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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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大唐- 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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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粗哑的口音响起道:“王侍郎,陛下夸赞的毫不过分呢,我听到奚族人围攻王侍郎的消息都吓了一跳,三千奚族兵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听到消息后连夜派人通知左近兵马支援,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好在你打的他们落花流水,否则要是你出了个三长两短,我可要自责死了。”

    “说的是,禄山来见朕的第一句话便是自责,连他都没想到你能大败奚族人,足见你这一战是多么出人意料了。禄山担心你会责怪他,还求朕替他向你解释解释呢。”玄宗呵呵笑道。

    王源转身笑道:“安将军别来无恙,安将军以为我会责怪你么?责怪你什么?”

    安禄山起身拱手,发出几声干巴巴的笑声道:“在我范阳所辖之地遭遇奚族人攻击,这不是安某之责么?陛下既然说了,安某在这里正式向王侍郎表示歉意,安某考虑不周,让你受奚族人围攻差点出事,安某内心难安。安某是个知错就认的实在人,王侍郎你说,我该怎么补偿我的过失,但你提出来,安某必照办便是。”

    王源呵呵笑道:“可不敢当,不瞒安帅说,起初确实有些不快,觉得奚族人出现的蹊跷,觉得安帅的防御体系有漏洞。但昨日回京后得知安帅那时正积极的同奚族人商谈臣服之事,便一下子豁然开朗了。显然要让奚族人臣服我大唐,自然不能在边境秣兵厉马,那岂非毫无诚意?奚族的那三千人跑到鸡鸣山附近,怕也是要试探我大唐的诚意,双方都是误会套误会,那一战也许也是个误会,只是后来交上手了,便停不下来了。我还担心这一战会妨害安帅同奚族人商谈的归顺大计呢。要是真的因为这一战将整个计划破坏了,那我可是千古罪人呢。”

第三七八章 严密

    安禄山闻言起身来长声叹道:“王侍郎果然心胸广博,原来我的担心却是多余的,王侍郎根本就没怪罪我,反而体查前因后果,善解人意之极。安某痴长王侍郎几十岁,若论豁达反倒不如,真是汗颜无地。”

    玄宗笑道:“禄山能说出这番自责之语,也是明理豁达之人。”

    安禄山拱手道:“多谢陛下。但有件事要说清楚,王侍郎刚才所言有些是对的,有的却是不对的,在这里臣要做个说明,免得在座有人会产生误会。”

    玄宗笑道:“有这必要么,王源并未怪你。”

    安禄山正色道:“臣觉得有这个必要,王侍郎虽未怪我,但李相国和杨左相都在当场,刚才王侍郎的话会给两位相国造成一些误导,臣必须要说清楚。”

    玄宗看向两位丞相,但见杨国忠和李林甫的表情似乎真的很感兴趣的样子,于是笑道:“好吧,那你便说说。”

    安禄山再施礼道:“谢陛下。臣要郑重说明的是,无论何时,只要臣在范阳一日,臣都不会无端放任奚族兵马随意出入我大唐边境之地,所以王侍郎刚才揣测是因为臣想表示对奚族人的诚意而容忍其兵马入境纵横,那是绝无可能的。陛下将戍守范阳的重任交于臣,臣拼死也绝不容许奚族人踏进我大唐的半寸土地,否则便是臣的失职,这一点毋庸置疑。”

    杨国忠微笑插言道:“那王源遭遇的三千奚族兵马是怎么回事?天上掉下来的?”

    李林甫咳嗽一声道:“杨左相,听安节度说嘛,他不是正在解释此事么?”

    安禄山笑道:“杨左相所问之事正是我要向两位丞相和王侍郎澄清的事情了。在此之前,须得说一说此次奚族人归顺之事,这件事可上溯到数月之前。六月里我来京城时,有一日陛下同我闲聊,曾谈及奚族人威胁边境之事。陛下当时感叹于边境安危之重,曾说道‘若是奚族人能归顺我大唐便可省却不少烦忧之事’。不知陛下可记得这句话?”

    玄宗想了想道:“朕说过这句话么?”

    安禄山‘噗通’跪倒在地,磕头道:“请陛下治臣之罪。”

    玄宗愕然道:“你这是干什么?”

    安禄山哭丧着脸道:“陛下不记得这句话,便是说臣是假传圣谕,罪不当恕,请陛下治我之罪。”

    玄宗苦笑道:“你也太认真了吧,朕只是不记得罢了,朕一天也不知道说过多少句话,几个月前你来京城的一次谈话朕如何记得?朕都过了花甲之年了,你以为还能句句记得清楚啊?”

    “请起居郎拿起居实录来翻找对证。”安禄山梗着肥脖子道。

    “罢了罢了,朕记得说过这句话了,真是拿你这胡儿没办法。”玄宗苦笑拂袖道:“起来吧,这是干什么。”

    安禄山吃力的爬起身来,憨态可掬的整理好皱了的衣衫道:“陛下记得便好了,正是这句话,才让臣竭力促成奚族归顺之事,完成陛下心中所希望的事情。臣无他优点,只要陛下想做的事情,臣是一定要替陛下做成的,所以从那时起,臣便着力促成此事。”

    王源差点都吐了,安禄山这马屁拍的简直太恶心,配合着他人畜无害的肥胖呆萌的形象,任谁也不知他憨厚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艰深的心机。

    “你很好,你一向很尊重朕,对朕也很忠心。”玄宗微笑道。

    “谢陛下,有陛下这句话,臣也值了。回到那件事上来,正因为臣要促成奚族归顺之事,所以一直同奚族人进行接洽探知他们的诚意。在王钦使抵达幽州的那几日,正是事情突飞猛进的时候,王钦使可能不知道,你抵达幽州城之前的那天,正是奚王李鲁苏抵达幽州城的日子。你在幽州城中,奚王李鲁苏也正在幽州城中同我谈判归顺大唐的条件。”安禄山转向王源道。

    王源没惊讶,李林甫和杨国忠倒是惊讶了,杨国忠诧异道:“什么?你竟然让李鲁苏到了幽州城?此事你怎没告知朝廷?”

    安禄山憨厚的胖脸上满是无辜,摊手道:“刚才你们不是听到了么?陛下希望促成此事,我这是在完成陛下交代之事啊?李鲁苏不来,我怎知他诚意?”

    杨国忠无言以对。王源心中暗叹安禄山奸猾之极,这是偷换概念,将玄宗扯出来当挡箭牌了。拿玄宗随口一说的事情当圣旨来办,在此情形下自然是做什么都不逾矩了,想必玄宗也不会因此怪他,反倒会因为他表现出的忠心而护着他。

    果然,玄宗皱眉思索道:“禄山,朕认为定是你要求李鲁苏去幽州谈判,顺便试一试他的诚意。他若不敢去,定是心中有鬼,归心不诚。他若敢去,想必是归顺之心甚坚,便可以着手商议条件了。”

    安禄山高声道:“陛下圣明,臣就是这么想的。奚族人说想要归顺我大唐,臣当然要检验他们的诚意,所以便邀请李鲁苏来幽州商谈。臣之前没料到他会真的敢来,所以便没有将此事上报朝廷,这是臣的罪过,陛下和两位丞相若是觉得这事儿不妥的话,回头责罚我便是,我绝不狡辩。”

    杨国忠悻悻无言,只道:“你说这些是想说什么?我问的可是那三千兵马如何出现在妫州境内的事情。”

    安禄山笑道:“杨左相怎么这么急性子,这不刚刚说到此事么?那三千兵马正是李鲁苏带在身边随行的奚族兵马啊。我没让这三千人进幽州地界,李鲁苏只好同意了,但我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大小他也是奚族人的王者,所以便做了变通,只许他带一百护卫进幽州,那三千护卫兵马便只能驻扎在鸡鸣山以北的妫州荒原上,左相可明白了?”

    众人这才明白安禄山啰嗦了半天的用意,便是解释那三千兵马不是自己的失职放他们入境的,而是为了陛下吩咐的大事而跟着李鲁苏进入大唐境内的护卫。而且自己还强硬的要求李鲁苏净身进幽州,那三千兵马是迫不得已驻扎在妫州,所以王源遇到他们,纯属巧合加误会。绕了个大圈子一面是洗白王源话语中的指责失职的嫌疑,又标榜自己如何让李鲁苏低头俯首进入幽州。

    王源看着这个面前这个脸上笑眯眯的憨厚大胖子,心里恶心的直想吐。安禄山看来为了应付这次泄密做足了功夫,进京之后计划周密,每一步每一句话都堵得死死的。在他做好这些安排之后,自己发现的那些秘密基本上已经无法说出口,说出来也没人信。

    “所以说,王侍郎刚才的话有的确实是揣度正确了,譬如说这场遭遇是个误会,但这并不是我边境防守不严任奚族人随意出入我大唐境内所致。我之前说要对王侍郎致歉的原因是,由于我的考虑不周以及麾下人员的失职,未能将王侍郎巡查河北道的路线拟定好,导致这场遭遇战,以至于差点出了大事。为此,犬子安庆绪我已经将其革职,因为他的愚蠢,导致了这件事的发生,我要好好的惩罚他。与王侍郎相比,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虽然与你同岁,但本事上差点很远呢。”安禄山语气诚恳朝王源拱手道。

    王源无话可说,整件事已经丝丝入扣滴水不漏,情节、态度上都已经无刺可挑,自己能做的也就是表示自谦豁达和原谅了。

    “原来如此,哎,二公子人还是很尽职的,也不必这般惩罚他,这也不是他一人的错。拟定路线的时候我坚持走鸡鸣山峡谷,这当中也有我的责任。但不知我那么两场遭遇战之后,是否给安帅谈判的大事添了麻烦?”

    “事实正相反。”安禄山神色飞扬的道:“你那一战的消息传道幽州城,李鲁苏本是要发怒指责我们没诚意的,但他得知只是一场遭遇之战,而且是以八百对他的三千护卫兵马,却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时,一下子便没话可说了。而且起初他还狮子大开口提出许多难以接受的归顺条件,但这一战之后锐气大挫,很快就降低了条件。可以说你这一场遭遇战加速了这次奚族人归顺的进程,这一点我向陛下也明言了的。这就叫做歪打正着,哈哈哈。”

    玄宗也抚须呵呵笑道:“确实如此,安禄山确实跟朕说了,没有你这一场大捷,奚族人也不会这么快的归顺我大唐。这件事上,你也是有功的。”

    王源张口跟着大笑,李林甫也抚须干笑,杨国忠也呵呵而笑,大伙儿都笑的很开心。

    笑声停歇,王源对安禄山道:“想不到啊,这件事这般曲折,跟讲故事一样。”

    杨国忠也笑道:“是啊是啊,真像是听戏文一般。”

    安禄山正色道:“但确全部是事实。”

    王源点头笑道:“整件事确实阴差阳错,我身在其中都破朔迷离。到哪无论如何结果是好的,奚族人归顺我大唐,我那一战也没坏了大事,这便足矣。”

    玄宗哈哈笑道:“是啊,阴差阳错,结果还是天佑我大唐,一切顺风顺水,你们都辛苦了。”

    王源道:“陛下说的是,但我还是想让安帅补偿我一下,因为安帅的疏忽,我真的差点送了性命,还连累的我手下属从尽数阵亡了。”

    众人笑容僵住了,搞了半天王源居然还是要因为手下阵亡的士兵找安禄山讨说法,难道还要不依不饶么?但不知要玩什么花样。

    安禄山目露精光笑眯眯道:“你说怎么办?你要我如何?给你手下士兵偿命么?那也容易的很,安某一颗头颅就在这里,你拿去替你的手下阵亡士兵报仇便是。”

    王源呵呵笑道:“岂敢,安帅言重了,我只是想请安帅舞一曲胡旋,抚慰我受伤的小心肝罢了。”

    众人愣了愣,旋即大笑起来。杨国忠抚掌大赞道:“这个提议好,安帅舞一曲,安抚安抚王源,毕竟你的疏忽害的他差点送命。”

    玄宗微笑斥道:“胡闹,胡闹。”

    端坐一旁的杨贵妃静静开口道:“并不胡闹,常言道一笑泯恩仇,今日一舞释怀,也是佳话。安将军舞一曲也好。你们刚才说的事情教人打瞌睡的很,安将军舞一曲也好教人提提神,不然本宫可要回去小憩了。”

    “好好好,便依着爱妃的便是,禄山,来一曲吧。”玄宗见贵妃不悦,忙笑道。

    安禄山明知是王源耍弄自己,却也不得不面带笑容躬身应命。

第三七九章 心机

    一舞既罢,安禄山面色发白气喘吁吁。数月前王源曾见过他跳过一次胡旋舞,那时候的安禄山虽胖但却灵活。相隔数月,安禄山的舞技显然退步了许多,或者说是他的身体差了许多。他太胖了,和数月前相比,身子胖了一圈,肚皮都耷拉下来,像是十月怀胎待产的妇人一般。

    众人鼓掌喝彩,杨国忠叫的最起劲,因为他知道,王源这是故意整一整安禄山罢了。虽然此时无法对安禄山发动攻击,但捉弄一下也是挺解气的。

    安禄山归座之后,玄宗命内侍拧了热巾给安禄山擦汗,足见玄宗对安禄山的喜爱。安禄山擦汗喘息半晌,又喝了几口热茶,这才慢慢恢复过来,脸上也荡漾起了无邪的笑意。

    玄宗转向王源笑道:“此事已了,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你的事情。王源,刚才朕同两位相国正商谈此次同奚族和突厥人两战大捷之事。提及你的表现,两位相国和禄山均不吝赞叹之语。左相甚至要举荐你任剑南节度副使,参与南诏国讨伐之战,李相国和安禄山也都表示可行,朕想知道你自己的意思,朕会尊重你的意愿。”

    王源很是诧异,他当然知道杨国忠今天会举荐自己,但认为这件事必受阻挠。不说其他缘由,单是从明知道讨伐南诏失利,杨国忠急着要扭转局势的角度上,李林甫也不会同意派兵或者派将去增援。或者说任何对局势有可能产生影响的行为都会受到阻挠。而没想到的是李林甫和安禄山居然都表示同意,这反倒让王源觉察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王源这么想也情有可原,但实际上,他的想法纯属多余。某种程度上,王源自己把这次战胜奚族人和突厥人的事情看的太重了些,而在李林甫和安禄山的眼中,这两场胜利不过是一种运气中的巧合罢了。事实上朝廷中的大部分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一个市井出身的青年,若是说他有多么厉害的领军之才,仅凭着这两次胜利是根本不足以服众的。在所有人看来,除非是天才人物,否则哪一个独当一面的领军大将不是经历过数十场乃至数百场战斗才会真正历练成功。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是需要多少场血与火的洗礼才能成就一个人。

    而王源的这两场胜利,虽然很是惊艳,但不足以便凭此便认定王源是个将才,那显然为时过早。三岁小孩和大人打架,只要运气好,一拳打到要害,也还是有可能战胜对手的。

    南诏国不是奚族和突厥,南诏国能立于吐蕃和大唐的重压下存在,岂是那么容易便被灭了的。这也是当初杨国忠要讨伐南诏国时李林甫没有反对的原因。杨国忠的失败是可以预见的,李林甫心里清楚的很。

    事实上李林甫听到杨国忠举荐王源去剑南当节度副使的话之后,差点便当堂笑出声来。很明显讨伐南诏国之战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杨国忠已经无计可施,身边也无人可用,不得不把这个靠运气打了胜仗的王源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此举当真可笑之极也荒唐之极。

    另外一点,李林甫知道王源的长处所在。王源从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开始,一路而来的轨迹确实让李林甫对他刮目相看。杨慎矜的死他一直与杨国忠有关,而杨国忠显然是没本事做到天衣无缝的,只能是这个王源在暗中的策划。私下里李林甫发动的秘密调查也不断的将矛头指向王源,只是还不足以认定是他罢了。

    越是难以查明,便越是表明这个计划谋划的高明,也越是让李林甫对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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