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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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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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材矮小,那一身儿又宽又大的棉袍子也不知道抢的谁的,在他身上挂着空空荡荡的,上等青缎面儿的布料上沾染了不少血污油渍,后面还挂着一个大红色的棉披风,不伦不类的。他目光在那鼓囊囊的布袋上一转,笑道:“恭喜二位大爷,这投名状得是拿回来了!”

    邱平跟人打交道很是有些手段,笑眯眯的上去拉着他说了一通,没多会儿的功夫两人便是很是熟稔,就差称兄道弟了。

    刘发成只是在旁边冷着脸听着。

    这头目打发人传信儿去了,然后带着两人不慌不忙的往寨子晃悠。

    这山寨修建在一道六七尺高的牙子上头,只有寨门口有一条缓坡通下来,跟吊桥的功能也差不多。寨墙是大木混合着土石修建的,有一丈来高,上面能站人,很是坚固。据说官兵曾经打过这里,死了不少人也没打下来。

    两人刚上了缓坡,便听到一阵洪亮的笑声传来:“二位贤弟,二位贤弟,果然不负哥哥我的期望啊!”

    人随话至,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被几个喽啰簇拥着从门里大步走出来。这汉子正是此处山寨大当家的,铁太保。只是人不大如其名,他身材不高,只是中等,也看不出多壮实来,反而面皮有些发黄,显得有些病蔫蔫儿的,脚步虚浮,分明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样子。

    邱张两人都是抱拳行礼:“见过大当家的!”

    “瞧你俩客气的!”铁太保上前来亲密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道:“哥哥就知道这点小事儿不在话下。”

    邱平笑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儿:“有哥哥这话在,弟弟我若是做不到,这张脸往哪儿放?”

    两人把腰间的布囊解下来扔在地上,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便滚了出来。

    铁太保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下,点点头道:“对,就是这俩杂碎!要不是老三在他们家酒楼吃酒的时候让他们给认出来,在酒里下药把老三给药翻了,就凭老三那身手,官府那帮废物快手能把人给擒走?”

    “三弟,四弟,你们给老三报仇了!”铁太保忽然后退两步,向他们抱拳弯腰行礼:“哥哥在这儿,替老三谢你们!”

    “诶,大哥,却是说的哪里话来?”邱平打蛇随棍上,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顿时眼圈儿有些泛红了:“咱们干这事儿,是份内!你再这么说,可是生分!”

    他有些戚戚道:“三哥已经不幸,您可得保重,咱们寨子可都指望大哥呢!”

    几人又是客套做作一番,便让了进去,一起上了聚义厅。

    在厅上,铁太保当众任命了二人的差事,形势比人强,二当家的也是无可奈何。

    大当家的管着人事、钱和库房,三当家邱平管着巡山警戒,四当家的刘发成管着踩盘子和探哨。如此一来,二当家的权柄便被分得差不多,话语权大减,不少党羽也就离他而去,投奔新起势的两位当家了。

    ……

    转眼间,三五日已过。

    山寨不大,不过一二百人,周围十几里地面,很快邱张二人便是对这寨子上上下下都熟悉了起来。

    两人江洋大盗出身,手上功夫那是没得说的,飞檐走壁说不上,但是吐气开双,双腿一使劲儿便窜上屋顶,这还是能做到的。

    (这不是夸张,笔者所在当地,颇为尚武,有武校不少。某不便透露名字的武校校长的母亲,是那一系功夫的传人,都六七十的时候,还能一个箭步跳上房顶去。)也都有些心机手腕儿,这几日的时间,路数便都明白了,两人已经是悄无声息的融入到了这个团伙儿之中。夜已经深了。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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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二零一 未果

    山寨后面有一片和周围不大一样的建筑,周围的建筑,多半破烂简陋,而且都是单体,也就是一间房子两间房子而已…而这片建筑,却都是带了一个小院儿。这片明显高级一些的住宅区,是山寨里面的头目当家的住处,自然是要和一般的小喽啰分开。特权阶层,在哪里都是会存在的。

    这会儿夜已经深了,多半的房子都已经灭了灯,只有一些还透出灯光来,而且时不时有一阵女人的**和男人的淫笑传来。

    山寨的木石结构房子隔音都不大好。

    山寨下山劫掠不知凡几,抢来的女人也很是不少,虽说大半都被玩儿死玩儿残了,但是终归有一些长得不错的给留了下来,成为某些权力人物的禁脔。

    也有一处房子亮着灯,不过里面却是两个大男人。

    邱平的住所,屋里柴火烧得旺旺的,并不觉得寒冷,桌上一灯如豆。他和刘发成两人对面而坐,桌子上放着一碟咸豆子,一壶浊酒,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淡。

    刘发成压低了声音,道:“距离大人给咱们的期限,不到八天了,这事儿若是还做不成,大人难免认为咱们无能!”

    “你以为我不想?不好办呐!”邱平叹了口气:“谁承想这个鬼寨子咱们来之前刚下去抢了一票大的,又绑了一个大户,光是送来的银子就有五百两,他们可不缺钱。我探过大当家的口风儿,他说是开春之后再打。”

    “他娘的,开春之后?”刘发成挫了挫牙:“这狗东西倒是能忍。”

    若是等到开春之后,黄花儿菜都凉了,他们选了这个寨子上山之前,可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

    “不行,还得去试试。”刘发成开口道:“你之前试过口风儿了,不宜再去,这次我去吧!正巧我管着踩盘子探哨的事儿,嘴上也有说辞。”

    “嗯。”邱平应了一声儿,叮嘱道:“你万不可表现的特别热切,就只说是下山踩盘子的时候偶然撞见大肥羊,高兴之下就过来了。这铁太保,你瞧着跟个肺痨儿似的,心里精着呢!”

    “放心吧!”刘发成挤出来一丝笑容:“在黄河上摇了那么多年的橹,说人话说鬼话,我是知道的。”

    他一闷气儿喝光了壶中的浊酒,呸的吐了口唾沫:“真他娘的难喝。真真是想念当初喝得那二十年的陈酿女儿红啊!”

    “二十年的女儿红?”邱平打趣道:“他家那闺女得是有多丑?都二十了,老姑娘了,还没人要?”

    “那闺女可不丑,一点儿都不丑,相反,是个大美人儿呢!”刘发成嘿嘿一笑,露出一抹猥琐的表情:“人家从小饱读诗书,又是官家女儿,眼界高的什么也似,谁也瞧不上。他爹也宠她,四十多了有了这个女儿,也就顺着她依着她不出嫁,一直到跟着父母致仕回家。这女子那日穿着一身儿白,就跟那话本儿里头的狐狸精也似,我看了都觉得自己脏的连舔她的脚丫子都不配!上传的时候,还很嫌恶的看了我一眼,骂了一句不知道什么。”

    “后来我知道了,她骂的是‘下牡’!他娘的,这官家的小姐就是讲究,不就是脏**么?人家能骂的这么文雅秀气!让你挨了骂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啥!嘿嘿,这话儿,是我把我那‘下牡’插到她那儿红润润的樱桃小嘴儿里面喷了她一嘴又逼着她全都咽了下去之后,逼问出来的!”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扭曲的狰狞:“什么官家小姐,什么熟读诗书,琴棋书画精通,还不是个烂婊子?老子宰了他爹,当着她面儿把她娘给奸了,后门儿都开了,疼得她娘撕心裂肺的惨嚎儿,还不是吓得她眼都直了,人都呆了?老子让她给老子舔**,她就凑上来给老子舔,上头还沾着她娘的血和屎!嘿,说句实在话,那老婊子浑身上下一堆白肉,又嫩又滑,屁股又圆又大又翘,可比那小婊子有味儿多了。”

    他叹了口气:“老子用了她们仨月才把她们绑了石头沉了河,现在想想,还怪可惜的。”

    邱平听的一脸的木然,拍了拍他肩膀:“等咱们以后发达了,想睡谁家的小姐就睡谁家的,还是光明正大的睡。”

    一盏茶之后,刘发成已经站在大当家的铁太保的门前了。

    这里比别处都讲究一些,一进的院子,三间正房,完全是砖瓦建成的,冬天挡风,夏天挡雨,门前还能了个花池子,不过里面的花儿早就谢了,也不知道是被铁太保玩儿残的第几个女人伺弄的。

    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极远处一阵阵野兽的吼叫,还有狂风席卷着山阴处的松林发出的阵阵涛声。

    再有就是屋里面时不时传来的一阵淫声浪语。

    屋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个巨大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如大瓮被敲响一般低沉的声音响起:“老爷让你进去。”

    刘发成点点头,举步上了台阶,把门推开。

    屋里面陈设很奢华,海南花梨木的桌子,紫檀的太师椅,绸缎做的帷幕,三尺多高的青铜烛台,这都是铁太保历次劫掠所得。他是积年的老贼了,抢的好东西不知道多少,虽然有时候山寨也断粮饿的吃不上饭,但是起居陈设却是绝对遮奢。墙角的铜制兽首香炉中冒出一阵阵袅袅的青烟,散发着清幽的香气,还有那帘幕半卷,大床上被翻红浪,隐隐露出的一个窈窕人形。一只白嫩嫩的小脚俏生生的露在外面,看的许久不知肉味儿的刘发成心里一阵滚烫烫的。

    他知道那是谁。

    那是铁太保的女人,也是全山寨最漂亮的女人。本来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那大户人家一家被屠,女眷都被带上山来凌辱,多半都被生生玩儿死,唯独这位不过十二岁的三小姐,虽然身段还未长开,却被素来喜欢幼女的大当家的给养在房中,根本不让别人碰。

    华屋遮奢,器具雅致,美人如玉,只是这种种和现在铁太保坐在太师椅上抠着自己脚丫子的形象实在是不那么融洽。

    他的脚丫子散发着一阵阵恶臭,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似乎是脚丫子很痒,铁太保用布满了污泥的指甲盖儿使劲儿的在上头挠着,直到给挠得出了血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脚趾头之间他不敢直接抠,便把手指头伸进去磋磨,很快也把皮儿给弄破了。这才不那么痒了。

    如果是董策在的话,肯定会怀疑这厮有严重的脚气,一般人的脚就算是臭也不会臭到这种程度。

    搓完了脚,铁太保才抬起头来:“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儿?”

    他有着浓重的晋北口音,鼻音还很重,让河南来的刘发成听着有点儿费劲。他的态度也并不亲近,毕竟谁被打扰了晚上的安眠,还是搂着一个如莲如玉的小美人儿一起的安眠,肯定心里会很不舒服的。而且现在就两个人在——或者说三个人——也用不着装面子拉拢人心。

    “大哥,弟弟我带人出去探哨的时候,寻到一个好处所!”

    刘发成暗暗吸了口气,让自己脸上露出了惊喜交加,另外还混杂着期盼的表情,一如他当初在黄河上摆渡的时候,面对雇主的询问,脸上露出的那憨厚而懦弱。

    “那蓑衣渡,在洢水河边儿,靠着河,周围地里粮食长的比咱们这儿好多了!镇上富户也多,一个个修的大宅子,里头不知道藏了多少金银珠宝,漂亮女子!我在周围瞧了,还趁着黑摸了进去,防备一点儿都不严实,就几个乡丁在门口儿的守着,手里拿的都是棍子扁担。带头有条沟,已经淤住了,一步就能跳过去。”

    刘发成用一种蛊惑引诱的语气道:“大当家的,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肥羊在嘴边儿上不吃啊?”

    铁太保却并没有被他给引得立刻同意。

    他眯着眼靠在太师椅上想了想,又把沾了脚上臭气的手指头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猛地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睁开眼:“我记得,那边儿有些军堡?”

    “是。”刘发成暗叫不妙:“不过,离得都挺远,最近的也有二十多里地。”

    他夸大了一下,实际上距离蓑衣渡最近的镇边堡,只有十三里。

    “不成,不成!”铁太保立刻便摆手:“咱们是贼,不是反贼,不与官斗,碰上官兵,咱们不是对手。”

    “大哥,这么冷的天儿,官兵都窝在堡里猫冬哩,谁愿意出来受冻?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穿过去了,等把蓑衣渡抢光了,他们也得不到信儿!再说了,就算碰上小股官兵他们能咋地?咱们也不怕他们!”刘发成说这话,固然是在鼓动铁太保,却也是说的真心话。他走南闯北的见识多了,也就看明白了这大明朝的军队战斗力到底是渣到什么程度。当然,董策那些手下例外。铁太保却不一样。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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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二零二 火起

    作为一个山贼,他对官兵有着天然且巨大的畏惧,六棱山这边已经是边墙往南很远,加之不是什么战略要地,因此军堡不多。d…m他对官兵还是很畏惧的,也不愿意轻易招惹。

    “不成,不成。”

    铁太保还是摆手:“咱们现在寨子里有钱有粮有女人,为甚还要出去?少不得又得有兄弟送命。”

    说着便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刘发成,心里已经有些疑窦生了出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刘发成也算看出来了,这个号称十三太保横练随身刀枪不入的的铁太保实际上就是个畏官兵如虎的软蛋,不过人倒是够精的。

    刘发成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沮丧的样子,有些愤愤道:“别人有银子有女子了,我和三哥晚上还自个儿捂冷被窝儿呢!”

    “嗨,原来是这事儿啊!”铁太保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再无怀疑。

    他哈哈一笑:“这事儿也好办,你和三弟,你俩看上了哪个女子,尽管跟哥哥张口,除了我房里这个,哥哥我都能做主让你用上几日。”

    通过上面的一番对话,他感觉刘发成是个很有责任心,也很有眼光之人,心里不由得颇为欣慰:终归没看错人,这厮虽然来得晚,却也知道卖力做事。

    是以说话就客气了几分,笑道:“四弟啊,你先回去,这事儿,咱们再商量,再商量。”

    刘发成还待说话,铁太保已经是把脸一拉:“四弟,都这么晚了你还不让哥哥睡觉,那床上美娇娘可是等不及了!”

    “黑山,送三当家的出去。”

    他站起身来懒洋洋的吩咐了一句,抻着胳膊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的往床上走去。

    那白嫩嫩脆生生跟新剥竹笋也似的小脚丫哆嗦了一下。

    门被推开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几乎要把门都给堵住。一条异常粗大甚至可以称作是巨大,宛如房梁一般粗细的胳膊伸了过来,这只胳膊的主人肌肉发达无比,虬结丛生,粗大的上臂比刘发成的腰还要粗,大手跟蒲扇也似、

    刘发成却不怕他,瞪了他一眼,晃了晃身子自己出去了。

    他出了院子,仰望着满天星辰,便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奶奶的,这事儿可不好办了!

    有些丧气的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前面忽然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

    刘发成本能得便缩到了房子的暗影夹角里,打眼儿一瞧,一个满身酒气,穿着黑褐色绸缎棉服的汉子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他大约三十来岁,人又小又瘦,干巴干巴的,只是看上去筋骨却是极为的结实,一看就知道是有功夫在身的。

    只是再怎么样的功夫也架不住这穿肠毒药,这会儿已经是摇摇晃晃,神智都有些不大清楚了。

    忽然,他身子一抽,扶着墙角便是大呕起来。

    撕心裂肺一般。

    刘发成眼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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