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不断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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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断的缘-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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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她吃顿好的。
  与吴鸿飞之间融洽相处,是方静言早就惯了的。吴鸿飞对她好,也是早就惯了的。所以,在舍友小何说:“方静言,你男朋友来找你了!”之前,方静言从来没觉得他们之间的交往有多密切。
  “呵呵,你看错啦!那不是我男朋友,是我老同学!”方静言不以为意地分辩。
  “那是老从英国写信给你的那个?”小何一脸好奇地继续追问。
  “那个啊……别提了……也是老同学。”
  “静言,”小何眯着眼睛贴到她跟前,指着站在宿舍楼下的吴鸿飞说:“把你老同学介绍给我吧!我喜欢那型的!”
  “呃……”方静言皱眉想了想,说:“你喜欢数学吗?”
  “数学?不喜欢!!很讨厌!”
  “哦……那你没戏。他只喜欢数学。”
  “什么?”小何发出惨叫,“这叫什么理由啊!难道他要和数学题过一辈子?”
  “呵呵,以我对他的了解,完全有这个可能。”
  小何崩溃地仰躺在床上,方静言则乐呵呵地下了楼。昨天吴鸿飞说叶子航给他写信了,方静言让他今天一定带过来给她看。想到可以看到叶子航亲笔写的信,方静言的心就呯呯跳。
  自从上了大学,原以为总有机会见面的她,再也没见过叶子航。
  没勇气,也没机会。
  只能从吴鸿飞那里得到一些叶子航的消息,可终归是有了消息。
  吴鸿飞说,叶子航常在他们学校食堂吃清炒土豆片。
  于是,方静言连着在食堂吃了一个星期的土豆片,一直吃到看见土豆就想吐。
  吴鸿飞说,叶子航最近迷上了天文学,常和同学夜里登山观测星象。
  于是,方静言半夜披着毯子跑到宿舍楼顶的平台上看星星,结果受凉在床上躺了三天。
  吴鸿飞说,叶子航周末回N市了。
  于是,方静言穿着黑外套,用围巾把脸裹的严严实实,偷偷在颐和路叶子航家的小院门口转悠,直到戴红袖章的治安巡逻队拿手电筒照过来,她才捂着脸落荒而逃。
  吴鸿飞不是只会做哥德巴赫猜想的数学傻子,他心里是很明白的。方静言和他在一起,很多时候,只是为了多得到一些叶子航的消息。
  他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忽然由亲密变的疏远。但他心甘情愿地为方静言传递消息。
  只要方静言开心,只要方静言快乐,他就觉得很好。
交错(二)

  方静言这个人,如果喜欢一本书,就会翻来覆去地读。如果喜欢一首音乐,就会反反复复地听。
  她也喜新,但更念旧。
  新年前的一场雪,薄薄细细地覆了大地。黎明时,刚有光线从地平线上升起,淡光照在薄雪上,泛起一层浅浅的银白,静静地美丽。
  方静言坐在二十楼的阳台上,捧着她的《巴黎三十年》。手指已经有些冰冷,腊月里的寒气还是厉害的,略不注意,便要袭入骨髓里的凉。
  巴黎三十年……我没有三十年的回忆,我只能回忆之前的十来年。她翻着在微光下字迹模糊的书,默默想着。
  是十二岁那年冬天下的雪吗?那是场很大的雪,比今年要大许多。她曾在小院里堆过一个雪人,为一个记忆中的少年而堆的雪人。依稀记得,那雪人用猫眼石纽扣镶成的眼睛,黑亮闪烁,和少年的眼睛一样。
  将书放在膝盖上,轻轻呵口气来温暖有些僵硬的手指,慢慢闭上双眼,回想。
  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睫毛边隐隐有泪光在漫溢。
  不是记不得,而是太清晰了。
  少年的眉毛,眼睛,鼻梁和刹那间的微笑,甚至从他嘴里呼出的一团团小小白白的雾气,都那么清晰。
  “言言,别这么在阳台上坐着,要着凉的!”方妈在里屋叫她。
  “就来。”方静言睁开眼睛,用手背将湿润的睫毛擦干。
  “今天的豆浆要加蜂蜜吗?”
  “不用了。今天,我不想吃甜的。”方静言将盖在腿上的小线毯折起,抱着书要进屋。刚要抬步,像想起什么似的,她将书放在可以晒到太阳的小架上,喃喃自语地说:“都德先生,今天给你晒晒太阳吧……也许会让你想起塞纳河上的麻雀岛……”
  热热的豆浆就着一把酥脆的小茶撒,豆子浓郁的味道中有芝麻淡淡的香气在口中飘散。这是方静言家搬到H市后,她最爱的早餐。
  “言言,”方妈将一小撮腐乳抹在馒头上,抬头看了方静言一眼,说:“今天你一个人先去N市看看外婆吧!”
  “嗯?妈妈你不去吗?”
  “我和你爸爸有事,要后天才走的开。”
  “那我等你们一起。”
  “唉呀,有什么好等的,”方妈将馒头塞进嘴里,有些着急起来,“外婆打电话来说想你想的厉害,我跟她说了你今天回去,难道你要让她失望吗?”
  “我放寒假才回H市几天啊……之前上学时都常常去外婆家的啊!”
  “你这孩子,外婆是想你疼你嘛!怎么这么不懂事!”
  “哦,那我一会儿收拾下东西就走。”方静言不再争辩,反正N市与H市离的近,来来回回方便的很。
  吃完早饭,方妈都不让她休息一下,三下五除二地帮她把东西收拾好,一脚踢出了家门。
  方静言这边刚出门,那边方妈就抓起电话神神秘秘地打起来。
  “喂,是我!言言刚才已经出门啦!你注意着点时间,再过三个小时的样子就一定要让子航出发。嗯……对,我知道。放心,言言一点都没怀疑!好,好,咱们再联系啊!再见!”
  挂上电话,方妈长长地舒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这些孩子们,就不能让大人省点心吗?没事儿闹什么别扭呢?还一闹就是大半年……
  ****
  出了电梯,方静言望着大楼门前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心想,这大冷的天还有人比我更早出门啊!再仔细一瞧,那脚印的方向却是往楼里头走来的。又想,原来是清晨归来的人呵!正觉得自己很无聊,身后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方静言!”
  方静言头皮微微一麻,拎着心回头一看,惨叫道:“庄远??你怎么回来了?”
  庄远穿着一件咖啡色薄昵外套,身后背着一只大旅行包。脸色因为旅途中的劳顿而显得有些苍白,鼻尖也被寒气冻的发红。剪的短短的额发下,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受伤的表情。
  “方静言!我刚从英国回来,家也没回。下了飞机就坐车奔到这里来看你,你就用这样的语气欢迎我?”
  “我……”方静言有些愧疚地吱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我那不是太过震惊么!”
  “哼!”庄远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满意的冷哼,扫了一眼她身后的背包说:“我现在又冷又饿,你说怎么办?”
  “我……我马上要去N市的外婆家……你要不要一起回N市?”
  庄远伸出一根冰棍似的手指戳着她红红的脸颊说,“我当然要跟着你!不过,你得先给我解决一下早饭问题。你没发现我饿的眼睛都小了一圈吗?”
  方静言拨开他那冰凉的手指笑道:“胡说,哪有人眼睛会被饿小了的!”
  “我就会啊!饿了会变小,伤心了也会变小!”庄远辩道。
  “好啦,好啦!会变小还不行吗?”方静言拉着他的胳膊说:“那现在我们就去让他重新变的又圆又大好不好?”
  庄远确实是饿狠了。方静言看他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水煎牛肉包,心想这家伙看起来像是三天没吃饭的难民。
  庄远吃了两碗红豆粥,四只水煎包,另外又叫了一笼蒸饺。
  “静言,你怎么不吃?”他咬着蒸饺问。
  “我在家吃过了,不饿。”方静言掏出纸巾递给他。庄远嘴角沾了一颗小小的米粒,他也不擦,就伸着舌头在嘴边舔啊舔,直到把米粒吃回嘴里。
  方静言见他那样,忍不住要笑,又有些心疼。他在国外虽然不会受罪,但饮食总是不习惯的。一定想吃家里的饭菜想疯了。
  “今天中午到我外婆家吃饭吧,我外婆菜烧的很好吃。”
  “真的吗?”庄远立时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我要去!要去啊!”
  “你现在吃饱了吗?”
  “饱了!”庄远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眼睛又变大了吧?”
  方静言白了他一眼,笑道:“说你胖你就喘!快走,要想去吃午饭,总得中午前赶的到啊!”
  ******
  坐在大巴上,望着车窗外的一片白茫茫,方静言眼睛渐渐困涩起来。
  因为夜里的一个梦,凌晨四点她就醒了。从梦里哭醒的。
  少年坐在枣树下剥着嫩绿的豆荚,胖胖的大猫趴在他脚边,阳光细碎而又明媚。
  这样美丽的画片出现在梦境中,方静言却只是一阵阵揪心地疼痛。
  白雪太耀眼了,眼睛已经睁不开。
  放松了靠在椅背上,忘了梦境,忘了白雪,方静言混混沌沌地睡去。
  大巴的暖气不太足,睡着了,就慢慢觉得冷起来。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寒冷着,却又不愿醒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寒意消融,肩头似被包裹在一片温暖的棉絮中。只是这棉絮似乎有些重,沉沉地压在左肩上,让人使不出劲来。
  方静言又强撑着迷迷糊糊睡了会,终于抵不过左肩上的负重感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就发现庄远将薄昵外套盖在了她身上,自己则靠在旁边冷的缩成一团。远行的困倦让他在寒冷中也睡着了,睡梦中不由自主地将头抵在了她左肩上。
  方静言将外套盖回他身上,又想将他的脑袋推过去。谁知刚伸手触到他的额角,庄远乌黑的眼睛攸地就睁开了。
  “方静言!你偷袭我?”庄远一把捉住方静言的手瞪着眼睛笑道。
  有人被偷袭还那么开心的吗?
  方静言啪地将他手甩开,没好气地说:“我才懒得偷袭你,是你自己睡品不好,倒在我肩上,压的我快半身瘫痪。”
  庄远挠了挠头,有点失望地说:“……原来是这样啊……”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方静言恨不能在这家伙头上打一拳,让他清醒清醒。
  因为下雪,高速公路只开了一股道。众多车辆积压在公路上,如蜗牛般缓慢地前行。
  方静言看着日头快要升到中天,心里焦急起来。外婆一定会等她到了才吃饭,要是她一直这么被堵在高速公路上,外婆岂不是要一直饿着?
  好不容易高速开禁,车子开动起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一点钟到了N市,方静言和庄远直奔静言外婆家。刚到巷子口,方静言就扯着噪子叫道:“外婆!外婆!我回来啦!”
  静言外婆抱着棉手捂,站在院门口,枣红色的毛线小帽上结了层薄薄的水气。远远看见静言奔跑而来身影,老太太激动的眼眶里溢出泪水来。
  “静言,怎么才到呢?你妈妈明明打电话说你一早就出门了啊!”外婆将静言搂在怀里,摸着她冰冷的小手,急忙将她的手揣到棉捂子里。
  “外婆,这是庄远。我高中同学,也是好朋友。他刚从英国回来,今天到咱家吃饭好吗?”
  “当然好啊!”外婆笑着伸手将庄远也拉近身边,说:“孩子,快点进屋坐!外面化着雪,正冷呢!”
  “外婆好!”庄远笑弯着圆眼睛恭恭敬敬地跟静言外婆问好行礼。行完礼,他便和方静言两人一左一右搀着老太太进了屋。
  屋里开了取暖器,散热管边还烤着几只小桔子。桌上放着一堆包装整齐的年货,旁边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外婆,谁给你送年货来了?这么大堆!”方静言伸手从年货堆里抽了一盒小酥饼。
  “哦,是子航早上送来的。他陪我说了好一会儿话,我让他留下吃饭,他说下午有事,已经约了人,刚刚才走了。”静言外婆答完话便忙着去厨房热早已冷掉的饭菜。
  方静言已将小酥饼拆开,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刚要咬嚼,忽然就卡在了喉咙中间。
  坐在取暖器旁的庄远正剥着一只小桔子,刹时间那剥桔子的手就停在了空中。过了一小会儿,他抬眼望向方静言,后者脸色青白,捂着嘴,眼神一片空茫。
  “静言……”庄远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方静言接过水,勉强将口中的酥饼咽下,强笑道:“我没事!真的……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庄远帮她拍着背,盯着她纠结着握在一起的双手,神色不易察觉地微微黯然。
  最后,和方静言一同坐在外婆家餐桌上吃饭的人,是庄远。
  方妈与叶妈的算计,全都落了空。
  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得到了充分的应证。
  *****
  叶子航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慢悠悠地行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小路依然是那么细窄安静,来来往往也就几个行人。
  走到一株粗实的大树边,他停下脚步。
  这大树的身下,曾经掉进过一个会唱小龙人之歌的小女孩。
  放假前的某一天,他被外系的一个女生拦在路上。
  “叶子航,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能和我交往吗?”
  很美丽的一个女孩子,因为美丽而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她虽然有些紧张,但扬着下颌的脸庞,显然确信自己不会被拒绝。
  叶子航皱着眉,往后退了几步,礼貌地说:“对不起,我还有课。”
  美丽的女孩子愣住了,他这是在拒绝她吗?
  “你不愿意?”女孩子咬着嘴唇问,脸颊因为恼怒而渐渐红了起来。
  “是。”叶子航转过身,看也不看她一眼就离开了。
  “叶子航!!”女孩子气的望着他的背影发抖。
  这样的表白叶子航遇见过不止一次。
  这次也一样,毫不犹豫地拒绝。
  一般来说,被拒绝过的女生,就不会再出现。
  这个女孩子是个例外。被拒绝后的第二天,她又在那条路上拦住了他。
  “叶子航,你为什么不接受我?”她大胆地对他质问。
  “对不起。”叶子航从不做解释,转身离开,他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第三天,第四天……这个女孩子坚持不懈地围追堵截着叶子航。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她又拦住了叶子航。
  “叶子航,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叶子航打断了。
  “你会唱小龙人之歌吗?”叶子航淡淡地问道,脸上没有表情。
  “呃?——”女孩子张大了嘴,仿佛瞬间吞下了一个超大的鸭蛋。
  “不会唱小龙人之歌的人,我不会考虑。”叶子航退身离开,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似是笑人,又似自嘲。
  放假那天,在他上火车前,那个女孩子追到了火车站。
  “叶子航!我会唱小龙人之歌了!”
  叶子航望着她,眼神沉静似水。
  “我是一个小龙人,小龙人!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
  女孩子的声音非常动听,悠扬着唱出曲调,童稚而宛转。
  唱完歌,她盯着叶子航,自信满满地问:“现在,你会考虑我了吗?”
  叶子航摇了摇头。
  “为什么?”女孩子不解地望着他:“我确信我唱的很准确,一个音都不差!”
  “你会唱跑调的小龙人吗?并且,跑的还得是我心中的那个调。”叶子航推开女孩子,转身上了火车。“你唱不出的。别再来找我,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火车已经开动,隆隆地往南方前行。
  没有人能唱出叶子航心中的那曲小龙人。
  那个蹲在树坑里的小女孩儿曾唱过的跑调小龙人之歌,是叶子航心里不能抹却的音符。
交错(三)

  很多时候,命运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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