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策制订出来的那一套军法细则,写了好几个小册子,森严庞大,极其之严密细致,其中也有一篇名为:行军野营军令篇,详细的规定了野外行军过程中,扎营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遵守的军令。军法细则虽然还未曾大量的印刷下发,但董策让白墨抄写了几份儿分发了下去,石进和周仲也是看过的。其中的的确确是有董勇振说的这几条。
两人不由得都是皱了皱眉头,却是无话可说。他们自然是知道行军中遵守军令的重要性,看似这两人犯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过错,但若是不严加管束惩罚,别人瞧了也是有样儿学样,那队伍定然就乱了。
很显然,派亲信家丁来做这件事,董策显然是很重视。
“该当如何罚则?”石进沉声问道。
“念在初犯,两人各自军棍二十,以示惩戒。”
一听这话,犯事儿的那俩人——蒋老三和杨二,一听这话,脸都绿了。他们本来没以为这是多大的事儿,不就是说了两句话么?怎么着,话都不让人说了?却没想到,行军的时候,还真就不能说话。竟然要打二十军棍!
二十军棍是什么概念,他们可是知道的,若是给打了这一通皮开肉绽,只怕这一路上可就有的罪要受了。
说起来,两人也真是有些冤枉——之前根本就没人跟他们说行军途中不准私自说话啊!
殊不知董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是要抓两个典型,让所有人都记住这条规矩,再也不敢随意干犯。若是不抓典型,就那么干巴巴的说几句,起到的效果可就很有限了。
董勇振能被董策派来干这个,自然不是白给的,军法细则记得很是清楚。
石进瞧了一眼,这两人右边这一列的位置,应该是第一杀手队的。右边这一列从前往后数第一个到第十二个,都是第一杀手队的人。这两个人,瞧着也有些眼熟,只是叫不上名字来。
“该打就打,该罚就罚。大人定下的军令,决不能干犯。”
石进淡淡地说了一句,而后冲着被抓了现行的那俩人冷声道:“犯了规矩,就要受罚,待会儿领完了军棍,自己去追上队伍,若是追不上,就别回来了,接着做流民,自生自灭吧!”
说完,石进便是打马回到队列前面,高声下令道:“出发。”
周仲瞧了蒋老三两人一眼,摇摇头,也自离开了。
队伍重新上路,只是变得极为沉静,除了脚步声和衣服摩擦的声音,其他的杂音变得极少。所有人都被刚才石进那两句话给吓到了……做流民?自生自灭?
磐石堡的日子过得有多好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之前的流民生活,那些苦痛的挣扎,那些惨痛的记忆,甚至都不敢也不愿想起。而一旦被赶出磐石堡,就要重新过上那种生活,想想就心里一阵哆嗦。
郑发奎心里叹了口气,蒋老三受罚,他却没有多少高兴地。说句实在话,蒋老三挨打,他高兴,但问题是现在不是时候啊!若是给打的明日无法作战了,自己这一杀手队就要少两个人,那可如何是好?若是因为少了两个战力没能给派上去,军功就没了,若是给派上去了,万一丢了性命呢?
操练了那么多次,可没一次是在少两人的情况下。
“今日算是便宜你们两个了,鞭子抽着可不如军棍打着厉害。”董勇振斜睨了蒋老三两人一眼:“自己扒了裤子,趴下!”
杨二忙不迭的把裤子褪下,趴在地上,蒋老三也被石进的话给吓住了,一反常态的没有对着干,也老老实实的扒了裤子趴下。
董勇振可不会手下留情,一鞭子先是狠狠的抽在了杨二的屁股蛋子上,当下便是给打出一道血豁子来,疼的杨二一声惨嚎。
鞭子不停落下,惨叫声不绝于耳,在旁边匆匆走过的士兵们听到了,都是身子一抽,就跟自己挨了鞭子也似。
一个人二十鞭子,并没有因为明日就要打仗而稍打折扣,结结实实的抽完。
蒋老三和杨二两人屁股上,大腿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董勇振瞧了他们一眼,翻身上马,追着大队伍去了。
杨二已经瘫在地上起不来了,疼的一抽一抽的,涕泗横流,蒋老三身体健壮的紧,这会儿还撑得住,他强自挣扎起来,把裤子提上,触碰到伤口,也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起来,你难不成想再变成流民,过那等生不如死的日子?”
蒋老三一瘸一拐的走到杨二旁边,踢了他一脚,骂道。
“俺,俺实在是没气力了。”杨二哆哆嗦嗦道。
“你娘的,你个废物。”
蒋老三咬咬牙,把杨二拉起来,给他把裤子提上,把他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手扶着他腰,架着他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一抬腿就牵扯着被打烂得皮肉,走一步就是一阵剧痛,蒋老三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挣扎着向前走去。
疼到后来,实在是太厉害,甚至都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疼痛了。
足足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两人方才看见了大部队走过之后腾起来的烟尘。
“快了啊,咱这就快呢到了!再挺挺,再挺挺!”蒋老三拍拍杨二的后背,喘着粗气道。
“三哥,三哥,俺真不知道咋谢你才好!”杨二眼泪滚滚落下,抽泣道:“俺,俺……若是你今日把俺扔下不管了,俺可就真要再去当流民了,指不定流民都当不成,躺在那儿动弹不得,要被野狗给啃了。”
“俺蒋老三可不跟那只知道满嘴胡柴的郑发奎一般,一天到晚只知道唬人,俺的弟兄,俺死也不能丢下。”蒋老三嘿嘿一笑,架着杨二加快了步子。为了给士卒们保持体力,行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若是再快些,只怕他俩真就追不上了。董勇振正自大声给士卒们讲解行军中需要遵守的规矩,他个子不大,长得也瘦,但却是中气十足,声音洪亮,队伍前后都能听的真切。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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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六零二 慈不掌兵
他下手有多重他自己清楚,没想到这俩人还挺能抗打,也有一股子韧劲儿…
大伙儿都知道是蒋老三和杨二追上来了,畏惧军纪,都不敢扭头去看,只敢拿眼角的余光去瞥,眼神儿都是有些复杂。
不管他们如何想,反正经此事之后,是绝对不敢轻犯军纪了。
队列中蒋老三他们两个的位置还是空着的,石进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若是他行动不便,你们就搀着在边儿上,若是他能自己走路,便入列!”
“是!”蒋老三硬挺着绷直了腿,挺直了身子大声应是。
他打算扶着杨二跟砸队伍一边走,却没想到杨二把胳膊从他脖子上拿了下来,喘着粗气,低声道:“三哥,俺能自己走,不能再拖累你了。”
蒋老三怒骂了一句:“你说的啥屁话。”
“俺能成!”杨二又重复了一边。他眼睛亮晶晶的,蒋老三在其中看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进了阵列。
杨二也挣扎着跟了上来。
两人动作怪异,一瘸一拐的,但总还能跟得上。
董策回头瞧了一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先是挨了一顿打,又要坚持行军,说不得会落下一个终身残疾,他心里是清楚的。但清楚又能怎么样?这两人干犯了军纪,而且正是要杀一儆百的时候,岂能对他们轻轻放过?哪怕是明日就要打仗,也不能那这个原因来对他们减轻惩罚甚至是免去惩罚,朕要如此的话,只怕也没人会把军纪军法什么的当回事儿了。
慈不掌兵!
该下狠手的时候就要下手才行。
行军队伍又前进了大半个时辰,距离从磐石堡出来一个走了一个时辰了,董策下令道:“传令,全军休整,原地休息,不准做下,一盏茶之后再次启行。”
“是!”
家丁领命而去,高声道:“传守备大人令,原地休整一盏茶,不得做下!”
“是!”
士卒们都是大声应是,语气中就很带了点儿开心的意思。
走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也是很有些疲累了,两腿酸软,脚底板子也磨得有些疼,虽说不能坐下,但休息一下总归是好的。
蒋老三和杨二是最高兴的,两人拖着伤腿都快要挺不住了,再不休息,说不得真要直接趴地上起不来了。
两人互相扶着喘粗气,蒋老三感觉自己脚脖子那里有点儿湿热,四下里看看,见没人注意便赶紧弯腰摸了一把,打眼儿一瞧,一手的血,估计是屁股和大腿上的伤口一直流血,都流到这里来了。
“娘的,那狗日的杂厮,下手真狠!”
蒋老三发着狠骂道。
歇息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便即上路。
前方烟尘腾起,两个家丁骑马,勒马停下,在马上向董策欠了欠身,其中一个高声道:“老爷,前方二里处,有一道深沟阻路。约莫有三丈宽,两丈深,属下探了,水深约有六尺。”
“不错,你观察的很细致。”
董策夸赞了一句,又道:“再探,上行五里,下行五里,观察哪里渡河最为便利。”
大部队并不停歇,继续前进。
又往前走了两里,那两个家丁回来报告,言道从此往下游三里处渡河最为妥当方便,那里河岸坡度比较缓,而且水也比较浅,水流不算湍急。
董策点点头,下令道:“告诉石进周仲,让他们带队到达河边之后,往下游走三里。”
“是!”
一个家丁领命而去。
董策又吩咐之前前来报信儿的那两个家丁,伸手点了其中一个:“你去适合渡河的所在等着。”
冲另一人道:“继续探路。”
“是!”
董策把差不多一多半的家丁都撒了出去,作为探哨警戒斥候,只留下一小部分人在身边,所有的信息都汇聚到他这里,然后他再派人去执行,乃是整个军队的核心所在。
很快,便是到达河边。
河不算窄,水流浑浊湍急,两侧的河岸也是相当之陡峻,并不好渡过。不过河岸两边地形平坦,也没什么林子遮挡,只生着一些杂草,倒是方便大部队通过。
石进周仲下令,庞大的长蛇阵拐了一个弯,向着下游方向行去。拐弯的过程中,虽有些许的混乱,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往下游方向又走了三里,便瞧见方才派出的那个家丁在河边招手。
这里果然就要平缓了很多,河岸变成了一个徐徐下降的缓坡,水流也变慢了不少,不过水深还是不浅。两边开始出现了稀疏的林子,一直绵延向北,按照董策的推测,这片林子的尽头,应该是跟山上的林子连起来的。
那家丁跑到董策身前,他棉甲的下半部分全都湿透了,靴子也湿了,往下滴滴答答的流着水,胯下那匹骏马,也是毛发尽湿,贴在身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老爷,属下骑着马到河里走了一圈儿探了探深度,最深的地方不过是五尺。”那家丁拿着根长长的木棍,看来是刚从树上折下来的,木棍上有一处被指甲刻出一道白印,当就是标示着河流的深度。
董策瞧了瞧,点点头,又亲自往河边去探看了一番。
在他之前做的行军路线上,便是有这条河的,只是当时未曾想到,河里面水量会如此之大。毕竟上一次过这里的时候,河里面只有浅浅的一点儿水,结成的冰怕是连半尺的厚度都没有,当时董策直接带着人就从冰上过去了。
而今却是水量颇大,水中还夹杂着冰凌,在里面翻滚碰撞着。
想来是前些时日那一场大雨带来的。
不仅仅是这一条河流,那一场瓢泼大雨彻底的浸透了地面,给这片晋北大地带来了相当大的变化,使大地变得生机盎然。这一路过来,荒原上已经逐渐窜绿,大片的绿色已经逐渐显现,树木也开始抽芽,枝头新绿乍现。
现如今刚开春,这河水里头还有冰,水温定然是相当之底,在这种水温下直接泅渡的话,怕是士卒也被冻坏了,尤其是穿着冰凉的棉裤棉袄,再走上几个时辰,挨到了扎营的地点,只怕不生病的没几个。
若都是骑兵,还可以骑在马上渡过去——探哨们就是这么直接过去的——但问题是,磐石堡军基本上都是步卒。
那就只有建桥渡河了。
这里人迹罕至,若不然河上怎么着也是会有桥梁的。
董策立刻下令道:“告诉石进和周仲,让他们组织人手,搭建桥梁,本官不管他们如何去做,只要跟他们说,半个时辰之内,桥梁必须建好!”
“是!”
一个家丁领命而去。
石进两人很快就得到了命令,两人闻言都是心中一凛。这一次董策没有直接作出决定让他们执行,而是给他们交代了一项任务,规定了完成的时间,其它的完全由他们自己发挥——我给你任务了,怎么做是你们自己的事儿。这就给了他们很大的发挥余地,两人心里也明白,董策多半还存着一层考校的意思,瞧瞧他们到底能不能成,有多强的能力。若是连这一点儿小事儿也办不好,那只怕……两人低头小声商议了一番,石进便是回头高声道:“第一杀手队到第二十杀手队,出来。”“是!”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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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六零三 土木工程
“你们二十个杀手队,都去伐木,两刻钟之后,每队至少也发一棵人腰粗细的大树回来,上面的枝杈不需要去掉,直接带回来便是…”
“若是两刻钟内完不成的,全队都要挨军棍!”石进厉声喝道:“不想吃板子的,就好生用气力。”
“速去,速去!”石进摆摆手道。
“是!”
二十个杀手队的军兵大声应是,赶紧往右前方不远处的林子里头奔去。方才听到挨军棍这三个字的时候,他们都是不由得往蒋老三和杨二的方向看了看,方才两人那凄惨状况,大伙儿都是瞧在眼里的。一想到自己也会变成那样,都是不寒而栗,心里一害怕,手上干活儿自然就卖力多了。
这无关乎他们的道德品质,只是当人的紧迫感强的时候,自然会努力工作。
不得不说,董策杀鸡儆猴的这一刀,砍得虽然是够狠,但也够管用。
这边距离林子很近,好大一片广袤的林子,一眼望不到边际,里面大木无数,倒是很容易就能寻觅到自己的目标。
各个杀手队都分散开,找准了自己的目标之后,飞快的奔了过去。
第一杀手队自然也不例外,郑发奎一进林子,就瞄见了一株杨树,那杨树人腰粗细,正是符合石进的要求。长得很高,枝杈不多——这样待会儿砍断之后就能比较容易的拖拽出去,若不然的话,枝杈横生,那就很不方便了。
“就这儿吧!”
郑发奎伸手指了指,众人停下来,王土根赶紧把肩膀上的扁担放下,弯腰在乘着大饼的竹筐里头翻腾着。
把上头盖着的大饼扒拉开,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大斧一柄。
磐石堡没有专业的工兵,毕竟队伍规模小,而以这个时代的道路建设情况——许多地方根本是无路可走的,或者只是一条极为简陋难行的土路——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又会遇到一些难以越过的地形,这时候,就得自己想办法。
难免就要伐木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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