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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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寒香-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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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徐氏照着路长轩的话去做,将秦疏影扣在秦府不让出门,秦疏影纵然有一百张利嘴,又能如何?秦疏影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施展的地方。

    路长轩果然是个人物,一下子就找准了自己的命脉。

    若是从前的秦疏影,或者秦瑶瑶,自然无计可施。

    秦疏影好整以暇起身来,说道:“路大人说我是得了失心疯,倒也不用麻烦路大人了,我自己回去便是。”

    说罢,抬脚就往外走,紫藤很快跟上去。

    路长轩却是轻轻一挪,貌似无意,却挡住了秦疏影的路,面上依旧是笑盈盈的,道:“七妹得了病,如何能自己回去得?”

    就高声一呼,外面有人应了一声,路长轩说道:“你即刻叫四个人,将七妹护送回秦府,要亲手交到岳父手中。”

    秦疏影心中冷笑,到底是路长轩厉害,就这么着将自己往车上一塞,车中一绑,回到秦府,再也不让出来,再寻了个重病的理由,秦疏影从此还不就任人拿捏,直到香消玉殒。

    从前,徐氏就是这样做的。

    秦疏影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站在原地,仿佛这件事就和她毫无关系一样。

    不过片刻,果然就进来四个婆子,路长轩吩咐了几句,四个婆子神色不善地看了过来。

    秦疏影步履从容,仿佛只是去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神态平和地说道:“不敢麻烦路大人。”

    说罢,她弹了弹被婆子触碰到的衣裳,昂头就走了出去。

    秦疏影面容平静,目光却凛然,隐隐有股高不可犯的凛然正气,加上路长轩也并未发话要将秦疏影推搡或者如何,婆子们不敢触碰秦疏影,只是分布在她左右,隐隐呈挟持之势,将她挟裹着出去。

    紫藤也不喊不闹,安安静静跟在后边。

    秦芸芸唇角这才露出一丝轻松来,谅她多厉害,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

    路长菊哼了一声:“便宜她了,那玉石质地倒是好!”

    路老太太还在咳嗽,眉目之间自是怒气不散。

    路府五进的院子,说大也不大,但也不小,一路曲折,秦疏影就到了前门廊檐下。

    秦疏影就站住了,从这里能看到前门外,已经备好马车,仍旧是秦府的车辆。

    刘妈妈方才得了路长轩的吩咐已经先一步出来,吩咐了车夫几句,她是要亲自跟回去的。

    大门开着,对面有人,秦疏影微不可见地对着对面点了点头,然后站在了原地,并不跨出步子出门。

    “七小姐,车就在门外,还是快点出去上车吧。”刘妈妈神色得意,之前秦疏影那样对她,她可没有忘记。

    秦疏影却是道:“刘妈妈,路老太太头上那根玉簪是你带来给三姐,三姐再给路老太太的吧?那时候,二姐姐还没死。”

    刘妈妈胸口就是一阵狂跳,忙左右望了望,见只有路上走过的几个他府的下人,再就是旁边路府的四个婆子,这才放心了一点,恼色已经浮现,“七小姐,出去,上车吧!”

    秦疏影轻描淡写道:“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路老太太却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拿不出来,还得要媳妇的东西来撑场面。今日里喝的茶也全都是下等茶,想来过不了几天,就要发卖下人,否则,这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妈妈们,你们如今吃的用的,可赶得上我二姐在的时候?那时候,下人们吃的都是新鲜时令的,厨房管事的月银是一两,妈妈们的月银是八百钱,每个季度都有一身新衣裳。如今,听说妈妈们的月银是四百钱,衣裳和赏赐更是全无,就连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赏钱也不过十个钱。放在先前,可是有五百钱呢!差别何啻于天上地下?”

    这四个婆子就是一愣,面面相觑,神色间充满了疑惑。

    秦疏影说的一字不差。

    秦疏影还嫌不够,又加了一句:“我这三姐姐也是的,当家夫人,自己把自己穿戴那样好。她只要略略省一点,指缝里漏一点也就尽够妈妈们的用度了。何苦这样磋磨你们?”

第081章 抢夺首饰

    刘妈妈脸色就变了,秦疏影的嘴皮功夫她是深深领教过,如今单听她动嘴皮子就头皮发麻,恨不得将她的嘴巴封起来,但是这是在路府的大门口,外面人来人往,虽然不至于像集市那么多,可也没有断了人烟。

    刘妈妈喝道:“七小姐,满口胡言!各位妈妈,路大人是怎么吩咐的?还不赶紧请七小姐上车!”

    这几个妈妈这才从秦疏影带来的信息中清醒一点,呈包围之势,挟持着秦疏影上车。

    秦疏影并不愿意,刘妈妈见她张嘴又要说话,惊恐不已,忙拉住她的胳膊。秦疏影用力后退,就是不肯上车,刘妈妈喊那四个婆子:“还不赶快!”

    四个婆子推拉拽扯,秦疏影被她们推搡得东倒西歪,嘴里喊道:“不,不……”

    拉拉扯扯之间,四个婆子就将秦疏影几乎是架着出了门槛,然后要下台阶,台阶之下不远处就是街道,那里停着马车。

    只要将她架上马车,马车里将她的嘴巴一捂,还不由得自己为所欲为。

    刘妈妈面露狠色,手下的力气更是毫不吝啬,秦疏影被她带头架起,挣扎无用。

    骤然,身后的紫藤狂奔而出,惊恐地喊道:“各位妈妈,我家小姐的衣裳值当二百两银子,各位妈妈不要抢!小姐头上的玉簪,五千两银子,妈妈们不要抢!路家的人都疯了吗?连姻亲的首饰和衣服都要抢?”

    秦疏影惊恐地“不,不”喊着,紫藤大叫着:“快来人看啊,路府的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抢姻亲的财物……”

    刘妈妈发现不对要去拦紫藤,紫藤已经惊呼着从台阶上下去了,刘妈妈连紫藤一片衣角也没摸到。

    忽然,街道转角处就陆陆续续聚拢好些人,紫藤就冲进了人流,哭喊道:“路郎中,你们好不讲理啊!抢了我们家夫人的遗物戴在路老太太头上,现在又要抢我家小姐的首饰,这天底下到底还又没有王法!大家都来评评理,路郎中抢了我家夫人的首饰戴在路老太太头上,又来抢我家小姐的,幸好小姐跑得快,不然已经被她们在屋子里抢走了……抢了我家夫人的,又来抢我家小姐的首饰……”

    过往人员看去,但见秦疏影头上的钗环散乱,衣服一看就十分名贵,已经被撕扯得乱糟糟的。

    刘妈妈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待要去捂紫藤的嘴巴,可紫藤力气并不小,而且灵活得像是一条泥鳅,刘妈妈根本拿不住她,由得她一边躲避一边满嘴乱叫。

    刘妈妈老脸通红,她知道,这些围观的人,基本上都是崇德巷的下人,大多是官宦人家,而且多数都是担任要职的官宦人家。

    就像路长轩,虽然五品在京城不算高,但是他在吏部,掌管着官员的政绩考核,尽管最终一锤定音的人不是他,但他手中可操作的机会却很多,也在上司面前说得上话。所谓小鬼难缠,很多人都愿意巴结他。

    紫藤这丫头的话此时已经被大家听得清楚,议论纷纷,这,这不是要了她的老命吗?

    刘妈妈顾不得那么多,一面追紫藤,一面极力斥责:“你,你胡说八道!”

    梁岩均此时就站在围观的人群中,面色沉静,看着那个丫鬟哭得跟泪人儿一般,一面灵活地躲开刘妈妈的追捕,一面控诉:“各位街坊邻居评评理,难道我家老爷和夫人去了,小姐就要这样受气吗?路大人,你是朝廷命官,怎的欺负小姐如此?路老太太抢夺了我家夫人的遗物,如今还要指使婆子们来抢小姐的首饰……路郎中,你欺人太甚……”

    刘妈妈气得眼睛冒火,往日里极少见这个紫藤说话,她还以为是个沉默寡言的,谁知道这丫头居然跟七小姐一样,口舌伶俐得让人插不下话,语速特别快,别人说一句的时间她能说三句,而且口齿清晰,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自然不知道,为了练紫藤的口才,秦疏影每天让紫藤嘴里含着石头说话,每天在书房要练习一个时辰。

    她们没有别的优势,只能另辟蹊径,勤加苦练。

    一个穿着颇为整齐的中年婆子大声问了一句:“姑娘,你们是路府的亲戚?”

    紫藤忙拽住那个婆子,满脸泪痕,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就说了起来:“这位大娘,一看你就是个善良的人。我家小姐是永安巷秦府三房的小姐,我家老爷和夫人俱已去世,只留小姐一人。年前,小姐身子欠安,府上的大夫人就代为管着老爷夫人的财产,谁知道,路郎中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就从大夫人手里骗了好些夫人的金银首饰,径直给了路老太太穿戴。路老太太今儿还戴在头上呢!若是不相信,吏部赵大人、钟大人家眷可都亲眼看见的!小姐略略向路老太太提了提,路郎中就要抢小姐今儿戴的东西,亏得小姐机灵看出来了,带着我赶紧回秦府。谁知道,路郎中居然指派了四个婆子,巴巴就跟了上来,说什么也要抢走小姐的首饰才行……这位大娘,您给评评理,难不成如今路府没有银钱给路老太太买首饰,没有银钱发给下人,没有银钱招待客人,就要抢我们家小姐的东西吗?这天底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被她这样一闹,刘妈妈也不敢去扯她,紫藤的一番话又快又急地说完,人群越来越多,大家骤然就炸开了锅。

    众人去看秦疏影,但见她头发凌乱,首饰歪斜着,碧玉青鸟步摇还被一个婆子拿在手里。秦疏影低着头呜呜哭泣,不胜娇弱。

    那四个婆子大眼瞪小眼,这么多人围观,自然不敢再拖着秦疏影不放。而拿着步摇的那个婆子,猛然发现自己手中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碧玉青鸟步摇,吓得她手一抖,就扔到了地上。

    紫藤哇地一声叫起来,“这个碧玉青鸟步摇价值五千两银子,是我家夫人留给小姐的压箱底的传家宝,你,你……你赔!”

    婆子吓得面如土色,慌忙弯腰去捡,这才舒了一口气,碧玉青鸟步摇安然无恙。

第082章 议论纷纷

    谁知道,紫藤又尖叫:“你还要抢!还要抢!天子脚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刘妈妈此时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了,两只手恨不得生出四只手来,又是捂紫藤的嘴巴,又是挥手,急道:“大家不要相信这个丫头的话,她这是胡说八道!”

    紫藤虽然被她抓住了,却是脖子一梗,毫不示弱,“妈妈你是秦府的下人,究竟得了路郎中什么好处,竟然向着他说话?路老太太今日里头上的簪子,可是夫人的陪嫁,在官府都有册子备案的,羊脂白玉一笔寿字簪,那是夫人的娘家独有的工艺,夫人的娘亲给了夫人做陪嫁,款式、颜色还有细小之处全都写得一清二楚,任是谁也乱不了!刘妈妈你若还是不辨是非,明知道是路家占了却颠倒是非,我们少不得去官府里辩一辩了,让官老爷来判一判!”

    紫藤说得有理有据,又是这等义正言辞,众人的议论立刻就一边倒起来。

    “想不到路家竟然是这样的人家。”

    “路老太太,你还不知道么?他们家原来住在静安坊,一穷二白,连个白面馍馍都吃不起,老太太最是能骂人的。要不是她前头的媳妇生财有道,他们家如今还住在静安坊呢!”

    “静安坊?”

    一听说是静安坊搬过来的,大家的兴致就更高了。静安坊怎能和崇德巷相比?

    静安坊住的都是平民,三六九教什么都有。

    崇德巷靠着皇宫不太远,住的可都是权贵。整齐又干净,大路宽阔得能同时跑十辆马车,街道修整得十分阔气。

    路府在这条巷子里,已经是最末等的存在。

    提起路郎中之前的妻子,大家更加议论纷纷:“路老太太对她原先的媳妇,百般看不上眼。后来她那媳妇据说是在老太太寿辰那天,与管家被捉奸在床。”

    “与管家?呸!这老太太和路郎中连一个姻亲都不放过,谁知道那个媳妇是不是被冤枉的?当天宾客满门,竟然会和管家私会,她那媳妇是昏了头了吗?如果那等愚蠢,如何又能支撑起路家?老太太早就该喝西北风去了!”

    “说起来才是,她那媳妇很是了得,竟能让路家从静安坊搬到崇德巷,怎么会如此愚蠢?必定是中了计!”

    “就是,就是!前头儿媳妇还生了个儿子,已经六岁了,长得机灵活泼,生了病,他母亲被关押起来,路郎中也不让医治,竟就活活病死了!”

    “什么?还有这等事情?”

    “可不是!路郎中也真够狠心啊,那可是他的亲儿子!”

    “对自己的儿子都下得了这样的手,真是个狠角色!”

    “可不是。说起来,这个路郎中啊,这些年一路升迁,怕是不知道踩着多少人上去的。自己的儿子都能不管不顾,这样的人,好可怕!”

    “就是就是。”

    ……

    刘妈妈听得就是两耳嗡嗡,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混乱的场面,那四个婆子也是从未见过的,无措地松开了秦疏影。

    紫藤扶起秦疏影,秦疏影身上一团糟,柔弱无力,我见犹怜,两行泪挂在脸颊,却强颜欢笑道:“多谢各位!多谢各位!若不是各位路见不平,小女子的首饰怕是保不住了。”

    梁岩均唇角就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来,看向秦疏影,这是公子交代要打听的那位小姐?还真是有意思。

    “你们,你们都不要相信她们!”

    刘妈妈大声提醒,可是大家议论纷纷,竟然根本没有人听她说什么。

    “各位街坊邻居,鄙人是路长轩,敢问这是怎么了?”

    门口闹得这么厉害,自然有人进去禀明了情况,路长轩不等那人说完,匆匆安抚了男宾几句,就赶紧出来了。

    即便他速度快,但紫藤之前的语速更快,所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时间不等人,紫藤将要说的都已经说完,想要挽回已经失去了先机。

    紫藤依旧哭着:“路郎中,仗着自己是官员,竟然这样欺负人,抢了我们夫人的遗物不说,还要抢我们小姐的首饰。路郎中,你如此品行,究竟是何人眼睛瞎了,将你一路提拔?莫不是收了你无数的好处?奴婢虽然是个下人,却也知道礼义廉耻。路郎中身为朝廷官员,竟然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天子脚下你都敢如此猖獗,若是让你去当个地方父母官,你岂不是个土皇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还拿你有办法!”

    路长轩眸色一沉,自己策划了一年之久,如今正想调往杭州任知府,从四品。

    杭州富庶,最是好出政绩的地方,不过几年时间,再略加谋划,升个正四品并不是难事。这是他谋划很长时间的结果,竟然被这个小丫头误打误撞说了出来……

    “放肆!无凭无据,你竟敢在官家府邸面前大放厥词!来人,拿我的帖子去京府,奴婢污蔑朝中官员,该当何罪!”

    路长轩语气平和,但其中的威仪却不容置疑。立刻就有个小厮答应了一声,返回路府去拿帖子。

    大周法令,奴婢胆敢状告官员,首先要打二十大板,再来听详情。

    紫藤却毫不畏惧,只是哭诉:“奴婢并不怕,只要能将夫人的遗物要回来,奴婢便是死也值了!路郎中,你这分明是做贼心虚,是想将奴婢捉拿入狱打死,就再也没人敢掀你们路家的丑事了!天理昭昭,人在做,天在看!奴婢就是一死,也要让人看清你们路家人的真实面目!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小姐的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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