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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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 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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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言一用心,顿时神目如电,马上便看清那处山丘草丛中有许多手执火把之人,样貌奇特。差不多正是他以前熟识的玄灵教那些山儿草泽的异兽妖灵。

    看清面目,醒言顿时便明白了他们的心意,心内一热,当即便在马上向那边遥施一礼,暂作感谢。

    而这山川火字。可能并不是玄灵妖族独处心裁。又行得一时,道路弯曲。略近潘阳大湖时,他们这行人有看到。就在那烟波浩淼,水光粼粼的潘阳湖面,竟也飘荡闪烁着八个荧荧放光的金色大字。看到眼中每字都有数亩大小,写的是:芝兰百世

    鱼水千年

    不用说。这定时潘阳水族的心意;略看清时,乃是无数条游鱼口衔着金光地藻苔,在水中浮游成字。当即,醒言又在马上拱手遥遥一拜。暂作谢仪。

    当然。这两样水族妖族奇特的祝福,放在醒言心中只有感激,没太多惊奇;但那些随行的众人眼里,却一个个惊呆,都以为是神迹。于是今晚这场奇特的娶亲典礼,后来衍生出不知多少传说事迹。

    大约在戌时之中,去往饶州迎亲的队伍终于回到马蹄山前。当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到达山口,那巍然高耸的马蹄山主峰上便燃起无数的烟火。五彩缤纷地烟花,在澄澈空明的夜空绽放,金蛇乱舞,牡丹开绽,一条条银色的流光嘶嘶飞蹿,宛如游鱼一样;花落花开,云卷云舒。梦幻的花火流离弥漫,看它们升起来又落下。只觉得人生若梦,缤纷似花。喜悦的心儿偶尔沉静,又如同苍穹中的烟花怒放,随在那碧澄澄水月天心中浮起又沉下。

    良辰吉日。花好月圆;新人迎入。唱礼拜堂。高朋满座,置酒高轩;珍馐满席,佳肴四放。玉盘鲜以白鲢,羽爵交错,丝竹缭乱,歌女弹弦,高士击节,萦长袖而舞,转歌喉而唱,合樽促席,乐饮今夕,飞觴醉月,直至中夜方散。

    曲终人散,夜阑人息;当闹洞房的人们略略走完过场,张家后宅便陷于沉寂。月光下,薄醉微醺地娇客歪斜着身子,吱呀推开了房门,便走进春意融融的洞房。红烛高烧,映得自己脸上如烧火光;睁着朦胧地醉眼,寻到那支金枝子。便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慌。饶是值得那儿是位千娇百媚的大姑娘。挨到近前时,心中却还是七上八下。颤抖着手,慢慢地,紧张地挑落那块红盖头——

    当红绸落下,看到确是自己那位熟悉的玉人儿,醒言便长出了一口气。

    也不知经过多少大风大浪,为什么现在会这般紧张?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阵头晕目眩眼花缭乱之后。终于可以定睛大量这位含羞带怯的新娘。这时他忽然发现,原来这清柔如雪地女孩差不多也和自己一样,如同醉酒。粉洁的脸儿红豆如同三月的桃花一般。天地自然孕育的精灵,本已艳绝;再被这房中的龙凤烛光一映。便更加媚然。

    “”

    星眸微张,春波摇蕩;见着烛光中的梅灵这般模样。醒言的身子忽如化了一样。往日里,也见过千般艳色,万种风华,却从没想到像过眼前这般动人的模样。幸福的光辉笼罩,欢愉的心意蒸腾,本就逸态绝世大女子焕发出惊心动魄的容光,动婉含颦,冶态横发。掩盖了一切房中富丽堂皇的陈设光芒。

    醒言的眼中,已没有了其他一切;色授魂与之处,只有这位羞涩可怜的梅花仙魄。

    而幽意暗香的女子。多年的心愿一朝了偿,在这时头面上的盖头终于被如期揭去;如此羞人之际,不知自己的容光让眼前之人如何惊艳的女孩儿还按着往日的习惯。努力挣起身子,低着螓首,赤着容颜,轻声细语地说道:“堂主,请让雪宜为你宽衣”

    “哦?”

    听得雪宜这一句,失魂落魄的堂主才蓦然清醒过来。

    “哈”

    见着雪宜到这时还这般卑屈守礼,醒言好笑之余,却也在心中大起怜意。当即他便伸出臂膀,将这傲雪偏宜的人儿横腰抱起。

    “哈!”

    在这样无限娇羞的梅灵面前,醒言也不得不诞着面皮,心中跟三清祖师告了声罪,便摆出一副惫懒模样。跟她调笑:“雪宜,你方才叫我啥?堂主莫非忘了今晚我们已拜过天地!你再叫我一回。看这回对不对!”

    “呜”

    被醒言这般一逗弄,女孩儿更加羞急,涨红了颜面。却不敢违逆,细若蚊蝇地叫了一声:“相公”

    然后便羞得埋首在醒言怀中,泫然欲泣!

    “埃!”

    听得雪宜改口。醒言也是心魂俱颤,满心欢乐。重重的应了一声!

    此后那**一刻千金,如何云飞水宿,弄吭清渠,激哀音于皓齿发妙声于丹唇,种种人伦乐事鱼水欢愉,都只是细枝末节,不必细提!正是:

    玉镜人间传合璧。

    银河天上渡双星!

第二十七章  立地风波;啼来谁家乳燕

    雪宜归嫁,自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种种绸缪缝绻不必细述。除去他俩.最开心的还得数醒言的父母。老张头夫妇,到这时终于觉得熬出了头,每日见着堂前美妇佳儿,便笑得合不拢口。雪宜性情又最是温婉贤淑.自归后。事醒言父母至恭、每日针织女红√奉夫婿的空闲便去山中采葯.不论深沟险壑.都摘来灵花异草熬煮给二老饮服。望他们延年益寿。

    一月之中.烟媚仙丽的女子如此恭敬勤谨。倒让那二老过意不去:几番劝说不过.只得装出不耐.硬作主张.将爱儿新妇撵去马蹄山中.由他们辟庐别居。以成全他们燕尔新婚的好事。不过,即使如此,那雪宜隔三差五也仍会同醒言一道。携着诸样佳果珍馈去向家中跟二老问好.十分尽孝。

    略去这些世俗之事.马蹄山中隐居的日子.也自快乐遣遥。山深径迷,吹不到凡世半点红尘:饰蕙佩兰,每日只与山花林草为伍。所居之处,山谷中遍生青竹.合卺新居便藏于竹林深处。每有山风吹来,翠竹成涛.清息如海,居于其中.正是意气怡然,十分舒适。每日晨昏,有山鸟依檐。不用鸡鸣:荆门蓬扉夜不闭户.不虞匪盗。每日伙食,虽无市间那些胺菜卤肉,却有野菜供厨,间以野味,由雪宜烹来。清淡陶然.正是别有风味。

    居家之余.若得空闲.醒言便与雪宜携手去附近山川游历。越近垄。寻远峦.步青苔.攀藤萝。倚怪石。瞰平原.扪青萝而入谷.照寒潭以正冠。听风入松而成曲.阅泉绕石而成章,倦了便憩于高岸,偎于云岸.合怀屏气,存神忘形、双看鸟归鱼宿,望月出于东山。如此种种.以前从未经历.真个是难得的神仙生涯。

    悠游之余。让醒言没想到的是.他和雪宜在饶州马蹄山隐居的这段日子。后来竟留下种种的传说轶闻。其中最出名的.便是两则.分别为“邀雨”、“入画。”

    话说那年大旱,骄阳赛火,连月未雨.田中禾苗干枯,民不聊生。大旱之中。饶州百姓拜神求雨。诸般祷告不得。便上门告之张家小仙人。小仙人一听。当即一笑.焚符一道,说虽然今年自己禁咒.行不得水法。但可邀南海仙人旧友前来一叙。应能遗下几滴余沥。当时听他这话.众人皆模不着头脑,只得怔怔看他作法。等符纂烧过。转眼便见风云异色。东南上空有一铜钱大的阴云飞来。转瞬到得饶州上方时.己变成阴去满天。天昏地暗。昏沉沉中.满天的云彩中忽有一白衣秀士飘下.面如冠玉.神采飞扬。及落地时.听他自称“小弟骏台”.告罪来迟。便与张小仙人一道去私下亭中下棋去。就在他俩下棋时.刚才白衣仙人云路之中忽然风雷阵阵,不多久便大雨倾盆,降下甘露。这便是“邀雨。”

    “入画”.则说地是张小仙人一日去城中书斋拜访旧日的塾友,这日的同窗听说他已得道。便纷纷恳求能否带他们入仙境一游。仙人听罢,含笑不语。只抬手一挥。士子们便发现自己巳置身于幽翠深山里。松郁郁.竹森森.路迷夏草,径惑春苔.四望溪山如画,烟岚四起.看神韵分明便是个真仙境。略跺足,果然生云,无翼自翔,转眼盘旋于岩上,排徊于江边,去到绝峰古寺访老僧,寻到水瀑清潭遇游女,寒江方钓雪,春溪忽系舟,须臾万象.如醉如痴!

    痴迷之时,又似累月经年,便得奇缘,于一处山亭石径中偶遇伤春少女,我悦子容,子慕我。偶以言挑之.转眼便发乱汗光,烟迷裙带,粉蝶偷香.碧玉破瓜.情投意合。欢愉无限。**才过.便觉有孕,正待相携同返。告之父母,谓家门有嗣.书香有继。却一道雷霆从天霹雳。震得人眼目森森.转眼苏醒——

    再看时。那雅室书轩中阳光满屋.眼前仙人正襟危坐.案几上茶烟泉泉.刚沏的香茗犹然尚温。

    “原来只是一梦!”

    膛目结舌之际,却猛然抬头者到那书轩粉壁上正挂着四张条幅,水壑烟山.青溪古寺.山亭雨落.风雪寒江.宛然便是刚才梦中所历情景。只可惜.现在清醒.知道这只是书房中装饰的工笔山水,韩十洲的《秦岭四时》,纵然惟妙惟肖。也只是死物画景。游仙一梦的士子彻底清醒。忍不住又多瞥了几眼时.却突然发觉。那一幅自己无比熟悉的四时图春之景中.山亭边一抹石径上前立的红衣仕女.本来是楚楚可怜的处子.现在却竟然小腹微鼓.原本抑郁她神态一扫而空.只觉得眼波流动.嫣然含笑。竟好像在盯着自己!再看她身前.石径边一朵黄花上原本停着的粉蝶.已经消失无踪;花丛中茂盛葳地春草竟然低伏一片.似是刚被重物压低。至此.士子抨然心动,意荡神摇,再不能自己;不久之后.便听说他拜别父母,远去每给山中入山学道去也…

    此便为“入画”之事。

    当然,这些众口相传的民间传说。大抵荒诞不径,来源不明,其中多有不通之理.一笑置之而已。

    再说醒言、雪宜。大约过了两月有余的神仙岁月,也不知是否心血来潮。醒言静极思动.忽然又想起饶州城中的繁华热闹。于是这天一早醒来,正看到雪宜在那窗前对镜梳妆。便对着那窈窕的背影,提议今日不妨去饶州城中走一遭.看看热闹也好。

    夫君提议。雪宜自然毫无异议.赶紧上好双髻。薄施了水粉.便回过头来帮醒言起床梳洗。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二人便双双御云,从马蹄山苍翠晨峦中携手而过,落到饶州城近郊的驿路上,向那饶州城池慢慢而行。

    说来也奇,今日这饶州东郊驿路两旁的梅树上。喜鹊出奇的多。路行时。只看见它们在枝桠上扑腾跳跃.叫个不停。听到这么多喜鹊鸣。雪宜便十分高兴,跟醒言说.说不定今天会有什么喜事。听她认真之言.醒言却只顾跟她说笑.说什么只要和她在一起.每天都是喜,喜鹊叫不叫都没什么关系。

    小两口这般说说笑笑.不多久便走进饶州城。这时日上三竿,正饶州的早市:阔别了多日地饶州城还是这么热闹.从城东菜市路过时。人来人往。接踵摩肩。往往醒言要护着雪宜、硬挤着才能从人缝中通过。

    而这样的早市.又是声色味俱全.四乡入里的农户商贩汇集到城中.从街市挤过时,只听得各种腔调口音地叫卖此起彼伏。讨价还价声音、油炸早点的声音,商贩争吵的声音。女人打小孩的声音。驴嘶马鸣的声音.狗咬鸡叫的声音。此起彼落.吵成了一团。满天争吵喧嚣声里,又飘来各种味道、油条的焦香,蔬菜的清香、卤味的咸香,水产的腥香,人们的汗香。种种的味道在空中弥谩、混杂着街市的烟尘气,搅成一团,一股脑儿冲来!

    对这样五味杂陈的市井烟尘味,醒言不闪不避,反而贪婪的使劲嗅吸。这熟悉的味儿是这般奇特,可以让他一瞬间便忆起往昔,忆起在这样味道中发生的形形色色的事情。那时候.虽然和这味道一样,酸甜苦辣并集。但经过岁月的调和,却能混合成一种独特的风味.每当自己想来时、便欣然微笑、有会于心。这样的心意,无法言传.只能攥紧身旁女孩儿的玉手、默默的穿过市集。

    挤过热闹地东集。便来到人流相对稀疏的中街。在那儿,醒言陪着雪宜挑了几件衣服,买了几件首饰,还送给她一只五彩缤纷的折纸风车。当拿到玩具风车.一贯清幽柔静的梅灵少有的玩心大起,杏口微张.呼呼地吹着风车。一见到它应声转动.便喜笑颜开,辗然开颐。轻易不动笑的梅灵偶尔这般开颜.便焕发出万种风情.让在一旁的堂主抨然心动。直望着她的如花笑颜一刻也不想挪移。

    看得一时。正当醒言忽然生疑,怀疑自已是不是真是好色之徒时,忽然有几个顽童从身边奔过,听他们一边跑一边叫嚷着:“看马戏喽,看马戏喽!”

    欢叫声里。小童们一溜烟地跑向城西.跑过街角.转眼消失无踪。

    “马戏?”

    醒言琢磨了一下小童的叫嚷,忽然来了兴趣,便略拭嘴边垂涎,拉上雪宜,往城西扬长而行。

    这时候,他和雪宜还没意识到.今日此行将会给他们带来何样的惊喜!

    却说醒言,拉着雪宜转过四五个街角。穿过七八条弄堂,约模小半个时辰.便走近那西街地校军广场。虽然这几叫校军场,醒言深知,那些饶州的军爷们一月也不会操练几回:平时没事时,这儿便是各种马戏杂耍最好的台场。北面那张麻石垒成地点将台,更是一直拿竹竿张着一块幕布.上面用油彩画着假山园林。只有刮风下雨或者老爷们真来点兵时才会撒下,平时看了,俨然就是个专用戏台。

    走近这自已熟识的校军场。还没到近前.醒言便瞅见那广场靠这边的空地上.正有一座用油布搭着的帐蓬,占地挺大。帐篷旁校军场的军马桩上.正系着几匹的枣红马,不时的刨地打响鼻。马旁边、停着几辆大车:靠近这边的那辆大车上看出摆着几只笼子,里面关着几只山兽,无非猕猴、黑熊之类,正懒洋洋无精打采地看着笼外围观嬉闹的孩童。

    “哈~”

    看这情形,之前那些小厮显然错报军情:明显这马戏演出还没开始。好笑之余.又想起童年经验.显然这马戏团只有在下午人们相对空闲之后才会开演:现在太阳还没到正午。说不定那些远道而来的马戏班子还在酣睡,为下午的演出养精蓄锐。

    想到这儿、醒言便有些失望,撂起雪宜的手儿、便要回转。只是,刚要转身,恰在这时却忽听得对面帐蓬中一阵丁呤咣啷的脆响.分明便是锅碗瓢盆落地破碎的声音。正诧异时,紧接着便听一个莺声燕语般柔脆的声音。正笑嘻嘻惊叫道:“嘻嘻!又闯祸了!”

    听着话音,就见一个黄衫小女娃鸡飞狗跳地从帐篷里跑出来.身后撵着一位留着焦黄山羊胡的大叔,神情悲愤.跟在那小女娃身后骂骂咧咧地追了下来。

    “那是…”

    自打一听到那声音,醒言便忽然有些呆住;再等那一脸尴尬的小丫头从帐篷中跑出来,看清她嘻笑的面容,他便和身边的女子齐声脱口惊呼:“琼彤!”

    “啊?”

    “是谁在叫我?”

    正逃得晕头转向的小妹妹.一时也没看清醒言二人.又朝这边蹦蹦跳跳跑了几步.这才定了定神一瞧。忽然拍手欢叫道:“醒言哥哥!雪宜姊!琼肜终于找到你们了!”

    久别重逢.欣喜万分的小丫头正要跑过来,却不防身后那马戏班主趁她一楞神。也气喘吁吁赶到了:琼彤向靠才一冲.却正好扎进刚刚急绕到前面的班主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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