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东厂- 第8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毛士龙和李炳恭卢象升都是初见,并不动容,但听缪昌期之名时,不由心中一动,遂想到此人不就是首辅叶向高的门生嘛。

    房毛李缪都是洪承畴的朋友,此番也是应他之邀来锦秀河边散散心,与卢象升并无交往,仅知他现任河北大名知府,这次是来京参加京察的。因此对他也谈不上太多了解,看在洪承畴的面上对他客气而已。

    与众人一一客套后,卢象升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洪承畴,不明白他为何要给自己介绍这几人。

    这会天气虽然闷热,但锦秀河边真乃清凉好地方,洪承畴也不急着为卢象升说明,只笑着拉过他的手,招呼众人沿河边散步。

    众人也不反对,当下六人便在这锦秀河边沿堤散步,一路上,洪承畴不时寻些趣事来说,几人相谈倒也融洽。卢象升因与众人生份,也不知众人底细,故而并不多话,只偶尔笑着附和两句。

    行至一处林木明秀的堤岸时,望着远处那水景夜色,毛士龙突然感慨的对缪昌期道:“多亏了叶阁老几次在皇上面前周旋,我的刑给给事中一职任命才落实,否则也不知会生出多少变故来。”

    缪昌期听后,笑了一笑,没有说什么。

    李炳恭却插话道:“我听说你刚一上任,那汤宾尹的门生王绍徽就一心谋求巡抚一职,结果被你发现,上了一道劾疏斥退了?”

    上疏弹劾王绍徽一事乃自己的得意之笔,现李炳恭当着众人面提起这事,毛士龙不由有些得意,微微一笑,说道:“确有此事,不过那王绍徽如今转身投靠了魏忠贤,可见此人为真小人,不枉我那一疏了。”

    “御史之责便是为国家驱除小人,毛大人不负职责矣!”李炳恭由衷的赞道。

    “你们听说杨公上的那二十四罪大疏了吗?”房可壮突然说道。

    洪承畴点头道:“此事闹得人尽所知,京城之中何人不知?”

    房可壮视线转向卢象升:“不知卢兄对此事有何见地?”

    卢象升微一沉吟,说道:“这是朝廷上的事,在下不过区区大名知府,谈不上真见,还是洗耳恭听几位大人的吧。”

    听他这般说,房可壮面露不豫之色,淡淡道:“卢大人谦虚了。”

    洪承畴见了,暗自摇了摇头,对房可壮的态度颇有不满。

    卢象升故作不知,笑而不语。

    “洪兄,你呢?”房可壮又问洪承畴。

    洪承畴苦笑一声,自嘲道:“房兄就莫问我了,你也知道,在下一向不为杨公所喜的。”

    闻言,房可壮微一皱眉,也不再问,目光转向身后的缪昌期:“缪兄,你又如何看呢?”

    缪昌期倒不回避,义愤填膺道:“杨公为国诛贼,此乃仁人志士之举,我辈理应支持!”

    “缪兄不愧是我辈楷模!”房可壮目露敬意,“听说缪兄与周宗建大人一起组织了国子监与翰林学生至午门请愿,虽被东厂鹰犬所阻,但也是大快人心,叫世人看清那魏阉真面目!”

    房可壮这么说他,缪昌期却是有些惭愧,因他当时可是最先逃跑的,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不管有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总是羞于谈此事的。李炳恭知道内情,忙为他解围道:“对了,缪兄,你是首辅门生,何以这次不见阁老出面呢?”

    李炳恭有所不知,缪昌期虽是叶向高的门生,师生感情也一向深厚,却这回却在杨涟上疏一事上彼此闹得很不愉快,自那日领着杨左等人登门后,他已不再至叶府一步。

    提起这事,缪昌期到现在仍有不平之意,但也不愿说太多,只说:“恩师有智术,先前能笼住魏忠贤,不致生乱。但有事发,恩师总是处处调停,不愿看到我们与阉党决裂,那样会殃及朝中直臣,这也是他的一片苦心。不过纵观恩师入阁行事,只有辽东战争支持王化贞致使我军惨败,其他却无甚错,可说为国为民做了不少好事。尔今大洪上疏弹劾魏阉,我也未想恩师却态度模棱,不愿出面,说来,老师这心术用得也太多了些,就连我这门生也不知他真实想法。”

    房可壮性格率直,缪昌期的说法他可不赞成,待缪话音刚落,他便不屑道:“哪里是心术用得太多,我看他就是明哲保身!西溪(缪昌期号),你大概不知,举朝上下声讨魏忠贤,而首辅大人却置若罔闻,不肯担起重任,不止我东林上下寒心,放眼朝堂,又有哪个正人不心酸呢!说得好听点,首辅大人那叫稳重,说得不好听点,那便是蛇鼠两端!”

    “房兄说得什么话!”

    缪昌期再如何对叶向高不满,也听不得外人当着他的面如此说老师,毕竟这师生关系摆在那,由不得他不反驳。倘若真不驳斥,只怕他也无脸再混迹于朝堂之上了。须知,大明官场最讲究的便是门生关系,自古至今,若是有门生对老师不敬,那不亚于对孔圣人不敬,是要受世人唾骂的。

    “恩师乃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内阁六部皆由他一手运作,非我辈能够揣摩行事的,自古言,大臣者行大臣事,小臣者不及大臣万分之一,此话便不见得有说错。”说完,眉头一挑,挑衅似的望着房可壮。

    听了这话,看了这样,房可壮恼羞成怒,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指桑骂槐吗?”

    官场之上,这小臣便是御史言官之代称,现缪昌期说什么小臣不及大臣万分之一,便是说言官无能。而在场几人,只有房可壮和毛士龙乃御史言官,显然缪昌期不是在说毛士龙,这让房可壮如何不恼怒,试问世上还有何事能比别人当面说自己无能让人着恼呢!

    “我什么意思,房大人自有体会!”缪昌期可不怕他房可壮,冷言冷语又讥了他一下。

    “你!”房可壮怒不可遏,气得指着缪昌期说不出来话来。

    缪昌期则是横眉冷对,一点也不甘示弱,看他那架势,只怕再听到不好的,能马上卷起袖子揍人。

    二人突然间就成了这样,着实叫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李炳恭目瞪口呆,毛士龙却是别有滋味,一埋怨房可壮过于咄咄逼人,激怒了缪昌期,这才惹来如此不快;二则埋怨缪昌期这个蒙古汉子当真是嘴上没个把门的,要知道,他毛士龙可也是言官。难不成这大明朝的言官都是小臣,都是无能之辈,只会逞口舌之能不成!

    洪承畴却是暗笑,这房可壮是东林党人,可那缪昌期更是东林党人,尔今这两个东林党人却干了起来,能不让他这个被杨涟点评为“其人有才,但其心不坚,不可重用”的洪亨九幸灾乐祸嘛!

    东林党,那就是一帮废物,尽知道往脸上贴金,耍些嘴皮子,做些表面功夫,这真正要做事,就凭他们,呸,只会把国家搞坏的主!

    卢象升是看得一头雾水,但却明白了一点,这是东林党人自己在内讧,而且听他们的意思,显然首辅叶向高和东林首望杨涟之间有矛盾。想到自己进京这几来所闻所睹,不由一阵气闷。

    “好了,好了,二位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同室操戈不成?”关键时刻,还是李炳恭出来打圆场了,一边拉房可壮,一边劝缪昌期,好言相劝半天,这才把二人稍稍平复了一下,不过,这再同行散步,把酒言欢什么的怕是不能了。果然,缪昌期一甩袖子,哼了一声,朝洪承畴一抱拳:“洪兄,明日皇上早朝,杨公他们这会正要人手,我这就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手的。”

    洪承畴忙道:“缪兄有大事要办,在下如何敢留!缪兄请自便!”

    当下,缪昌期也不和其他人打招呼,铁青着脸便扬头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天下事,东林不行(下)

    缪昌期撒腿走人,房可壮也没什么心情再留,说声“后会有期”,也自顾自去了。他们二人这一走,这河边便只剩洪承畴、卢象升、毛士龙和李炳恭四人了。

    “唉,房兄和缪兄也真是,一言不合就能闹得如此这般僵,这还是同朝为官的,倘若是陌路相逢,还不拔拳相向吗?”毛士龙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是东林党人,自然不愿看到东林党人内部闹出什么矛盾来。

    洪承畴笑道:“不碍事,房兄是个直性人,缪兄更是有侠者之风,二人不过是一时气话,谁也不肯退让而已,这真往心里去,却是未必的。”

    “洪兄,你看,咱们是不是…就此作别,改日再会?”走了两人,气氛也有些尴尬,李炳恭想想还是准备告辞吧。

    洪承畴也不留他,点头道:“也好,那就改日再会吧。”

    毛士龙看了一眼卢象升,不好意思道:“卢兄,今日倒是让你见笑了,我们改日再会!”

    “毛兄请自便!”卢象升忙与他二人作辑告别。

    毛李二人去了之后,卢象升目送好远,方才转过身来,有些不解的对洪承畴道:“彦演为何要请这四人同来此地呢?”

    “建斗有所不知,我约这四人同来可是有用意的。”

    “噢?愿闻其祥!”

    “走,你我边走边说。”

    洪承畴笑着一拍卢象升,当先往前走去。卢象升也是一笑,在后跟了上去。

    ………

    二人一路笑着往前走去,沿途洪承畴也没说他为何请房可壮等人同来的目的,卢象升知他定会与自己说,便也不急,与他说了些旧事,又各自说了些为官之事。卢是大名知府,是一地主官,洪则是户部主事,自然都有苦处与为难处。

    就这么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便来到一处石桥上,站在桥头放眼四望,东北有古观象台,西南有蟠桃宫,每年的三月,蟠桃宫的庙会热闹得很,民间花会古玩字画风味小吃应有尽有。北面则是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贡院。

    “卢兄快看,那便是贡院了!卢兄还记得当年吗!”洪承畴有些兴奋。

    顺着洪承畴的手势,卢象升将目光投向了一里外的贡院。贡院大门坐北朝南,门前立着三个门坊,进了院便是“龙门”,贡院中路有明远楼,东西两路是一排排像鸽子窝般的考棚。远眺“龙门”,洪承畴与卢象升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各自在这里参加会试的情景,一时二人都是感慨不已。

    过了片刻,二人视线又不约而同移到了东岸一座青砖白墙的祠堂,此祠堂叫“吕公祠”,每当考试之年,参加会试的学子,便不约而同地云集于此,祈梦求愿问个吉利。据说十分灵验。因吕公祠供奉得是八仙之一吕洞宾,吕又是八仙中唯一科举出身的,所以成了学子心目中的神灵。

    洪承筹笑着问卢象升:“卢兄,你在这吕公祠中梦塌上躺过吗?我可是足足睡了一觉,真梦见我高中了!”

    洪承畴的话让卢象升笑了,因这吕公祠与别处不同,无需求签问卜,只要在梦塌上一睡,自有神仙来托梦。当然,他知道洪承畴这是在说笑,世间岂能真有神仙托梦之举,圣人有云,子不语乱力鬼神,皆不可信也。

    “踏遍槐花黄满路,秋来乞梦吕公祠。”卢象升忽然有感而发,吟了一诗。

    “踏遍槐花黄满路,秋来乞梦吕公祠!”洪承畴感慨道:“会试之时,我们便在这鸽子笼里呆上了三场九天,这龙门跳入不易啊!”

    卢象升心中一动,道:“龙门跳入不易,今你我成功而入,便不应辜负老天爷对你我的垂青啊。”说完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洪承畴。

    洪承畴微微一笑:“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卢象升抚须一乐:“我想知道得太多,还是洪兄一一道来吧。”

    洪承畴微一点头,说道:“方才那四人其实都是东林党人,这个怕卢兄已然看出。”

    卢象升自然看出房可壮等人都是东林党,但是他有一事不明,也不兜弯,索性直接问道:“怎么?你洪亨九也入了东林?”

    “那倒没有。”

    洪承畴摇了摇头,不瞒卢象升,说道:“中了进士后,我倒是曾动过心思要入东林,可惜,东林却并不看重于我,再说,我资历浅,只是小小户部主事,并非御史言官,在他们看来,这价值便是不大,属于可有可无之辈,自然不屑于我了。”

    卢象升轻叹一声:“不入最好。”

    “怎么?”洪承畴有些不明白卢象升的意思。

    卢象升悠悠的望着远方,说道:“自古党争,最易祸国,所以这党人乃国家之大弊,但凡一心报效国家的仁人志士还是离这党人远些的好,轻易还是不要沾惹,否则祸患无穷啊。”

    洪承畴听后,深以为然,自从目睹天启元年东林痛打三党后,他便对这东林寒了心,彻底绝了加入东林的心思。

    卢象升又道:“东林也好,浙楚齐三党也好,现今的阉党也好,这只要沾了个党字的,便多半要误国误民的。”

    洪承畴接口便道:“卢兄是不是要说,不在党内一身轻,身在党内不得闲啊?呵呵。。。”

    卢象升亦呵呵一笑,旋即面露痛惜之色,不平道:“只可惜,自万历年间,这朝政便把持在党人之手,而你我这些非他同党的,在他们党人眼里便是****,纵使你我再如何努力,也无法得到他们的认同。”

    这话算说到洪承畴的心眼里了,若不是杨涟对他的评价,他何以为官多年,还只是小小户部主事呢。这党人之祸对国家的弊端他明白,但对他自身的影响却真是切肤之痛。

    二人各有心事,无语片刻后,卢象升忽然问道:“既然洪兄未曾加入东林,却为何与东林之人相交呢?”

    “不过是图个自保而已。”在卢象升面前,洪承畴倒是实话实说。

    “图个自保?”卢象升闻言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叹道:“洪兄既能结识东林以图自保,那自然也识得阉党喽?”

    洪承畴也不羞愧,直言道:“瞒不过卢兄的火眼金睛!”

    卢象升摇了摇头,劝道:“洪兄还是慎为之,东林之内毕竟正人君子多,阉党之内嘛,不说也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洪兄还是小心行事的好,以免他日被人拿了把柄,误了前程。”

    洪承畴道:“卢兄放心,我自有分寸。”稍顿,笑道:“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

    “还是要谢过洪兄好意的。”卢象升知道洪承畴请那四个东林党人同来锦秀河是为了替自己铺条线,虽不喜东林党人,但还是领了洪承畴的好意。

    二人走下石桥,洪承畴终是将自己最大的担心托出,问卢象升:“杨涟上疏弹劾魏忠贤二十四条大罪,明日皇上早朝,想必便会有结果,依卢兄之见,谁会是胜者呢?”

    卢象升却没有回答洪承畴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一切均由天子圣裁,我等为臣子者但听圣意行事。”

    “眼下没有外人,卢兄就不肯对我说些心里话?”洪承畴的目光很是诚恳。

    卢象升“唉”了一下,说道:“说实在的,我也不知这谁是胜者,论心中所想,自然是希望东林胜出,魏阉伏诛,可是只怕这心中所想未必就是最终结局。”

    洪承畴听后,却道:“照我看,魏阉必不会有事,只怕明日杨涟要有大祸。”

    “若真如此,东林便不复再有,朝廷便为魏阉所有了,到时,你我日子更加难过。”卢象升流露出一丝担心,身为传统文人,他自然对太监颇多成见,尤其这几日见了东厂鹰犬种种恶事,更加对阉党痛心疾首。

    洪承畴凝视卢象升半响,突然开口说道:“卢兄,朝廷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