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炽之七州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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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炽之七州卦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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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想印证一下我的推理,如今看来师父真是对东都此般决绝,政治纷争就要搭上一个城的百姓?如今朝中安党与宰相敌对在明,太子和宰相纷争在暗,乱作一团有人就盼着坐山观虎?”

    “谁坐收渔翁之利?”匿冥不解。

    “目前来看,真要打起来,遭殃的是百姓,受损的是圣上,受惠之人恐怕还不在明里呀!”

    “你是说,这里边有一个幕后黑手。”

    “师父早已不是你我看到的这般仁人志士,我在大是大非面前只能不孝不可不忠。”

    “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未可知,只是你不要负累了自己!”

    “既然他不力挽狂澜,我只好把这事捅到圣上那里!”魏卜重叹一声。

    匿冥面无表情,望向窗外陷入沉思,看来魏卜京师一行势在必行,不知此行是福是祸,如今是能拖一天算一天,能守在他身边过的时日才是人生。

    这一日,袁淳厚拜请太子李亨。

    太子这二年并无太多动静,经历了“韦坚”和“杜有林”两次政治案件以及婚变,他与前任宰相李林甫的恶斗险象环生,也使得他的处境更加艰难,行事谨小慎微。

    自杨国忠推倒李林甫,取而代之后,他们之间的矛盾越发尖锐。

    在这期间,袁淳厚自然是站在太子这一方,虽说这位才略平平的太子并不出众,但圣上对他的期望并未消减。

    当年,一日废三子让这个年迈昏聩的老皇帝受挫不少,如今他虽不给予这个儿子任何政治许诺,却也感慨于他的忍辱负重。

    “太子殿下,此番观星偶得一事,不得不报?”袁淳厚跪拜太子。

    “天师,但说无妨。”太子一直非常信赖袁淳厚。

    “东都怕有大灾,臣甚是惶恐。”袁淳厚形状紧张,着实忐忑。

    “此话当真?”太子也是愁眉不展。他也是贤明之人苦于没有雄才伟略又常年被宰相打压,无法为民请愿。

    “此等大事,臣下怎敢诳语?这大灾依天象来看,再有半载就不得不现,于是臣第一时间前来拜见太子殿下,还望殿下有所定夺。”

    “前日,高力士说父皇年底正要召见安禄山,此事一过,我才可斟酌上报,你也知道这些日子宰相在父皇耳边吹了不少风,我正为赋税一事与之暗斗,你来的正好帮我出出主意。”

    与旱涝天灾相比,当然边关要塞更为紧迫,太子着实以为这次只是一般小灾小难,随手就给他指派了别的差事。

    另外太子是盘算是,宰相那边又开始新的一轮打击安禄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可此时惊扰圣上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如果让宰相抓了自己什么把柄,这个时机恐怕不妙,这事只能暂缓一阵。

    “是。”袁淳厚不再言语。

    袁府内,静的可怕。

    宗伯悠闲喝茶,与另一位府上谋士余玺谈到了当朝逸事。

    说是圣上这位贵妃杨玉环盛宠而娇,圣上越发荒淫,专门设了一个机构叫“花鸟使”,负责去民间搜罗美女,充沛后宫,贵妃为此还打翻了醋坛子实在荒唐。

    聊到那位三镇节度使安禄山,余玺便道:“这位集圣恩荣宠于一身的痴胖奸臣,范阳城的雄武城,防御外敌恐怕是个幌子吧,谁知道是不是防御大唐的呢!”

    “余玺君,这话可有何依据?”

    “依据?大堂之上有何人不知那是一棵长刺,只是圣上视而不见罢了。这位节度使所辖地区民不聊生,百姓需得每月进献骆驼驴子,怨声载道。”

    “还真是个祸害!”宗伯违心应和,再无接话,其实这些他早已知晓,今日一话不过是印证一下朝中风声,看来时局动荡岌岌可危的势态可是他企及许久的。

    袁淳厚进府以后,便匆匆找来宗伯讨论,宗伯并没太多话,仿佛一切在他的控制之中。

    “宗伯大师,如果太子不便进言,东都的灾事我们作何打算?假若年过再议,误了防灾只怕责任重大,我这个钦天监可是担待不起呀!”

    “天师莫慌,我还有一计,你可以在年关之际,趁节庆之事将一年来的风调雨顺承报圣上,令许他未来喜乐安康,顺利渡劫,待夏秋灾事一破,你即可借由流星之象将其责推至北部叛乱所致。”

    这主意出的就是个连环拖延,宗伯的敷衍之意自不必说,可笑的是毫无主意四处碰灰的钦天监也是无计可施,只得采使。

    “此计可施?如若那时没有叛乱之事,我该如何?”

    “那便更好,叛事可以触怒天神激起天灾;天灾亦可先行预示叛乱祸至不日,天师莫要忘记你可是堪舆之士,话还不是由着你说,钦天监三个字就是你的免死牌!”

    “妙哉!妙哉!宗伯不愧大师也。”这时候袁淳厚只想大事化小,不求立功但求无过。

    当晚回到房中,宗伯忆起往事不禁潸然。那时他们年方韶华,彼此倾慕,终身暗定。谁知“花鸟使”的到访如晴空霹雳,至此,宗伯再见如絮姑娘便是在梦里了。

    楚如絮被强迫入宫时只有二十岁,一晃三十年,宗伯都花甲年纪了。最好的时光用来守望与等待,她嫁与君王,他此生不问红尘,成了君王芸芸臣子中的一员。

    再没有机会见面,这些年他千方百计在两都安身立命就为再见她一面。

    而今楚如絮因为出身平平加之性情刚烈,不委身迎合,年过半百也就还只是个昭义。

柒:在生匿冥 辞世魏氏

    说起魏卜和匿冥的情谊还要从拜师前讲起,“生死异姓”的故事并不传奇,他们之间就有这样一个“换名”的约定。

    十一二岁的孩子本应无忧无虑,苦命的匿冥那时只是浪迹市井的野孩子,他的父母在灾荒年头逃荒来洛阳城的路上双双饿死,就剩下他一人孤苦无依。

    魏卜那时刚被宗伯选中,收在门下。

    那一日,魏卜遵照师命将一个包袱送入城郊坞檀寺,看那包袱形状像是几个书本的样子。

    那时候魏卜刚有了稳定住处,总算不用风吹雨淋,对师父的再造之恩感激涕零。

    师父只道,“一定亲手交予老方丈,如果路上有人问起,不要理会,万万不得被人查看。”

    说到宗伯的这位佛门之友可是个神秘的奇人,自他天宝元年出任朝廷秘密机构丽竞门无良卫一职起,直到魏卜接任他这期间他与老方丈书信甚密。

    就算这几年他隐退后又悄然入仕,都没有断了和老方丈的往来,宗伯还一度为洛阳灾事是否会波及于他而甚是担忧。

    再说魏卜到了寺内,一切按照师父的交代办妥,好在并没有什么陌生人生出事端,他一路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在了肚子里。

    正当他转身走出方丈的暖阁返回之际,还没待关门只闻,“什么人?”接着老方丈从案榻后方的半窗里揪出一个人。

    魏卜见这架势,也不便告辞而去便上前一探。那人和自己年纪相仿,破衣烂衫,灰头土脸,一看就是难民模样,说是个乞丐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是什么人?”老方丈厉声问道,这话也问的滑稽,他这个形象还能是什么人呢?

    没待那小乞丐开口,魏卜诺诺地说:“方丈,我看这就是个饿极了的小叫花子,你还是给他吃点东西再问话吧,我看他快晕倒了!”

    话还没说完,一缕渴望的眼神飘散过来,望向魏卜。

    即便在佛门净土,那孩子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人愿为自己开脱,自己何德何能。

    从来到这人世间,就受尽磨砺,嘲讽白眼更比比皆是,所有的苦难和不堪像是梦魇捆绑着他,还能苟延残喘在他小小的内心看来,就是上辈子的罪孽还没有还完。

    “吃的东西?佛寺清修静雅之地,怎容这般杂人惊扰,况且他行色不端,偷偷在背后看我书录,我定是要查他个明白?”老方丈火冒三丈。

    可想而知这宗伯送来的书籍定是至关重要,走不得半点风声。

    魏卜能赢得宗伯大师的青睐,他的聪慧机灵自不必说。他眼珠一转,“方丈,我是和他一同到访的,我是宗伯大师的弟子,他既然一同送信就是我们府上的人,宗伯大师的谨慎自不必说,我们又怎会偷窥师父赠予方丈的书籍,我这就携了他下山严加看管,定当下不为例。”

    老方丈见宗伯派这个小子送包裹,自然是对他信任颇深,听罢他一番说辞,也怕随意处罚宗伯府上的人实为不妥。

    便也就顺势回复,“贵府向来注重礼义廉耻,个个都仪表堂堂,这位小君郎怎落得如此这般狼狈?”

    “哦,方丈有所不不知,师父最善育人之道,这般状况一是师父想从小磨砺弟子耐劳意志,二是他生性顽皮,乡野出身,仪表不顾了。”魏卜几乎要被自己信口胡诌的本事折服。

    老方丈斜了眼小乞丐,便也就信了他。

    就这样,魏卜解了匿冥的围,两个人欢欢喜喜地下了山,半山腰还偷了老方丈园子的桃子,主意自然是匿冥出的,边吃边聊喜不自胜。

    “你姓甚名啥?”魏卜见这男孩不善言语,先开了口。

    “匿冥。”继续啃着桃子,确实饿坏了。

    “匿,有这姓氏?”

    “我没有姓,我并非耶娘亲生,一直以来就是有名无姓。”

    “原来是这样,好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去。”

    “我耶娘都死了,我不是这里人,没有地方可去。”大眼睛一脸的无辜。

    “别难过,我和你一样的,我也是自己一个人。”迟疑了片刻,“这样吧,我去求了师父,你来给我做师弟可好?”魏卜也不是有十足把握,他知道师父收徒标准极高,但实在不忍心把他就这样丢在大街上。

    “好。”匿冥想,这辈子他就是对我最好的人,跟着他,我就不怕挨人家欺负了。

    孩子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利害关系,他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玩,也从不违心地说假话,喜怒溢于言表。

    那日,魏卜让匿冥于街边米铺巷口等着自己,说是去求了师父便回来找他。

    宗伯大师听了魏卜的叙述并不为其动容,只道,“那书的内容有否被他看了去?”

    “师父!他是乡下的穷苦孩子,哪识得字?自然是看不明白的,况且他真的只为了一个馒头而已,我看他面容清秀,手指修长,也着实是个机灵的模样,便前来引荐。”魏卜说尽了好话,想着师父也是心善之人,自然是不会见死不救,魏卜巴巴地等待准许。

    可宗伯并未给予他想要的答复,只道这事容他考虑一番。

    这一考虑就过去了半个月,半月间,两个孩子并未断了往来,匿冥就睡在城郊的破庙,还好不是三九严寒天气,盛夏虽热却也不会闹出人命来。

    三餐吃食都是魏卜偷偷溜出来供给他的,要是说两个素味平生的人何以如此挂系,怕就是源于这同命相连的苦楚出身吧!

    “你且踏实等我,总有一日,我说服师父收了你回去。”魏卜怕匿冥有所顾忌轻声安慰。

    要说匿冥不是感恩之人却也未见得,但在那样一个年纪,那样一个处境里。

    说他心升怨念,怨宗伯不收。他没有,因为痛失一切的他知道自己本就不配,又谈何怨恨别人的不施?

    但若讲到小男子汉的自尊,以及劳烦魏卜多日,内心纠结矛盾也是言过其实了,十来岁的孩子逃荒在外只管吃饱了,有地方睡。

    他不排斥魏卜救济自己,他也没有想过太多涌泉相报的事,他只是不想就这么死了,活着就好,活着或许还有盼头。

    “谢谢你!”这是匿冥这么久来说出的第一声感谢,说完之后又是默不作声,卑微怯懦的性格让他显得更加可怜。

    “没事,我正想多个兄弟,有你做伴我很开心。”魏卜把纸包裹着的食物塞了过去。

    宗伯嘴上不说,早就察觉出这小子的秘密。时间转眼来到三个月以后,天也有些变凉,魏卜又打起了游说师父的主意,准备借上次习文被夸的引子让师父点了头。

    宗伯其实并没有刻意刁难,只是门有门规家有家法,看着两个人情同手足也着实不想爱徒心伤,于是道,“既然想进这个门,怎么连人影也没见到?”

    “来了,来了,师父他早就跪在门外了。”魏卜匆匆跑去迎着匿冥。

    “你就叫匿冥?”宗伯看了眼这个英气逼人的男孩,虽然粗布衣裳,也不难看出身段标致,骨骼出奇,一副练武的好架子。

    “是!”匿冥低着头不敢多看。

    “既然你是魏卜的弟弟,以后就跟着他识字吧,可有一样,你不能学习风水卦象之术。正所谓:他不习武,你不堪舆。”

    “是!”自小就成了规矩,魏卜不武术,匿冥远风水。

    魏卜并排守在匿冥一旁,推他一推,小声嘀咕,“还不叫师父!”

    “师父。”匿冥不敢直视。

    就这样波折近半载才进了门,两个人的感情也真如亲兄弟般,有时更甚于亲兄弟。

    关于“生死异姓”之事,也是那年冬季,他二人被师父差去京师办事,途中遇了盗匪,两个人为了让对方逃命,分别受伤,虽说性命无碍也着实吓得不轻,那会的功夫还不成什么气候。

    从京师回来,私底下二人便约定,生用自己的名,死用对方的姓。

    也就是墓碑刻上对方的姓氏加上自己名字,以此来延续这种一见如故,再见相惜的缘分。

捌:祸不单行 魏卜失踪

    “一行书不读,身封万户侯”这是对安禄山的夸赞,更是对李唐江山的嘲讽。

    这年正月,安禄山进宫拜见圣上,哭诉自己的忠贞,控诉宰相杨国忠的诽谤。

    尔后就求得了左仆射的高官,当月又求得闲厩使,陇右群牧等度使。圣上对其恩宠有加,三月,安禄山才出长安,过潼关,返范阳。

    袁淳厚期间听了宗伯之言,年初把气象差事如实照办,圣上大悦。一切如旧,仿佛都在静待洛阳之变。

    可关于洛阳天象之事魏卜却另有打算,师父的蹊跷行径所为何事他不得而知,但此番推诿绝非正常,他了解师父并非薄情之人,放着万千百姓不管,入仕为谋又是为何?

    如今,他真是想不透其间的缘由,不禁慨叹。

    “你是打算再卜一卦,难道你担心这其中还有什么差池?”匿冥关切到。

    “早了六月,最迟七八,我这一卦不是怀疑自己对来年洛阳的论断,只是为了觐见,引起圣上重视罢了,这两月之所以没有动身,是想看师父是不是真的就不管了,如今看来真不该犹豫不决,东都数以万计条性命,岌岌可危,难道就不足以让我拼死一搏?”魏卜的忠肝义胆与生俱来。

    匿冥太了解他的脾性,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只有向前,哪有退后的道理。“只是你答应我一条,这次进京面圣,我与你一道同行。”

    “你留下来照顾家里,我这次秘密前往,是不打算通知师父了,你也知道他如今身居袁府,不论当年如何,今日毕竟依附于袁天师,此事他们既已做了推诿,必也是明白其中的厉害,我并不愿任何人牵连其间。这一次如果圣上积极抗灾,了了我这桩心事,我便请辞脱身,陪你一路云游八方,去你向往的陇右沙海,天地为席,四海为家。”

    如果不是后边这句承诺,匿冥不会一时语噻,沉寂在畅想里。

    他也明白想脱离丽竞门谈何容易,但哪怕万里有一圣上念及魏卜预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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