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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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妃-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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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是谁?是……鬼吗?请你把风筝还给我,好吗?”朱厚照抿着小嘴,壮着胆子恳求着桃花树下,长发及地的素衣背影。
  女子似全然未觉,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风筝。
  “求求你还给我,那是母后送给我的宝贝。”朱厚照可怜巴巴的继续说道。
  女子闻言,雷击般转过身,朱厚照一惊,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微风轻拂,桃花飘落,他看清粉红色的花瓣雨中,是一位有胜百花盛开的绝色美女,仙女,桃花仙……
  好美,好美,比母后还美,美到他无法形容,不由得看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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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花飘香的季节里,冷清了多年的苏州唐府,再次门庭若市,上门道贺之人,争先恐后踏平了门槛。
  人们知道,唐家转运了!去年唐伯虎续娶了名门闺秀何氏,如今更在八月应天府举行的乡试中,技压群雄,考取了本届第一。更有传说南京主考官梁储在批阅他的卷子时,啧啧称奇,不禁说道:“士固有若是奇者耶?解元在是矣!”他对唐伯虎才气洋溢的行文相当赞赏,并引介给了隔年的会试主考官之一程敏政。
  本就才华人尽皆知,加上有个为官的岳父何大人,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让附庸风雅的世人疯狂。如今乡试中举,更是验证了他的前途无量,于是堆满谄媚的笑容,尊称一声“唐解元”。
  唐伯虎浅笑着应酬,没有人知道他去参加乡试,只是为了眼不见为净,躲着家里的女人。再美,再媚,再贤惠,也不是他想要的,而是另一个男人硬塞给他的。
  当晚,六艺会馆的好友约请他去无柳街喝花酒庆祝。在众人的贺喜吹捧下,唐伯虎喝了很多,醉眼朦胧中,仿佛看到了她的倩影。
  他着魔地伸出双臂,抓住了眼前的梦幻泡影,柔若无骨,温暖细腻,竟然是真的!他狂喜,颤抖着紧紧抱住了眼前的女子,如果是梦,那么他甘愿一辈子不要醒来……
  次日一早,他醒在一张流苏飘香的女子闺床上。闭上眼,微微叹息,到底是梦。
  “唐公子,您醒了。”银铃般悦耳的女声响起。
  他忙坐起身,整理下尚算完好的衣装,低声道歉:“姑娘,在下冒昧,昨夜……”
  女子不以为意的笑笑,“唐公子昨夜酒醉,无法归家,奴家便腾出睡房,请唐公子休息。”
  唐伯虎松了口气,“有劳姑娘费心,在下感激不尽。”抬起头,看清了女子——如她一般身材高挑,面貌姣好,眉宇间尽是笑意,云淡风轻。
  “唐公子,”女子递上一盏茶,“这是奴家祖传的配方,可清心宁神,一解宿醉。”
  “多谢,多谢姑娘。”
  “奴家已为唐公子备好软轿,稍后送公子回府。”
  唐伯虎怔住了,风月场中竟有如此体贴的女子,“恕在下唐突,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温婉的笑笑,“奴家姓沈,名九娘。”
  “九娘姑娘留宿之恩,唐某他日并将图报!”唐伯虎一施礼,快步走出了房间。
  靠在软轿里,脑中的倩影挥散不去。不是刚刚貌美如花的沈九娘,而是那个令他朝思暮想,远在紫禁之巅的女子。仰天长叹,相思似海深……或者应该赴京赶考,毕竟状元于己,不过是囊中之物。
  没有人清楚,他赴京赶考,不是为了光宗耀祖,更不是为了炫耀才华,只是想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这样,便能梦想成真,有机会远远的看着她,守护着她了……
  遗憾的是,那时的唐伯虎单纯的活在美好憧憬中,现实,永远是残酷的。而紫禁城里正演绎着另一场爱恨纠葛……

  公主离世

  文华殿——
  “皇上。”李广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启禀皇上,赖皇上一心无私,至诚至信,感动天地,而今奴才的师傅差人传话,万事具备。只需在万岁山上修建一座小亭,吸取日月之精华,他日遴选八字全阴的童男童女,取碧血为引,由奴才的师傅和师叔共同施法,必可操控天维!”
  朱祐樘百感交集,自嘲的一声轻笑,竟然成功了。枉他勤政爱民,以孝治天下,如今,却也崇信妖术,妄图逆天改命。可凡人操控天维之力,有违天道伦常,天地不容,必遭天谴!他不怕天谴,哪怕刀山火海,永堕轮回,只要能实现她的心愿,自己万死不辞。
  “拟旨,即日起,着工部在万岁山修建一亭,赐名‘毓秀’。”微微叹息,他和皇后只剩下秀荣这一个孩子了,希望小公主可以福寿康宁,永沐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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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大家忽略上章加入唐伯虎一段,造成的混乱时间顺序,此段主角朱厚照)
  朱厚照抱着宝贝风筝失神地跑回东宫,拍拍惊魂未定的胸口,跌坐在床上。回忆着刚才的一幕,心有余悸。那个疯女人到底要做什么?莫名其妙的扑过来,也不说话,呜咽着紧紧抱住自己。若不是她尚算温暖的身体,他一定会把她当成厉鬼,当成桃花煞的。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夺回宝贝风筝冲出的昭德宫。
  蜷缩进被窝,环抱着自己小小的身体,仍不可遏制的颤抖着。好冷,好冷,心里好冷,冷得酸楚,冷得痛苦……
  闭上眼,尽是绝色女子在花雨下飞洒的眼泪,晶莹剔透,却针扎一样刺入心底,无法割舍。他害怕了,鬼魅般的身影萦绕在脑海,挥散不去。
  登上鞋子,不顾一切飞一般冲向坤宁宫,冲向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母后,母后!”
  母后“嘘”了一声,低头继续哄着怀里的妹妹入睡,让他硬生生憋回了想让母后抱抱的话。许久后,秀荣妹妹睡着,母后笑着朝他招招手,他才敢凑近,他好怕母后嫌他不乖,好怕母后讨厌自己。
  “怎么了,照儿,脸色这么难看?”
  抬起头,在母后澄清水亮的双眼中找到了自己小小的身影,抿着嘴唇,低声说:“照儿想母后了。”是的,他和秀荣妹妹不同,他是母后最省心,最听话的孩子;他从不贪心,只要母后眼中有他就足够了。
  “照儿最乖了。”
  听到母后的赞扬,他由衷的笑了,贴近母后白皙的脸颊,轻轻亲了一下。见母后笑颜如花,他笑得越发灿烂,母后是喜欢自己的,他一定要成为母后的骄傲!
  “秀荣成天闹病,害得母后无暇分心,都没有时间陪你,哎……”
  他不忍母后叹息,忙道:“母后,我是哥哥,理应让着生病的妹妹。”
  然后他听到了母后最常说的一句话,“照儿真是个好孩子。”
  明明时常听到母后的赞许,他还是非常开心,仿佛自己的生命就是为了这句话而存在,就是为了赢得母后的赞赏和关注。
  夜凉如水,朱厚照辗转难眠,脑中不断闪过昭德宫里的疯女人。他迫使自己停止思考,转移注意,不由想起了秀荣妹妹。曾经,他羡慕活泼的弟弟,现在,他羡慕可爱的妹妹,好希望自己也在襁褓之中,被母后片刻不离的爱惜。可以永远倒在母后柔软温暖的怀里,嗅着那独一无二的淡淡芬芳。
  幽幽叹息,为什么自己长得这么快?快到没有残留下一丝襁褓中被父母如珠如宝宠溺的痕迹?
  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他是父皇母后的孩子,更是大明王朝的太子,他要为父皇和母后争气!沉沉睡去,梦中,依稀传来女人的哭泣……是谁?又是她吗?
  一连几日,他都被那个疯女人吵得休息不好。奇怪的是,他却半点不憎恨那个扰人清梦的妖女。回过神时,竟然鬼使神差的站到了昭德宫门前。
  想了想,既然来了,今次要和她说清楚,不许她在打扰自己。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她安静的坐在桃花树下凝望着大门的方向,见他来了,展露出幸福的笑容。
  “你,你在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他单纯的问着。
  “我在等你,等了7年了,我知道你会来,我的——孩子。”
  “不!你胡说!”朱厚照怒目反驳。
  “我没有胡说!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可知为娘为了生下你,吃了多少的苦头?”
  “我的母后才不是你呢!!”
  “那个女人不是你母后!”女人说着一把抓住了朱厚照的小手,激动地说:“我才是你母后,我才应该统领后宫,母仪天下!”
  “你,你这个疯子!”朱厚照用力甩开她,挣扎着往外跑去,他开始后悔来到这里,更是扪心自问,为何要来到这里?
  “儿呀!你脚踏七星,胸前正中有一颗梅花红痣!”
  “你,你如何而知?”朱厚照不由停住脚步,这些除了父皇母后外,只有近身内侍知道的。
  女人嘤嘤抽泣,“儿呀,为娘苟延残喘活到今天,就是为了再见到你呀!可怜你刚刚生来,为娘只看了一眼,就被人无情的夺走了……”
  朱厚照的脑子哄的一声炸开了……
  回东宫的路上,脑中盘旋着女人声嘶力竭的吼叫。他不是没有判断能力,直觉却让他相信昭德宫内一无所有的女人,更何况她对自己又是那么了解,宫中之人,皆能说出自己的生辰八字,可能准确说出舅舅一家生辰八字,又了解舅舅一家习惯爱好的人便不多了……他打了个寒战,甚至连母后也不能……
  倒在床上,耳畔回响着她噩梦般的声音,尤其自己他告诉她外公已经过世时,她伤心欲绝的悲痛绝不是装出来的。难道,难道真的是母后在欺骗自己?不可能!他将小脑袋蒙在被中,一定不可能的!
  “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你外婆!问问她,儿呀,你究竟是不是我张韵婷的孩子!”
  对,我可以去问外婆!
  不,他死命摇着小脑袋,我该相信母后的,母后不是坏人,更不会骗照儿,绝不会骗照儿的!
  既然不会骗,去问问外婆又有何妨?正好可以戳穿那个女人的把戏,免得她日后兴风作浪,妖言惑众,伤害了母后……
  不可以,那样等于不相信母后!母后信任照儿,照儿也要相信母后才是!
  朱厚照迷茫了,两个声音在脑中不断喧哗叫嚣,整整一夜未曾停歇,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他才木讷的坐起身,无神的望向窗外……
  几天折磨下来,他消瘦了许多,可母后和父皇的眼中只有哭闹不休的妹妹秀荣,他孤独的站在角落里,看着母后抱着秀荣又亲又哄,耳畔又响起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什么?她有孩子了?这不可能!”
  “呵呵,死了?报应,报应啊!我的儿,那是报应啊!呵呵,哈哈……”
  “她对你好?呸!那是她愧对你娘亲,问心有愧!害你娘亲被你父皇打入冷宫,不见天日,7年来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她一定更宝贝自己的孩子!我的儿,这些年,娘知道,苦了你了!你父皇仁厚,习惯了看那个女人脸色行事,定然不会善待于你的!母子连心,那是天性!普天之下,除了为娘,谁还真正怜你,爱你,疼惜你?那个女人吗?那个狠心夺走为娘一切,连你也夺走的女人吗?”
  “不要相信她!哼,就会伪善的装成佛主,普渡众生!实际上呢?这些年,你受了多少委屈,她知道吗?”
  “……”
  朱厚照低着头,灰溜溜走出了坤宁宫。回望坤宁宫中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那么多余。
  “刘瑾。”
  “奴才在。”
  “去,去……”犹豫一下,终是咬紧下唇,下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命令。
  外婆来了,先是不语,追问之下老泪纵横。朱厚照恍然发现,外婆和关在昭德宫里的疯女人好像,不是相貌,而是哭起来的聒噪。
  “殿下,那真的是你亲娘呀!你母后是我和你外公的义女,当年她是代替你娘选妃入宫的。你娘可怜呀,怀着你的时候,皇上藏着掖着生怕你母后知道,可怜你娘大着肚子,还住在家中,被人指指点点……”
  朱厚照的世界粉碎了,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他沉默了,待人接物,依旧如他父皇般谦虚有礼,但宫人都看得出太子变了,变得有些遥远,变得看不清楚。
  偶尔会背着宫人,悄悄溜到昭德宫去探望娘亲,却没有勇气对父皇母后发出质疑。当父皇和母后发现了他的变化,拉到身边询问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眼中依旧有自己小小身影的母后,终没有说出口。
  转眼,又过了几个月,他例行公事去坤宁宫请安,却只看到秀荣倒在小床上睡觉。
  “母后呢?”
  “皇上下旨,召娘娘去文华殿伴驾。”
  朱厚照“哦”了一声,转身想往外走,秀荣却在这个时候醒了,一如往昔“嗷嗷”大哭。
  奶娘心急如焚,忙抱在怀里哄着,“哎,小公主伤热刚好,身子还虚,这哭哭闹闹的,怎么办好呀!”
  秀荣一看是奶娘,闹得更凶,还牙牙学语发出抗议,伸出小手死死拽着奶娘的头发,疼得奶娘乱叫。朱厚照看不过去了,走上前接到怀里,“妹妹,别哭了,身子才好,谨慎又哭病了。”
  “蝈蝈(哥哥),玩嘛,出去玩。”
  “不行,乖,你身子才好。”
  “蝈蝈(哥哥)抱抱玩,外面好。”
  朱厚照恍惚想起了炜儿弟弟,也是那么怕寂寞,一刻闲不住。心中叹息,两个弟妹都与自己截然不同,果然不是同母所生。
  “好,只出去一会哦!”
  “哈(好)!”
  到了宫后苑,秀荣挣扎着从自己怀里下来看鱼。“吧嗒”着小腿,左摇右晃地朝湖边跑去,一个不稳“嗷”的一声惊叫朝湖里跌去,朱厚照慌忙去拉,可脚下青苔一滑,自己也直直落入了湖里……
  “啊!!”
  “救命呀!太子!公主落水了!!”
  ……
  岸边顿时乱作一团,朱厚照也慌了,放弃挣扎拼命拉住秀荣小小的身子,可自己不会游泳,只能随着她,一起向湖底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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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华殿——
  处理完朝政,我正和他正商量着如何给照儿过一个既体面,又不奢侈的生日。忽听门外小太监来报,“皇,皇上!毓秀亭,亭塌了一角!”
  “怎会如此?”他手一抖,打翻了茶盏。
  “不就是一个亭子吗!本来我也不想让你建,劳民伤财的!”
  “月月,那亭子是……”
  “皇,皇上!!”李广气喘吁吁跑来,顾不得礼数打断了他。
  “何事大惊小怪,不就是毓秀亭吗?正好以后不建了!”我蹙眉。
  “娘,娘娘,皇上,秀荣公主薨了!”
  我“腾”地一下站起身,“李广,你竟敢诅咒小公主?秀荣明明在坤宁宫午睡!”
  “娘娘,太子,太子带着公主去宫后苑游玩,不慎落水呀娘娘!”李广声泪俱下。
  “你——胡——说!”我脑中轰鸣,喉咙返上一阵腥甜,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奸佞一去

  嘴里阵苦涩融化,交织着喉头的腥甜,分外不是滋味。可再苦,再腥,不及心中痛楚之万。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心里滴出来的血呀!清澈的晶莹冲刷过干涸的泪腺,缓缓张开眼,到底死不,终究还是要面对。
  “娘娘,您终于醒!”婵娟抽泣着,不住抹着眼泪。
  环顾四周,烛火通明,屏风外,隐约可见跪满寝殿的身影,“睡很久吗?什么时辰?”
  “回娘娘,戌时。”
  “,皇上呢?秀荣呢?”声音嘶哑,却无力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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