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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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行- 第3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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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淮扬当前所信奉的人人生而平等,就是仁的具体体现。“盖非谈平等,则不能去奴隶心,非示众生可为圣贤,则则不能去退却心。进而欲求大道而无望。”

    众人皆可为圣贤,乃亚圣孟子所云,非青丘子首创。

    亚圣孟子以为,“人皆能为尧舜”。尧舜于尧舜不分高下,则人与人之初生而平等。

    圣人曰,“有教无类”、“学而优则仕”,则是平等的条件下,后天努力不同,而给予那些肯努力向上者,出仕,去更好地推行“仁”之道。圣人最初,就不认为有人天生便可以高高在上。让大伙出仕,也不意味着他们可以随意践踏同族。

    圣人希望门下弟子,相处以友。取长补短,平等互助。即便圣人曾推崇以礼治世,退一步讲,圣人的门下弟子之间,儒生与儒生之间,在圣人眼里绝对平等。

    若是圣人门下子弟继承圣人绝学,认同彼此之间的平等,那“推己及人”,儒林子弟与非儒林子弟,也没有互相奴役的道理。圣人讲究“有教无类”,若是全天下百姓都了读圣贤书,皆为圣人门下的子弟呢?则平等之道必然大行,天下必然大治。

    。。。。。。

    “这,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两淮杂事》的掌柜周珏的哪管文章的观点对不对,没等将一篇《说仁》文章读完,就意识到了,自己获得一个翻本机会。随即也不管什么上旬还是下旬了,迅速组织人手,将此文在报纸下一期的头版付印。同时,在报纸上最上方专门用最大字号写了一个标题,青丘子舌战群儒!

    聪明人可不止他一个,第二天,与最新新版的《两淮杂事》同时,另外就有四家报纸,都将《说仁》放在了头版。而看热闹的从不嫌事儿大,发现有几家报纸同时对《春秋正义》展开群殴之后,许多原本对此话题不感兴趣的市井百姓也纷纷掏出余钱,去买份报纸去查探究竟。

    大伙都看得懵懵懂懂,分辨不出对错。但不可否认的是,青丘子的《原礼》和《说仁》与名宿们反驳他的文章,同时传遍了整个淮扬。并且还随着商贩和报纸的脚步,迅速向全天下快速传播。

    而《论语》中的“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有教无类”等名言,以及《孟子》中,“人皆可以为舜尧”“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等警句,也迅速以另外一种解释被广为人知。

    “曲解圣人之意,其罪当诛,当诛!”扬州城最大的一家客栈的上房里,师山先生郑玉揉着一份《两淮杂事》,恨不得将青丘子的肉身从报纸中揉出来,然后依“夫子诛少正卯”之旧例,当场砍死。

    “当诛,当诛!”

    “必须把他找出来,验明正身,然后绑到夫子庙前处以极刑!”

    “还有这几家报纸的掌柜和东家,也必须追究到底!”

    。。。。。

    伯颜子忠、曹彦可、韩因等次一级名儒纷纷擦拳磨掌,怒不可遏。如果此事发生于淮扬之外,大伙绝对可以将报馆掌柜、东家扭送官府,然后逼着他们找出到底谁是青丘子,处以私刑。过后官府非但不会追究,反而会认为他们捍卫了儒林正道,加以大肆褒奖。

    而在淮扬,众人的愿望就很难实现了。首先,他们各自身后的人脉,都对此地鞭长莫及。其次,街头巷尾不停走来走去的那些黑衣人,也绝不会容忍任何私刑,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最可恶的是那《春秋正义》!”忽然间,有人调转剑锋,直奔大伙身后。“要不是它先刊发了青丘子小儿的文章,我等岂会如此进退维谷?”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大伙瞬间就感觉受到了出卖,几乎个个怒发冲冠。如果《春秋正义》不疏忽,大伙就不会撰文反驳青丘子。而青丘子的谬论,就不会像现在一样传播的人尽皆知。《两淮杂事》、《扬子江轶闻》这些不入流的小报,就不可能找到机会浑水摸鱼。

    “那,那《春秋正义》哪里是疏忽,分明是为了钱财而公然愚弄我等!”有人在猛醒之后,循着同样的思路,迅速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事到如今,除了青丘子这个罪魁祸首之外,收益最大的,无疑是《春秋正义》的背后东家。没多花一文润笔,就请了如此多名宿为他撰稿。让《春秋正义》从原本苟延残喘的状态,转眼间跃居淮扬三大报纸之一。而最可恶的是,那报纸掌柜居然忘恩负义,公然声称,接下来几期,他们要同时将儒林名宿们的文章,和青丘子及其支持者的文章,并列刊刻发行。绝不再轻易授人以柄,毁了报纸和诸位才子的名声!

    “要不是我等,它怎么可能起死回生?!”

    “说是不授人以柄,分明是巴不得我等跟青丘子永远争执下去,他好坐收渔利!”

    “该死,其心当诛!”

    “当诛,当诛!”

    。。。。。

    刹那间,大伙就发现了第二个该满门抄斩的对象,恨不得立刻拔出刀来,将其乱刃分尸。

    “其罪固然当诛,但吾辈如今身在匪窝,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妙!免得又像上次一样,中了那朱屠户的圈套!”儒林名宿周霆震年龄稍长,出身也相对寒微,所以想得更多一些。冲着怒不可遏的众人拱了拱手,小声提醒。

    “呃!”众人闻听,先是冲着他怒目而视。随即,就想起来老儒王逢被气吐血的场景。那一刻,朱屠户也是什么都没干,由着他们折腾。而最后,他们却落了个自取屈辱!

    莫非,这又是朱屠户的诡计?刹那间,众人背后就冒出一股森然凉意。

    肯定是,那朱屠户老谋深算,估计此刻就等着大伙忍受不住,主动去触犯淮扬那多如牛毛的苛法。然后他好将大伙捉拿治罪,名正言顺。

    呸!什么不因言罪人,狗屁。找如此多报纸来围攻大伙,撩拨大伙抢先动手,与因言罪人还有什么差别?!

    “的确,我等切不可轻举妄动!”

    “然,那朱屠户最喜欢自我标榜公平公道,只要我等不上当,他多少还要顾忌着一些脸面!”

    “如今之际,最好的策略,就是以不变应万变!静待时机!”

    。。。。。

    在场当中不少人,如老儒王翰,才子伯颜守中等,都曾经在官场中打过滚儿,熟知官府惯用的害人手段。沉吟片刻,相继补充。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怕什么,死则死尔!”

    也有不少性格刚烈者,挥舞着胳膊反驳。既不能当面骂贼,又无法让当地百姓明白什么是大义,还每天看着自己荷包里的钱流水般向外花,他们的耐心已经被消耗到了极限。所以宁愿拼掉最后所有,好歹博取青史留名。

    “不需要太久了,下个月,观星台就会落成。届时,朱屠户肯定会去江南!”师山先生郑玉想了想,咬着牙说道。“集庆乃新下之地,百姓受朱屠户的愚弄未深。而临近集庆,便是吴越。天下才俊半数居于此。老夫就不信,听闻朱屠户歪解圣人之言,他们却个个都无动于衷。”

    “师山先生是说。。。。。?”众才子名流们微微一愣,迟疑着问。

    “我等可一面于那青丘子论战,一面四下奔走,联络同道。一起前往集庆,以逸待劳。若是那朱屠户不来则已,若来,便让他当场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待!”师山先生郑玉继续冷笑,两眼中缓缓涌现出几道寒光。

    “不妥,人心难测。一旦把朱屠户逼入绝境,恐怕会流血漂杵!”老儒周霆震被吓了一跳,连忙低声提醒。

    “就是要流血,那朱屠户富甲天下,又颇董收买人心。若不流血,绝无让天下人认清其真实面目的可能!”师山先生郑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舍生取义的决然。“诸君尽管放心,届时某绝不藏于人后。不流血则已,若流血,则以郑某始!”

    注1:关于儒学和平等,就不都写了。国学名宿熊十力有《原儒》一卷可供参考。若儒学能够浴火重生,功归他,过亦归他。

第十八章 科技 (中)

    第十八章科技(中)

    能留到现在还没有离开扬州的,都是些心志相对坚定之辈,听郑玉说得慷慨激昂,纷纷大声附和道:“师山先生所言甚是,若流血,请从吾等始!”

    “舍生取义,乃我辈之幸!”

    “昔子路以死殉道,我辈幸随其后,必将名垂千古!”

    。。。。。。。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最后一句,却实在有失妥当。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氛顿时变得极为尴尬。大宋最后一位丞相文天祥乃血战不敌,才落入元军之手。曾经多次拒绝忽必烈的拉拢,宁死不屈。而他们这些人,现在却是为了大元朝的恩义,在处心积虑找朱重九的麻烦,跟文丞相当年所为根本就是背道而驰。

    然而老儒郑玉毕竟为一代宗师,反应甚为机敏。发现众人的士气迅速下降,立刻清了清嗓子,高声补充道:“鲁斋先生有云,夷狄入华夏则华夏。我大元立国七十载,轻刑薄赋,兵革罕用,生者有养,死者有葬。行汉法,收民心,优渥养士。而那朱屠户虽托光复之名,却行颠覆之实。重小民而慢士大夫,好刑罚而轻仁德。其言其行,与禽兽何异?依郑某所看,他才是真正的化外蛮夷!”

    “然,那朱屠户军中,就多有罗刹、色目之兵,也赤发碧眼,形如鬼魅!”伯颜手中、王翰等曾经在官场刚打过滚的人,立刻高声补充。

    “其所行之事,从不见华夏史册。”

    “故我等今日,非为朝廷,,乃求华夏万世之正统。千秋之大道。纵死,必流芳百世!”

    “师山先生说得对!”

    “身死而骨香,死得其所!”

    “我儒者,知有君父。纵死,亦不与逆贼同车!”

    “我心如铁,必报大元!”

    。。。。。。

    众人纷纷接口,为自己的行动寻找天然正义性。

    虽然他们叫喊的声音极大,但比起先前来,毕竟气势还是弱不少。那老儒郑玉见状,知道不可再久拖下去。赶紧趁着大伙的心气还没完全降到底的时候,开始分派任务。“守中,汝家乃江左望族,人脉颇丰。这前往徽州广邀同道之事,就拜托汝!”

    “敢不从命!”伯颜守中立刻心领神会,飘然下拜,然后大笑出门。

    “原吉,汝乃两江名士。可否往长洲一行?”目送伯颜守中的背影离开,郑玉又将目光转向前几天刚刚吐过血的老儒王逢,大声询问。

    “正,正如吾愿!”老儒王逢支撑着快散架的身子,喘息声中透出几分悲壮。

    “子义,你可愿速往杭州一行?遍邀儒林同道,共襄盛举?”郑玉冲着他点点头,然后又找上了来自嘉定的名士王彝。

    这种氛围下,谁还敢推辞?当即,名士王彝就做了揖,慨然答应道:“必不负诸君所托!”

    挥手跟他告别,郑玉又趁势打铁,连珠箭般点了其他人;“耀祖。。。。。”

    “不羁山人。。。。”

    “阳江散人。。。。。”

    “半坡居士。。。。”

    。。。。。。。

    凡是被点到名号者,无不做出壮怀激烈模样,发誓回去一定要召集充足的儒林正义之士,与朱屠户不死不休。

    刹那间,屋子里又弥漫满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味道。原石先生郑玉擦了擦泪眼,继续给将余下的人分派任务。或者继续持笔为刀,在《春秋正义》等报纸上,继续征讨青丘子小儿;或者外出打探消息,摸清朱屠户的具体行程和淮扬官府的最新动向;或者放弃前嫌,去拜访已经“从贼”亲朋古旧,看看能不能以三寸不烂之舌,劝得对方翻然悔悟。或者去拜访淮扬当地不得意的士绅才子,收集朱重九倒行逆施的铁证。。。。。。

    正所谓盛名之下绝无虚士,这些人学问做得好,智力和行动能力也相当出色。凭着过去的经验和人脉,如水银般四下渗透开去,开始悄然酝酿一场风暴。

    然而,与已经存在了两年多的军情、内务两处相比,名士们的行动,又显得极其业余。很快,第一波警讯,就由两处的基层眼线之手,迅速传递到了刚刚成立的枢密院,传到了朱重九面前。

    “这是什么鸟事儿啊?”朱重九将被陈基、张松两人归纳总结过的情报仔细翻了一遍,满脸郁闷地抱怨,“他们又不是淮扬人,老子以什么为治国方略,他们管得着么?”

    “主公请慎言!”新任枢密院左副知事刘伯温闻听,立刻起身直谏。“一则枢密院不比军中,诸公言行皆为我等之表率。其二,那些人行事虽然孟浪,但终究,终究是士林翘楚。如果主公始终对他们不理不睬的话,恐怕,恐怕会对主公声望有损!”

    “我搭理他们,他们就会说我的好话么?未必吧!”朱重九看了他一眼,耸肩冷笑,“再说了,他们一边骂着我是贼头儿,一边给我上书议政,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么?要上书,他们也该去找妥欢帖木儿和张士诚才对?”

    “这。。。。。。”刘伯温虽然内心深处对郑玉等人的观点颇为赞同,却也解释不了那些人的做事逻辑。脸色顿时开始发红,拱了拱手,非常无力地解释道:“儒者向来以拯救万民为己任,也许,也许他们以为,主公日后,主公将来,这天下将来非主公莫属吧!所以,所以才,才唯恐主公定错了治国方略!”

    这话显然是驴唇不对马嘴。郑玉、王翰、伯颜守中等人,要么是被各路红巾军击败,退隐山林的前大元底层官吏,要么是自诩心怀忠义的地方名宿,唯恐淮安军打过来,让他们与草民一样缴纳赋税。如果朝廷肯派兵征讨淮扬的话,他们一个个恨不得都投笔从戎,怎么可能会认定了这日后的天下必将姓朱?!

    当即,枢密院右知事刘子云便站起来,笑着反驳道:“伯温,虽为儒林一脉,你也不能对他们回护过多。这些人分明是欺软怕硬,知道主公不会拿他们怎么样,才由着性子折腾。若是主公早抓几个,当众打得他们屁股开花。这股子歪风早就刹住了,岂会拖到现在!”

第十九章 科技

    第十九章科技(下一)

    对于刘子云这位枢密院右副知事,刘伯温就不太好张口就喷了,斟酌片刻,拱了下手说道,“刘将军此言,请恕伯温不敢苟同!圣人门下,古来不乏舍生取义之士。他们只是心忧大道被废,而蒙元那边又言路闭塞,才特地赶来扬州,欲说服主公改弦易辙罢了。伯温当初,做得也是同样之事。然主公却不怪伯温狂悖,始终视如腹心!”

    “那可不一样!你刘伯温毕竟跟大伙共患过难,且有保全扬州之功!”刘子云素来有主见,怎么可能三言两语被刘伯温说服?摇了摇头,笑着反驳,“而他们,里边不少人都是被各地红巾所败,才畏罪辞官的吧!他们的前程被红巾军给毁了,心中岂能没有恨意?他们连我淮扬大总管府之下百姓都不是,却终日四处妖言惑众,拉帮结伙,乱我军民之心。就凭着他们的所作所为,说他们乃蒙元朝廷派来的细作死间都不为过,凭什么跟你伯温相提并论?!”

    “刘将军此言甚是!”军情处主事陈基也早就看一众老儒名流不耐烦了,不待刘伯温继续辩解,抢先接过话头,“我淮扬大总管府不因言而罪人,乃是针对我淮扬官员百姓,他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受此律条保护?若是按照蒙元那边的规矩,他们即便不被抄家充军,也早被剥夺了功名,站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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