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阴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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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阴雄- 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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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颎死死地拉着缰绳,厉声喝道:“陛下,你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妇人,而放着天下不管?!”

    这一句话掷地有声,配合着高颎正气凛然的神情与坚决如铁的语气,地上跪着的人们都抬起了头,连一直大脑一片空白的王世充也回过了神。恢复了理智。掏出怀中的汗巾擦了擦脸上的血渍。

    这一句也把杨坚给骂醒了。他先是一怔,随即低下了头,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独孤公说的是,今天朕情绪冲动,让列位卿家受苦了。”

    他的眼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看到的都是一张张兴奋的脸,最后落在了杨玄感的脸上,一下子吃了一惊:“杨将军,你的脸这是?”

    杨玄感知道杨坚刚才是失心疯状态下的情绪发泄,这会儿见他已经恢复过来,便笑了笑:“没什么,路上擦的。”

    杨坚一下子心中万分歉意,他戎马一生,怎么会看不出这三道是鞭伤,于是马上下了马。快步上前,扶起了杨玄感。仔细地看着他的脸上,叹了口气:“杨将军不要安慰朕了,这必是朕刚才情急之下打了将军。

    朕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地任性妄为,只会拿身边忠诚的臣子出气,却不敢回宫面对那个悍妇,杨坚啊杨坚,你真的枉为人君!”

    杨坚说着说着,情绪再度低沉,连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杨玄感朗声道:“身为臣子,就应该为皇上排忧解难,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臣虽然不知皇上为何激动,却以能为皇上分忧为荣。这几鞭子,不痛不痒,远远比不上突厥人的长箭大刀,皇上千万别往心里去。”

    杨坚知道杨玄感在安慰自己,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双手,用力地晃了晃,却是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群臣们纷纷站起了身,上来轮番地劝着杨坚,杨坚心中英雄气短,一时也转不过弯来,不禁长吁短叹,最后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上去,也不听劝,摆摆手让所有人退下,一个人在那里生着闷气。

    一直到了夜幕降临,杨坚仍然呆坐在那块石头上,众人知道他在想着这几十年来与独孤皇后的一幕幕往事,回忆着多年来与独孤皇后在一起的美好与委屈,从他那一会儿笑逐颜开,一会儿咬牙切齿的表情都能猜到一二。

    千牛卫士们纷纷取出了马鞍里备着的火把,点了起来,这山谷中呼啸的风声如鬼哭狼嚎,又似冤魂怨妇在诉说着不平与委屈,让人闻之动容,配合着夜枭“咕咕咕咕”的叫声,不由让人心生寒意。

    最后还是高颎上前再次苦劝杨坚,说是此处凶险不宜久留,陛下身系江山社稷,不该在此处逗留。杨素苏威等人也跟着高颎不住地劝谏。

    杨坚终于长叹一声,坐回了朱龙,千牛卫们在前打着火把,披荆斩棘,一路开道,砍出一条两三人宽的通途,群臣簇拥着杨坚,走了两个时辰,终于走回了官道,又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大兴宫。

    王世充等品阶不到正三品的官员都留在了宫外,高颎、杨素和苏威等几个老臣陪着杨坚进了宫门,经过王世充时,杨素放慢了脚步,眼中神光一闪,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收住了嘴,匆匆而过。

    王世充虽未成家,也知道这一夜对于杨坚来说想必是极难渡过的,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换在皇帝的家庭也是一样。只是苦了这几位重臣,夹在这对夫妻间,成了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

    王世充料想今夜这三位宰相很可能是回不了家了,便没有直接回府,而是直接和裴世矩去了裴府,两人在书房秉烛夜谈,裴世矩详细地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世充听完这个故事后,沉吟半天,问道:“弘大,你怎么看?”

    裴世矩叹了口气:“独孤皇后真是难得的贤内助,此事她担了个悍妇的骂名,却很可能是救了大隋的江山。”

    王世充一下子来了精神:“此话何解?”

    “我认为,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宫女,皇后未必会下这么重的毒手,但此女不简单,是尉迟迥的孙女。”裴世矩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尉迟迥?”王世充口中喃喃地重复了好几次,还是摇了摇头,“我知道这人以前起兵反抗过皇上,后来不是兵败被杀了吗?”他对尉迟迥并不是太熟悉,一听到裴世矩这样说,脑子里一时间也是一片空白。

    裴世矩点了点头。慢慢地说起这尉迟迥的事情:

    尉迟迥乃是鲜卑人。他们家以部落名为姓。尉迟迥的父亲娶了西魏的大权臣,北周的实际开国皇帝,西魏丞相宇文泰的姐姐。(宇文泰此人类似曹操,自己没有篡位,而是打好了基础,他的儿子才动手做了这事。)

    而尉迟迥七岁丧父,被宇文泰从小养大,后来又娶了宇文泰的女儿金明公主。因此跟西魏的皇室家族可谓是亲上加亲,忠心耿耿。

    到了后来宇文氏篡夺了西魏皇帝元氏的皇位,建立了北周,尉迟迥数十年来南征北战,为北周打下大片江山,因功被封为相州(冀州,天下第一大州)总管,掌管河北山东一带的数十个州。

    后来北周末代小皇帝登位,主幼臣强,杨坚时任丞相。把持朝政,并开始对宇文氏的宗室各王下手。尉迟迥知道杨坚一定会象当年的宇文泰一样篡夺北周江山,便决定先下手为强,起兵反抗杨坚,最后不敌,战败被杀。

    尉迟迥这个北周最后的忠臣失败后,杨坚再无顾忌,很快便夺了宇文氏的天下,建立了大隋。

    尉迟家族的男丁都被斩尽杀绝,女性成员则被籍没入宫,成为奴婢,这次被杨坚临幸的那个绝色宫女就是尉迟迥的孙女。

    王世充听完了这个故事,点了点头,类似的篡位故事他从史书里看了太多,每个王朝被篡前总有一两个象尉迟迥这样的忠臣大将要起兵反抗的,他也知道当年杨素和高颎,还有宇文述和崔弘度等人都参与了平定尉迟迥之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关陇的军功贵族集团当年是坚定地站在了杨坚一方,也是尉迟迥的仇人。

    裴世矩说完了这个故事,看了看王世充,问道:“行满,你有没有觉得这尉迟女被皇上临幸的事情是不是太巧了点?”

    王世充开始有些明白了,点了点头:“这绝不是巧合。”

    “行满,你也不妨再想一想,如果这尉迟女被临幸了,被打击得最厉害,受损失最大的是谁?”裴世矩的话透出一股子深意。

    王世充脸色一沉:“自然是独孤皇后。”

    裴世矩追问道:“那现在是谁最讨厌独孤皇后,她如果被打击了,谁得到的好处最大?”

    王世充脱口而出:“这还用问?自然是太子杨勇。”

    裴世矩点了点头:“不错,现在太子和皇后已经母子间势如水火,无法共存了,皇后一心想废了太子,几次三番在皇上面前进言,而太子很清楚这点,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自古以来被废掉的太子没一个能得善终,所以太子给皇上找一个新宠,让父皇远离自己的母后,也是自保之道。”

    王世充料想不到太子那仁厚的外表下还能做出这么狠的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突然间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为什么要找这个尉迟女,而不是找个别的嫔妃?这可是仇人之女啊!”

    裴世矩的眼中闪着冷冷的寒光:“要的就是仇人之女,若是其他女子,对杨氏皇族没这么大仇恨,要的也只是被皇帝宠幸罢了,不会想着去威胁皇后的地位。

    但这个尉迟女,却是跟皇室家族有血海深仇,一个弱女子想要报家族之仇,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皇帝生下儿子,以后用这个儿子去复仇,杀光所有皇上和独孤皇后生的子孙后代。”

    王世充听得不寒而栗,这种离奇可怕的复仇方式他也从没有听过,凭着直觉,他问道:“那这样一来,这尉迟女万一生个儿子,不是以后对太子也会构成威胁了吗?”

    裴世矩突然笑了起来:“太子的目的只是要尉迟女去接近皇上,去夺独孤皇后的宠,而并不会放着这孩子长大威胁到自己。

    再说就算这孩子以后会威胁到自己,但现在最大的威胁却来自自己的亲生老娘,人为了生存,喝毒酒止渴都可以,以后的事情可以以后慢慢来,先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才是王道。”

    王世充突然想到了安遂玉也是卷入了这场东宫之争,才会赔上性命,而自己为了向杨勇复仇,也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宫廷的斗争是如此的狠,如此的绝,让兄弟,母子这样的至亲反目成仇,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声叹息,心中的凄苦与无奈,尽在不言中。

    裴世矩看到王世充这副神情,继续说了下去:“所以说独孤皇后真是女中丈夫,世人恐怕都会认为她是既悍且妒,容不下别的女人,但以我看来,恐怕她是看出了太子和恩师的用心,把他们的这计划扼杀于萌芽之中。”

    王世充双眼一亮,摇了摇头:“弘大,为什么说高仆射也参与了此事?他跟你提过?”

    裴世矩的眼中神光一闪:“本来我也没听恩师提过此事,但冲他刚才那句话,什么陛下岂可为一妇人而轻天下?是这么说的吧。”

    王世充一下子想起当时高颎此话一出,连杨坚都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下才醒悟到高颎实在是厉害,即使计划被独孤皇后破坏,仍然能找到机会反击,连挑拨都是如此的不露痕迹。(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二章 高熲罢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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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世矩站起了身,在厅里来回踱了两步,长叹一声:“恩师毕竟是一代名相,败中求胜,反击伤人都能如此不露痕迹,远非苏威这种刻意打压别人,用心一看即知的粗鄙之人可比。他未必参与了太子的计划,但至少是在路上看出了太子的用心,所以干脆坚持到底,全力拼一把,最后再挑拨一下皇上对皇后的怒火。”

    王世充点了点头:“但我想高仆射的用意,越国公和独孤皇后都能看出,所以今天夜里实在是很关键,就看独孤皇后如何做了,如果她能表现得非常谦恭,让皇上在群臣面前找回了面子,那太子和高仆射这招就算是彻底失败,接下来他能做的就只有等着独孤皇后的报复了。”

    裴世矩的脸色一变,连忙说道:“你是说越国公已经看出了恩师的用心?”

    王世充笑了起来,满面尘土的脸衬托出一口白牙:“弘大认为越国公跟着皇上回宫是作什么呢?”

    一天之后,思玉楼地下的密室里,王世充与安遂家(春福)相对而坐,安遂家一遍遍地看着安遂玉的遗书,已经泣不成声。

    昨天宫中剧变,安遂家今天找了个采办的借口出了宫,王世充也知道现在是重要关口,为了让安遂家知道猫鬼案的全部真相,坚定不移地完全站在自己这一边,今天他把安遂玉为了保全自己和安遂家二人,甘心被高熲所驱使的事情也向安遂家透露了。现在对安遂家来说 。杀妹妹的仇人是杨勇。而主谋是高熲,这个仇,不死不休!

    安遂家抬起头,抹干净了脸上的泪痕,咬牙切齿地说道:“行满,我们一定要为妹妹报仇,废了杨勇,扳倒高熲!”

    王世充点了点头:“主要还是杨勇。高熲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杨勇为了向皇帝邀功,说杀就杀,这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你放心,我已经离开了高熲,就是为了找机会向杨勇复仇。昨天的尉迟女之事是个好机会,据我分析,此事应该是杨勇所为,目的就是想夺独孤皇后的宠。以保自己的位置,后来怎么样了?”

    安遂家正色道:““昨天回宫之后。独孤皇后一直跪坐在寝宫的门口等着皇上,皇上一回去,她便泪流满面地向皇上请罪,乞求他的原谅。皇上在几个重臣面前找回了面子,就又高兴了起来,下令摆上酒宴,又让歌姬乐师献上歌舞,一直喝到卯时才让三个宰相回去,还说今天休朝一天。也多亏这样,我才找了个机会跑出来采办,今天我的时间不多,得早点回去。”

    王世充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果然不出我所料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了,独孤皇后又一次靠着她非凡的才华和见识挺过了这次危机。

    接下来无论是高颎还是太子,都玩不出什么花样了,如果我料的不错的话,皇后会在王世积的案子上打开缺口,矛头直接对准高颎。

    而独孤皇后这次也闹得太大,皇上在尉迟女身上尝到了甜头,只怕春心以后不可收拾,安兄,我估摸着宣嫔的机会可能要来了!”

    安遂家满脸兴奋,狠狠地一击掌:“好啊,太好了,不是不报,时候未来,看来报仇的时候要到了,行满,你是说高熲要完蛋了吗?哈哈,只要他一完蛋,那杨勇肯定也在东宫呆不了多久啦!”

    王世充一下子不说话,站起身踱了两步,最后长叹一声:“这应该主要取决于皇后是否肯网开一面了,本来猫鬼案上高颎维护了独孤皇后,但昨天他的那句话迟早会传到皇后的耳朵里。

    皇后何等的聪明之人,一定现在也在调查,是何人安排尉迟女在那个时刻出现在皇上面前。事发仓促,未必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结合他的那句话,我想皇后经过此事后,会对杨勇和高颎彻底绝望,出手也不会念旧情。

    当然,最后决定高颎生死的人还是皇上,高颎毕竟跟了皇上几十年,感情还是有的。依我看来,皇上应该会夺高颎的官,但不至于下杀手,甚至很可能最后还会保留他的爵位。”

    安遂家恨恨地说道:“那还是便宜他了,行满,我这就回宫,宫中的事情瞒不过我,是谁最近和尉迟女接触过,我很快就能查出来,然后会找机会向皇后透露。”

    王世充站起身,笑着拍了拍安遂家的肩头:“一切当心,千万不要暴露自己。”

    五天后,大兴宫内,足可容纳数千人的大兴殿上,雅雀无声,数百名文臣武将都是朝服正装,诚惶诚恐地跪伏在大殿上,脑门贴着地板,有些人还在微微地发抖。

    而杨坚与独孤伽罗夫妇并肩坐在正上方的龙椅之上,难得地穿上了崭新的皇袍凤服,杨坚连冠冕也戴上了,冷峻阴沉的目光透过面前的十二条串着彩色小珠的旒,威严地直视着前面大殿上跪着的众臣们,手中却拿着一份供状。

    独孤伽罗则是一身凤冠霞帔,凤目含威,脸上犹如罩了一层寒霜,坐在龙椅边上的一个加座,直勾勾地盯着台下左首边第二位的高颎,一言不发。

    王世充穿着大红官袍,跪伏于地,冷汗不停地从头上冒出,“啪啪啪”,一滴滴地落在这地板上,却是不敢抬手去擦。

    昨天杨坚突然下令,今天要大朝会,在京的亲王爵爷,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部都要参加,地点则在这个只有在重大节日或者讨论重大事件时才使用大兴正殿。

    右边的武将队伍里,打头的是晋王杨广,而左边的文臣行列里,太子杨勇领衔,高颎次之。杨素则排在第三位。

    杨坚夫妇今天都极难得地穿着皇帝皇后的正装上朝。二人神情冷峻严肃。甚至透着股杀气,全然没有平时上朝前那种平易近人,跟各位上了年纪的老臣主动打招呼,嘘寒问暖的作派。

    杨坚今天一上来就拿出了一份供词,正是那半年前被夺官下狱的凉州总管王世积在狱中的口供,杨坚反常地亲自念起这份口供,上面都是王世积自已招认的一条条罪状:

    第一条罪状,就是在杨坚代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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