还有各种果酒。本店特色双洲春倒是俏销,不若大官人来瓶如何?”

    郑屠点头道:“如此便来一瓶!不好时再换!”

    小二笑道:“这双洲春但凡喝过的,没有不叫好的。用什么下饭?”

    “可有特色菜肴?”郑屠道。

    “本店酸辣点红白鱼汤却是渭城一绝。再加上肥羊羔肉,再来一盘果蔬,倒是个齐整的下酒好菜了!”小二到会安排,郑屠也不慎明了,便依了小二。不多时,小二将酒菜端了上来。

    “你且去,若再添酒,再来唤你!”郑屠道了一声。那小二便下了楼去。这双洲春入口滑爽,有七八分的酒意,比之后世白酒,却不知要胜了多少。北宋末年,便已出现了蒸馏酒,而且蒸馏酒当时也叫做烧酒,度数较高。而一般酒楼不只买酒,还可制酒,想必这双洲春便是潘家酒楼自家酿制的烧酒了。

    郑屠自斟自饮,因阁儿临窗,那窗子早已经被一根长长地杆子撑着,打开了,上面的竹帘也卷了起来,对当街的景象一览无遗。眼见得这热天当下,几杯酒下肚,便有些热起来,将那外面的长襟脱了,露出敞胸的短汗襟。偏那鱼又辣的可口,羊肉也甚是肥美。郑屠自到这宋朝,第一次吃的如次爽心,满嘴流油也顾不得,只是那汗涔涔只将那桌子面上都散了一层水渍。

    正痛快之时,便听得那隔壁的阁儿里传来隐约的声音。起初郑屠并不在意,这吃酒的人多,声音喧闹一些倒也常事。只是那声音逐渐的大了起来,便听到有人喝道:“那个卖肉的也配叫做镇关西?呸,若不是俺们这些年隐忍不发,早将那厮提出了状元桥。如今害怕他作甚?”

    郑屠一怔,似乎这事还牵连着自己。这镇关西大名,却被这**的前主人闯出了名号。因此便顿了一下,放下杯盏,贴近了那墙壁,仔细凝神听起来。

    那人高声叫喊之后,仿佛有人在压制他的声音。不多时,又听那人提高了声音喝道:“大哥恁地怕些甚么?如今郑屠在那状元桥走了一遭,屁都不敢放一个。倒是让那金钱豹子头王彪出了头,如今众人都要倒向他去了。我等还不下手,那遍地捡钱的地儿就要别那厮占了去。”

    “糊涂!”另一人似乎被那人气着了,也提高了声音喝道,“你只管喊打喊杀,便是郑屠吃人打下去了,那金钱豹子头又岂是好相与的?他往常在城西,我在城北,郑屠在城南,互不干扰,倒也相安无事,如今你要明火执仗的去抢,他也是会拳脚的人,又有诸多帮闲的汉子。闹得大了,吃了官司,谁都没得好处。如今我等不过是要在那城南站一块地儿,日后打上小种经略相公这条路子,就少不了我等的好处!”

    “啊呀!”有人大叫一声道,“小种经略相公每日消耗的猪肉都能让我等兄弟赚上一大笔,若是独揽了这个生意,便有了这个靠山,那状元桥迟早也是俺们兄弟的!”

    “切莫高声!”那人呵斥了一声,然后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

    郑屠听得目瞪口呆。原想不到这状元桥繁华地带,却是这许多人争夺的肥肉。看到自己先前一倒,却又这么多的人跳将出来争夺撕咬。不由又哑然失笑。

    原本穿越到一个古代恶霸身上,虽不至于欺男霸女,却也不受人欺负,哪只这古人也不是好相处的。处处争利,处处算计,看来古往今来,却是一个模样。

    郑屠一念及此,再也没有吃喝的兴致,唤了小二上来,算还了酒钱,低声问道:“小二哥,我这附近却是什么人?高声喧哗,搅扰得俺没有吃酒的兴致。”

    那小二忙低声附耳道:“切莫声张,这阁儿里的人,正是这城北的李大官人,经营一带的肉铺,小的店里也是他供给的,只是这城北一带,没有不惧他的,因此有个外号唤做坐地虎。千万招惹不得!”

第四章 巧遇亦有深谋虑

    第四章巧遇原是深谋虑

    李大官人姓李名响,年方三十,曾是渭州城北一个闲汉混混,整日偷鸡摸狗混着一帮狐朋狗友瞎厮混。【】又因为人有些义气,打架斗狠,也心狠手黑,因此倒也在城北闯出了个名堂,后又霸占了城北的肉铺生意,倒也不厮混,专坐地收钱,豢养打手,愈发的势力打起来,倒成了城北一霸,无人敢招惹。

    “哥哥,恁地时,只管吩咐,俺等兄弟赴汤蹈火,做起这刀口舔血的买卖,绝不敢皱一皱眉头。”一名精瘦汉子,吃了一碗酒,将那酒碗重重的顿在桌上,一抹衣袖,揩了流水的下巴,发狠道,“要下手,只管趁早,如今那状元桥吃那城西的金钱豹子头王彪占了先机,这厮也是个狠角,只是平日里吃那郑屠压制,不曾上头,如今却不好要被他趁着缝儿钻上来了。”

    “嗤——”坐地虎李响不屑哼了一声,一条腿搭在一旁的凳几上,冷笑道,“他是个破落户没卵子的人。一个郑屠尚且压制,想要出头,须管我的拳头应不应承。今日我等只管吃酒,过两日,我再去拿状元桥看顾看顾,且让那些不顾死活的厮汉们跳出来,我一一收拾了不迟。”说罢一口酒灌将下去,爽快的吁出一口酒气,“若是那郑屠还在,我倒惧他三分,如今且看谁还和俺争斗。”

    “哥哥说的是,如此,今日俺们只管吃酒,来日也好与他计较!”一敞胸露毛的壮汉点头应承着,举起了酒碗,一饮而尽。

    几个人流水般的吃酒,大口的吃肉,抛开那状元桥的事,又拣些风月的事来说,只说那个巷子里的婊子好俊风骚,哪个妓馆里新来了甚么姑娘。哪个唱的十八摸,哪个吹箫品玉的手段高超。一时间这四五人吃得兴起。

    “哪位是坐地虎李大官人?”几人正入巷,便听得这阁门口有人高声说话,只唤那李响的名号。一齐转头看时,便见一壮汉,铁塔似的站在门口,定睛看时,正是方才几人言语中的郑大官人,绰号“镇关西”的郑屠。不由愣住了,那精瘦的汉子,手上一紧,那伸向盘子里肥肉的筷子也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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