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炽之七州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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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炽之七州卦事-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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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的一声门被人推开了,老佛爷表情凝重地踱了进来。

    “贤之!”

    “佛爷。”贤之看到怒气冲冲的老头,竟没有一点怯懦,依旧坚毅。

    “今晚的话,我且当做你的酒后狂言,以后不可与人提及。”佛爷的担心像是怕什么,比如他们的身世如果被歹人识破岂不危急。

    “佛爷,你如今怎这般鼠辈行径,居然偷听我!”自觉话重,毫无底气。

    “小兔崽子,你还真是没了长兄的管教,什么也敢说,我还是你的长辈!”老头一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佛爷。”

    “今晚我守着,你去歇息,明日赶路你还要照顾大伙,我明日路上可以小憩。”

    贤之便也不再争执,退了去。

    天刚蒙蒙亮,一行人便开始整装行李,匿冥被安置在软车当中,老佛爷随身看护,还有一个马车装了吃食和家当,避战是大事,所以安全是第一。

    这一路上艰难险阻,所以武器也备了不少。差了两个踏实下人赶着车,剩下四位各自骑了马,走在前面。

    鹿游园因为昨夜的事还忧心忡忡,侯督灵自知劝慰无用,便由了他去。二人一前一后,各自心事。只有鹤引一个冷面君郎看似最为置身事外,英气逼人的侧脸,不苟言笑最招贤之好奇。

    “鹤引君是将士出身吧!”不是问句,是很肯定。

    鹤引只“嗯”了一声,并不想过多言语,看他一脸稚气的孩子模样,却惊异于他的察言观色,判断精准。

    “鹤引君和洪荒一样不是中原人吧!”

    “车里那位缘何伤重?”鹤引并未回答,径自问到。

    “一场意外,遍访名医都没见效。”贤之回头望了眼软车。

    “哦?如果信得过我,我倒有有一位朋友,他每年入秋便从吐蕃前往陇右道收集珍奇药材,此人医道不凡,用药奇特。或许可以帮到你!”

    “鹤引君的朋友定是世间才俊,匿冥君的病就拜托你费心了,感激不尽。”

    “不必言谢!”

    老佛爷在软车内眯了半日,一行人离长安越来越远。匿冥君头部缠着遮伤的布带,晃动的车体门帘上方的铃铛“叮当”作响。

    老佛爷揭起帘子,问了赶车的小厮,“看着天色是要下雪了吗?”

    赶车小厮扬着鞭子,“回主子,怕是要下今冬第一场雪!”

    “加快速度,我们早一点到驿站安顿下来,别被大雪耽误在半路。”

    在大雪封路之前一行人住进了驿站的客栈,老板娘见他们从长安赶来,还喋喋不休地问起那边的情况。

    侯督灵打发了她,几个人安静地吃饭,贤之盛了碗米粥进了里间,扶起平卧的匿冥,慢慢喂着,边喂还边哼着调。

    饭桌上,几个人慢慢熟络,聊着时下的话题。鹿游园提到了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诸位,我们此次一行不能盲目赶路,现在正值入冬,气候会越来越糟糕,过一段时间土地冰封,马车跑起来太过危险。另外越往西天越冷,我们车上还有一个病人,不宜冒险。”

    老佛爷觉得这个鹿游园很有外出经验,他考虑的也正是自己担心的。“既然这样,我们找一个远离战事的地方过冬,等来年开春再上路不迟。”

    “也好,我们可以往南走去梁州,那边气候能稍好一点。”侯督灵建议。

    “然后由梁州转到兴州,在那边过冬,春天再由河州和兰州一线出关。”鹤引补充。

    “好,就这么定了。”

    “我去通知贤之。”鹤引起身进了内间,鹿游园和候督灵奇怪着他们什么时候熟络起来的。

    老佛爷嘿嘿笑着。

拾肆:宗伯离府 魏卜现身

    宗伯那日看到了那封诀别书,但迫于战事着实没有心思理会,他预备大军开到京师前就离开袁府,这日便来和袁淳厚辞行。

    “老朽此番出走,可能就是最后的告别了,这二年来承蒙袁天师照应,真是感激不尽,如今世道纷乱,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宗伯大师哪里的话,自从您肯出山助我仕途,我一路以来感激不尽,如今大战迫在眉睫,我也着实没有能力护您周全,惟愿大师早日寻回爱徒,求个平安呀!”

    “那便就此别过,各自保重!”宗伯拱了拱手,带着简单的行装,前几日严黎送信回来,此次出行安全由他保护,就这样出了袁府。

    路上二人聊起北边,不禁喜不自胜。

    “这么说,安兵不出几月便可抵京了?”宗伯望着严黎。

    “是的,主子,目前是胜券在握!”严黎一脸的诚挚。

    “那我二人就在京师静待安将军入城,宫内的人有何回复?”

    “说是这几日李贼一心布阵抗敌,只可惜力不从心,前朝混沌不堪,后庭也是人心惶惶。”

    “她怎个情形?”宗伯满是关切。

    “恕属下无能,本想全力救出楚昭仪,怎碍于她这几日生病,身边御医护卫不断。”

    “虽说堂堂天子毫无用贤识人之道滑天下之大稽,但他毕竟坐在宝座,即便边塞混战宫内也还是护卫严密,若想带走个后宫之人,谈何容易,只是她病的可重?”

    “打探的情形并不乐观,她在后宫本就清瘦,如今担惊受怕世道纷乱,这才病倒了。”

    “唉!”宗伯低首轻叹,“你去派人查一下,有没有魏卜的消息。”

    “属下明白。”

    安禄山的大军这几日捷报不断,他听闻当今皇帝乱了阵脚正喜从中来。通告部下,正月一到便昭告天下登位称帝。

    此时的京师死气沉沉,都说叛军要打过来了,城中不少达官显贵都开始出城避战,有条件的就举家搬迁到南方,条件一般的则是进了山或者下了乡。

    于是这些日子卖房卖地的人颇多,但也只是卖的多,买的少。

    像是岐王府这样的亲王府邸自是应该跟宫内一致共生共灭,但这个岐王自十年前一朝中纷争后归隐不出,言行便不同于凡俗之人。

    战事刚起就以云游之名带着亲眷去了益州,那时圣上正忙碌战事无暇顾及也就随他去了。

    所以这岐王府早早地人去楼空,给这貌似繁盛的京师一记重重的耳光。

    这大抵就是大战的前奏曲吧!

    次日,严黎带了魏卜的消息赶了回来,一进书房宗伯正在摆弄着文房四宝出了神,并未看到严黎,他手执细笔正在宣纸上画着什么,纸张上半部是一角风景图案。

    “大师,还有此等技艺,属下从未知晓,这画堪称上乘啊!”严黎只是表达了一下真实感受,作为下属确实也很感慨主人的博学多才,可宗伯闻声抓纸成团,怒发冲冠。

    “谁叫你进来的!为什么不敲门,你还有没有规矩?”

    “属下鲁莽,大师恕罪!”严黎随即撤了两步单膝跪地,低首认错。

    “魏卜的下落查到了吗?”宗伯知道他是打探到了什么,才如此急切进门。

    “回大师,魏卜被关押在京师的天牢内,之前我们查了那么久没有下落是因为这天牢把守甚严,如今边塞战事,朝中精力无暇顾及才得以探听到确切消息,目前有大部分犯人已被送往前线做死士,希望他不在其列。”

    “嗯,办的不错,这么说我们要加快速度了,我打算把这个人带出来。”

    “这个恐怕,做不到,大师,虽说把守相对松懈了一些,但天牢毕竟是关押重犯的地方,目前来看还是太难了。”

    “不会的,你且坐观,如今潼关之战我们胜券在握,安兵一举将长安城视为目标,只要他们一进城,别说一个囚犯,就是整个京师也是我们的了。”宗伯一脸得意之相,竟不觉严黎眼内的复杂。

    “依大师的意思是待大军进城之际我们把魏卜抢回来,可如今看来,我们最好先行动较为稳妥,我怕安兵进城时他已经,已经……。”

    “已经什么?”宗伯直言。

    “已经一命呜呼了!”

    “到时我再吩咐你吧,容我思量一番,对了,以后就算门开着也要敲门!知道了吗?”宗伯收起了笔墨,瞥了眼地上的纸团,“把它拿出去烧毁了吧。”

    “是!”严黎躬身上前拾起地上的宣纸团转身往外走。

    “等等,严黎呀,从汴州一见,你也跟了我三年多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何如此信任你?”

    严黎停下了脚步,并没有急于回答,心中打鼓。

    “那是因为你有规矩,天下之大才人遍野,有才干不是什么稀罕的事,要能力和忠诚并驾齐驱方可为良仆。”

    “属下明白,属下愿一直护大师左右,效犬马之劳。”

    “你并不明白。”宗伯吸了口气,侧过身,“我的意思是我不缺纯粹天资过人的帮手,我需要的是你这样才能中上,干不成大事,一辈子只能是副手的人,这就是为仆的本分,也是给主人的定心丸。”

    严黎没有再说话,可能他这样的人在宗伯眼中就是个物件,或者还不及用的顺手的刀剑、笔墨纸砚。他的喉咙像是卡住了丹药一样,吐不出,吞不下。

    后院,那张纸团在铜盆内翻着星火,严黎脑中思索着纸中的图案,不是完整的画,而是一角的山景,两座山峰高耸入云,山谷上方的天空处云雾缭绕,一轮玉盘格外圆润。

    天宝十五年正月,安禄山僭越称帝,国号叫燕国,年号叫圣武,达奚以下数人暂任丞相各职。

    朝野上下听闻此番气愤填膺,分分破口大骂那叛臣安党,圣上在大殿上接连摔碎了三个杯子。

    高力士匍匐一般爬跪在地上小心捡拾,宰相杨国忠怒目圆睁更是大骂安禄山,就差连圣上一块埋怨了。

    大概意思是你看我说他会返,如今落地这般境地,是不是活该。当然,那都是他的心里话,明面上则是一顿安抚。

    殊不知千里以外的战场上,凉国公的队伍正誓死拼杀,保卫着李唐疆域,而朝中的鼠辈之人则挑拨离间,故意挑唆,时刻挑战着各位将领的赤诚之心。

拾伍:洪荒寻来 分道扬镳

    洪荒的一路寻来是大家始料未及的,这半年多他一路坎坷私下打听,几乎要在放弃的时候在梁州的一个客栈就这么和他们重逢了,洪荒自斟自饮喝着闷酒。

    只闻不远的一桌一个女子追着一男子要看一张图,嬉笑打闹间让他回忆起在魏府时的美好生活,不禁出了神。

    这会,从二楼走下来一个老者打破了他们的喧闹,洪荒一抬头,就望见了老佛爷,老佛爷也看到了他,二人先是一愣。

    接着时间像是静止了没有任何声音,老佛爷就踱到了洪荒桌前。

    “看面相,小君郎不是善饮之人呀!”老佛爷眼神没有一点的戏谑,一本正经的口吻。

    “民间堪舆可是大唐明令禁止的,想这兵荒马乱的,都又跑出来坑蒙拐骗了。”洪荒仰头又干了一杯,眼神示意老佛爷就坐,“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抱头相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这个老头了!”洪荒几乎要哭了出来。

    “上天待我不薄,此生无憾!”老佛爷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中。

    “佛爷,我又不欠你银两,何须夸张?”

    “可是我欠你一条命呀!有生之年还能与自己的救命恩人推杯换盏,是不是一大快事!”

    此时,那一桌的鹿游园和侯督灵也看向了这边,明眼人都明白这是遇见故人了,他们自行吃饭并未过来,也没有打招呼,给两人足够的时间叙旧。

    “其他人呢?”洪荒问到。

    “匿冥君昏迷至今未醒,贤之正在楼上照看他,其他人都失散了下落不明。”老佛爷说这话,一口饮进杯中酒。

    “初念尔死了是我安葬的,就在邙山。”时过半年,洪荒已然接受了这个事实,没有了太多的悲伤。

    “那样的大灾也难怪,阡陌呢?”老佛爷追问。

    洪荒摇了摇头,如今只盼望她能逃过一劫。“匿冥君的伤势到底如何?”

    “不好。”老佛爷最是稳重之人,他定是想尽了办法,如今看来只能是听天由命。

    “这一路我边寻你们边动用各方人脉打探魏卜君的下落,如今京师岌岌可危,国不将国,重押的犯人也都死的死,伤的伤。”

    “有没有什么消息?”

    “大战在即,确有难度,但我总感觉他还活着。”

    “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嗯,我去楼上看看。”

    二人说到这里就撂下碗筷,匆匆上了楼。客房内,贤之正在给匿冥擦脸,见到推门而进的人竟一时语塞,洪荒打趣他,“怎么,不认识了?”

    “洪荒大哥,你还活着?”说着跑了过去,抱住了洪荒。

    “不光活着,还找到了你们呢!”洪荒拍了拍他的背,三个人来到床边,都关切地看着匿冥。

    “就这样昏睡了近半载?”洪荒锁眉。

    “看了几十个大夫了,都说没有办法,这些个庸医简直都是木头脑袋。”贤之气急败坏。

    “大抵是伤了脑部,我们此番去西域就是为了给他找寻神医,再来中原的战事纷乱,避战也至关重要。”老佛爷解释到。

    “这么说,是要去西域了,那魏卜君这边?”

    “哥哥,生死未卜,但匿冥君伤这么重,再不走我们担心他熬不过去。”

    “哥哥?”洪荒不解。

    “他是魏卜的兄弟。”

    洪荒一时收到如此多信息,还未能瞬间消化。

    不过想来也不足为奇,毕竟魏卜走到哪里都带着贤之,他们眉眼间也的确有些相似,以前并未在意,如今细想下不就是亲兄弟的缘故嘛!

    “一定要西行,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洪荒望着老佛爷。

    “目前来看,是最好的办法了,这也是匿冥君的意愿,如果有朝一日他醒过来了我们就回来。”

    “陇右道地处西北荒漠,长年风沙连绵气候恶劣,眼前已是入冬,你们带着一个病人如何使得?”

    “我们准备在兴州过了冬再出发。”贤之拢了拢袖子,“洪荒大哥,你不想跟我们一起去吗?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怎么,你还有其他打算?”佛爷一只手搭在洪荒的肩膀处看向他。

    “我不能走,我还有魏卜君交代的任务,最重要的是我必须留下来找到他。”洪荒将目光从匿冥脸上抽离抛向了窗外。有片片碎雪飘落下来,天又冷了些许的样子。

    这任务非同小可,他知道老佛爷第一个不会阻止。

    楼下,鹤引采购短缺的物资刚刚进门,见另外两个人已经酒足饭饱就过去挪了把椅子坐下,把佩剑往桌上一摁,掸了掸身上化得差不多的雪。“都看着我干嘛,贤之呢?”

    侯督灵抬起下巴往楼梯方向点了点,只见楼上的三人正先后缓缓下来,朝着这一桌走了来。

    “这位是府上护卫洪荒。”佛爷这种官方的介绍故意降低了外人对洪荒的注意度。

    他的身份又何止护卫这么简单,他是魏卜的得意干将,专门替他收集传递消息,刺杀以及完成隐秘的危险任务等等。

    “这三位是江湖高手鹤引、鹿游园和侯督灵,是蓟郡公李光弼将军派来护送我们一行西去的。”

    “承蒙蓟郡公照应,有劳诸位!”洪荒一个拱手,佩刀晃得一响,鹿游园望了眼那刀柄,不禁心内一叹,武器这般不凡,人也定是高手。

    “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坐下来慢慢聊吧!”候督灵引得众人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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