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戏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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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戏天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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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上的兰草味,一股股在沁入我的心脾,似乎想将我包裹。是很诱人的男子,不愧初来乍到就成为了轻灵阁的花魁。临景侧畔,兰同菡萏。
  “侍奉凰主,是景临的职责。还请凰主随景临回到神殿,万民苍生不可以没有凰主。凰主请以大局为重……唔”
  不用质疑,那个堵上他嘴巴的东西正是我的唇。
  他的蓝纱正握在我手中,而那浑然天成的美貌也正撩动着我的心。五年来,都是这个家伙在保护我。采药时脚下一滑,摔下山谷时,总会有突然出现的树枝挂住我,让我有时间掏出凰玉变回真身飞上平地。眼前的桥断了,第二天总会莫名其妙地被修好。稀有的药草总能长在冰穴四周,让我发现之后交给师父,让师父乐得合不拢嘴。想要野兔时,就会出现野兔。想要野鸡时,就会凭空飞出野鸡。都是他的气息,景临。
  松开钳着他臂膀的手,对上了景临的眸子,却不知一时间从何说起。
  “凰主,景临承受不起。”猛然,他跪在了地上。
  那“咚”的一声回荡在房内,他这个傻瓜。
  
  

凰彩之乱(上)
  默默地跟着我五年的傻瓜,我还有什么理由去继续戏弄他?外人看来,是我娶了轻灵阁的阿爹和花魁,其实我只是在保护一直保护我的人。景临,我惹出的乱子不应该由你承担。
  倒在床上,我倒是丝毫不客气,直接呼呼大睡。
  明知道他不会离去,明知道他的性子会让他站立不安整整一夜,可是我还是睡了。对他的惩戒,只因为他口口声声称我为“凰主”。我说过,我不愿再听到这样的称呼。
  清晨,伴随着兰草的香气,景临已然替我梳洗完毕。
  看着铜镜里的人,尽管依旧拥有着凝脂般的皮肤,尽管拥有着上天亲手雕刻出的绝美面容,尽管还有一双泛着紫晕的眸子,全是愁容不展,毫无生气。
  总是感受到景临手掌和指尖的薄茧,他的手本是用来握刀枪的,却用来抓山鸡野兔,移植药草,修桥铺路,还有……替我梳洗打扮!
  “手艺不好,凰主见笑。”他尴尬地转过身,前去收拾我弄乱的被褥。
  看着铜镜中蓝色的背影,心里已然揪成一团。
  散不开,我什么时候竟会如此在乎别人的感受!
  然而,半个时辰后,我最不愿面对的尴尬降临了。紧握着筷子,左边坐着埋首若有所思的染如,右边则是一个不停替我夹菜的活跃分子,依旧蒙着蓝纱,却与阿爹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尴尬不是自我体会出的,而是源于站在身边目光迥异的巫绮。
  夹起一根青菜,看看染如,又看看景临,便从容地把菜放进了染如的碗里。感受到染如的颤动,他抬起头用那迷惘的眼神望着我,竟发起了呆。
  “快吃吧,不要发愣了。你发愣也让凰主……唔……”一脸无辜的景临索性撤掉了面纱,推开我那只捂在他嘴上的手,站起身来。却又在对视上我的眼睛时,扑通跪倒在地。
  染如继续望着我发呆,景临继续跪在地上,巫绮继续看着莫名其妙的默剧,我继续吃着我的菜。一切都貌似有序地进行着,却又不大正常。
  喝完了粥,我扫了眼景临道:“我说过,我叫贺舞煌。景临,你爱怎样随你,若真是爱上了以前的差事,便可踏出这大门。”说着,我指指前方。“喜欢默默地做事,那你现在就可以出去!想要一辈子为我这个人存在,你有没有问过我本人?收你做小爷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忙碌了五年的你好好休息,我也不会觊觎你的美色。至于染如,我只能说自己会让你不受委屈。既然已经嫁给了我,你们就都是我贺舞煌的唯一的亲人了。”那“唯一”两个字,我咬得很重很重,潜意识里似乎都在否认曾经的身份。
  “美色……景临哪比得上龙主……”景临低声轻笑,满是不屑。
  “以后再提关于你老家的任何事,当心我送你回老家。不要觉得你无人能敌,难道忘了我的老本行吗?”微妙的一语双关,出自我口。
  老家,神族或是地府?
  景临识相地闭上口,缓缓起身。染如也回过了神,呆滞地正坐起来。
  “是我要死了,还是你们要死了?一个个哭丧着脸,弄得我欺负了你们似的!”我大声抱怨着,又盛了碗粥。
  染如轻轻摇头,但活像刚被人轻薄后的模样。
  “昨夜……可安好?”染如朱唇轻启道。
  明明是轻声细语,却无不击打在我的心扉。他是在难过这个吗?
  我倒也不慌不乱地点了点头,瞄了眼景临。
  “景弟弟可安好?”他再次问道。
  “不晓得,我昨晚早早睡下了。也许他站了一宿,又或者是坐了宿吧。不提这个,待会我就要入宫了,你们好好看家,我晚些时候回来。”我故意透露出并未和景临同床的事,只是不想再让多愁善感的人儿伤心。
  能做到的只有这个,之后便是要想办法离开这凰彩了。军心不定,我不会让自己的主国沦为一片废墟。想了很久,军心未定的缘由就是因为将士们对姐姐的依赖。只要让另一个人带领三军打上几场胜仗,一切也就迎刃而解。可是派谁去才可以呢?
  坐在前往皇宫的马车上,我一直在思索着,直到凰玉不小心掉了下来。握起莹白圆润的它,似乎它在暗示让我去带领大家作战。只是我这张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脸,就算去了又如何?除非……也罢,就算换了张脸,我还是要留下做主将。如今若要稳住军心,就必须找一个新的主帅,一个真正有能力的人。
  轿子刚来到太医院前,我便摆手叫停。
  下了轿子,眼前“太医院”三字的匾额正高高悬挂着,两旁朱红色的柱子无不张扬。本是医者,还要分高低贵贱吗?
  刚落下一只脚,已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我是新任的院判,到了大门口也没人出来迎接吗?不是我拘于繁文缛节,而是实在很不对!
  下了轿子,驻足观察着太医院。正在好奇着,一个打杂的就冲了出来,一下子撞在了我身上,随后狼狈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歉。
  “放肆!”身边的宫人怒喝一声,吓得那个人扣得更狠了。
  我一把扶起那人,又瞪了身后的宫人一眼。“发生什么事了?”
  “是……是瘟疫!京城今晨发现了许多百姓的尸体,大人们都去圣上那里讨论对策。可是……可是方才小的在打水时,发现太医院的井竟在冒水泡。小的幼时就是因为一场地震而成为孤儿,这准错不了。大人,天灾将至啊!快告诉皇上,京城就要……”话说到一半,或许是因为方才她磕头太用力,从而昏厥了过去。
  地震,瘟疫……
  “把她带到御花园,你们找个空旷的地方休息,千万不要进屋子!”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奔向了皇帝的书房。
  该死!神族的家伙究竟在做什么!想要灭了我的凰彩吗?
  这个皇宫大得惊人,我这里离皇帝的书房不知有多远。连连的奔跑已经使我喘不来气了,加上不大熟悉这里,何时才可以找到皇帝啊!
  情急之下,索性一把掏出凰玉。
  化为真身只是因为事情紧急,我腾空飞起,俯瞰这巨大的皇宫。凰羽在随风摆动,与此时我焦急的心情恰好成了对比。如若真的地震,凰京岂不是就完了?况且若震源是皇宫,凰彩还有的救了吗?
  看着身下的琉璃瓦,我放慢速度,一个俯冲落在了院子里。随后立刻变回人形,没等着让宫人禀报,就直接冲进了书房。
  齐刷刷的目光纷纷扫向我,星儿脸色也不大好看。
  “恕臣有罪,陛下,有宫人看见空中井水无端冒泡。臣亲自审查了一番,宫中的蛇虫鼠蚁都悄然失踪,此乃地震之前兆。”我双手抱拳在胸,却不敢再跪下让她晕眩。
  星儿抿着嘴巴,又看看太医们,竟轻轻地笑了出来。“明枫走了之后,凰彩连连战败,四处闹饥荒。河口决堤,各地大涝或大旱。如今凰京瘟疫四起,皇宫竟要地震,是天诛凰彩也罢!爱卿们,与天相搏,会有胜算吗?”
  我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凰彩竟已遭受如此多磨难!
  “陛下,一连串的灾祸是从何时开始?”我立刻警觉地问道。
  不要告诉我那个数字,我不想听见是我害死了那么多人!不要,不要!
  “五年前的洪灾之后,一连串便来了……”
  “咚!”一声巨响——
  没错,是我一怒之下震碎了房门。
  真的是我,真的是我的离开,使得凰彩如此沦落!我怎么会如此自私,凰京的街上满是凰主庙,百姓们认为我是他们的守护神,可我却因为一己私欲离开神殿,疏忽职守。可是,可是姐姐也离开了啊!
  壮起胆子,我接着问道:“陛下,那凤清国……”
  “凤清也是如此,连年多灾。如今两国的灾民都在向龙啸逃离,即使龙啸是以男子为尊的古怪国家。也罢,是天诛之,自作孽!”星儿的口气满是自责。
  身为一国之君,自己的子民多灾多难,要责怪的第一人就是自己。身为凰彩的守护者,我却不问世事,躲进深山里学医采药,自在逍遥。
  “圣上!这……”又是一个误闯进来,看见满屋子人就发愣的冒失鬼。
  凤冠朝服,雍容华贵的人儿。他屏息凝视着星儿,随后才缓缓开口道:“请恕成止冒失之罪,陛下。成止方才赏花时,竟看见天边一道金光掠过皇宫上空。宫人追去,已不见踪迹。陛下,如若没猜错,那金光定是凰彩守护之神,凰主!守护神离开凰彩,是否出了大事?”
  星儿的眉头紧蹙,嘴唇颤抖着,又求助般地看向我。
  不知该从何说起,是先搁置下自己的私欲重返神殿,还是自曝真身,让大家不要慌乱。
  就在我将手深入怀中的前一刻,又是一个人飞速冲了进来,端直单腿跪在了星儿面前,双手抱拳道:“启禀圣上,北方蛮夷方才递来战书,一月之后决战与草甸谷,请皇上定夺,是否迎战。”
  “都让皇帝定夺,你们这些大臣都白吃朝廷俸禄吗?”我不好气地放回凰玉,给了那将军一个白眼。
  星儿的眉蹙得更紧,脸色已然死寂。可以感受到她的愤怒,那泛白的指节死死扣在桌沿,还有一阵牙齿摩擦的声音依稀传入我耳中。
  终是应了战,其他的也没许下什么。
  我快马加鞭地赶回将军府,刚一踏入大门,就扯着嗓子大喊道:“景临!给我过来!”
  果不其然,我的话音刚落,一个蓝色的身影就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跪在了我面前。“凰主有何指示?”
  我咬咬牙,看周围没什么人,便立刻关上了大门,掏出凰羽变回真身。
  挥着翅膀,飞在了景临身旁,我急促地道:“快,随便拔掉几根凰羽,然后给城中每口井都投下一片。告诉大家,喝了井水就可以治瘟疫。”
  原以为他会立刻下手,却只见这蠢家伙死死地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你小子慢一步的话,我拿你是问!你快点啊!”我连用嘴啄死他的心都有了。
  “凰主,这恐怕于理不合……”
  我一回头,狠狠地啄掉了自己的一根羽毛。钻心的疼痛袭来,但我却不可以表现出任何异常。“看清楚了,就这么简单。到底我是一只凰,就算被拔光毛也可以变为人形,不用做一只秃鸟!快点啊你,我待会还要去神殿呢!晚一步……啊!你小子轻点啊!”
  果然开窍了,他已经投身于了拔毛行列。
  拔掉一根凰羽,就会疼痛七七四十九天。天晓得有多少口井,怕是满身的羽毛都没了,也不可以救整座城的人。不是我有什么大无畏精神,而是我在弥补我的过错。现在像一只鸡一样地被人拔毛也是自作自受,有时候我会疑问,景临为什么不学厨子浇点热水,让毛好拔些呢?总有种错觉,被拔完毛后,我会被插上铁棒,然后丢尽烤炉烤的油滋滋,香喷喷,然后把脆脆的皮片成肉花,再在乳白的薄冰上放些葱丝和面酱。嗯,好久没吃烤鸭了……靠!老娘是凰,不是大肥鸭啊!
  带着满身的疼痛,看着景临握着一大把的凰羽离去的背影,竟感到一丝欣慰。
  抬头往往天空,我已然挥动起了翅膀,向上腾去。羽毛没了可以再长,人命没了呢?都是因我而起,我不得不会去面对自己应该承担的这份责任!
  
  

凰彩之乱(下)
  深深吟一声,我稳稳地落在了金碧辉煌的神殿之上。缓缓化为人形,眼角紫色的羽毛印记突然浮现,凰羽也化为了金色的华服。
  神殿正前方正坐着那故作悠闲的人,他侧卧着,嘴角勾起了邪笑,已然预知了我的到来。多年来未曾变过的面孔,那面孔让人陶醉,却让我心碎。玄色长袍上绣有条条金龙,紫金冠高束,衬出了他至高无上的地位。
  微微躬身,随后向他走去。
  两旁站满了诸神,一道道惊讶的目光都在扫向我。对于这目光的洗礼,似乎我早已认为是家常便饭。
  与以往不同,我走到圣榻前便停了脚步,随后缓缓开口道:“贺兰明凰前来谢罪。”随后跪在了地上,却引得一阵哗然。
  诸神的议论声并没有让我感到任何不适,一切都是意料之中而已。
  “请求龙主准许贺兰明凰先行打理凰彩国事务,随后……”
  “准。”他打断了我的话,立刻点头。
  “谢龙主。”说罢,我缓缓起身,斜斜瞥了眼身后的诸神。
  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低头不语。
  回到自己曾经的神穴,没来得及去回忆什么,便立刻坐在了凰彩乾坤镜旁。镜子因为无人护理,已然有了裂缝,而且沾满灰尘。这就是地震和瘟疫的来由吗?会有裂缝,主宰万千生灵的镜子有了裂缝也无人问津。一切都是对我这个凰主的讽刺,呵。
  拔下头上的簪子,轻轻刺入指尖。在鲜红的血液滴落前,我用指尖轻轻抚上了裂缝。金光闪过,裂缝在血中渐渐消失了。轻轻拿起桌上的凰羽扇扫过镜面,原本斑驳的镜子立刻闪闪发光,犹如新生。
  我的职责,也到此而已了。
  再次回到神殿,再次跪在诸神面前,我伸出手,缓缓摊开手心。
  “凰主这是何解?”煦子明明泛着微笑,却让人心寒。
  “因我贺兰明凰,使得凰彩数千万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理应受罚。贺兰明凰愿除姓贺兰,不再居这凰主之位,这是凰玉,请龙主接下。诸神请原谅明凰之罪!”坚定的声音回荡在这神殿之上,我的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不带半点幽怨。
  我理应受到这些,所以既是在诸神面前受辱也在所不惜。从此留在人间,也未尝不好?要这神力也拯救不来自己的子民,只能满足一己私欲罢!
  见煦子正坐了起来,习惯性地双手抱在前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害怕严厉的惩罚是假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真正正义凛然的人。
  时间点点滴滴在过去,似乎是他在故意整我,故意让我如此惊慌。对上他的眸子,我再次低头不语。他……还好吗?
  “更换神主的事岂可如此儿戏?方才下界已然传来消息,凰京的瘟疫得到了控制。下界的执事在井水下发现凰羽,而方才凰主登临神殿时,本尊已然察觉到凰主身上凰羽所剩无几。一只凰羽被拔下,就会剧痛七七四十九日。凰主这次救了凰京的百姓,也及时赶回挽救了凰彩,可算是有错?”煦子突然开口,让我心头一震。
  诸神接连连点头,周围又响起了一片称赞声。
  墙头草啊你们!做天神都做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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