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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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明-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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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明朝的以田税、人口税和徭役为主的税收方式不同,北平行省的财政收入主要是商税,其中关税最多,去年一年,就收了两百多万银元,差不多够军费开支了,加上一些关口收上来的商税,差不多够财政支出了。

    另外,一些政府执股的企业也有分红,去年一年就有上百万银元之多的盈余。万磊当然不会让这些钱压仓库,纷纷转投到了各项大型基础设施建设之中,也算是一种政府投资,这能给政府带来更多的收入。有更多的收入就有更大的投资,这称得上是一种良性循环。

    而明朝就惨了,由于连年战乱,不但中央财政吃紧,地方的赋税也缴不齐。特别是作为明朝赋税重地的苏松一带,刚刚经历过“海贼”之乱,沿江沿海各州县十室九空,这赋税更是收不齐了。

    财政吃紧,明朝廷也没其他解决办法,一方面只能拖欠军饷,另一方面只能向地方加派税粮,加派最重的地方就是四川河南山东福建和广东,这五个行省受兵灾波及不太严重,朝廷当然只能管这些地方要钱。

    事实证明,向农民直接收取农业税比向商人收商税的阻力更大,也更容易失掉人心。农民辛苦一年才得这一点粮食,让官府直接收了去,这跟拿刀割肉没啥区别。而商人这边把商税一交,回头把货物的价钱抬高一些,照样还是赚。

    当然了,羊毛出在羊身上,税负最终还是会转嫁到平头百姓的头上,只是商税相对隐蔽一些而已。不过,商税不是说想收就能收的,在重农抑商这个大背景下,明朝是收不到商税的,只能用最粗暴的手段来盘剥百姓。

    不只是收税的方式简单粗暴,明朝对税收的使用也是低效。明朝廷还没有政府投资的概念,每年从百姓手上收到四千多万石的粮税,大部分留在地方供地方政府支用,押解到金陵的不会超过五百万石。

    而这这几百万石的粮食中,大部分用于宗室和京官的俸禄,剩下的用于宫廷消费,宫廷一有闲钱,不是多养内官,就是广修宫殿,这些都属于lang费型财政支出。至于修河堤辅路等关系到民生的基础设施建设,又通过徭役的方式再向百姓征派。

    税收方式简单粗暴,徭役又重,明朝的百姓自然是怨声载道。换做是以前,百姓也只能忍了,不过现在有北平行省这个例子摆在百姓的眼前,他们不用比也知道哪里是天堂哪里是地狱,所以很多百姓想方设法“偷渡”到北平行省来。

    对于这些主动归附的百姓,万磊是来者不拒的,甚至还会派出精忠卫,到明朝境内去挖一些高级的工匠,这些技术人员一到北平,就直接享受优待。而那些没有一技之长的,大多被分插到各地,每人最少也分到几十亩地。

    流入的人口多,保定河间两府很多的荒地都开发出来了,不是种上小麦就是种棉花,很多矿山也相继开采,铁路沿线有很多堆成小山一般的煤铁矿,等着用火车运回北平城,入炉炼铁炼钢。

    一路上看着铁路沿线那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万磊心中暗喜,这一路的颠簸对他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而同行的那些人官员还是有很多人坐不贯火车,还有好几个人晕车狂吐。这点小问题,当然挡不住那滚滚向前的洪流。

    “先生,由于北上要运送煤铁矿,运力紧张,而南下的列车基本上拉不到多少货物和乘客,多数车厢是空载的,这恐怕会造成了运力lang费。”万磊身边,负责铁路运营的铁路署署长周亨禄道。

    周亨禄是周天寿的侄子,为人也算是精明强干,万磊之所以让他管铁路运营,不只是看在周天寿的面子,同时也为了更好地让军队与铁路部门协同。要知道,铁路的日常维护不只要路政工人,还要有护路军,以防止敌人对铁路进行破坏。

    周亨禄有周天寿这一层关系,能轻易地得到军方的协助,从军队中抽选一些人出来充当护路军,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周亨禄还有一个商人的精明头脑,这不,火车一运营,他就找出存在的运力失调的问题。

    “这个是难免的,北平城作为北平行省的中心,物资多靠南边支运,而保定河间两府的消费能力又低,南下的货物肯定不多。这样吧,让装配厂多备下几十节车厢,南下的时候,在火车后面多挂十个车厢,并在后面多拉上一个火车头。北上的时候,这一列车就分为两列,北上时就能多拉上些煤铁。”

    “嗯,只能这样了。”周亨禄点点头,他知道,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因为火车头的马力有限,最多能拉动十节满载的车厢,也就是四百吨左右的载重量。南下多拉十节空车厢和一个火车头,这就能让北上时多开出一趟列车来。

    不过,这样一来,又要多定制几个火车头和几十节车厢。。。

    早上六点发的车,中午十二点到达目的地——河间县城,这三百多里地用了六个小时才走完,平均下来,时速也就是三十公里每小时左右,这还是因为火车基本上是空载的关系,如果是满载,每小时能跑二十公里就算是不错的了。

    这也是因为这一趟是首发车,半途上不用等待会车。如果要等待会车,只怕会更慢,所以,一天发车两趟已经算是很紧凑了,其中还要客车与货车之间的的合理协调与调度,才能保证运能的最大化。

    当然,这只是运营之初,以后运力提升了,还会加辅第二条轨道,火车双向通行,这样一来,每天就能多开几趟专列。

    火车到站,万磊从临时才搭建起来的车站中出来,就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车站前的广场上站满了人,个个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不只是因为万磊的到来,也是因为这是火车第一次试运行,百姓看到这个能日行千里的大铁“蜈蚣”,难免不会好奇,很多人都想上去坐上一坐,好好地体验一把。

    面对熙熙嚷嚷的人群,万磊看向负责接待的那些官员,就见他们耸耸肩,表示无奈,他只得站到广场前面,高声宣讲道:“各位父老乡亲,所谓天下,利在交通,路通则商通,商通九州则天下富足。。”

    一通宣讲之后,围观的百姓更是沸腾了,万磊一行人在精忠卫的护送下,好不容易才挤出了车站,坐马车进入了河间县城中。相比于一年前,河间县城明显繁荣了许多,商辅林立,往来的商旅如织,一派繁华。

    “万先生,您总算是来了,快,快请进县衙。”前来迎接的是一位师长,去年一年来,都是他在负责对河间府实行军管,现在不但万磊亲自来访,还带来了新任河间府知府以及各级署官,军政之间的权力交接正式开始了。

第309章 和议(上)

    “涌入河间府的流民太多,藏身于其间的奸细也很多,以至于此地的治安状况很差。山东河南那边还有一些贼人越过黄河前来劫扰,我们虽然派出军队多方剿捕,却还是难以禁绝。”负责河间府军管的师长李长兵一边汇报,一边把一些重要的案卷呈上。

    万磊翻看这些案卷,发现河间府当地的治安状况实在是让人堪忧,而最要命的是黄河沿线。由于冬天到来了,河面结冰,一些从山东来的兵痞和流寇偷越过黄河,不断地滋扰黄河沿线。

    这些家伙都是流窜做案,抢一票换一个地方,官军还没赶到,他们就先跑了,官军一走,他们还会再潜伏进来,像嗡嗡乱叫的苍蝇,十分讨厌。官军颓于以付,只得派人把百姓搬走,把黄河沿线变成一个无人区,那大片的良田不得不荒废了。

    “既然如此,那以后不必颓于应对了。把治民权让出之后,你们师就专心于剿匪,派出五个加强连,在黄河沿岸进行一次为期一个月的联合巡捕行动,见到一个可疑之人就捉一个,直到雪化为止。”

    “明白,属下认为,应当在黄河沿线拉上铁丝网,防止流寇进入。只是属下向上级申请,一直未获得通过,上面说现在钢材紧张。”李长兵道。

    “确实,现在钢材要用来造铁轨,十分紧张。另外,用铁丝网只怕拦不住流寇。这里可不同于北平城,河对岸就是明朝境内,拉上铁丝网,说不定那些贫苦百姓本不想为贼,却为了偷铁丝换钱而当贼。”万磊道。

    万磊何尝不想用钢铁防线把北平行省给圈起来,铸造出一个固若金汤的领地,可现实告诉他,再高的铁丝网也拦不住世人贪婪的本性的。

    北平行省与明朝的边界线长达几百公里,要拉这么长的铁丝网,用到的钢铁都够辅一条几百公里长的铁路了。而且钢材比一般的铜铁还要金贵,就连铁轨都要有人看着才能防贼偷,把铁丝网摆到边界上,说不定几天就被偷光。

    “先生说的是,属下欠考虑了。”李长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主意很糟糕,心下暗暗庆幸:幸好上面考虑得周全,不然就真要闹出大问题。

    钢铁防线搞不起来,只能靠驻军把防线守护起来。万磊又交代了一些应该注意的事宜,就让李长兵退下了。李长兵的前脚刚走,知府张自维又快步进了万磊的行辕,给他带来一个消息:明朝派来使团,已经到真定府境内,正请求入境。

    明朝派使者来了?万磊听到这个消息,倒也有些诧异。这几年来,北平军与明军兵戎相见,一直处于敌对状态,双方一直没有互派使者,这一次明朝廷居然拉下面子,先派使团来访,真是出乎万磊的意料之外。

    诧异归诧异,万磊一细思,就猜出明使团的来意,一者,或许想达成直正的和议,毕竟明朝内交外困,折腾不起了。二者,恐怕是想把徐辉祖一家弄回去,毕竟不管是谁,都是无法容忍叛徒“逍遥法外”的。

    “接他们来河间县城,我要与他们会面。”不管明使团的来意如何,万磊都要见一见,并力争达成真正的和议,因为开春雪化之后,北平军就要集中力量对付鞑靼部,分心不得。

    从真定府边界到河间县城,大约有四十公里,万磊早上听到消息,而明使团到傍晚时分才到,可谓是龟速。不过,对于明朝廷官员的办事效率,万磊早就不抱任何指望了。

    北平军的停战声明都发出三个月了,明廷才派来使团,可见其办事效率是何等低下,如此低能的政府,垮台是迟早的事情。

    而这支使团领队的是老头,胡子头发都花白了,从揭贴上看,这老头叫高惟善,是礼部侍中,正二品高官。精忠卫早就明朝那边的高官的档案都记录下来了,并没有高惟善之一号人物,万磊不用想也能猜到,明廷从退休的官员中拉出了这一位老学究,纯粹是应付,议和的诚意是很低的。

    虽然来使级别低,而且是临时拼凑的,万磊还是亲自接见他们,一通牛头不对马嘴的“寒暄”之后,使团中的一位太监就把所谓的“国书”呈上了,这还是明朝第一次正视北平行省。

    不过,明廷虽然不再视北平军为流寇,但是态度还是十分傲慢,“国书”中用词十分蛮横,言词中多是指责,最后还用宗主国的口气,要求这要求那,俨然把北平行省当藩属国对待了。

    万磊看完这份所谓的“国书”,倒也不生气,因为他知道,对盲目自大的人,干生气是没用的,抽一巴掌过去,对方才会猛醒。所以,他把“国书”放到一边,淡然道:“和议一事事关重大,我方需要商议,你们先在此住下吧。”

    “和议一事暂且不急,朝廷既已对尔等既往不咎,尔等当将朝廷逃犯交还与朝廷,以显议和之诚意。”使团中,一个着七品官服的男子起身道。

    “你是?”万磊脸色顿变,对方尔等尔等地乱叫,这让他十分不爽。

    “本官乃翰林院学士兼御前侍讲,胡广。”那男子挺胸抬头,一副天朝上官的趾高气昂状。

    “翰林院学士兼御前侍讲,呵呵,不错不错。”万磊冷笑一声,看向一直随行在身边的五个学生,道:“难得遇到有学之士,你们可得好好地向胡大人讨教一翻。”

    那五个学生年纪虽小,不过跟着万磊已经几个月了,明白万磊这是在说反话,嘴上答应了一声,脸上却显出一副挑衅的的神情,顺天府现任知府刘良法的侄子刘子扬更是直接站出来,先是冲胡广拱手一礼,道:“不才有一事不明,还请胡先生赐教。请问胡先生,何为中。国正统?”

    “《春秋》法五始之要,在乎审己正统而已。夫居天下之正,合天下于一,斯正统矣。何为天下之正,中原也;孰能合天下于一,大明朝也。”胡广不愧是饱读之士,一开口就引经据典。

    胡广的话音刚落,刘子扬就摇摇头,笑道:“先生所言差矣,正统非以地域为别,更不以人群为别,而以文化为别。何为中。国者,以礼义也;何为夷狄者,无礼仪也。圣人恐人之入夷狄也,故《春秋》之法极谨严,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是也。”

    “尔此言亦有理。”胡广脸色有些不好,却还一副痛心疾首地扫了万磊一眼:“而今世间小人受其利诱,日以逐利为务,狡诈之心渐生,忠义之心全失,离入夷狄不远矣。”

    “先生所言差矣,中国者,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所谓华章之美,并非特指华服美章,而是代指物质进步;礼仪之大也不只指外在礼仪,而是指精神进步,追求物质与精神共同进步,是为华夏文明兴盛之根由。”

    刘子扬顿了顿,又道:“《国语》有载:‘先王之于民也,茂正其德而厚其性,阜其财求而利其器用;明利害之乡,以文修之,使务利而避害,怀德而畏威,故能保世以滋大。’逐利本为世人之本性,明德之人当厚其性,乐其乐而利其利,使之物质与精神共同进步,方可称之为华夏正统之治。”

    在座的都是饱学之士,国语当然是读过的,也明白这句话的大意就是:对待老百姓,要满足他们在财富上的需求,方便他们在器物上应用,鼓励他们发家致富,并告诫他们不要触犯刑律,老百姓就会规规矩矩地闷头发财,如此下去国家才会不断发展壮大。

    这个道理虽然浅显,不过明朝廷在这方面办得实在是非常差,不但用户籍把百姓死死地定在原籍原地,还重农抑商,严重地遏制了百姓发家致富的主动性和能动性。

    一想到这一层,在座的众使臣都脸色难看,因为他们听出来了,眼前这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正在否定明朝为华夏正统,可偏偏人家有条有据,还会引经据典,让他们无法辩驳。

    刘子扬有些不屑地看向这些哑口无言的官员,又道“世间多有伪君子,假名高士,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利禄;更有将天下归为一人一家之私者,横征暴敛,而将天下百姓疾苦置之不闻,实为万民之共贼也。”

    刘子扬此言一出,下面的众官员的脸色更是难看,因为刘子扬不但影射当今皇帝是民贼,还直言他们是口是心非的小人,这真是是可忍恕孰不可忍,他们正要跳出来反驳,万磊却摆摆手,道:“且不谈正统不正统,先谈正事,议和一事可以再议,不过你们口中所谓的逃犯,都是已经加入我们北平行省的子民,我们是不会把他们推入虎口的。”

    “你们不肯把逃犯交出来,毫无诚意,和议何从谈起?”胡广愤愤地一挥手,因为他刚被人含沙射影,刚准备反驳就被退了货,心情更是不爽。

    如此小气之人,万磊也懒得理他,只是淡然道:“我们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子民来换和平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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