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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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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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是一张靠窗户的紫檀大桌,酸枝木的椅子,至于兽口铜炉之类的设置,都是一应俱全。还有博古架,上面摆放着一些古董,在博古架的另一边,则是放着一张罗汉床。若是累了,还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

    董策瞧着这些东西都有点儿眼熟,他忽然想起来了,这些可不都是那些赃物里头的么?

    有的是从土匪手中得来的,有的则是侯家伟的家产被刘若宰截留下来一部分给了董策。

    董策溜达了一圈儿,心里很是满意,李贵这个人,确实是心细的紧,处处都想到了,让人感觉很舒服。放在后世,这是办公室主任的好材料,服务领导绝对是无微不至。

    外间的东墙上还开着一道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光亮来。董策推门进去,见这屋子不大,也就是一丈三尺方圆,里面陈设也很简单,一张桌子,靠墙一排四五把椅子,桌子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墙角上放着一个火炉,带给屋里融融的暖意。除了这些,再无他物。

    一灯如豆,照亮了三尺天地,白忠旗正自趴在桌子上,埋头写着什么。

    作为董策的长随,其实就跟后世领导身边的秘书差不多,这里便是他办公的所在。门一般是不关的,这样董策有个什么事儿,招呼一声就能听到。他这屋子,还有另外一扇门单独通向外边。一般若是有人来,而同时董策的签押房中已经有客人在说话的时候,他便会请人在这间房子里略微歇息片刻,上个茶水伺候着,也省的人家在外头等着。

    听见动静儿,白忠旗抬起头来,见是董策,赶紧起身行礼。

    “罢了。”董策摆摆手,绕道边儿上瞧了一眼:“写什么呢?”

    “回大人话。”白忠旗道:“今日大人说的些话,布置的任务,交代的事情,都紧着记下来,省的明日一觉醒来就忘了。”

    “你有心了。”董策有些意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着称赞了一句。

    白忠旗连称不敢。

    现下事务繁忙,有时候他自己交代了什么事儿都会记不住,所以有这么一个记录,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其实长随在官员身边是非常重要的角色,非心腹不能担当。但是董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是东奔西走的,大多数时候也不带上白忠旗,以至于他就显得有些没事儿做,安乡墩磐石堡都不知道呆在哪儿好了。这地位,也就不尴不尬的。不过随着董策以后在堡里呆的时间越来越久,一切走上正轨,他的地位,就会慢慢凸现出来。

    “你现下可有了住处?”

    “就在前院儿东厢房,被褥炉子等一应东西都有。”

    董策点点头,忽然问道:“你可知道翟青桐在哪儿?”

    “翟青桐?”白忠旗道:“现在翟姑娘白日在河中带着一群女子打渔,晚上便回安乡墩,她家里人还都在那边儿住。现在,理当还未回去。”

    “你去找找看,让她来签押房找我。还有……”董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跟李贵说,建造宅子的时候,别忘了给翟家也建一座。”

    “是!”白忠旗快步出去。

    董策自回签押房中,靠在宽大的太师椅靠背上假寐,寻思着以后几日的事儿。

    年前的事儿,差不多都已经吩咐布置下去了,按部就班的往前发展就是,倒是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只是年后,就立刻会忙碌起来,征兵,训练,打造兵甲,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

    董策忽然想起来,赶紧提笔想要记下,却发现砚台中还没有墨。他也懒得拿,踱步去了白忠旗那边,随手找了一张纸,提笔记了下来。

    刚想自己拿走,动作顿了顿,又放在了白忠旗的桌子上。他决定把这件事儿交给白忠旗去给众人传达,让他主持这件事,也算是给他增加一点儿实权,增加几分名望。毕竟前些日子,总归是疏远怠慢了他。

    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白忠旗才回来,他身后跟着一个高挑的身影,比白忠旗还要高上不少,脑后的马尾一晃一晃的,显得很是俏皮可爱。

    不是翟青桐还能是谁?

    她还是和之前一般,穿着一身儿宽大的棉甲,那棉甲似乎把她罩在里面一般,晃晃悠悠的,看上去有些滑稽。修长的脖颈露出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瞧着董策,有些难名的意味。她刚要行礼,董策便笑着摆摆手:“免了,免了,这么久没见你了,一来就行礼,怪不好意思的。来,坐吧。”

    翟青桐也不大懂什么官场上的规矩,董策不让她行礼她就不行了,道了谢,在旁边坐下。

    董策对白忠旗道:“把下午那个什么谢虫儿,叫到府外候着。还有……你桌子上我放了个东西,你仔细看看,这件事儿,你去给李贵他们言语儿一声,这差事,就落在你头上了。”

    这句话,大致的意思就跟后世‘经过决定,给你加一加担子’之类的一般,都意味着手中的权力要大了,甚或是升官儿了。白忠旗先是一惊,然后便是一喜,向董策行了礼,自退下。

    董策笑眯眯的打量着翟青桐。

    看得出来,她有些拘谨,坐在那里低着头,有点儿手足无措的样子。原来可不是这样儿的。董策心知,这是两人这许多时日没见了,难免便会如此。说起来,之前翟青桐在他面前,可是很有些撒娇的意思的,是唯一一个跟他不怎么恭敬的人。那种亲近的态度,却是让他很舒服。董策说了几句闲话,好歹是把气氛调节的好了些。便问道:“怎么样,最近听说你带着一群女的每日凿冰打渔?”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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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三二九 腊月三十

    “呃……”董策苦笑一声,人家姑娘心里这是有怨气呢。d…m

    不过毕竟是姑娘家,翟让又是战死,董策对她是颇为优容的,一直也没给过什么脸色看。

    “今儿个跟你就是说这事儿的。”董策笑道:“以后你就不用打渔了,今儿个就给你一个新差事。”

    “什么差事?”翟青桐一怔。

    “待会儿白忠旗会带一个人回来,你就跟着他学如何制造棉片儿,就是棉甲上用的这种棉片儿。”董策解释道:“年后就要大量制造了,你先学着,年后有大用。嗯,最好是在年十五之前学会?如何?”

    “好!”翟青桐起身抱拳,肃容道。

    “嗨,别那么严肃。”董策笑了笑:“嗯,这样,到时候你学的时候,再叫白忠旗在旁边看着,让他也学学。”

    翟青桐脸上一热,低低嗯了一声:“嗯。”

    她又不傻,当然明白董策真正的意思——不就是生怕她和人家孤男寡女的相处惹出什么事儿了么?心里却是有些欢喜,他连这等小事都能想到,可见……

    “还有啊,以后别整日穿这个了,穿点儿女人的衣衫。你这么高的个子,传出去肯定好看。还有那次给你的首饰,也戴上,别搁在家里长灰了都。”

    “嗯。”又是低低应了一声,翟青桐心里那点儿怨气早就无影无踪了。

    他,还是第一个说自己长得高是好看的人呢……

    说完这些,又是相对无言,董策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成了,要不你先回去?”

    “是。”翟青桐应了一声,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了,她忽然转身:“大人,什么时候能再打仗?”

    “再打仗?”董策不由的失笑:“这我可说不上来,你这丫头,怎么还盼着这个?”

    翟青桐奥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自下去了。

    出了门,冷风迎面。

    “我不是喜欢打仗……女孩子家家,哪有喜欢打仗的?”她眼中闪过一抹悲伤:“我只是喜欢,和你并肩作战。”

    “那个时候,离你好近。而现在,又离你很远。”

    ……

    崇祯七年,除夕夜。

    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崇祯七年的最后一天,腊月三十,大年夜。

    董策微微吁了口气,把手中的狼毫放在一边的山形白瓷笔搁上,浓黑色的墨汁从密密的狼毫里面挤出来,在笔尖上凝结成一滴硕大的浓墨,晃晃悠悠的似乎要滴下来,但是却似乎又不那么的情愿。

    董策看的有趣,深处手指微微一弹,一股震动从笔杆儿上传来,那一滴浓墨便是轻轻滴了下来。下面浅浅的白瓷托盘上是浅浅的清水,浓墨滴下去,瞬间氤氲开来,在水里舞弄出一团墨迹。接着那股墨色便是逐渐的变淡,消失,再也看不出一丝痕迹。

    董策盯着那一滴墨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来。

    他往那张宽大的太师椅靠背儿上一靠,神色间有着掩不住的疲惫。

    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脸色也有些憔悴,对于身体素质极好的他来说,这种情况是很少出现的。这也说明在这几日间,他确实是累得够呛。

    他伸手拧了拧眉头,神色间却有些喜悦。

    董策那张比一般大床还要大出一倍的紫檀木大桌案上面,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一应俱全。笔是狼毫,纸是生宣,砚是澄泥砚,都不算是特别名贵的东西,但是往这里一摆,却是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在董策面前的右手边,还放着一摞小册子,足有五六本儿,堆起了三四寸高。

    这一摞小册子,就是董策这几日工作的成果。

    训练磐石堡战兵的工作在年后就要展开了,一切都得未雨绸缪,争取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的完善。到时候只需要人手到位,就立刻可以展开,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出一支强兵。董策很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了。

    已经把一些琐碎细小的事情都交代下去了,但是需要董策做的事情还是很多。

    比如说——训练方法。

    这是一定要他拿主意才行的,如何作训,怎么样的一个作训强度,方法是否合理,直接关系了军队以后的战斗力。

    董策虽然定下了要训练鸳鸯阵的策略,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一个鸳鸯阵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鸳鸯阵是阵型的变化,算是一种发挥士兵集体作战力的极佳的训练方式,但是却并不涉及基本功。

    所谓基本功,指的就是士兵个人的力量,速度,耐力,乃至于是个人战斗力,而涉及到军队这个整体上,则又是包含了军队整体的军纪、素质、荣誉感、面对压力时候忍耐的极限。

    如此种种。

    大明军中是有对士兵个人武技的考校的,也非常推崇练武习武,但是董策看来,却是颇不以为然。两军对战,个人的战斗力是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的,拉开架势,两个人捉对厮杀那是后世的弱智历史电视剧里面才会出现的桥段情节。真实的战争中,不大的那一片区域里面,挤进了几千几万人,到处都是人,根本没有什么辗转腾挪的空间,到处都是你兑我我推你。值此情境下,武功再高也发挥不出来。而且在那样高强度的厮杀中,大脑已经完全木了,只有机械的挥刀重复最简单——往往也是最有效——的动作。

    要高强的武功有个屁用?

    一百个武林高手或许可以轻松屠杀一百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但是当把双方的数字都换成一万的时候,前者必败无疑。

    董策不需要士卒有多么高深的武艺,只要身体足够强壮,耐力足够好,足够服从纪律,足够熟悉自己应该会的那一套就行了。

    而毫无疑问,这些基本的素质,都要通过一件事儿来完成——以站军姿为基础的后世训练方法。

    于是董策又开始对后世的训练方式进行大量的抄袭,不过这也没什么丢人的,历史总归是进步的,师法后人也是正常。若是有这优势不利用,那反而就傻了。

    总体的训练方式和当初操练那些家丁们差不多,无非就是站军姿,向左转,向右转,齐步走之类的。但是由于家丁们是骑兵,训练这些主要是为了培养其纪律性和服从性,所以并未大练。战兵们就不一样了,他们肯定是步卒,那就需要更增加许多的训练项目,比如说方阵队列,分列式之类的。

    而且董策考虑到当初训练那些家丁们花费的时间太长,为了精简时间,这一次也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把训练方法尽量写得详细,然后分成了若干个步骤,整个训练大纲,被分解成了二十步。每一步,就是那一本小册子。到时候这些册子会大量的刊印,但是并不会发下去,而是严格保密的。

    同时他又是引入了竞争机制,把整个军队分成若干个队伍,每个队伍都发放一本训练大纲的第一册,然后哪一支队伍按照第一册上面的要求把动作做好了,做的完善了,通过董策的检验了,便领取第二册。如此类推。

    其中当然是有奖有罚,不一而足。

    如此一来,竞争机制便是很容易就建立起来了。后世的无数案例都证明,一旦某个集体中出现了竞争,那么这个集体的整体效率都会有一个很大的提升。而随着效率的提升,就没有人浮于事,互相敷衍推诿这种情况的出现。没有这种情况的出现,集体内互相攀比的,就是一种良性的,好的东西,而不是互相比着懈怠偷懒,偷奸耍滑。这便就呈现出一种良性循环,到得最后,是一种良好风气的建立,绵延传承。

    而若是像后者那般,那慢慢的人就油了,士兵一旦油了,圆滑了,习惯偷懒了,那想指着他们拼命,就纯属是痴人说梦,队伍也就是不可能好的起来。

    现在董策做事,总是做一步想三步,思虑周全的多了。

    说是分解成了二十个动作,听起来颇为的骇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并不算很多。后世的那些动作要领,已经是近代军队训练百年,千锤百炼过的,比之一开始的时候精简了不知多少,已经是足够的简练,并不需要再自行简化。而一步,其实往往也就是一个动作而已,比如说第一步,就是基本的站军姿。

    真要是得了要领,用心苦练,其实练好这一个动作,撑死也就是个两三日而已。而董策将其要领和诀窍,已经是在小册子里面写的清清楚楚了。他是尽最大可能的,让他们方便一些。这二十本册子,已经是他这几日殚精竭虑的心血。外间儿的白忠旗把自己那屋子的帘子给掀了开来,他看上去也是伏案写着什么,实际上两只耳朵都支楞着听着董策签押房中的动静儿。这会儿便赶紧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来,从墙角的火炉上提了一个铜壶下来。那火炉的铁炉子盖儿是盖着的,铜壶只是墩在上面,这样里面的水既不会沸腾,也可以维持住热量,不至于变凉。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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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三三零 万人之命运

    他提着铜炉轻手轻脚的进了签押房,看着董策在那儿闭目养神,便没说话,只是把桌上茶杯端起来,把里面的茶水倒掉,又换了上好的新茶,把水沏好…

    他看了董策一眼,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靠在椅子背儿上歇息了一会儿,董策才睁开眼,捧起已经不那么热的茶盏,轻轻啜饮了一口。

    茶是秦地汉中产的,不是多么名贵的茶叶,比之雨前龙井之类的要差了不少,但是别有一番清甜的滋味儿。董策前生一直在八百里关中打拼,早就习惯了喝这种茶叶,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一打听,竟然现在就已经有了。

    这种茶不苦,没有那么多的回味讲究,但是清甜可口,而且清凉降火,去油腻,去荤腥,正好是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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