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贵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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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贵妻-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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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姨娘看着小脸红红的儿子,再想想金姨娘那几句话,更是痛怒交加。这还是刚刚怀上呢,若是再生出个儿子来,尾巴岂不是翘到天上去了,这府中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阿福撇了撇嘴,气道:“都是一个院子里的姨娘,谁又比谁高贵些!天底下的事未必都那么遂心如意,且收着些,别忒乐过了头!”燕姨娘听着,更是气闷不过,伏在迎枕上低低哭泣了起来。
    
    郭妈妈望着一切如常的沈夫人,笑道:“夫人这一胎怀得倒是轻便,也不曾害喜,想来也是个孝顺孩子。”沈青钰早听说母亲又有了身孕,睁大着水灵灵的眼睛看了半晌,忍不住伸手在沈夫人腹上轻轻抚摸,“母亲会给我生个弟弟吗?”
    
    沈夫人抿着嘴直笑,笑着逗他,“青钰不喜欢妹妹吗?”沈青钰忙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答道:“自是喜欢,只是有了弟弟,我就能教他写字念书了。”沈夫人忍俊不禁,爱怜的摸着沈青钰的头,对着沈紫言笑道:“看看,自己都才识得几个字,就想教别人了,小小年纪便好为人师了。”
    
    满屋子人都笑了,沈青钰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附耳在沈紫言身边窃窃私语:“如果是妹妹,我也喜欢的。”沈紫言更觉好笑,眨了眨眼,轻声道:“我也喜欢。”沈夫人看着粉雕玉琢的三个孩子,心中溢满了欢喜。
    
    夜里,沈二老爷照旧在正房歇下,沈夫人因与他商量,“您看着哪家公子不错的?我们紫诺也该操心操心了。”沈二老爷想了想,也觉头疼,“我瞧着金陵适龄的公子不少,你得闲下来,慢慢挑便罢了。”
    
    沈夫人暗自忖度着笑道:“您看齐尚书家的公子怎么样?我差人去打听过,齐家大公子年方十五,生得一表人才,性子也和气,去年刚刚中了秀才。”“齐家?”沈二老爷柔和的面庞一点点严峻起来,叹了口气,“齐家只怕是不好了。”
    
    沈夫人微微一怔,沈二老爷已叹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位及人臣,处高位就更应该谨慎,哪能和三皇子走得那般近……”沈夫人心里咯噔一跳,早听说皇上身子渐渐颓败,这几年不过是强拖着,金陵无人不知不过是日薄西山的光景,自己也是扬州大家出来的,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当下也就不再言语,庙堂之事,尤其是自己一介妇孺可以信口雌黄的。
    
    沈紫言坐在窗前描红,夜已深了,早春的天还有些料峭,墨书拿了披风替她披上,站在一旁端茶递水的服侍,却见随风轻轻打起帘子进来了,“小姐,方才金姨娘院子里的小灼说,金姨娘去看过燕姨娘了。”沈紫言手下不停,淡淡的问:“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吗?”
    
    随风摇了摇头,“小灼在屋外,也听得不真切,只知道金姨娘进去之前,燕姨娘砸了茶盏。”沈紫言手中的笔顿了顿,眉梢微挑,“说了多久的话?”“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随风看了看沈紫言的脸色,有些不安,“还有,燕姨娘还命人扔了夫人送去的项圈。”
    
    默秋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小姐是从来不理会姨娘院子里的事情的,怎么这次这样事无巨细,什么都要知晓起来?燕姨娘竟敢大逆不道,扔了夫人的赏赐,这忤逆主母的罪名说什么也洗不清了。
    
    沈紫言暗自叹了口气,这后院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风平浪静,所谓妻妾和睦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只是不知道母亲知不知道这事,自己这边都能得到消息,正房那边更应该知道才是。
    
    只是,想到母亲那张静谧得如同菩萨的脸,沈紫言唯有叹息,母亲的性子,自己是再清楚不过,就是认真责罚起来,也不过是罚人抄几篇《女则》罢了,根本没有什么威慑作用,这才惯得这群人无法无天起来。
    
    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于情于理都不该过多关注姨娘们的事情,说出去不过白白叫人笑话,可若是不仔细盯着那边,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沈青钰可是自己的亲弟弟,做姐姐的不庇护着,那还是骨肉至亲么?再者,除了父母和姐姐,还有谁能为他着想?
    
    沈紫言想着,愈发的纷乱,见着自己房中不明所以的两个大丫鬟,索性把话挑明,以后她们行事也有底气些,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细细说道:“母亲如今有了身孕,家中一应琐事,都不免松懈了些,未免逞纵了下人……”刻意咬了咬下人二字。
    
    墨书是最知沈紫言心思的,闻言立即笑道:“老婆子们不中用,吃酒斗牌,白日里睡觉,都是有的,姨娘们的院子里,那些不知趣的小丫鬟,一时躲懒,也是多见。”
    
    这府中,能做到大丫鬟的,也都是机灵人,话说到这份上,随风和默秋哪里还不明白,都笑道:“小姐放心,我们旁的不能,些许也还识得几个人,这打听消息的事情还是做得来的。”沈紫言微微颔首,想到宝琴,眉头又是一蹙。
    
    今日她算是家去了,不必在自己跟前服侍,长久的这样对着她,总不是个法子,须得想个法子撵她出去了才好。却不知从哪来传来一阵喧嚣声,墨书急急走了出去,片刻功夫便进来了,脸色有些不好看,“小姐,二少爷那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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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二十章 云涌(二)
    
    沈紫言已松散了头发,原预备歇下的,听闻此话,心中一紧,急急问道:“出什么事了?”墨书道:“听那边的婆子说,好像是有个黑影儿从墙上跳下来,惊着了二少爷。”沈紫言忙拢了拢发髻,道:“你随我去看看。”
    
    墨书在前打着灯笼,时夜已深,沈紫言只觉得骨子里都是寒浸浸的,然而忧心沈青钰,一时半刻不敢停留,不多时便到了院子中,只见院中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沈紫言忙扶着墨书进了内室,便见母亲披散着满头的青丝坐在沈青钰床前默默垂泪,父亲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挺笔挺,双唇紧抿,满面寒霜。
    
    沈紫言轻唤了一声,“父亲,母亲!”便凑到床头细细看了一眼沈青钰,只见他面如金纸,鼻息微弱,显见得吓得不轻,心中焦虑不安。欲认真问查几句,见着父亲严峻的面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便在沈夫人身边坐下,握着沈青钰冰冷的手,问道:“可吃了安魂丸药?”沈夫人含泪点了点头,“唬得颜色都变了,哪能不吃。”
    
    却见外面有婆子传道:“大夫来了!”沈紫言忙回避到了屏风后面,却见那大夫伸手按在沈青钰右手脉上,调息了至数,凝神细诊了片刻,又换过左右,亦复如是。沈二老爷便问道:“先生看这脉息,犬子还治得治不得?”那大夫笑道:“令郎这个症候,依我看来,无甚大碍,只是右关虚而无神,必定不思饮食,精神倦怠,得好生将养才是。吃了我的药,若是夜间转醒,那时又添了二分拿手了。”于是写了个方子,递与沈二老爷。
    
    沈二老爷看了方子并脉案,忙叫人抓药去煎给沈青钰吃,亲自送那大夫出去,打赏了十两银子。沈紫言从屏风后出来,安慰沈夫人:“您不用过虑,先生说了,青钰不过是一时受到了惊吓,好生调养调养,便自会好了。”沈夫人这才好了些,拿起帕子拭泪,叹道:“怎么我这个幼子就这样的命苦!”
    
    沈紫言环视了一眼屋内的丫鬟婆子,问道:“今晚守夜的是谁?”就有两个婆子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我们已经和上夜的人打着灯笼各处搜寻了,并无踪迹。想是小丫头们睡花了眼,错认做那不祥之物了。”
    
    沈紫言听了,冷笑道:“你们也别拿话来支吾我,无风不起浪,难道依你说就罢了不成?”说着,转头向沈夫人道:“今日母亲大人在上,我也不怕担个骄纵的罪名,这件事不仔仔细细的查清楚,我是决不能罢休的。”先是那盆不明不白的夹竹桃,如今又是鬼鬼祟祟的黑影,这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谁知道以后还会生出多少事来!
    
    沈夫人看着自己娇惯长大的女儿,如今处事利落爽直,隐隐有几分林二奶奶的风范,不禁泪盈于睫,拉起她的手,“我便将这事交与你了,若有不服的,只管叫他来找我便是。”满屋子人都不敢答话了,那两个婆子更是面如土灰,阖府上下无人不知这夫人和大小姐是极好说话的,唯有三小姐是那带刺的蔷薇,叫人得罪不得。
    
    沈紫言将沈青钰屋子里的人唤过,一一盘查,并未发现什么不寻常之处,只提到当时沈青钰正坐在窗前写字,在她身边端茶递水服侍的是红梅和冬梅两个大丫鬟,只是那黑影刚巧从沈青钰窗前掠过,便又不见了。
    
    若是一个大活人,来去走动不可能无人发觉的,除非那人有飞天遁地的本事。沈紫言寻思着,慢慢踱了出去,只见东南角门紧锁着,自然不可能有人出入,唯有平时走动的西南门一直开着,沈紫言便问那守夜的婆子,“方才可曾见过什么人从这里进出过?”那婆子自知此事干系重大,哪里敢隐瞒,“没有旁人走动,戌时就落下锁了。”
    
    沈紫言于是吩咐各处上夜的人仔细搜查,又一面叫查二门外邻园墙上夜的小厮们,灯笼火把直闹了一夜,直至次日清晨,就传张管事带着人细看查访。没有查出装神弄鬼的人,反倒无意间查出来几副骰子牌,为首的大头家竟然是郭妈妈的亲妹妹,沈紫言望着那堆东西,又瞟了一眼郭妈妈,“这可怎么说?”
    
    郭妈妈见自家的姐妹给自己打嘴,也觉得没趣,起身笑着讨情:“她平时倒是个勤恳的,也不怎么顽这些东西,不知怎么偶然高兴,求小姐看在我这张老脸上,饶她这次罢。”沈紫言早听墨书提起沈府上下这些婆子们耍钱吃酒是常事,仗着是府里的老人,比别人有些体面,处处生事,寻张找李,不知起多少争端。早有心要捯饬一把,这次好容易揪住个大头,正是要杀一儆百的时候,哪里肯放,也不理会沈夫人的眼色,命人将那骰子牌尽数烧毁,所有钱入官散与众人,又命人将那婆子打了三十大板,撵了出去。
    
    沈夫人趁众人不在,私下里不免劝她,“你做的太过了,都是府上的老人,又是我身边郭妈妈的嫡亲妹子,凡事总要留几分情面。”沈紫言道:“正是母亲这副好脾气,才惯得她们这样无法无天的,不拿一个作法,如何能服众?”沈夫人默然坐着,没有说话。
    
    沈紫言想到自己前世的凄苦,咬了咬牙,“这府上,除了我和大姐,会直言不讳的同母亲说话,又有谁能?母亲纵然不为沈府想想,也该为青钰想想才是,他才八岁,前前后后生出多少风波,母亲难道一点不查?这赌钱吃酒事小,可若是有人借机生事,关系不小,岂可轻恕?”见沈夫人低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索性将话挑明,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有些事情不说清楚,将来终究是极大的隐患,“说起来,上次贾林媳妇种的夹竹桃,累得青钰病了几个月,可是贾林媳妇和青钰无冤无仇的,又是下人,怎么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沈夫人一惊,猛的抬头看她,“你是说,贾林媳妇是受人支使的?”“这事我也不清楚,只是想不明白。”沈紫言目光灼灼的望着母亲,“纵然不是受人支使的,也是被人蒙蔽了,撵出府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只是母亲也忒心急了些,还未待审清楚,就将人撵了出去。”说着,看了一眼沈夫人,“女儿只是一心一意为了母亲,为了青钰好,若是母亲怪我多事,那我自此再不多说一句嘴。”
    
    沈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自己这个娇憨的小女儿,已经长大了,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你说的句句在理,我又岂会怪你,青钰有你看顾着,我也放下一半的心了。”沈紫言听着沈夫人这话,不禁眼眶微湿,依偎进她怀里,笑道:“母亲可要看顾大姐,青钰和我一辈子,再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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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云涌(三)
    
    沈夫人摩挲着沈紫言的背,笑道:“傻孩子,人总是会老的。”沈紫言心中微颤,笑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日子还长着呢。”说着,从沈夫人怀中坐起,拢了拢发髻,“我去看看青钰。”沈夫人微微颔首,郭妈妈见墨书打起帘子,扶着沈紫言出去,上前笑道:“我们三小姐如今可越来越有姑娘的款了。”
    
    沈夫人却抚额叹道:“到底不比她们年轻人,半夜不睡,便这样的懒怠起来。”竟直接绕过了话头,郭妈妈脸色微僵,正欲说些什么,海棠已笑道:“夫人靠在那美人榻上歇一会罢。”沈夫人由着她扶着,放下了帘子。
    
    “小姐,三少爷醒了。”沈紫言尚未进院子,便遇着了满面喜色的随风,“方才还要吃茶呢。”沈紫言闻言心中略松,急匆匆进了院子,沈青钰正恹恹的倚在床头,神色木然。见她进来,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
    
    沈紫言一颗心又沉了下去,上前握住沈青钰冰冷的手,轻轻的唤他,“青钰,我是三姐。”沈青钰这才看向她,而后眼睛慢慢有了光彩,忽的趴在她怀中低低抽泣起来,“姐姐,有鬼,有鬼。”沈紫言揽着沈青钰不住颤抖的瘦削的身子,心中大痛,温声安慰:“没事,没事,是风吹的树枝晃动,你一时看花了眼了。”沈青钰却并未因为她的宽慰而止住哭泣,反而有愈发泛滥之势,“不是树枝,就是个黑影,从我眼前飘过的。”
    
    墨书不动声色的退后几步,拉了拉立在花几旁的乳娘,那乳娘忙走至床边,也柔声劝道:“哥儿,是你看错了,真真是树枝的影子,再不假的。”“真的?”沈青钰半信半疑的看着沈紫言,“你们没有哄我?”
    
    沈紫言拿出帕子替他擦拭眼泪,“我唬你作甚?”沈青钰颤抖的身子渐渐平复下来,依旧紧紧拉住沈紫言的衣袖,睁大着眼睛,生怕她离开。沈紫言见着草木皆兵,如履薄冰的沈青钰,更是心中大恸,轻声哄道:“要不要吃些点心?”
    
    沈青钰轻轻点了点头,“我要吃酥麻饼。”沈紫言忙命人去做,红梅就疾步走了出去,“站住!”沈紫言喝住了她,“默秋,你去。”满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面红耳赤的红梅身上。
    
    沈紫言只装作没看见,神色如常的讲些小笑话逗沈青钰,好容易才令他破涕为笑。正说话间,沈紫诺扶着蓝衣来了,进门便问:“青钰可好些了?”沈紫言朝着她使了个眼色,笑道:“姐姐来得正好,我们青钰方才要吃酥麻饼,我已命人下去做了,姐姐也可以尝尝鲜。”
    
    沈紫诺也坐到床头,细细审视了沈青钰的神色,笑道:“还是这样馋!”沈青钰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沈紫言暗中捏了捏沈紫言的手,对沈青钰笑道:“既然姐姐来了,你们好生说会子话,我出去略走走,便回来。”
    
    沈青钰神色微暗,张了张嘴,似乎要哭出来一般,沈紫诺忙笑道:“快去快回,回来迟了,可别想有酥麻饼吃。”沈紫言替沈青钰掖了掖被角,这才带着丫鬟出去了。
    
    “你方才在屋里,可看出什么猫腻?”出了院门,沈紫言停在了长廊尽头处,望着随风,“二少爷屋子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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