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云歌回头看她。
瑶姬冷哼一声:“我说你守着贺兰子彻这么好的男人,不知道珍惜,还在外面对别的男人……”
“你住嘴!”云歌怒,上前要将瑶姬从马背上面拉扯下来:“我不准你胡说!我……”
瑶姬轻啧一声,神色不耐的伸手将她一把拽上马背:“沐云歌,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呀,贺兰子彻那么好的男人,你不珍惜,外面可有人巴巴的等着呢!”
云歌想要问明白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谁在巴巴的等着?
可是瑶姬对她一点儿也不留情,将她拽上马背之后,像一袋沙袋一样横放在马背上,她的胸腔腹部全部都压在马背上,不要说说话了,就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困难。
“驾!”瑶姬一扬鞭,催动胯下马匹,沿着湖堤往前面直奔而去。
眼看着纱幔四合的藏云阁就在前面,云歌急忙吃力的出声叫喊:“停,停下……”
瑶姬将她从马背上面放下来,催促道:“我们快点进去吧!西郡王那边肯定等得着急了!”
云歌在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如同上次那样见到守门的长衣侍婢,藏云阁孤零零的矗立在这里,轻风拂过,云歌只感到里面死气沉沉,没有活人的气息。
心中已经猜到了结果,还是忍不住带了瑶姬直驱而入。
瑶姬进门之后便去附近几个偏厅里面到处找,云歌却直接去了上次和宫赫莲席地而谈的地方。
☆、249 天煞孤星
掀开层层纱幔,云歌站在当初放玉像的地方,四下环顾,玉像已经不见了!
那么大一尊玉像,就这样和宫赫莲一起凭空消失了!
瑶姬很快找了过来,见她直愣愣的站在那里,表情有些奇怪,连叫了她两声,她才转头看过来:“瑶姬,我们别找了!”
……
两人在皇极殿找到子彻和段少宇等人,各方寻找的人一碰头,宫赫莲似乎就这样给遁了,凭空消失不见踪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皇极殿里面几十号人,乱哄哄的吵成一起,大家都说现在宫赫莲自己弃皇位而去,贺兰子彻应当理所当然的即位,且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位之事还宜早不宜迟。
贺兰子彻手中有宫赫莲的密旨,那上面很明确的表示了,宫赫莲早就将皇位留给现在还不到四岁的衍儿的,这皇位,其实已经改姓贺兰了!
有这样的密旨在手,可是他并不想将那密旨拿出来!
他敛眉负手立于高殿之上,无论下面的人怎么劝说,俊朗脸上神情不见多大变化,对于大家的提议,也始终没有表态。
沐云歌身心俱疲,自在倾云宫听那两个宫娥说了沈秋之事后,便心力交瘁,现在回到皇极殿交差之后,只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上前几步,云歌走到贺兰子彻的身边,压着声音小声说:“子彻,我想先回……”
他的手突然伸过来,将她往面前轻轻一拽,唇角微微一勾,声音轻得如同耳语:“我也想!”
云歌正纳闷,他已经转身对满堂热血之士说道:“这两日辛苦大家了!杨副将,你带着大家下去喝酒吃肉好好放松放松,吃饱喝好,明天接着找皇上!”
下面轻微的起了些议论之声。
子彻见大家都是懈怠的神情,正欲振声说上几句鼓舞人心的话,身边的沐云歌已经轻声的开口:“还是别找了吧!找不到的!”
声音不大,在闹哄哄的环境当中实在很容易被淹没的声音。
却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大家都停止了议论,纷纷把目光看向她,人群中走出一个嵯俄高冠的男人,抱拳躬身行礼之后,道:“夫人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云歌厌极,倦极,苦笑一声欲将宫赫莲染毒之事说出来,身旁的贺兰子彻已经将她往怀中狠狠一拉:“夫人是累了,想要早点休息才会说这样的话!明日继续找,找不到皇上,这皇位就一直空悬着吧!”
说罢,拉了沐云歌,从人群自动让开的通道大步出了皇极殿。
出了皇极殿,贺兰子彻停下脚步,对身后跟着的人硬声喝道:“都别跟着了!”
听见身边脚步声远去,这才又拉了云歌的手,往翠云廊的方向大步走了过来,脚步又快又急,几乎是拖拽着云歌往前面走。
光线迷蒙,云歌脚下磕着了一个青瓷花盆,闷响一声之后,花盆里面一株淡金色天竺葵被磕得摇晃不已,她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
刚才那一下,就好像不是磕在她的腿上一般。
子彻却停下了脚步:“疼吗?”
她摇摇头,也跟着停下脚步,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子彻却急声道:“别说话别解释!我不想听!”
将她的手拽得更紧,继续往前面走去,翠云廊还没有走完,子彻再一次停下了脚步,转身将身后的沐云歌拽到光线相对明亮的地方,轻声喝道:“哭什么?”
他的眼底浮上痛色,将她两只肩膀紧紧的攥住,厉声追问:“你在哭什么?告诉我你到底在哭什么?”
云歌被他身上的怒气震慑,咬紧了嘴唇不敢发出呜咽的声音,眼眶里面的眼泪却越来越多。
天塌不变色的贺兰子彻,被她眼中的泪光搅得心烦意乱:“别在我面前流泪,别妄想我会心软!”
说完,狠狠的将她抓过来抱起,大步往前面走去。
云歌也不挣扎,低头伏在他的肩颈处,呼哧呼哧的调整着呼吸,不让自己的哽咽之声那么明显。
子彻稳健的脚步渐渐也被她的呼吸搅得有些凌乱起来,胡乱进了一处宫殿,闯过层层珠帘,将她重重抛在**上,嫌弃得很的样子说道:“别哭啦!本来就是你做了错事,哭成这样,反倒像是我欺负了你!”
云歌从**上爬了起来,扯过手边一团什么锦帕,使劲擦了擦眼泪,又吸了吸鼻子,期期艾艾的声音抖得厉害:“子彻……”
子彻记得自己是有一肚子的火要发的,可是被她这一路上哭过来,现在又这样被她哀婉的眼神盯着,软软的一声子彻,便让他忘记了自己发火的由头是什么了。
心下更觉烦躁,吼道:“别叫我!你为宫赫莲流的眼泪,别让我看见!”
云歌一听宫赫莲的名字,哭得更凶:“子彻,宫赫莲死了……”
子彻面色一沉,死了?不会呀,问了宫赫莲的近身太监,他虽然身上中了雪豹的毒,可是那近身太监明确的说过,金太医已经找到了解毒的药方了……
云歌挣扎着从**上半跪了起来,哭得抽抽搭搭的说道:“子彻,沈秋死了,宫赫莲也死了……呜呜,从前梅姨娘说我是天煞孤星,我还不相信,呜呜呜,现在我相信了,我真是煞星,谁沾着我谁就会倒霉,谁就会死……”
子彻立在**前,眉目之间蕴含怒气,声音却柔和了很多:“你不是……”
“我是!”云歌大声哭叫起来:“我就是天煞孤星,我克死了沐家所有的人,克死了我爹克死了佟妈克死了梅姨娘,云霞是因为我才入空门的,云舞也是因为我才下落不明的,段少宇被我克得差点死掉,沈秋和宫赫莲也是……”
子彻突然伸手一推,将她掀翻在**上,冷冷恨声道:“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你以为你真的有能力改变这么多人的命运?”
他连靴子也顾不上脱,跃**,抬腿压在她的身上,用衣袖给她擦眼泪,动作有些粗暴,不过语气是愈加温和:“还有比你更笨的人吗?无端端的把这些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250 心疼肝疼
云歌一张嘴,又哭:“可是,可是沈秋真的已经不在了,宫赫莲也已经……”
她刚才咬唇忍住哭声,嘴唇已经被咬破,这时候正有鲜红的血珠,一点一点的慢慢渗出。
贺兰子彻被她的样子弄得心疼肝疼,浑身都疼,实在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嘘——!”子彻修长手指压在她的唇上,声音不由自主的柔了下去:“别这么想,他没有死!他只是不想面对你,所以连皇位也不要,一个人塞外云游去了!”
云歌不相信,秀气的眉毛紧紧的拧成了一个结,正要张口说话,他的手指又压了过来:“相信我好吗!宫赫莲真的是厌倦了这盛世君王的身份,一个人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去找自己想要的人去了!”
云歌想起宫赫莲,想起藏云阁的那尊玉像,心中泛起无边的酸楚,眼泪哗哗的流:“子彻,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用这样的话来安慰是……,你,你别对我这么好行吗?”
她在为另外一个男人伤心难过,他却在身边温言安慰她,她明明都伤心绝望,认定宫赫莲是死了,是从这个世界上灰飞烟灭了,他却一再的说,他还活着,只不过是换了一种身份,换了一种活法……
他说这些,只是不想看见她继续伤心,不想看见她流泪!
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云歌翻了一个身,将脸埋在被褥里,不想在子彻的瞳仁里看见羞惭的自己。
子彻和衣躺在她的身旁,用手缓缓梳理她枕上的发丝:“云歌呀,我对你真的没有别的要求,我只想要看见你开心的样子,这很难吗?……”
他静默了一会儿,似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唇瓣慢慢染了笑意:“记得那时候,我还没有遇见你,我只是一个人很寂寞的到处游走……,后来看到你了,只觉得你定是我上一世遗失了的什么最宝贝的东西,空落落的过了这诸多劫数,我终于遇见了你,那种难以言说的情愫在我的四肢百合之间慢慢化开,我想我是动情了!……不过,韩先生说,说我是动了佛家口中的妄念……”
他喃喃的说了好长时间,云歌终于在被褥里面闷声回答了一句:“子彻,我是不是特别让你失望?”
问完之后,他没有回答,云歌忍不住动了动,又问:“肯定是让你失望了,对不对?”
身边的人呼吸均匀没有回答,却从**帏外面突然的传来噗哧一声笑,紧接着,一个小太监从**帏后面慢慢的转了出来,笑嘻嘻的往**上看了一眼,转身往外面跑去。
云歌想要起身去追,可是子彻的手搭在她的胸前,他的脚也将她的身子勾住,整个是占有欲极强的一个姿势,睡着了,搬都搬不动。
眼睁睁看着那小太监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
云歌想着这两日宫中有些混乱,而且刚才子彻抱着她胡乱的闯进这宫阁,里面呆着一个被吓坏的小太监实在也很正常。
不过,这小太监刚才溜走的时候,那噗哧一声笑是怎么个意思?
子彻这几天的时间累坏了,现在好不容易搂了云歌在身边,很快便睡了过去。
云歌安静的在他的身边躺了一会儿,听见他均匀的鼾声轻轻响起,估计他睡得深了,这才轻轻的支起身来,将他的手臂从自己的身上捻开,又将他的腿从身上挪开。
总算从他的身下出来,云歌忍不住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睡熟了的贺兰子彻,脸上有一种孩童般的娇憨之气,真难于相信,行为处事腹黑善于心计的贺兰子彻,睡着了之后,会是这么宁和安静。
那些笼罩在他身上的杀戾之气,早就已经尽数消散。
云歌站在**边看了他一会儿,回想起他睡前的那番话,微微抿唇,俯身过去,在他的额前轻轻一触。
他没有动,不过双眉似乎更加舒展了些。
云歌蹲下身子,将他的战靴绑腿解开,轻轻的脱下来……
她从来没有像真正的妻子一样服侍过他,从前两个人在一起睡觉的时候,脱衣服都是贺兰子彻的事情,不仅要负责脱他自己的,还要脱她的。
穿衣服也是,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喜欢拎着她的衣服,如同给小孩穿衣一般:“来,这只手,抬一下……,好了,该这边了……”
这种情况下,她一般都是极其慵懒困倦的,听从他的指挥,抬手进了衣袖,然后两只手都穿进去之后,她定会软软的将身子往他怀里一扑,抱着他的脖子一阵腻味。
而每当这时,他的表情永远都是眼中柔情泛滥,唇角笑意无边,明明很受用,却满不在乎的口气道:“好啦好啦,别缠着我啦……”
云歌帮他脱靴子的时候,脑子里面尽是这些画面。
两只鞋子脱完,忍不住眼眶有些发热,起身拉了**上的被褥过来帮他盖上,看他熟睡的容颜,忍不住又过去,在他的脸颊上面吻了一下:“你不能再对我好了,不然就真的把我**坏了!”
他睫毛微微动了动,呼吸更加沉重。
云歌见他睡得香甜,轻手轻脚的转身,从这不知名的宫阁当中退了出去。
她不在子彻的身边安心呆着,是因为她突然记起了一个地方,宫赫莲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在那里!
如果宫赫莲死了,也一定会在那里!
天色有些晚了,树枝后面隐约可见月影高悬,破碎的月影下是极度的静谧,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云歌蹬蹬蹬下了宫阁面前的几节台阶,走了两步,忽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那紧闭的门前,对屋内的人低声说道:“子彻,最后一次,你最后再纵容我一次可好?”
屋内静寂,连子彻轻微的憨声仿佛都能听见。
云歌深吸一口气,又道:“我去找宫赫莲,天亮之前我一定回来,然后,我们便回我们自己的家去!”
屋内自然是不会有人应声,可是那突兀的笑声却再次响起。
云歌急忙往后面退了两步,寻了声音看过去,果见台阶下面,缩着一个身量弱小的小太监。
☆、251 墓室为床
云歌伸手去摸腰间护情,往那小太监的面前逼了过去:“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说话之间,护情已经拔出,示威性的在小太监的面前挥舞了两下:“说,你到底什么人?”
小太监站起身,神色不见有多慌张,笑呵呵的对她微微躬身:“夫人,我认识你,你是皇上前几日带回倾云宫的那位夫人!”
倾云宫修缮完成已经快四年的时间,这近四年的时间里,却一直都是住着些宫娥太监照顾里面的花草荷莲,并没有真正入住过什么人。
沐云歌被宫赫莲带回倾云宫,这些宫娥太监自然是看一眼,便都会将她记住的!
小太监从台阶后面走出来,走出阴影,站在云歌的面前,又躬身行礼说道:“奴才见过华容夫人!”
华容夫人,宫赫莲一直都维护着的一个称号!
云歌收了手中短刃,将小太监上下看了看,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刚才笑什么?”
小太监低着头,双手不自然的不断用手搓揉衣摆,拘谨的小声说道:“奴才失礼了!”
“我问你笑什么,你说什么失礼?”云歌愠怒,这个小太监不仅耽搁了她的时间,还严重的扰乱了她的心情。
小太监嗯嗯啊啊吱唔了半天,终于不敢说实话,低着头往地上跪去:“华容夫人赎罪!”
“滚!”云歌恼恨他耽搁了自己不少时间,怒斥一声之后,急忙往外面走去。
小太监却连滚带爬的跟了过来,伸手将云歌面前的缰绳一把拉住:“夫人,夫人,我知道你要去哪里?”
云歌转身,怒斥:“你到底想要怎样?”
小太监嘿嘿一笑:“夫人,我知道你现在着急找皇上,我知道他在哪里!”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西郡王他们去?”云歌疑惑的问着,神色也跟着戒备起来,这个小太监出现得太诡异了点。
她伸手将小太监往外用力一推:“闪一边去,别惹我!”
翻身上马,云歌正要扬鞭,手中的鞭子却被那小太监再次抓住:“夫人,那地方黑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