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4.8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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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4.8M- 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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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赞同的都出来赞同了,而且阵容强大,分量很重,并不是人微言轻的局面,不可能故意忽视。与此同时,不该赞同的也找不到理由出头,殿中视线聚焦在了老首辅张若愚身上,且看他如何说。谁让他是首辅呢…

    张首辅还在微微眩晕,只觉得自己心思不够用了。几十年宦海生涯,如此被动的时候真是不多。

    作为受先帝托孤之重的首辅,他非但不能反对,也不能缓议,甚至还得积极支持天子大婚。被青史视为周公还是莽cà;o也许就看这一件事了,托孤辅政大臣妨碍天子大婚的名声必然招人非议,他万万承担不起。

    对此他不是没有打算,意yù;时机合适时,出面促成天子大婚后便全身而退,成全一段君臣佳话,求得一个善始善终。这是他计划中的宰相生涯收官之作。

    可并不是今天啊…尤其还被对头抢了先机,要跟在眼前这个刚刚指责他的孙子辈后面附和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大明景和初年的第一权臣、已经七十四岁的老首辅也不得不低头。

    他知道,只要从他嘴里吐出一个反对或者缓议,顷刻之间就会被等身高的奏章弹劾。别人反对可能只是被看做哗众取宠,但他反对却会被人看做居心叵测,这就是身为宰相的负担。

    此人不会是看准了老夫这一点,才故意拿出此事将军罢?张若愚边想边朝向太后,准备附奏。

    钱太后透过珠帘仿佛看的出老首辅的尴尬,为保存老臣颜面,她断然下谕道:“准尔等所奏,老先生会同诸卿议之”

    圣母皇太后已经作了决断,张首辅不用再去附和李佑奏请天子大婚,心里略松快几分。太后这意思很明显,要将此事jiāo于他,便上前道:“臣领旨。”

    如果能作为天子大婚的主导之人,顺势夺回一些主动权不成问题,张首辅想道。

    太后明目张胆如此偏向,几位有倡议之功的虽然不满,也只能无可奈何。如果明面上较真,太后的理由更充分,让首辅主导绝对无可厚非,这是宰相地位的体现。

    张首辅环视群僚,xiong中酝酿几句,正要开口讲上几句“东宫空余,国本虚悬”之类的大道理…

    这时候那个响亮的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冒出来:“臣以为不妥天子大婚,既乃国事也是家事,如今宫中事有归德千岁掌理,岂可避其而议?列为勋戚与国同休,岂可不与闻?不如今日暂缓,改日由内阁部院会同归德千岁、国戚勋贵一同商讨,而后奏报圣母才是妥当以免仓皇,也可广传喜讯,普天同庆”

    众人顺声音望去,这不是李佑又是谁?真是令人**的建议啊,急急忙忙奏请天子大婚的是他,此时提出要缓议的也是他…正说反说都是他有理。

    但也不得不承认,如今武英殿里,只有李中书有资格说一句“该缓议”。

    别人如此说怕是要被扣上别有用心、轻忽国本之类的大帽子,但李大人可是冒着被秋后算账的巨大风险,忠心为国首议大婚之人,自然不存在这种问题,再提出缓议反而是思虑周密、慎重行事,不急于邀功。

    “准奏。”珠帘之后传出圣谕道,这次太后更加干脆利落,估计也是知道今天在这个问题上没什么可说的,李佑处处占了理,早些了结早些完事。

    没有明确指向的旨意,一般都是由内阁领旨,在重大事务上,宫中的旨意通过内阁草诏才能算被外朝广泛认可的合法诏书。有此规矩,所以身为内阁首辅的张若愚只得再次移动老迈之躯,上前恭声道:“臣领旨。”

    但不知为何,他感到耳中出现了幻听,“臣领旨”三个字的声音似乎有重复。心里不由得叹道,自己已经老到如此地步了吗?

    旁边似乎有人在注视,张首辅侧过头,却发现那个令人可恨的孙子辈黄口小儿十分窘迫的望着自己。

    时光倒退片刻,武英殿里发生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殿中诸卿目睹着李中书与张首辅各在一边几乎同时上前,几乎同时对太后说臣领旨…

    谁错了?

    首辅自然没有错,他是实际上的宰相,有代表群臣去领旨的权利。但话说回来,李中书也未必就是错了。

    因为内阁群龙无首而设的分票中书顾名思义,不仅仅是分奏章的中书舍人。这个官位不但有分发章疏的职责,太后天子的谕旨到了内阁时,也该由他接了旨后分发办理。这种权责划分,正是秉承了太祖皇帝提出的“以小制大”、“上下相抑”的光荣传统,通过互相牵扯确保朱家江山不会落于权臣之手(事实上也做到了…)。

    故而自从李中书全面掌管相关事务、声势急剧膨胀以来,太后有谕旨jiāo给内阁办理时,一直由他先行领旨,再jiāo与大学士。不过钱太后执政风格比较清静,主要以批答呈进奏折为主,主动下诏办事时候不多。

    之前名义上可以掌管内阁事务的首辅不在阁,自然没人和李中书抢,到了今日李佑还是习惯xì;ng的去领旨。再说他方才一直在陛前奏事,尚未回到班列中,顺便领旨也方便。结果出现了六品中书与从一品首辅相隔数尺,各自领旨的囧状。

    归根结底还是李中书在朝时间短,实在没亲眼见过张首辅独揽朝纲的威风年代,心里也就没有太过于在意,下意识只当了一个加强版彭阁老,这时居然疏忽了。

    搞明白了情况,老首辅好似被侵入地盘的暴怒雄狮,忍住气血翻涌,险些失态,提起全身气力厉声呵斥道:“何方小辈,胆敢君前失仪滚下去停职自省”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内阁办事中书舍人,内阁首辅当然有权力处置,事实上按惯例中书舍人的升迁罢黜基本都cà;o之于大学士手里。但李中书显然是最不普通的那一个,首辅愤怒之下的处置能不能执行真要打个问号。

    好汉不吃眼前亏…面对盛怒的首辅,万一太后毫不讲理的参与进来处置他就麻烦了。李佑迅速拱拱手表达歉意,“下官失礼,如今奏事已毕,请老大人继续。补大学士缺位关系朝政大计,亦为至关要紧之事,尚须老大人主持。”

    丢下这句话,李佑抱头鼠窜般的以最快速度隐身回到人群中。

    众人再次没想到,补大学士缺位之事转了一圈,却再次被李中书主动提出来了…

    这明明是老首辅与太后联手要做的事情,李中书之前冒死提出天子大婚就是为了在今天压制住这个议题,可谓缓兵之计。怎的他现在又出来谏言缓议大婚,先议大学士缺位之事?也太反复无常了罢。

    李大人每每发言都出乎意料,每每使人感到飘忽不定。只有为数不多的人虽然事先预料不到,倒是可以紧跟得上李大人的神奇思路…

    老首辅感到自己又一次丧失了主动权,同时也感到人心悄然起了变化。

    在不久之前,对方那边不过是被慈圣皇太后抛弃的可怜人,权力斗争中,可怜是没有用的。但现在不知不觉摇身一变,笼罩上了天子光环,成了公开拥立天子的一方…

    严格来说,虽然朝中有从龙心思的不少,但一直没有公开形成帝党。长公主千岁的一批人也没有打出天子旗号,与其说是帝党,不如说是公主党。

    毕竟当前局面是太后秉政多年,若明目张胆拥立还不知道什么成sè;的少年天子,刺ji到太后的短期风险太大。分量不足的人去投机更是找死,譬如去年那六监生。

    但天子亲政绝对是大势所趋,nv主临朝岂是大明长久之计?只是众人不知道这个趋势的发展节点和变化契机在哪里而已,选择错了可能就要倒霉,没有万全把握之前,所以众人干脆就一直装糊涂不选择了。

    今日朝局好像有点变化了…两个大学士和吏部天官、左都御史这样的顶级权臣一起站出来奏请天子大婚,还有礼部尚书这个士林领袖最后的附和(总导演李大人在这里被无视了)。

    几乎就是朝廷权柄的半壁江山,不是六监生那样无自知之明的蠢货,分量重到了太后也无法断然处置的地步。而且他们在名头上占据了大义,大明天子毕竟是皇帝而不是太后。

    一代新人换旧人,莫非新陈代谢的契机就要到来了?很多人心情复杂的反复考量事态,最疏懒的人也要开动脑子不停思虑,这个关头一出错就可以回家卖红薯了。

    都是那个首次谋面的小子所赐啊,张首辅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扪心自问,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居然始终被ru臭未干的小儿牵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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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章 三步曲

    武英殿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又到了首辅表态时间。宰相首辅既然站在了殿中,关键时刻就必须发言,想装聋作哑或者如同李中书那样缩回人群都不可能。何况补上大学士缺位的议题还是他先提出来的。

    连同太后在内众人都以为老首辅会搁置自己的议题,押后再论。'shuhaige。'

    情况很明显,经过李中书这批不是黑马的黑马三番两次出头搅局,如今事态开始朝着不利方向发展,并不如开始那般有把握。

    虽然鹿死谁手尚不得知,但是如果许天官这方败了,尚可等待天子成年后东山再起,有点政治头脑的皇帝都知道该如何表示。若慈圣皇太后和七十四岁的首辅败了,那就真无翻身之日了。

    所以说输不起的张首辅最佳选择应该是避敌锋芒,等待和寻找新的时机。要知道,许天官与袁阁老、礼部金尚书之间过往并不是那么融洽的,尤其是李中书与袁阁老堪称老对头,有过数次公开骂架和互相诬告的仇怨。没了眼前这个突发的特殊氛围,说不定一出武英殿所谓“帝党”就分道扬镰散伙了。

    可自己把自己的话收回去,无异于自扇耳光放下自尊和与敌妥协这类字眼,应该是年轻人的教条,退一步海阔天空什么的,已经到这个岁数的张首辅不大去想了,他没有未来。

    张首辅ting起病躯,眼神忽然清明许多,扫了几眼群臣,转身对太后道:“若愚久病,次辅空缺,致中枢滞塞。若愚不才,斗胆荐人以供圣察。”太后点头道:“老先生请讲。”

    大明文官入阁和进位有两种路线一是大臣廷推,二是君上特简。

    对此君主的裁量权力很大,这是大明历代天子控制朝政的最大手段之一。在眼前,大概也是老首辅和临朝太后的最大依仗了。

    众人无论哪一方皆屏声静气注视张首辅。只要他嘴里的人名一出口,殿中必然狼烟四起、战火弥漫,很可能朝廷人事未来十年走向都要决于今日。

    李估站在班列里,低头垂目宛如塑像。他已经尽自己所能,扭转了极其不利的局面,下面就看许天官的本事了。

    在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张首辅操着嘶哑嗓门不急不忙道:“臣荐举吏书许道宏进位建极殿大学士!”吏书许道宏一般人敬称许天官也……

    说的是什么?整个武英殿里齐齐大吃一惊,如果耳朵里没听错,张首辅是在推荐许天官为次辅?

    即便老糊涂也不能如此胡言乱语罢如果老首辅是这个态度要送许天官上位,那刚才他与许天官一方刀光剑影几个回合,图的什么?

    更有人感受怪怪的想道老大人怎的向专走奇僻诡异路线的李中书学起来了一付语不惊死人不休的样子……,

    钱太后呆了一呆,虽然暂时不清楚张首辅的想法,但看他坚定地脸sè,仍选择了信任。她并没有征询诸卿意见,乾纲独断道:“准!其后内阁草诏!”

    所有大臣还在震惊中谁也没有顾得上出面反对,也不知道怎么反对才好许天官这方难道能去阻止天官大人入阁当次辅?老首辅这边更没人有胆量出面反驳首辅大人。其他打酱油的更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

    许大人心有点乱,任是谁遇到这种情况也不容易淡定,莫非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不用自己费心费力运作,便可特简进位建极殿大学士?

    太简单了,不能如此单纯罢。但这正是他长久以来孜孜以求的,

    当朝次辅的youhuo实在非同一般,那可是大学士中都拔尖的存在,天然的首辅接班人。、

    关心则乱,向来精明的许尚书也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无论如何当了次辅总不会吃亏罢……,

    如果说此时有谁最失落,那就是文华殿大学士袁阁老和武英殿大学士彭阁老这俩对手了。

    刚才袁阁老也感觉到了,如果两军对垒,许天官很可能放弃自身机会,转而合纵连横的推他去当次辅。一来他这个文华殿大学士排名靠前,进位次辅难度小,道义上也站得住脚。二来他上位总比彭阁老或者徐阁老上位要好,最近许天官与他背后的长公主还是有一定默契的。

    成功的可能xing相当大,可惜,被张首辅莫名其妙的搅乱了。老首辅到底怎么想的?袁阁老郁闷的想道。

    彭阁老更郁闷。他知道张首辅因为徐阁老资历不足,为了避免非议,所以今天会力保他这个盟友上位的,结果事到如今怎的变成让许天官当次辅了?

    说来话多,其实也就短短片刻工夫。张首辅没有给别人太多的反应时间,甚至也不等许天官拿定娄意,又开始了动作。

    他在班列中寻找了几眼,不过老眼昏huā看不清某分票中书立在人群中什么位置。只好继续对圣母太后奏道:“分票中书之设,本为内阁无首,辅臣相争。今若有次辅在阁,此职事便冗余无用,又易生政出多门之纷扰,便如与老夫同时接旨之失误。故而大可罢去此位,奏请圣裁!”这点众人都听得很明白,张首辅的第二刀,便是打算削去李估所任的分票中书这个职位了。纷纷表示对此很理解,就凭李大人那凶狠的表现,生生以一己之力逆转了老首辅精心设计的大好局面,被打击报复实在正常,是个人遇到他这样的都不能忍。

    太后依然没有犹豫:“准!罢设分票中书。李估数次目无纲纪,诽谤大臣,免去职位差遣,黜落出京!”可谓yu加之罪,何患无辞。

    殿中都是明眼人,许道宏大人也没有站出来力保。这并不表明他已经放弃了李估,再说李估也确实不合适继续在内廷为官了。

    他要当了内阁辅臣,难道还留着分票中书来钳制自己?况且这个处置比较轻,是可以接受的。所以没有必要据理抗争导致再次触怒太后引发不可预料的更严重后果。

    太后大概因为一时找不出杀人放火这类更大罪名,只判了李估一个“免去职位差遣”和“黜落”。

    这里面每一个词都有特指含义。首先,只是免去一切职务和职事差遣,并不是罢官李估仍保鲁了官员身份,不过要重新待选上岗。其次,黜落表示要将李大人外放出京,但不得升级。

    还要解释一下,大明官场中因为京官尊贵,所以京官外放只要不是升级,都可视为处罚。

    但这样的处罚也有轻重之分。轻一些的就是黜落,表示你品德或者才干不足以留京,降到地方使用,例如七品御史降到地方担任七品知县,就是黜落处罚。重一些的就是以罪贬谪,一撸到底直接贬成八九品小杂官,著名的杨慎和王阳明都有过此类遭遇。

    李估被太后处罚,显然就是上述两种情况里的前一种。别人一想这厮才十九二十岁,就算被降到地方当六品也很惹人眼红,来日真的太方长了,压一压也好,所以也就懒得帮李估说话了。而且以李估的出身,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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