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4.8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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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4.8M- 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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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朕看得你的奏疏,是你自己写的么?”圣音问道。

    这开场白没什么好想的,陆大使伏着身子答道:“确实为臣所作。”

    天子语气不明的质询道:“不想你这小小的大使,也敢上疏议论朝廷大事,太不安分守己了,你又晓得多少道理?”

    这句才是开始正题了…陆元广沉默片刻,一咬牙奏道:“先贤有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臣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

    陆大使答的叫人无话可说。天子又一次质询道:“你胆量倒是不小,是谁指使你上疏?”

    陆元广暗暗揣摩,这要如实招了。真正的幕后指使李佥宪饶不了自己;若不招,万一以后漏了底就是欺君之罪,所以须得避实就虚。

    他没有时间细细多想,当即奏对道:“臣上疏言事,陛下不先辨事情之是非,先揣测人心之可否,这是因人废言,岂为正道!臣尝闻明君圣主,皆能公私分明。论公事时不论私人好恶,论人事时不论一己之私!”

    这几句玄之又玄的大道理堵得景和天子还是无言以对,不由得高声道:“你无凭无证、捕风捉影。大肆攻讦朕之左右。到底是何居心?”

    听到天子不悦的口气,陆大使感觉自己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知为何。他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妙境界,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强大的情绪,这种情绪反过来控制住了他的身心,有些话仿佛不吐不快,有些事情仿佛不做不行。

    陆元广砰砰的在玉阶上用力叩首,额头甚至擦出了血痕,慷慨激昂道:“以陛下之圣明,洞见烛照,道理自然透彻。面对弹章,当明究事理,本不该对臣发此诛心之问!

    但陛下如此,左右却未必尽然德行兼备!敢问陛下,是谁教唆陛下有今日之问?此人必是私心极重的奸邪之辈,劝陛下以阴私行事,离间君臣之义!”

    一时间语惊四座,或者是语惊四立!君臣奏对到此,气氛陡然激烈!

    原本立在附近阖目养神的大臣纷纷睁开了双眼,一道又一道目光射向陆元广,有敬佩的,有不屑的,有愤怒的,但更多的是惊讶。

    景和天子亲政三个月来,大臣们都晓得这是个真皇帝,不是太后那种虚君,故而暂时都在摸脉门,没有什么犯言直谏的。

    陆大使今日君前奏对,其实算不上向天子进谏,也没有指责天子的不是,但已经有点超乎寻常了。

    在满朝都不愿意与天子的东宫旧臣正面为敌的情况下,居然在九品杂官中还藏有这么一个有胆之人!

    就连那以敢言善战出名的李佥宪,也只是扯着绯闻与白侍郎旁敲侧击的兜圈子,从无对人事问题公开表过态,这陆大使竟然比李佑还生猛!

    从刷声望的角度来评价技术分,也可谓答得精彩!这一刻,观众们冥冥之中感受到,陆元广身上仿佛被某佥宪附体了!

    这种锋利的语气,这种大义凛然的腔调,这种堵到别人无话可说的风格,这种玩命刷声望的做派,活脱脱就像是某佥宪的翻版!

    若不是跪在丹墀上的此人皮肤黑一点。相貌差一点,个头矮一点,年岁老一点,大家几乎都要以为是某佥宪在那里了!

    甚至有人产生了很荒谬的想法,难道李佑披了张陆大使的皮来上朝?李佥宪三番五次向朝廷荐举陆大使,果然眼光独到,姓陆的真是有特色,李佑不会是打算收他当个替身罢。

    却说陆大使慷慨激昂的说完,那猛然提起的一口气便悄然泄去。当即冷汗直流,肠子都快悔青了。

    自己这是抽的哪门子风?读圣贤书忠烈事读傻了?还是被李大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李大人也就是给自己画了一张饼,可自己的投名状玩的也太大了。这一冲动过后,弄不好要去天涯海角看风景…

    陆元广懊恼的跪在丹墀上以头抢地,看在别人眼里,还以为他拿额头砸地板以示刚烈。不说别的,光这份对自己狠的态度,就足以让人佩服。

    此时旁边的武英殿大学士卢阁老站出来,对天子奏道:“陆元广所言虽有夸大之处,但也未尝不是没有道理。臣有同感,仿佛陛下身边有人不停地离间君臣,长此以往,有离心离德之虞。”

    陆元广如此说,天子要当耳旁风,还有点不爽。但历仕三朝的卢阁老也如此说,天子就不能不多想几分了…

    陆大使听到卢阁老出面说话,便停止了以头抢地,并略微放心,这也是给他打掩护了。

    按说奏对完毕,陆元广应该退回班位。此时他忽然又发现,自己有点舍不得离开丹墀,一股淡淡的意犹未尽的忧伤飘荡于心头。

    鬼迷心窍的,陆大使忽然又对景和天子奏道:“臣弹劾检校右佥都御史、提督五城兵马司李佑有滥用职权之事!”

    登时再次语惊四立!所有大臣都震惊了,那李佑在朝堂大战小战不知多少次,从未遭过真正意义上的败绩,宁可去骂天子也别和李佑对骂是很多人心中的信条。

    这陆元广居然胆大到去挑战李佑,这一定是他进谏天子后的得意忘形!

    李佑有很多小毛病大家都知道,但公正不代表着胜利。无论如何,可以断定,陆元广彻底完蛋了!未完待续。。

五百四十五章 淡定从容彭阁老

    。陆大使以上不了台面的九品之身,去弹劾战绩彪炳、声名响亮的李佑确实太使人震惊了,居然出现了短暂的冷场。虽然目前尚未有实际结果,李佑算不得他正式的恩主,但毕竟对他有了人情。

    那么他陆元广前番为李佑的死对头彭阁老辩解,今次又公然弹劾李佑滥用职权,是个什么意思?是不通人情世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随即有人想到了解释,天下官员数以万计,能塑造出政治形象的人却是少数里的少数,无一不是佼佼者,比如李大人就是“刚直、善断”。看来这陆元广是要以“公正”为标榜,拿李佑来成名,可惜他选错了对象。

    那李佑岂是好招惹的,好心被当驴肝肺、连连被陆大使不识相的李佑只怕感到这是恩将仇报,必然要暴跳如雷了。

    国朝向来标榜不堵塞言路,有人当面要弹劾重臣,天子也得耐心去听。

    陆元广得到示意后便进奏道:“臣弹劾李佥宪对西商吕家滥用职权。那吕家子确实侮辱大臣在先,可先被严刑拷打,后遭关押囚禁不放,罪不当至此,李佥宪滥用职权无误。其后才引发事端,一直拖延至今,

    近日朝风波不息,虽是因为有人推波助澜,但究其根源,便是起自此事。将此事解决。有益于正本清源,消弭事端!”

    又是一片沉默,没多少人关心吕家是不是倒霉,但演变到目前,已经涉及到彭阁老走不走人,就值得去深思了。

    什么立场就是什么想法,那吕家也不是没有过错。他们先冒犯了李佥宪,不去想办法转圜解决。反而敲登闻鼓告御状。。浪费朝廷人力。以李佥宪的脾气,扣住人不放再正常不过了,他要死不认错。还能真因为这点小事大肆处置他?

    关于陆大使的弹劾,也有人敏锐的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之处。

    景和天子现在有几种选择,斟酌片刻后下谕道:“内阁记下此事。三日后朝议时,着李佑到文华殿自辩。”这算是比较缓和的措施了,也是对李佑有利的措施。

    陆元广奏事完毕,依依不舍得退下丹墀,回到那朝会班位最偏僻的角落里。他感受到两侧文武百官的眼神明显与方才不同,有另眼相看的意味,虽然没有实际意义,但他很享受这种不再普通、不再平凡的感觉。

    却说李佑巡城完毕,回到衙署。便使人去打听今日朝会情况。当他听到陆大使慷慨激昂的君前直谏时,也忍不住目瞪口呆。

    他开的这个小号,临场发挥比他想象的还要出色,自己亲自上阵,也就不过如此吧。对此李大人沾沾自喜,自己真是眼光毒辣、善于发掘人才的伯乐哪。

    随即他又听到一个消息,今日朝会完毕后。处于风暴中心的次辅彭阁老回到内阁,迅速写了一封乞骸骨疏,直接呈送到文华殿天子处。

    彭大学士偶然失足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后,遭遇围攻至今,一直不肯主动上疏致仕。大家都以为他准备硬挺到被罢官了。

    可在今天彭阁老却突然写了乞休的奏本,出乎人意料。别人或许不明白。但李佑却猜的一清二楚,忍不住骂道:“真乃老狐狸也!他八成是看出了什么。”

    不得不说,李佑和彭阁老作为两个当事人,又是斗了这么久的老冤家,对彼此的风吹草动都比外人要敏感得多。

    彭阁老上了这个奏疏,对他的攻击立刻便消停了,既然他要主动辞职,那就留几分颜面,免得他狗急跳墙。

    渐渐入门的天子此时也懂得,面对这种辞职疏,无论心里怎么想,也不能干脆利落的批准,那样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凉薄无情。。

    他必须要先下谕慰留,以安抚人心,再磨蹭几个来回,才能算一个完整程序。职位越高的,请辞和慰留的回合次数越多,像大学士这样的,怎么也得三五次。

    于是景和天子下旨到内阁,对彭阁老进行勉励和挽留。其实都是言不由衷的套话,很空洞的表达了“彭阁老对国家很重要,不能这样轻易走人,朕也舍不得你”的意思——反正只是个形式。

    然而彭阁老接旨后,再也没了动静。按道理他应该迅速第二次上疏回应慰留圣旨,并继续请辞,这样程序才能往下走。可是在某些人的翘首以待中,彭大学士就领着慰留圣旨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第二封请辞疏影子也不见。

    这拖延时间的小花招就是个阳谋,反而让从龙派大臣左右为难了。若继续攻击就太没品了,他们不得不考虑舆论风气。

    本来这次倒彭以高层态度为主,特点是由上及下。对此天子是支持的,大学士是多数支持的,九卿是一半支持。但从侍郎往下的中低层官员里,普遍对被一群从龙之臣挤兑的彭阁老抱有同情态度。

    如果彭阁老都已经开始上疏请辞了,他们还不依不饶的大肆围攻,看在满朝眼中,那无异于得志猖狂的小人。

    但如果就此收手,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彭阁老厚着脸皮不上疏请辞,任由程序卡在中间,导致拖延时间太久,那么好不容易造出来的声势就有可能渐渐消散。谁都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

    在夜间,户部晏尚书和礼部海尚书不约而同的去拜访老师彭阁老,如今都火烧眉毛了,他们还不知道老师打得什么主意。一会儿无所作为,一会儿又突然上疏请辞,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要确定了才好。

    进了彭府书房,两人看到老师正气定神闲的临摹书法,笔迹稳而不乱,不知为何。心情也就平静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他们这老师养气功夫很一般,不然也不会被李佑这小儿辈搞得屡屡沉不住气。如今连他老人家都如此不慌不忙,那就说明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施过礼后,由户部尚书晏俊先开了口:“自从事起,朝中宵小横行,老师高风亮节,任由彼辈攀诬而按兵不动。学生一直佩服得很。”

    彭阁老哑然失笑。“你就是说老夫太过于自在了?此事自然会有人着急,我又何必上火!”

    两尚书面面相觑,晏尚书又问道:“如今满朝妖风。贤良纷纷束手,又有谁肯替老师着急?”

    彭阁老抚须长叹道:“世人都传言老夫串通太后,得了这次辅之位。但又有几人知道这位置是李佑扔给我的!”

    两人甚是吃惊,脱口而出道:“李佑?果真如此?”

    “老夫可以说确实如此!某种意义上而言,老夫的次辅位置也是他李佑的成果,如今有人要取走这个成果,他李佑会善罢甘休么?”

    两人都能做到尚书的位置,对老师的话外之意,谁不明白?

    李佑当然是有动机来保住老师在两三年里占据住次辅位置,但人性是个很复杂的东西,谁也不敢说一定预料的准。若李佑见识短浅。热衷于看彭阁老这个仇人的笑话,那岂不根本就指望不上?

    彭阁老十分自信的答道:“老夫就不信他李佑不着急,如果他李佑连这点眼光和见识都没有,那就不可能从一介白丁只用三年间就窃据要职!人人都道老夫孤立无援,岂不知李佑就是老夫最大的支持者?”

    李佑是他们的仇人,如今这个仇人却是他们的支持者。。。两尚书都是久历宦海的人物,对此见怪不怪。政治就是如此的。他们只是奇怪,老师为何对区区五品还不能上朝的李佑具有如此信心?

    “据老夫揣测,李佑与皇家绝对有非同一般的关系,这关系密切到足以左右朝政。只是这关系因何而来,老夫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有时简直怀疑李佑是哪家皇亲的私生子!”

    礼部海尚书灵光一现,“莫非老师上疏请辞。也是给李佑看的?”

    “不错!老夫此举不是给别人看的,也不是如同别人所猜的拖延时间,仅仅是给李佑看的。催促他不要只顾看热闹了,并警告他老夫真有辞官的可能,同时也算日后讨价还价的手段罢。”

    至此两尚书轻松许多,不似来时那般紧张,彭阁老看在眼里也放了心。他今晚自信从容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也是做给他二人看的,当前这个时刻,必须要稳定军心,所以要显露出胜券在握。

    海尚书说笑道:“听了老师一番话,再仔细回想,也能看出李佑的心思已经初现端倪,不会撒手不顾的。下面就让他去奔走忙碌罢,我们只须等着他捷报传来下酒了。可惜李佑护驾这个好戏至多也就三两年时间。”

    彭阁老点头道:“做事可以看十年百年,做官能看清三年就不错了。至少这两三年内稳当的,这期间最怕老夫辞官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佑,为了不让老夫丢官,他可以为此做任何事,想来也真好笑。”

    这个博弈确实挺黑色幽默的,两尚书陪着笑了几声。忽然彭府的下人来禀报事情:“有位都察院的官爷来报信,说是今日下午,西商吕家向五城总察院状告老爷数年来索贿二万两,李佥宪便向都察院河南道请示。”

    彭阁老闻言,保持整晚的淡定从容悠闲神态一扫而空,大怒道:“李佑这个混账!竟敢玩真的,这是趁机要挟!吕家也无耻!”

    晏尚书和海尚书两人再次面面相觑,李佑要挟什么?大学士位置不是他所求,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退而求其次又是什么?大学士之下就是尚书啊。

    他们有种直觉,两人之间有一个人的位置要不保了。刚才只顾陪着老师高兴,却忘了自己的安危!'(m)無彈窗閱讀'

五百四十六章 煤市行

    。李佑坐在衙中,放开了公事,边烤着火盆边想明日朝议之事。陆元广弹劾了他,天子叫他上殿自辩,故而明天要去一趟久违的文华殿,须得提前琢磨好台词。

    其实陆大使那些言论,意思都是李佑的意思,主题都是李佑的主题,李大人早就拟定好提纲传达给陆大使了。shuhaige。

    但具体方式和时机、措辞则需要陆大使自己把握,可以说陆大使干得不错,不至于狗肉上不了席面,可堪造就。

    正当李大人细思慢想时,有本衙门的书吏来到门外,“大老爷!西城兵马司有要情禀报!”

    这打断了李佑的思路,他便抬头叫道:“进来说话!”

    书吏掀开门帘,入内回话道:“大老爷,方才西城兵马司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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