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女孩这种矢口否认的行为在少年看来,显然是被当作了欲盖弥彰。当她在他含笑的眼睛里看懂了这层含义时,差点没当场跳起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正想开口解释呢,他却已经转了话题:“这位九皇子倒是好福气,统共娶了八位妾侍……”
“不对!”女孩再次抢白道,见少年抬起头来看她,又赶紧作说明:“呃,我的意思是说……那些妾侍,不是全部都是妾侍……啊,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些妾侍的身份,并不一定原本就是妾,也有可能是侧福晋或庶福晋。其实,我从以前就一直觉得九九很有问题,因为别的阿哥除了嫡福晋外,几乎都有侧福晋或庶福晋,只有九九是一大堆妾,但是,从九九的子女出生记录来看,又瞧不出九九对她的嫡福晋有多么的好,因为她从头到尾只给九九生下了一个女儿,和那八位大生特生的妾侍是完全没法比的。所以啊,这就让人很是捉摸不透了……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原来是四四——啊,也就是雍正皇帝啦——登基以后,曾经将九九消去了宗籍,虽然后来四四家的小四——哦,就是那位乾隆皇帝,爱新觉罗·弘历啦,有帮他和八八重新恢复宗籍,但是除了嫡福晋,其他人的名分都没有了……所以说,这八位妾侍在被消去宗籍以前,并不一定都是妾,也有可能是侧福晋、庶福晋或其他,只是在被消去宗籍之后,这些名分也就不复存在了……”
“原来是这样啊……”在听完她这样一段罗哩罗嗦的长篇大论之后,一向好脾气的少年并没有感到丝毫不耐烦,还是维持着一脸淡淡的笑意。
“对,根据我的研究,事实应该就是这样。”她很认真地点点头,神情坚定,却也莫名地透着一抹淡淡的失落:“不过,现存的关于九九的历史参考资料真的太少了,所以还有很多问题都不是弄得很明白。对了,不光是九九,其他数字军团成员身上也有好多不清楚的地方,比如四四登基到底是合法继位还是阴谋篡位,太子两立两废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少年望着女孩那一脸专注的神情,忍不住开口询问:“你真的就那么想了解真正的清朝历史?”
“对!”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用其以后的经历来看,是足以令她懊悔今生的话:“如果,如果我能有机会回到清朝去看看真正的历史就好了……那样的话,这些有争议性的问题一定都可以得到圆满的答案了。呵呵,倘若真的能够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哇噻,那我一定、一定要……”
女孩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无法自拔,显然已经陷入了白日梦状态。所以她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少年在听完她讲的这些话的时候,眼眉几乎是同时向上一挑,嘴唇轻轻一动,似在自言自语地喃喃:
“倘若是将身体穿越时空,可能还有一定的困难,但如果只是单纯的灵魂挪移,那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啊……”
正文 师兄送的生日礼物
陶沝永远记得,她二十岁生日的那个夜晚,点点繁星仿若水钻一般点亮了整个深蓝的夜空,诺大的天空就好似一匹深蓝色的、镶满耀眼钻石的法兰西天鹅绒毯,莫名地让人觉得温暖、舒适,就连人心也变得异常柔软起来。
那个夜晚,是师兄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她,也是师兄第一次主动来找她,就在她住的那幢宿舍楼下,师兄难得没有穿着那件平日里一直披在他身上的实验室白大褂,而是换了一件时尚系的呢制风衣,也是纯白色的,纤尘不染,很衬师兄那清瘦颀长的身材和温文儒雅的气质。在陶沝到来之前,师兄就那样一个人静静地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恍若寒星般清冷出尘,宛如一副隔世的画卷。整个宿舍楼前过往的女生无一不对其驻足观望。
陶沝从来没有想过,除了社团活动的事情之外,师兄竟会主动联系她,而且还是在她生日的当天。因为师兄以前从来就没有表现出自己对女孩子有兴趣,他的眼中只有他的研究实验。因此,他的这番举动在陶沝看来就是完全反常的了,这就好比一个从来不吃披萨的人,突然有一天对披萨表示了极大的兴趣。是不得不令人遐思的。
师兄说,因为那天是她的生日,所以他有礼物要送她。若换作别人听了这话,感觉会是如何恐怕不得而知,但陶沝本人,绝对是身心震动到了最极点的。大脑当场罢工不说,思维能力更是在一霎那间化为了一团雾气,只有嘴角本能地向上弯曲到了最大限度。随后,她的表现完全就像一个机器人般,机械地起身,机械地走出寝室,机械地下楼,一步一步,脚下的感觉好似漫步在云端,而心也仿佛沉浸在了松软的像是棉花糖一般的云朵里,满满地淌溢着堪比蜜糖般甜蜜的喜悦。
直到看到师兄本人,陶沝还是一副呆愣愣的、尚未完全从梦中醒来的表情。她用一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神情,死死地盯住站在自己面前的师兄。宿舍楼的三楼窗台上,死党乔翘正挥舞着经典V字型的胜利手势为她加油鼓劲。方才,陶沝接完电话后就直接进入了完全当机状态,而原本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乔翘同学却在呆怔刹那后猛然从床上跳了起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为陶沝换衣打扮,甚至还不惜动用了她自己新买的从未穿过的连衣裙,并亲手将陶沝送至宿舍大门边。那兴奋激动的模样,简直比陶沝这个主角还要更甚一筹。
“师兄!”陶沝喏喏地打了一声招呼。师兄淡淡一笑,冲她点点头,算是回应。紧跟着下一秒,两人便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状态。
师兄一向是少言的。而平时以伶牙俐齿著称的陶沝,此时此刻也难得地表现出女孩子特有的矜持,沉默得有些反常。两个人就这样傻傻地站了半日。直到站在不远处的宿舍楼管大妈发出即将关门熄灯的语言信号后,两人之间才终于打破了沉默。
还是陶沝忍不住先开了口:“师兄,你找我有事吗?”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啦……那个,要熄灯了……”
师兄没说话,望向陶沝的眼神带着一丝淡淡的迷惘,好像正在努力思考着什么似的。
“师兄?”陶沝悄悄地抬起头,偷偷瞧了一眼此刻明显还在神游太空的师兄,再侧头望了一眼仍旧趴在三楼窗台上、此刻已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的死党乔翘,又回头瞄了一眼正站在宿舍门口处满脸凶神恶煞的大妈,心里不由得阵阵发虚。
“今天……”就在这种近乎于诡异的气氛之下,师兄终于说话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咦?师兄刚才说了什么?是人类能够听懂的语言么?
陶沝当即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大大的黑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来回转个不停。天要下红雨了么?还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亦或是师兄的实验出现异常,爆发了磁场转换?师兄现在说的那些话,真的是他字面上的那个意思么?
陶沝拼命眨巴眼睛,脑袋里更是以堪比最先进的电子计算机的速度高速运转着,努力猜测师兄此刻想表达的究竟是何涵义。可惜师兄脸上的表情始终如一,陶沝实在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从字面理解师兄的意思。她轻轻地点点头,答道:“嗯,今天是我二十岁的生日。”
“生日快乐!”
这四个字有如天外来音般地在陶沝耳边响起,陶沝脸上那一瞬间的表情足可以用瞬息万变来形容。她目不转睛地直直盯着师兄的嘴,几乎不敢相信:刚才那四个字,真的是从师兄的嘴里面发出来的吗?
鉴于陶沝的这种表情,师兄显然是误会了她没有听到,于是,又好脾气地、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陶沝,生日快乐!”
师兄的声音一直都是温和而富有磁性的,是陶沝生平所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和她最喜欢的那个声优有的一拼。
“谢……谢谢师兄!”陶沝弯弯的眉眼里全是满满的笑意,连带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翘得高高的,生怕别人看不到她此刻的得意忘形。“想不到师兄还会记得我的生日啊,嘿嘿,那,有没有准备生日礼物呢?”
“呵——”师兄抿嘴微微一笑,下意识地伸出手,习惯性地想要拂上她那已被风吹乱的刘海。末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手指一顿,又收了回去,那漂亮的、犹如玫瑰花蕊般的嘴唇轻轻一动,从里面冒出一句话来:“你白天所说的那些话,可是当真?”
白天所说的话?他是指哪句?难不成……是指她喜欢他的那件事?
陶沝一下子羞红了脸,头几乎垂到胸口,却仍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吗……”师兄喃喃道,语气竟像是在叹息。陶沝见状本能地抬起头,狐疑地看着师兄那一脸迷惘的表情,丝毫不懂得师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说,是因为他不喜欢她?所以,她说的那些话让他很为难?可是,可是她说那句话的时候,师兄他明明笑了,明明一点都没有生气啊……
还未等她来得及想明白,师兄已经把戴在他脖子上的那条十字架项链取了下来,并小心翼翼地戴到了她的脖子上。
陶沝当场愣住了,这条项链,从她认识师兄的那天起,就一直挂在师兄的脖子上,银色的,镶有耀眼的碎钻,很漂亮……印象中,师兄从来没有将之取下过。
她怔怔地看着师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还没等她说出口,师兄的下一个动作,就让她完全地、彻底地震慑住了——
是的,师兄极其慎重地用右手托起那条已经戴在她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就像是对待一件无价的珍宝般,低下头,在银制的镶满碎钻的项坠上烙下了一个轻如蝉翼的吻,他的声音虔诚而庄重:“全能的主啊,请你保佑我的天使!”
那一刻,陶沝觉得她的整个人生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变得光彩夺目起来,就好比天上的星辰般熠熠闪亮。而她自己,也像是被人从背后插上了一双翅膀,轻盈地飞上了云霄,在无垠的天际里自由翱翔。
那一刻,整个夜空的星光仿佛只为祝福他们而闪耀,整个世界的时间也仿佛只为了他们而停留驻足……
“请,保佑我的天使……”
正文 楔子
墨蓝色的夜空。干净,澄清。
繁星若尘,晶莹点点,散发着迷离闪耀的光晕,就好似那流转的璀璨水钻一般,镶满了整个天幕。
月光清幽幽的,将校园里那唯一一池开满荷花的湖水映衬得格外幽蓝恬静。夜风徐徐,温柔地拂过湖面,顽皮地吹起了几圈涟漪,并连带吹散了一池荷香。
湖岸边,在那棵有着近百年历史的古槐树下,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静静地沐浴在这迷人的夜色里,相对而立。
“陶沝,生日快乐!”男孩清俊的脸上漾着最温柔的笑意。
“谢……谢谢师兄!”被点名道姓的某人先是一怔,两颗漆黑的眼珠子登时瞪得大大的,直直地望向面前的男孩,一眨不眨。那里面流转出的波光如梦似幻,竟比那夜空里的星芒还要耀眼,还要闪亮。“……师兄你,竟然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呵……”被称为“师兄”的男孩闻言,嘴角愈加上弯,勾出一个几近宠溺的迷人微笑。“当然记得。”
他说着,伸手取下了一直戴在自己颈间的那条银色十字架项链,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将其戴到了她的脖子上。“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喜欢么?”
“喜,喜欢……”她大脑的所有思维能力俨然已在他为她戴上项链的那一瞬间全数丧失,只剩下一团轻飘飘的雾气,双眼甚至还夸张地呈现出了花痴的心型状。“只要是师兄送的,不论是什么我都喜欢……”
“是么?”男孩那张清俊脸庞上的神情当即为之一动。只见他轻轻一扬那好看的眉,原本还挂在那张脸上的温柔笑意竟在这一刹那间透出了几分诡异的诱惑,淡淡的,带着些许慵懒的气息。“那么,我呢?”
“这个……”一抹酡红的羞赧霎时晕上发烫的脸颊,她不由自主地地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可是,他却不肯就这样轻易放过她。他抬起一只手臂,干净修长的手指从下往上勾起,轻轻扣住她的下巴。“你不喜欢我么……”
“不,才不是……”眼睑低垂,她死命地摇头,脸颊绯红如醉。
“哦,那……究竟是怎样?”他收起那一脸慵懒的笑意,扣住她下巴的两根手指微微施力,轻轻地将其扳起,让她的脸完全地面对着自己。而他的嘴唇,那张饱满的,犹如玫瑰花蕊般的嘴唇正慢慢地,毫不犹豫地向她无限靠近……
“咕嘟”一声,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此时此刻,他所作出的这一连串的举动无一不使两人之间的气氛暧昧到了极点,且成功地使得素来以口齿伶俐著称的她在下一瞬间摇身变成了重度的口吃患者。
“那个……我,师兄,不是的,这个,这个世界上,我,我最喜欢的就是……唔……”思维功能仍旧处于当机状态尚未恢复,大脑始终空白一片,她急切地想要对他解释,但是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却杂乱得语无伦次。还没等她说完,他的食指已先一步抚上了她的唇,成功地阻止了她的继续。他望着她,似是看懂了她眼中流露出的那一丝小小哀怨,嘴角不由自主地一勾,又再度漾开了醉人的温柔笑容。
“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他就那样浅笑着,温暖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动作是那么温柔,那么轻缓,仿佛她是一个极易破碎的宝贝玻璃人。而他看向她的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更是满满地充溢着一种温柔到极点的宠溺。“其实,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吔?!真的假的?
她的眼睛再度睁得老大老大。难不成,他是要在这里对她,对她……
告白?!
“噗通——”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她胸腔里那颗不安分的小心肝登时激动地狂跳不止,并因为他最后的那两个字从方才维持的180跳/秒再度狂增至360跳/秒。而这一剧烈变化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令她突然觉得此刻有些莫名得口干舌燥。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气抬眼,定定地看向他那双漆黑炯亮的星眸里,忐忑道:“……是,是什么?”
“呵,就是——”原本令人无比心醉的笑容在这一霎那蓦然变得异常妖冶诡谲。只见他张了张嘴,原本温柔磁性的好听嗓音竟在下一秒突兀一变,硬是生生地从醇厚如酒的男中音变为了异常尖锐的女高音,而那声调更是夸张得拔高到了最顶尖,语气狰狞至极:
“狗奴才,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竟然胆敢肖想夫人要的东西,难道活腻味了么?!”
“嗵”的一声巨响,原本还好端端躺在床上的人儿当场连同身上的那条被子整个儿滚到了地上。
正文 这里是清朝!
哎呀!好痛,好冷!
自身体触到冰凉凉的地面的那一刻起,即使中间还隔了一层厚软的被褥,但也足够使某人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虽然眼睛还是舍不得睁开。
原来是在做梦啊!陶沝反应回神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在心底发出一声略感遗憾的叹息。
难怪……她就说嘛,那位平日里清冷出尘的师兄,怎么可能会用那样邪魅慵懒的表情,外加那样暧昧到极点的语气跟她说话,而且一举手一投足间,还那样得令人脸红心跳……呃,不过也幸好,那只是一个梦,否则她最后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