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炽之七州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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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炽之七州卦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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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因为他朝廷的差事牵扯其中,难道得罪了太子的人,又或者是回纥兵?

    毫无头绪的洪荒想起了贤之临走时交代的一句话:从宗伯查起。自己寻着这句话找来了岐王府,过去数日却没有闻得什么异动,难道贤之知道些什么?

    于是书信一封飞鸽传书。

    多日后,贤之在梁州城内收到了京师的信,携着信和一行人一路赶往兴州去过冬。贤之一路上都在纠结信的内容,他也大致明白其中的因果,但就是下不了定论,毕竟很多事之前哥哥并未交待自己,如今也只能是摸索前进。

    没出半月,就抵达了兴州,大家计划的是出了三月再动身,毕竟兵荒马乱的,更主要的是匿冥的状况不是很好,于是便在兴州买了一个宽敞的宅子。

    这钱是鹤引出的,他分号的伙计早就给他们三人备了足够的银两,老佛爷是想租,鹤引只说自己早就有在外地置办宅院的想法,这次就当借给诸位住了,不必言谢,贤之也就没再推辞。

    “佛爷,你去把这钱给他们三人分一分,路途艰辛,更不能委屈了人家。”贤之把钱交给了佛爷。

    “好,我这就去。”

    宅子内,两位郎君正对着一幅画谈论这什么,老佛爷笑意盈盈地过去将来意说明,纵使百般说辞人二人终是未收。

    江湖豪杰多半借义行走天下,老佛爷见真如此,便下定决心一路好生招呼,万不可亏待了三人。

拾捌:贤之占卜 魏父遗作

    贤之依旧是不放心京师那边,这日他打发了各位,把自己关在房内,预备用哥哥教授的堪舆之术算算他的处境。

    这事儿他衡量了多日,一直未敢动手,就是怕结果不如人意,那还不如这么糊涂地寻着,也还有个念想。但如今信中此番说辞,他不得不试上一试,也好给洪荒一个信号。

    卦象让他不禁一喜,直奔厅堂,“佛爷,佛爷来一下!佛爷呢?”他望着整理画卷的鹿游园。

    “在后院呢!”

    贤之转而走向后院。

    “什么事,如此激动,莫不是匿冥醒了?”佛爷也走向贤之。

    “屋内一叙。”二人便进了书房,关了房门,生怕惊动了他人。“哥哥还活着。”

    “什么,洪荒来信了?”老佛爷从坐榻上几乎起身。

    “信出发那日便来了,我怕走漏风声没有声张,是不敢保证这暗处有没有陷害哥哥那群人的耳目。”

    “信中怎么讲?”佛爷催促。

    “说那袁淳厚在抓宗伯,洪荒现居岐王府,跟宗伯一处。”

    “袁淳厚要抓宗伯,这又是为何?”老佛爷想听听贤之的看法。

    “这就不得而知了,我今早一卦,哥哥着实还在世。”

    “魏卜还活着,我们也就松了口气,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务必让洪荒找到他的下落,我怕他身处险境,凶多吉少呀!”老佛爷娓娓道来。

    “我以为宗伯定是瞒天过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诡计。”贤之义正言辞。

    “贤之!不可这般无理,再怎么他也还是你的长辈,如今人各有难处,你也不要气急。”

    贤之并未回应,只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查出个水落石出,如今毫无头绪,却不必多言,当天便回信京师,说了推算出魏卜在世等一些细节,还让洪荒好好跟踪宗伯。

    厢房内,鹤引随鹿游园一并查看字画书记,不时谈论着作画之人,正巧老佛爷从书房出来路过此间。

    “这可是当朝大画家吴道玄之笔呀!”鹿游园啧啧称道。“没想到这房子的主人还是儒商,买了这座宅子,还送了我们这些墨宝。”

    “想必是人都有走窄之际,筹资避难罢了,谁还顾得什么名家字画太过不便携带。”鹤引摆弄着一卷书籍,有一搭没一搭地陪鹿游园聊着。

    “诶?这幅《仲秋月夜图》着实不凡。”

    “有何奇异?”这话吸引了鹤引的注意,凑了过来。

    鹿游园把整张画卷缓缓拉开,仔细平铺在案子上,指着左上角的月亮说:“你看,首先它弃纸择帛为底,不选素色而是偏黄,力求怀古基调;其次这是一幅是山水写意,具象的只有这个月亮,画法又很是新奇,笔锋走势较其他画者更为大胆,着色也更新丽,派别自不必说。怪就怪在早十年前就全部销毁的,如今在这小小兴州怎会出现?”

    “你的意思这是魏派之笔,怎么可能呢?难道这卖主不要命了!”鹤引也是一惊,看着落款处不是文字而是一个柳叶图样,甚是奇怪。但细细回想,那日卖主气质却也非凡,这期间又有几番瓜葛,一时半刻还参不透。“但这落款有点问题?”

    “我也想不通这点,哦,佛爷来了。”鹿游园见老佛爷走了进来,招呼着对方就坐,刚才的谈话老佛爷听得真切,他二人也无太多避讳,便继续闲话。

    “这画可否借老朽一看?”老佛爷走上前去。

    “当然可以!”鹿游园让开一个最适合观赏的位置。

    “嗯,好画,好画呀!”老佛爷不禁感慨,心中暗道还真是魏敬先真迹,自己多年以前有幸京师一睹魏派大家之作,如今再睹,竟已是物是人非。“怎么,二位也喜研画作?”

    “让佛爷见笑了,家父对书画颇为偏爱,所以从小便耳濡目染,谈不上懂,只是略知一二罢了。”鹿游园谦虚一笑。

    “哦,那依游园君来看,这画有何奇异?”

    “这画出自当朝画师魏敬先,这个魏画师可谓大隐隐于市,长居京师却广结挚友,极为擅长山水草木以及星月主题。哦,对了,我年幼时与他曾在父亲的西湖别院见过一面,想想都是很久以前的旧闻了。”

    “原来游园君和魏画师还有这样的一面之缘,可惜天妒英才,想那魏敬先年纪尚轻便遭抄家流放,这府内怎么会有他的画?”

    “我们也百思不得其解,或许这原来的房主和魏画师相识也未可知。”鹤引无意一答。

    佛爷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打算找到这个卖家一叙,也算是帮魏卜走一趟,毕竟他父亲下落不明,如今也极有可能客死他乡,为了贤之也该去打探一番,这也算是博得他的信赖最好的时机,于是从鹿游园那里记下了卖家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侯督灵落脚兴州以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往侯府写信报平安。这么简单的事她出来这些年却没做过一次,她还想知道耶娘的处境,战事来袭,接下来的打算。

    依她的本意还没下定决心这么做,但就算为了让鹿游园舒心,不然他会倍加愧疚,就好像她是被他引诱出来的一样。

    “我不会强迫你回去,也不是勉强你孝顺以求一己心安,只是这时局动荡,侯太常的探子也是几次三番跟丢,看来他们那边已是乱了,亲生父母对你有养育之恩,即便他们的一些做法让你难以接受,可……”

    “好了,游园君这信我会写的,但下次你就不要逼我做不想做的事了。”侯督灵知道他一定会答应自己,于是便安安分分地去写信。

    心念着最早的探子都快和两人混做了旧识,也确实难为了他。

    鹿游园无奈地一摇头向鹤引的房间走去,但他并不在,不用想定是又去贤之处了,鹿游园便退回了自己的住处。

    贤之这几日照料匿冥很是尽心,多半时间都是鹤引在一旁陪伴,两个人并无太多对话,只是一个望着病人,一个坐在案前把玩着班溯伏远弩。

    鹤引非常喜欢这件宝贝,贤之因为和鹤引投缘,才同意给他端详,换作他人绝无可能。匿冥的这件礼物可是从不离身,如今他人神志不清,连昔日挚爱都无法着手,让人唏嘘不已。

    “这是你哥哥送给匿冥君的?”鹤引发问。

    “是哥哥送的,哥哥说世上除了匿冥君没有人配得上这班溯伏远弩。”

    “这么说匿冥君的身手了得,武功超群,可惜却有如此一劫。”鹤引深表惋惜,所谓英雄相惜。“贤之,你觉得匿冥君和我谁的武艺略高一筹?”

    “这个嘛!当然是鹤引大哥和我都希望匿冥君更厉害一点,这样他就可以亲手去救哥哥,我想这定是哥哥最开心的事了,虽然他明确叮嘱过他,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去复仇和追究。”

    “谈何复仇?你不是说你哥哥活得好好的!”鹤引纠正。

    “是活着,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了,但愿吧,我一辈子都不希望自己有报仇的必要。”贤之望着匿冥君,盼着他能早点醒来。

    “贤之,你才这么小,待到你成年你最想去哪里,做什么呢?”鹤引没了一贯的江湖戾气,在贤之面前永远都是温温和和,他看着这孩子就好像看到了暖暖的朝阳,在这样一个冰冷残酷的江湖中,那是自己最缺乏的东西。

    贤之转过身,背对着匿冥,像是卸下了肩上的担子,认真地想了片刻,伸出食指在眼前一点,“我最想买好多好多皮影,在一个大台子上演皮影戏,给你们唱个三天三夜好不好?”贤之说到心声眼睛里泛着点点光,他还在手舞足蹈地讲着自己第一次跟着哥哥去看皮影戏的场景,那场面何其热闹,皮影何其生动,要说当个皮影艺人是这个孩子的梦或许都不足为怪。

    鹤引看着天真的贤之竟有些动容,小小年纪东奔西走,有多少这样没有花样少年的孩子被时间在一朝一夕的拉扯间,麻木地成人长大,悲凉至极。

拾玖:阿丘来访 柒州质库

    阿丘这夜跌跌撞撞闯入侯督灵的卧室,门被推开一刹那,一把刀抵住她喉咙,随即一声:“什么人?”

    “是我,娘子!”阿丘左手还捂着右肩头的伤处,已有一圈血渍印了出来,却看不到她脸上半点痛楚模样。

    “阿丘,你怎么受伤了,总算见到你了,这么久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侯督灵扶着她移至案榻前,待阿丘缓缓坐下,她去后面取了药粉,一边帮她查看伤势一边询问。

    “娘子,自你离家后玄夫人就一病不起,太常更是每日愁容不展,念叨着一定要抓你回去,后面不是叛党作乱了麽,一家人也顾不上找你了就开始避难,先是躲到了城外,后边就去了江南,夫人要我一并前往,我实在是舍不得娘子,于是就一路追踪你的行程。”

    “只要他们平安就好,那岐王府那边?”

    阿丘放下佩剑,叹了口气,“说句娘子不爱听的,那小王爷确是难得的德善兼修,可娘子偏偏看上了这个温吞没担当的木头。”

    “不得无礼,阿丘我原来在府上是这么教你的吗?”

    阿丘心想,娘子虽自幼长于府邸却心系山野,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位女主人,言行举止过于不修边幅,任性胡闹,又何以教坏了她呢!

    “娘子,上次的事已经查到了,那个重伤的人是丽竞门的旧部,而且确实是负责东都一带的。”阿丘像是验证了什么一样的泰然自若。

    “也就是说这个魏卜和他都是朝廷的人,难道他们现在是通缉犯?一个被关于大牢,一个重伤在逃,但一路走来并无官兵追杀,这其间又发什么了什么呢?”侯督灵一筹莫展。

    “娘子,依我看来朝廷现在都乱作一团了,就算是个通缉犯,也没有人顾得上抓了吧!”

    侯督灵陷入了思索,她想不通这几个人的身份,也想不通他们西去的目的,单单就是为了治病,那个躺在榻上的以她看是没有什么医好的可能了,这么兴师动众的值得吗?

    “长安城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吗?”

    “前一阵的听说袁府的人在追查一个幕僚门客,查了好些天了。”

    “找一个幕僚,这人叫什么名字?”

    “这个尚不可知。”

    “你先养好伤,然后去打听一下他们几个在洛阳时候的事情。”

    “娘子,还有老爷派来跟踪你的探子,我试了一下他的身手!”阿丘指了指自己的伤。

    “好斗的丫头,快去休息吧,隔壁空着。”阿丘退出门去,随即侯督灵也掩门而去,奔向了书房,这会鹿游园正在那边看书。

    “游园君,这次阿丘过来,我打算让她查个清楚,也好给我们自己求个心安,起码知道在帮什么人做什么事。”

    “我总觉得他们不是什么坏人,其实蓟郡公当日如此保护他们,想必这里边也就是些私人恩怨,你大可不必多虑,当然不论到何种境地,我也会照顾好你的。”鹿游园微微一笑。

    “他们的确是和朝廷有瓜葛。”

    “这也不足为奇,想想我们何尝不是。”

    “查查再看吧!我阿娘病了,因为我。”

    “哦,怎会这般,现在侯太常可安好?”

    “不好,已经去了江南,希望我阿娘能等我回家去看她吧!”

    “都是我不好,偏偏引得你自幼偷偷跟我习武,如今太常恨不得杀我泄愤,我倒不怕一死,就是委屈你和家里常年不睦。”

    “这怎么能怪你呢,如果不是你教我武功,逼婚的时候我就吞金自尽了,这么算来还是你救了我一命。”

    “什么自不自尽的,你放着千金不做,放着才子不嫁,出来疯疯癫癫的跑江湖,确实是傻丫头一个!”

    “傻丫头也比木头强啊,我还不是为了……”这话说了一半就被她咽了下去,剩下的半句是为了你鹿游园啊!她堂堂一府千金,违着圣意,反目父母,如今追随他而来,还能怎么做才算表真心。

    鹿游园并不是不懂她的心思,配不上就三字,他反复在心底念叨了十几年。

    次日,贤之过来这院找鹤引,遇见了有伤在身的阿丘。“这位是?”

    “哦,贤之,这是我表妹,你叫她阿丘便可,家中人南迁,她得知我在兴州小住便来投奔。”侯督灵从屋内走出,手中提着一个包袱,顺势交予阿丘让她去整理。

    “阿丘?我是贤之。”贤之主动打起了招呼。

    阿丘只顾着接娘子手里的包袱,点了点头没有应声,鹤引从窗内瞥着院内,“贤之!”

    贤之见鹤引叫自己,便循声而去。

    “鹤引大哥,那小娘子你可认得?”

    “自然认得,他们候府的人,匿冥君今日怎么样?”

    “原来模样,只是脉搏要较之前强了很多,你的那味老山参还真是灵!”贤之眉开眼笑,鹤引还真是对他尽心,这老山参还是前年在柒州质库京师老号收上来的。

    一说这柒州质库,那在大唐可是妇孺皆知,这是一个开设在九个城池的连锁典当行,除了长安和洛阳两都,在郑州、杭州、扬州、凉州、益州、岐州等七个地区均有分号。

    民间也称“二七良铺”,二七是指两都和其他七城,良铺可就是老百姓对这个质库的爱称了。

    自古质库这种地方最为接地气,满是人间疾苦相,有钱人谁会进这里?

    当户大多是穷苦人,或是急需大笔现金的人,当价一般不会超过原价的一半,赎回原物之时须付利息,期满不赎,当物由当铺自行处理。

    而这个柒州质库却不同凡响,在这里抵押东西,当价较高都是原价的六成左右,并且赎回之时的利息也是低于同行的,所以口碑一直很好,几年下来生意兴隆,铺面越来越大。

    鹤引和鹿游园就是这柒州质库的对外掌柜,对这九家铺子有绝对的执行管制权利,而其幕后大股东极其信任他们只却从未露过面。

    这段时日二人均心不在商,各号都交由可靠手下经营。

    这次长途跋涉鹤引还打算路过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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