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之玉面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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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之玉面玲珑-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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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大出布延所料,布延的脸一下变得苍白,僵持半晌,终是慢慢地退到一旁,挥手示意其余的灰衣人散开。
  柯弘安暗暗松了口气,面上依旧淡定地朝布延作揖道:“我替将军谢过布大哥,回头我碰到将军,必定会告诉将军你顾全大局的英明果断。”语毕,他朝贺逸点了一下头,贺逸连忙随在他身后一同往船舱外走去。
  自柯弘安他们来后,这客船的船家早就停下了船只的行驶,此时官府所派的船正紧挨在一旁,柯弘安带着贺逸上了官船,方算是真真正正地脱离了险境。
  贺逸死里逃生,惊魂甫定,道:“幸好你来得及时。是了,你怎会知道他们这时要取我性命?”
  柯弘安不由得露出愧疚之色,道:“表舅飞来横祸,也是因为弘安的缘故。此事说来话长,我先送表舅至落脚之地后再细说不迟。”
  官船将柯弘安和贺逸二人送至码头后,贺逸方知北岸上并没有什么冯御史大人在候着,柯弘安来不及细说,引着贺逸匆匆上了马车,先离开码头方为上策。
  马车行了约摸半个时辰,方在一家地处偏僻的客栈前停下。天已入夜,客栈门前点着两盏灯笼,金黄的光亮却稍显微弱,照不亮灰暗的偏狭小道。柯弘安和贺逸下了马车,走上客栈的朱楹青阶,才来到那一排六扇的门面前,便闻见浓浓的酒菜香气扑鼻而来。
  他们一进门内,里头一个跑堂的便迎了出来,朝柯弘安殷勤地打着千儿道:“安大爷来了!快楼上请,小的已经为爷把天字一号房收拾妥当了,还备下了上好的酒菜。只等爷吩咐一声,小的便替您送到房中!”
  柯弘安点了点头,领着贺逸拾级登上楼阁,径自往天字一号房走去,进了雕木大门,内里又有一层大玻璃隔栅,尤其隐蔽。屋内三扇红松木窗户一溜儿靠北,临着的雕木排窗用棉锦帘遮蔽,挡了外间的寒风也屏了声音,南边留出宽敞的厅堂和坐卧之处,一室安静和暖。
  贺逸环视着四周,道:“不知原来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若在这儿议事,竟比在自己府里还要清静安全。”
  柯弘安微笑道:“这是我近来才置下的,外头看着像是客栈,平日里总是客满不接受外客的。也省得直接置宅子平白惹人注目。表舅喜欢就好,这房子原便是为您而腾出来的。为保表舅安全,最近您还是先在这儿住下吧。”
  贺逸略感意外,旋即又明白了过来,道:“今夜我逃过一劫,只不知他们还会不会继续进逼。横竖我在京城的宅子也是新置的,家人都在家乡,独身一人安置在哪儿都是一样。”
  伙计们上来送过了热腾腾的酒菜后,为他们把大玻璃隔栅拉上,又掩了门。柯弘安自斟了一杯酒,举杯向贺逸,郑重其事道:“是弘安让表舅置身于此等险境,也是弘安让表舅频频来去奔波,恩深义重,弘安此生誓死铭记!就此先敬表舅一杯!”言罢,他仰首一饮而尽。
  贺逸心下别有一番滋味,忙道:“弘安你快别这样说,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了,我也是身置其中的,如何能袖手旁观?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他顿了顿,不觉有几分齿冷,“难道今夜这些人,都是他派来的吗?他终是耐不住要置我于死地了吗?”
  柯弘安却摇了摇头,道:“这些人并不是爹……他派来的,而是韦英将军意欲破坏我的事,方会致令你身受牵连。”
  贺逸难免讶异:“韦英竟然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如果他真的只为对付你,那他也可谓费尽心思了。”
  柯弘安道:“表舅您放心,这本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我决不会让他伤您半分!”他凝神片刻,问道,“此次表舅是独身一人回京,可是在业州并无所获?”
  贺逸听他提起业州之行的事,面上不由泛起一阵沮丧,沉吟须臾,方颓然道:“莫说是陈嫂子和张嫂子两人的旧宅子物是人非,就连当年与她们二人相交密切的人,也已经离开了业州,不知迁往何方。”
  柯弘安沉思了一会儿,道:“陈嫂子和张嫂子人都已经不在,那么雪真姑姑就更是遍寻不着了,是不是?”
  贺逸皱紧了眉头:“确是如此。我这次回去,四处打听陈氏和张氏的事,有人说她们早在九年前便离开了业州,又有人说陈氏七年前就病死了,张氏过没多久也与孙子一道迁往同州去了。还有一说是她们二人都在九年前罹患疫病死了。可我依稀记得,我八年前回乡时,仿佛还见过张氏与她的孙子在一起。”
  柯弘安想一想,道:“我这边也是一无所获,听秦妈妈说,雪真姑姑当年离开柯府时,曾告诉她们会返回祁县去投靠亲人,可我托人去找遍了,我自己也亲自去找了一番,仍是没有半点雪真姑姑的消息。最奇怪的是,我虽找到了她的亲人,可是他们都说雪真当年并没有回去,只给他们去了一封信,说是感念我娘多年的眷护之恩,所以要到业州去落地生根,替我娘守在家乡。所以我才会给你去信,让你在业州打听雪真姑姑的下落。”
  贺逸轻轻摇头道:“你信上提及了两处地方,一处是雪真在业州的堂叔叔家里,那儿现已不是民居,听说那一溜的地皮早在五年前便被谷丰米行的高家买下了,如今都是他们高家的米粮铺子。还有一处是任家后头的清贤堂,按理说雪真要真的是替你娘守在家乡,那清贤堂该是个好去处,可我去打听了一下,竟也没有人听说过雪真这个人。如此看来,雪真当年究竟有没有回过业州,也是不可知之事。”
  柯弘安神色凝重,沉吟片刻后,道:“倘若雪真姑姑当年并非要回业州,那要么是雪真当年没有如实告知亲人她的去向,要么是她回过业州,但是后来迁居了别处,要么……”他越想越深,“要么就是她在祁县的亲人向我撒了谎。”
  贺逸眼光一跳,道:“这都是有可能的。但听你这般说来,我越发觉得雪真的事并不简单,无论是何种情况,都昭示了雪真的行踪我们追寻不得。只不知当年她是如何离开柯府的?当时又是怎样的情形?”
  柯弘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在我娘去世后不久便离开柯府了,当时我还是懵懵懂懂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要去留心这些事。如今回想起来,只依稀记得她临行前曾到老祖宗跟前去拜别,出来时不知何故,竟满脸是泪。”
  贺逸只觉满心寒凉,呷下了一口暖酒,稍稍和暖了心胃,方道:“这些天我遍寻旧时的人无果,心里总是反反复复地在想一件事,只不知该不该对你讲?”
  柯弘安再度为他斟满了一杯酒,道:“表舅有话不妨直言。”
  贺逸却沉默了起来,柯弘安也不催促。他们舅甥二人一时均两相不语,此间益发安静得让人心绪亦沉淀了下来。
  少顷,贺逸抬眼注视着一脸沉静的表外甥,缓声道:“毕竟已经事隔十年,若把这些人找到便能使真相大白,为何当年柯老太太并不出手?正值事发的当口不去查清内情,不管是人证也好,物证也罢,都会随时日改变或流逝。纵然我们在十年之后殚精竭虑,许多事也已是渺茫不定。这些,你都想过吗?”
  柯弘安无声以对,过不多时,道:“我知道表舅担心什么,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十年前,我是无能为力,十年后,我是刻不容缓。一步一步走到如今,不管结果如何,我已不打算回头。这个方法不行,我自会用别的法子。”他正视着表舅,“已经不是我们愿意避退就能息事宁人的时候了,我已无暇去忧心我将会面临的困境。”
  贺逸了然于心,点头道:“你这样想,我倒是真能放下心来了。既然如此,咱们再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柯弘安心下早有了盘算,只道:“刚才表舅提起老祖宗,我倒正好有个主意。我寻思着,长久以来这些事都是见不得光的秘密,过去在柯府中只有爹、苗氏、老祖宗和我四人知道而已。如今过了这些年月,不知当中又有多少人事纷杂,也许有些人捕风捉影地得悉了一点风声,便在外边传些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语,对我们反倒不利。既然如此,我打算把此事如实告知一些人。”
  贺逸一怔,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表舅与我们柯家也算是姻亲了,如今你调返京城留任官职,又是新岁之始,到我们府里来拜见一下老太君也是应该的。明日未时,我会与亲妹及妹夫冯大人一同恭候在柯府中,陪同表舅去向老太君问安。”
  贺逸惊异道:“莫非你是想把此事告知菱芷?”
  柯弘安点了点头:“他们终究会有听闻此事的一日,与其让他们胡乱猜测,不如我们把内情悉数告知他们。芷儿和妹夫都是明白人,也是可靠之人,在此等关键时刻,我们不必再隐瞒他们。”
  贺逸会意颔首,赞同道:“甚是,你言之有理。明日我自会依约登门拜访。”
  次日,柯菱芷和冯淮夫妇二人于巳时三刻便到达了柯府内,柯弘安和容迎初一同迎了出来,柯菱芷急不可耐地来到兄长跟前,道:“今日相公去上值,便有人跟相公说了好些混账话,咱们正想要来跟哥哥说个明白呢。”
  容迎初微笑着对小姑子道:“说得好,可不都是混账话是什么?你哥哥今日让你们来,也正是为了这些事。”
  冯淮犹豫了一下,小声对柯弘安道:“不知哥哥可曾留心到,今日有许多同僚都在私下议论,只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胡言乱语,竟指哥哥……”他更压低了声音,“竟指哥哥并非柯家子孙……”
  柯弘安平静如初,道:“他们没有在我跟前多说,但我也有所察觉了。只等贺表舅来了,咱们一起到老祖宗跟前去把话说清楚,你们自然会明白了。”
  正说着,夏风匆匆来报:“表舅爷已经进府了。”
  一时柯弘安和容迎初夫妻俩前去迎接贺逸,冯淮和柯菱芷二人向表舅见过礼后,一行五人前往寿昌苑去拜见老祖宗。
  柯老太太歪在东边炕上,见了贺逸,面上泛起一丝惆怅来,似有叹喟之意。贺逸虽已年长,但仍然端端正正地向老祖宗行了个后辈大礼,柯老太太连忙道:“安儿,赶紧拦着你表舅,原本是贵客,不必行此大礼。”
  贺逸拱手道:“还记得上一回向老祖宗见礼,已是十三年前。逸一直不忘老太君慈爱端方,便由着我向老太君行一行孝礼吧。”
  说话间,各人依着辈分分别落了座。容迎初开口道:“表舅心里不忘老祖宗,老祖宗也是心系着表舅的。昨夜我和老祖宗在一块儿,大半天都悬着心呢,生怕生出什么意外来。幸好相公去得及时,总算是有惊无险。”
  贺逸微笑道:“那当真是托老祖宗的福了!”
  柯菱芷在旁听着,不知当中底里,忙追问起究竟来。柯弘安和容迎初便一五一十地把韦英派人力阻贺逸回京,险伤其性命的事悉数告知了。
  冯淮到底心思澄明,一下想到了个中关键:“韦将军此举可谓铤而走险,他为何要这样做呢?难道与他意欲逼走大哥一事有关?”
  柯弘安点一点头,道:“妹夫是聪明人,与聪明人讲话,原是要省力些。”他停一停,目中带了几分深沉,“只不知妹夫对所听到的谣言,作何感想?”
  冯淮垂首似在思虑,片刻方抬起头,直视兄长道:“一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岳父是朝廷二品大员,大哥也是奉天子之命的六品官员,如若对方没有十足把握,如何会冒着得罪朝廷重臣的险,去散播子虚乌有的谣言?”
  柯弘安笑意浅淡:“妹夫言下之意,是觉得这并非谣言吗?”
  冯淮摆了摆手:“大哥莫要见怪,淮尚有话呢。一是空穴来风没有错,二是三人成虎。今日我当值时,已不止一次、从不同的人口中听闻大哥身世成疑的猜测。淮实不相瞒,真的完全没有怀疑吗?并不是。若非大哥晌午时让我和芷儿到府中来,我原是要跟父亲好生商量此事的。”
  柯菱芷暗惊于心,惴惴地抚着手腕上的翡翠手镯,道:“小的时候,我一直觉得爹爹最疼爱的人是大哥,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爹爹最不喜欢的人也是大哥。”她惊疑不定地看向柯弘安,“难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事吗?”
  容迎初转过脸,轻轻拍着小姑子的手背,柔声道:“那在你心里,大哥一直是大哥,没有改变,是吗?”
  柯菱芷忙不迭地点头,又看了冯淮一眼,急切道:“我知道大哥让我们来,就是想告诉我们真相的,等听了大哥的话,咱们再好好商量不迟。”
  柯弘安与贺逸相视了一眼,正想说什么,柯老太太这时沉沉道:“三人成虎,何尝不是三人成虎?正正是因为三人成虎,才致令你哥哥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九年前,他独自承受了许多你们能看到的、看不到的苦。在那个时候,错的便不是他,到了今时今日,错的就更不是他了!”老人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颤声继续道,“生生被诬指不是柯家的子孙,他心里的苦你们谁知道?他这会儿顾不上自己,看你们心里有疑,他还得巴巴地想方设法要向你们说明情由……”她忍不住滚下泪来,哽咽道,“我的好孙儿,都怪祖母不中用,不能为你事事挡在前头!让你平白受了这天大的委屈!”
  容迎初和柯菱芷见状,慌忙来到老祖宗身边连声劝慰。柯弘安话中亦难掩辛酸之意:“此事但凡有可扭转局面的余地,当年也不会是那样的结果。那些人言,那一次滴血验亲,都出乎我们的意料。妹夫说的话也不是不在理,这次并非完全是谣言,因为曾经有那么多的证言证物摆在跟前,而我们并没有从中找出破绽的机会。”
  容迎初温柔地握住了他发凉的手掌,轻轻道:“让我来帮你说?”得到了他的默许,她和缓地将旧年往事一一道出,曾经的惊涛骇浪在她平和的语调下,仿佛只是一折遥远而虚幻的戏文,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平下难以置信的惊叹,多了几分知晓个中情由的了然。
  一席话罢后,柯菱芷怔怔地听着,早已是泪流满面,冯淮又是心惊又是感慨,脑中的思量辗转反复,只一言不发地为妻子拭去脸上的泪痕。
  贺逸这些年来深受此事所累,心下亦是愁苦无限,他蹙紧眉头,起身正色向柯老太太道:“虽然这一次我在业州一无所获,不过当着老太君的面,我贺逸向皇天起誓,我与任夫人之间仅是表兄妹之谊,自我十八岁那年进士及第后,我蒙皇恩得赐官职,早就离乡前往赴任,与任夫人天各一方,根本没有往来的可能,更遑论是……若贺逸有半句虚言,叫我贺氏一族后世沦落男盗女娼,永不翻身!”
  柯老太太抹去眼角的泪湿,道:“这也太过了,你原不必起这般毒的誓,即便你不起誓,我也知道当年那起子人所说的并不可信!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我相信的不是你,证据确凿,我确确实实也起过疑心,所以他那糊涂的爹与他滴血验亲后,我便让人去把那些说浑话的人给找来,我得亲自再问清楚。”
  柯弘安有点意想不到,道:“我和表舅昨儿便在想,不知祖母当初可曾有过疑心,可曾找了那些人来对质,今日说起来,方知祖母也并不曾轻易放过。”
  柯老太太面上却泛起了一丝无奈,朝孙儿轻轻摇了摇头,道:“如若当年我真能找着那些人来对质,我还能容你爹那般对待你吗?也不必等到今朝,你还要苦苦哑忍了!”她垂一垂嘴角,似是在回忆着什么,须臾,方道,“我约摸记得,那日秦妈妈来向我回话,说那个姓陈的压根儿不是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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