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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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 第2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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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一千只极乐鸟开始在耳畔歌唱,一万点晶莹的萤火开始在眼前闪亮,从心底迸发出的灿烂光明从眼前的斗室中向外扩散,刹那间整个夜空都被点亮。星同笑,月同欢,山川沸腾,草木欢唱,无数的鲜花飞起围着他和她旋转,整个天地变成了动荡的波澜,随着自己欢畅的心儿一起摇荡!

    到这时,醒言才觉得自己以前多么可笑。自己体察了天心了?自己悟通了自然了?只有到这时他觉得从前多么虚妄,什么是极命天心?什么是欢乐自然?自己知道什么是夏蝉瞥见第一缕阳光的喜悦?知道什么是绿禾承接第一场春雨的欢畅?只有像自己此时这秀感同身受,才能对它们真正体察!

    了然明悟,欢欣至极,那身躯忽变得虚无,仿如自己是万古轻羽、沧海一粟,轻飘飘地沉浮,随风上下,遨游**。自此他又觉得自己说了很多话,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只记得最终如同醉酒,在满室月光的海洋中沉堕,迎着水底那一抹动人的温柔,义无反顾地坠落…

    当醒言再次清醒过来时,已到了第二天早上。睁开眼,便见那明亮的阳光铺满窗台,窗外传来一声短一声长的鸟叫,看来已是日上三竿。

    “奇怪…”

    一觉眠迟,昏然醒来,醒言便觉得有些奇怪。从榻上坐起来,摇了摇脑袋,抚了抚额头,他心中疑道:“奇怪,怎如昨晚喝醉一般?记得昨夜只是读书太晚,匆匆上床,好像还做了一轮美梦…咦!”

    正想到这,醒言朝四处随便望望。这一望,却忽然发现有些异样。自己印象中,昨晚并没脱衫,此刻低头一望,却见自己身上只穿着月白衬衣衬裤。再看看床前,那双青萝芒鞋对齐着摆在地上,丝毫不像自己惯常胡乱踢掉的模样。再回头一望,正见昨天穿的那套青衫道袍此刻整整齐齐放在榻旁藤竹衣架上!

    “不可能…”

    张大堂主不拘小节,哪回睡觉前会安安分分费力劳神地去叠放脱去的衣裳?

    “一定有人来过!难道…”

    沐浴在上午的阳光中,四海堂主思绪翻腾,呆呆地坐在床边出神,似乎想到点什么,却又不敢确认。正踌躇间,忽然听到窗外似乎有什么声响——

    “谁?”

    这一下醒言不再迟疑,弹身而起,“噌”地一下蹿出穿出门扉,跳到那屋前的石坪上!

    “…”

    立到那石坪上,醒言看清眼前的景物,忽然呆住。

    “真的是你!”

    睹见那明灿阳光中熟悉的身影,就如一道闪电盘空而过,霎时照亮天地。醒言突然间明白,原来昨晚那并不是梦!霎时间,多少日来保持老成持重的四海堂主,瞬时间又跳又笑,一个箭步奔到那起死回生的女孩儿跟前,泪花闪烁,嘴唇哆嗦,竟不知该如何言说!

    “堂主…”

    和他一样,清婉出尘的冰雪梅灵,重又在这青天白日下,见到自己一心相许的堂主,一时也欲语还休,又眸盈泪,只知飘摇立于石崖清风中,沐着太阳的光辉,宛如一枝冰晶雪莹的霜梅。

    说起来,雪宜还魂复生,二人重逢,几月来这情景已不知在醒言心间预演过几回。只是,不管有多少回,他都没预料到这般无言的僵持。想他自己向来口才便捷,纵使碰上再老奸巨滑的商户,论起价来也夷然不惧,怎么今日竟会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

    到最后,终于还是他打破沉默。略略平息下动荡的心魂,凝视着对面清泠如初的女子,他忽然注意到一事,一时觉得脑筋有些打结,想不通,便问:“雪宜…你这时做什么?”

    原来,在这样动人心魄的重逢消魂之时,醒言竟突然发现,那雪艳霜姿的女子,亭亭玉帘手中竟斜执着一支鹤嘴钢锄,那雪亮的锄尖上,还粘着些青草泥土。再往她身边四周看看,又见到地上堆着几堆青草。看到这情形,醒言疑道:“雪宜,你早上起来…锄草?”

    “是呀…”

    见堂主终于找到自己熟悉的话题,雪宜顿时忘了天生的娇怯,吐气如兰地轻声回答:“禀堂主,这些时来雪宜不在,疏了清理,今见坪上杂草萋萋,甚是不安,便趁早起来,寻了锄头薅草,却不觉吵醒了堂主,雪宜…”

    柔声絮语,越说越低,到最后粉颈低垂,俛首拈带,局促不安,竟真个十分惶恐!

    “唉…”

    见她如此,醒言长叹一声,心起万般怜意。他过去,夺下她手中锄头,扔到一边,又伸出手去,揽住这清秀女子的纤腰,足下云生,倏然间带她翩然而起,一齐飞凌那罗浮苍翠的万山。

    “浩碧空兮一色,横霁色兮千名。”

    浮沉于罗浮山五百里洞天上空的云海,醒言望了望那千山万壑白川碧烟,转过脸看了看身畔羞缩的女子,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对她说道:“雪宜啊,我出身农家,这锄草农活我熟,以后帮着你做,一时不急。现在如果你有空,便请陪我好好看看这洞天罗浮!”

    “…”

    天生清冷可怜的女子,听得醒言这话,抿嘴一笑,点了点头,认真地答道:“嗯!雪宜一定好好相陪!”

    “哈!那好!”

    醒言嘻笑道:“雪宜,谢谢你!这罗浮我已有好些时没来看了,若再不走走,恐怕以后有事外出,御剑归山,都要不认识路了!”

    “嗯!”

    娇声细语地回答,恰好一阵天风吹来,雪宜不自觉便往醒言身边靠靠,裙带飘飖,和他一起向前方那云雾翻腾的深处飞去…

    待雪宜归来,自然有许多事务。除去她坚持忙里忙外做着大扫除,醒言也带她去飞云顶上,跟各位尊长同门明示。这其中许多祝贺琐事,不必细提。这些天里,倒是醒言跟雪宜略略诉说前情,虽然已尽量说得云淡风轻,冰雪聪明的女子仍然从话里言间听出许多内情。

    当听说自己疼爱的琼彤小妹妹得了机缘,留在了天墟昆仑,虽然雪宜好生相念,却由衷地替她高兴,祝福她修仙有成。除去这,当雪宜从醒言约略的描述中,体会到他为了自己这么一个卑微的“妖灵”,竟历了那么多血火纷飞的战事,出入风波,九死一生,最后越过重重险阻,上天入地,到仙山昆仑跟神人乞葯,帮自己复活——每想到这,雪宜心中便如掀起滔天巨浪,感念之情无以言喻。

    于是,在最初的几天里,每当雪宜收拾房前屋后,偶尔离开醒言的视线,便忍着声音低低哭泣。她想不通,为什么在她眼中那么尊贵的堂主,会为自己这样轻鄙薄命、陋贱微躯拼命。自己不过拼得一死,他竟想到为她报仇,冒凶险,历风波,历尽艰难险阻,不仅杀死了仇敌,还费尽曲折去那飘渺莫测之地求取到灵丹仙葯。每想到这些,雪宜心中便十分难过,她内心甚至还头一回有些僭越地想到,自己那位行事一贯正确的堂主,这回却可能有些不值…

    而后来,雪宜又无意中知道,原来这千鸟崖前漫山遍野新植的竹林,是堂主为了那句“梅竹相生”的传言,便满山寻来竹种栽种,为自己那鄙陋的原形能更快还复人形——知道这点后,柔婉内向的女子愈加感动难过,背后又不知多流了多少珠泪!

    对往事感动垂泪,便对现在的时光更加珍惜。当善解人意的梅雪仙灵重归崖上,这深山高崖的岁月便不再那么清寂。重聚后的日子平凡而安乐地逝去,直到四五天后,大概快到月中,这一天早上雪宜煮好了早饭,便袅袅行到正屋外,曳着裙裾静立听了一会,见堂主好像还没起来,便转过身,轻蹑着足步,静静离开。一边走开,一边看到那满山摇曳的翠竹,晨光中雪宜又眼圈泛红,就快流下泪来。

    正在这时,她却听身后门扉忽然“吱呀”一响,然后便听到堂主唤她的声音:“雪宜?你在啊,正要找你!”

    “嗯?”

    雪宜闻言,赶紧收泪,暗自举袖抹了抹,才回过头,侧身冉冉一福,行了个礼小心问道:“堂主早上好。不知堂主有何吩咐?”

    “呃…哈哈,雪宜你还是这般客气!说了多少回你只不听,就叫我醒言便可以!”

    看着这灵秀至极却也固执至极的女孩儿,醒言不抱希望地嘱咐了一句,便举过书信一封,跟她道:“雪宜,这些天里我差些忘了,你那灵漪妹妹,前些时跟我告别前,曾嘱我将这封书信转交于你,喏——”

    说着话,他便把后中擎着的书信递给雪宜。

    “喔?谢谢堂主!”

    雪宜道了一声谢,便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那封书信。将书信拿到手里,雪宜见到那信封上正写着四个字:“雪宜亲启。”

    略带着些迟疑,雪宜把信封拆开,掏出那张雪白的信笺对着晨光展开观看。

    雪宜正读着的这封信,便是灵漪儿在醒言、琼彤去昆仑求葯前于马蹄分别时留下。当时灵漪儿说,等到雪宜活转,便请醒言将信交给她看。等这信被雪宜打开,便便发现这信上字儿也不太多,文句也不艰深,虽然自己不怎么谙晓诗书,却也只是稍微一看,便明白她想说什么。

    只是,就这样简单的一张信笺,当那沉静柔雅的梅雪精灵读完时,却蓦然如中法咒,身形一僵,刹时就好像木雕泥塑呆在了当场!

    “…雪宜?”

    见雪宜忽然呆愣,醒言担心地叫了叫她,听得他相唤,雪宜这才如梦方醒。

    “呀…”

    一等她清醒过来后,人儿却变得更加异样,两点嫣红从两颊中生出,如夕霞照天,蔓延扩散,霎时便布满整个粉颈玉颜,就如同有一团烈火在她靥旁烧烤。纵使现在晨光掩映,醒言也依然很明显地看出,雪宜脸红了!虽然这女孩儿也经常害羞,但她脸红的程度也和她性情一样,常常含蓄温柔,像现在这般粉面烧霞,灼灼其华,实在是非常少见!

    “奇怪…灵漪这信上写了啥?”

    见一张信笺便能让雪宜羞赧到如此程度,醒言大奇,便走近一步,关心地问她:“雪宜,灵漪那信上说了啥?能告诉我吗?”

    此言一出,却见那梅花精灵脸上霞色更浓,见堂主“逼近”,探着头仿佛能看到信,她一时更加羞怯得无地自容;稍一清醒,便拔足欲逃,却惊觉不知何时自己已是浑身酸软,一时竟寸步难行!

    正是:昔时娇玉步,

    羞怯花烛前!

第二十五章 芳衷尽吐,报答梅花一梦

    “雪宜,那信上写的啥?”

    忽见雪宜如此模样,醒言好奇心大盛,便又追问。

    听他一问,红霞扑面的梅灵忽变得更加紧张,下意识地将信笺紧紧合在两手之间,牢牢捂住,生怕被醒言夺走一般。

    “呃!”

    见她如此难堪,醒言反倒有些歉然。看雪宜这般反应,她手中紧攥的书信十有**是灵漪儿跟她说的私密体己话,如果真是这样,对这些女儿家的私隐事自己汲汲以求,实在太不像话。

    这般想着,他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准备转身走开。

    谁知,恰在这时,那向来对他百依百顺的女子终于清醒过来,想起刚才醒言向她询问信笺之事,她便纵有千般赧意,万种羞情,也不敢真个违逆。当即便红涨着面皮,举步维艰地挪到醒言面前,低着头,侮着面,玉手颤抖着将信递给醒言;而一经醒言接过,她便像忽被虫蜇,自己跟自己惊了一跳,忽然拧过身子,脚步变得无比轻快,一溜烟跑到那西边竹林,倚在一株最高的青竹下双手捂面,清俏的脸儿垂得几乎要埋在自己的胸前!

    “呃…”

    “那倒要看看信上写的什么!”

    总觉得雪宜今日表现有些奇怪,醒言便不管其他,赶紧展开信笺,老实不客气的看了起来。

    其时,正是日上东岗,金灿灿的阳光斜斜照来,将身外竹影摇曳的石崖映得明媚如画。婆娑日影中,那张正在张醒言手中展开阅读的薄薄纸笺,竟仿佛蕴藏了无穷魔力,刚刚让清高的女子变得娇艳如霞,又忽然让从容沉静的道子变得情迷意乱、百感交集。明亮的阳光中,年轻的道子清俊出尘的脸上,如同崖西竹林中那些随风变幻的迷离竹影,喜、赧、哀、乐,诸般表情如走马灯般在脸上闪过,如同偶尔被投入石子的一池春水,那波心散开的涟漪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平静。

    清崖冷静,风住尘息,好像一切都一起静了下来,等待那张堂主对信笺给出答案。

    如此沉吟默然,悱恻徘徊,忽然看到那青翠竹林边赧然垂首、拈带含羞的雪衫女子,醒言一时便有了答案。

    “雪宜~”

    “…嗯?”

    听醒言相唤,只顾埋首羞惭的女孩儿猛地一惊,如受惊的小白兔,慌慌张张抬头答应一下,又低下头,只顾手捻着裙带眼观着足尖。

    “哈!”

    到这时,也不管她羞涩,醒言大声说道:“雪宜,这漪儿信中所说之事,其实我也早已想过,只是一时事忙,没来得及开口。今日正好提起,那我便问你——”

    说到这儿,半路出家惯常嬉皮笑脸的上清俗家堂主,忽然变得无比严肃,郑重了语气,一脸严肃地大声说道:“雪宜,其实我早就想娶妻。咳!你愿意嫁给我么?”

    …

    一语石破天惊,霎时间山川静寂。

    刹那间,女孩儿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身子化成一支羽毛,堕到一个晶莹剔透的深渊,飘啊飘,飘啊飘,无法自制地飘向那个深不可测的渊底…

    “雪宜…”

    自己说过,却见雪宜默不作声,没任何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地倚在那棵翠竹边,身形僵硬,倒好像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

    “呃…”

    见到这样,醒言忽然有些怀疑:“自己刚才那话,真说出口了?”

    心下疑惑,便大张了张嘴,清咳一声,确认发出了声音,便试探着问:“雪宜…难道你不愿意么?”

    “…愿意!”

    一语脱口,失声震林,霎时间簌簌惊走几只林鸟!

    一霎时,女孩儿也反应过来,顿时更加羞惭无地,呜呜哭着,顿足飘开,便欲往竹林深处逃去。只不过才奔出几步,便听得身后那人又说:“雪宜,别走!你听我说,我想着这事既然大家都没异议,那最好尽快办了!呣,就赶在这月月半最好,花好月圆,喜气喜气!”

    张堂主说到这儿又有些嬉皮笑脸,微笑着面皮说道:“嗯,从今日算起,还不到四五天功夫,咱既然明媒正娶,诸般礼数事宜繁多,你我还得加紧操办。你能干,得赶紧帮我!”

    “嗯…好的…”

    闲言少叙。这几天里,醒言直忙得脚不沾地。先是去禀明师门,跟清河掌门、诸位长老还有门中好友说明,并下了喜帖。紧接着又带雪宜回那鄱阳饶州,未进家门,先去那鄱阳湖底龙宫之中将详情禀告。此时那四渎龙主、洞庭湖君,已算是醒言亲人,虑及此前和灵漪有口头婚约在先,这娶雪宜之事便不能不向他们请示。

    当醒言带着羞缩的梅灵到得湖宫,呈上灵漪书信,又禀明了详情,那龙君湖主俱都是通情达理的神灵,知晓雪宜诸般事迹,现在见到这粉洁清丽的仙灵,正是我见犹怜,又怎会阻拦。不仅不阻挠,临别时,他们还着人从龙王宝库中抬出八箱奇珍异宝,赠给雪宜,算作她的嫁妆——当即,此举便让向来孤苦的梅花仙娄感激涕零,泣不成声!

    临出龙宫,那云中君又对醒言多嘱咐一句,说是他们虽然不计较他多娶,但将来切不可效那俗人,计较什么“妻妾”之分…到底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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