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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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红尘-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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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注意到最边上的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额头上已泌出了层层的细汗。
  重重地院落外,彬彬终于冲了出去。
  然而,等待他的仍然是白蒙蒙的天地、不可预测的未来、以及残酷的现实。
  姐姐在何方?未来在何方?纵然再过早熟,可彬彬毕竟只有七八 岁,这连番的人间苦难,又如何是他小小的心灵所能承受的?
  他只有不断地跑,茫然无方向的跑,只有拼命地喊着姐姐,绝望地喊着姐姐,来抵御比愤怒和仇恨更深的恐惧,一种生怕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个可以相依为命的亲人的恐惧,一直到力量耗尽,一直到摔倒在厚厚的积雪当中,任由融化的冰雪代替眼泪濡湿了他的面颊。
  而他的身后,不知何时悄然地立着一条比雪还要白的身影,眼底深处,有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第一次深深地 刻在他的心中。


第二卷 雪静日出天渐清 第九章 背后
  了,可暴虐的寒风还在不时地呼啸着巡逻领地,毫不卷走世间所有的温暖,包括人身上的,也包括人心中的。
  树上轻薄的积雪经不起这样的威严逼迫,忍不住颤抖地抖落,却还来不及落地,就被狂风丢进那细细的脖颈之中,以融化自己的代价去夺取人类的体温。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是么?
  展晟飞一动也不动地伫立着,挺直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的寒风,心中的愧疚和沉重,却一点都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越涌越多,夹带着他从未在自己身上发现的另一面如泉水般喷出,冲击着他以往十九年的人生观。
  在遇到这对姐弟之前,在听到彬彬绝望地呼唤着“姐姐”之前,他从来都不理解分别有什么可痛苦的,也从来不懂什么是亲人离散的绝 望。
  打从懂事起,在他的记忆里,就从来都只有一大堆整天跟在他后 面、拿各种他不喜欢的东西来拼命讨好他的奴才下人,一大堆自命宠他想要什么都会满足他、却又总不许他爬树、下池塘、出门和外面那些男孩子打架的长辈们。
  他烦透了那样的生活,烦透了那些虚伪的人,烦透了那群徒有虚表却从来不敢和他真打的家丁们,只恨不得这些人都可以统统消失,只恨不得自己能摇身一变,就立刻能变成说书人口中地江湖高手。从此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傲游天下,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想到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因此,在他十九年的生活里,他从来不觉得离开家,离开这些所谓的亲人,有什么值得想念。甚至有什么值得痛苦的?也因此,七岁那年时,他才会在终于好不容易一个人偷偷溜出府门外时,只因为那个随手就能削下麻雀一边翅膀的怪人的一句话,就毫不犹豫地跟他走,连家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而且一走数年都从未因为想家而哭过一次鼻子。
  师父常说自己无心无情、本性凉薄,是天生做这一行的人,自己也曾一直以这句评价为傲,可今天……他忽然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因为这句话而自傲了!
  想起发现苏尘失踪那日,眼前雪地里这个小男孩脸上前后那判若两人的表情,想起他恐惧无助地寻找亲人之后那渐渐涌上来地血色和疯 狂,想起那一位虽然一身黑肤但清澈的眼中却从未有一丝自卑的女子,展 飞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就是彬彬口中那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彬彬指责的对,是他因为一己之私,而毁了他们好不容易才获得地平静。是他害得他们姐弟离散,是他在这个原本已饱受家破人亡的孤儿心中。又狠狠地插了一刀,是他令得那一个冒险回归故土的奇女子踪影全无、生死不知。
  是的。他可以安慰自己说,如果那天不是他及时赶到,将两个夜枭帮那两个欲对苏尘不利的宵小暗中拿下,苏尘早被人家抓走了。可他同样不能否认,如果那晚他没有在大街之上刻意地拉了苏尘做挡箭牌,故意激得蓝暖玉去掀开苏尘的蒙面,苏尘也不会被夜枭帮的人发现,更不会有后来的一切风波。
  不管这个蓝暖玉口中历经艰辛才从异国归来的贵族寡妇。是如何和夜 帮结仇的,但他总该懂得。好好地一个女子,不被逼到绝路是绝不会投身到青楼之中的,即便她不是去卖身,即便她真地是因为中毒才变成一个黑人,可她毕竟还是一个清白的女子。
  而自己,却任性地自私地残忍地掀了这把最后地保护伞,却又没有履行保护他们的诺言。
  良久良久之后,展晟飞眼中的悔恨渐渐地转化成冰冷的坚决,如 果……如果事情真的是最坏的那一种,他会让所有的凶手偿命,还 有……
  展晟飞冷冷地以余光扫了眼不远处的另一条身影,就算自己技不如人,也会给彬彬姐弟俩讨回一个公道。
  可是,尘儿……方圆百里都已搜遍,夜枭帮地分部已被官府清扫了多次,却始终不肯承认绑架了你,那么你又会在哪儿呢?倘若再过几日还是找不到你,我又该怎么办?
  ……
  找吧!尽管找吧!只可惜任你们翻遍周围府县,也再也不可能找到那个黑女人!就算她的尸骨没有被野兽撕碎,也早被百里之外地落雁崖底的冰雪封成了一堆冰坨了。
  一阵北风又急掠了过来,云常立的眼眯得更细,敛住了深眼中的重重精光和算计。
  可笑的郡主,还以为蓝王爷是单纯的宠爱自己这个独生女,才放纵自己倒追展晟飞。却不知,王爷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能和富可敌国的展家联姻,甚至早在两家儿女幼小之时就已打了这个主意,否则,那般估计体统的王爷,又怎会允许堂堂的暖玉郡主,这样去追一个男人?
  所以,任何一个可能妨碍到这个计划的女人,都必须消失!更何 况,他早已看出来了,那个女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倘若过两日郡主她们还不放弃,还要继续留在这里找人,那么,就如他们所愿,让他们找到“苏尘”,好彻底绝了他们的念头,然后再把这个黑锅再给暗中支持那个老家伙的夜枭帮彻底地背一背,这样一来,岂不正是一箭双雕?王爷得知,必定大喜,等到那时,自己的荣华富 贵,也就垂手可得了!尤其重要的是,那个位置!
  想到不久之后的未来,云常立瘦削的面容之上,不由地微微地露出了一丝得意。
  至于这个小男孩,不过是那个女人捡的一个孤儿而已,想必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此刻郡主命令自己保护,也动不了手。就暂且留着他一条小命,如果以后这个小男孩还如此仇视自己,再想法子解决也不迟。


第二卷 雪静日出天渐清 第十章 夜枭帮
  夜枭帮总部,一只信鸽刚被抱出议事厅,里头就传来一声震怒的实木落地的声音和暴喝:“他们蓝王府的人也太过分了,坏了我们的事不说,如今自己找不到人居然就栽赃嫁祸到我们头上来?老弟,你马上修书给赵爷……”
  “颜老大息怒,小心污了这上等的虎皮和白裘,那就可惜了。”相校与第一人的勃然冲冠,第二个声音却是一个懒洋洋的仿佛浑身骨头都是软绵绵似的少年声音,让人一听就觉得这个人必定是属于那种能躺就绝不坐着的主儿。
  这个主儿仿若浑然不在意地先乱扯话题,才慢悠悠地一转语峰, 道,“这件事,自然是要火速禀报给赵爷的,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却是先找人。”
  “找人?找谁?”第一个声音一怔,“难道我们还要去找那个黑女人不成?”
  “自然是她,上次我们失手是由于那个姓展的小子,不提也罢。如今蓝王府的人不是侮赖夜枭帮掳人么?我们虽有赵爷在后台罩着,可毕竟山高皇帝远,远水救不了近火,眼下这难题还是得先应付过去,因此只有先把人给找出来,才好说话。”
  “姥娘的,没想到那个黑娘们居然还跟蓝王府的人扯上关系!害得我们非但没有抓到人,反而还要替他们背黑锅,我说老弟,那个黑娘们到底是什么人,又和你们张家有什么恩怨?你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找 她?”
  “我找她,自有我的道理,这个暂时不说也罢。”少年懒懒的回答道,语气含糊,仿佛口中刚塞了什么东西进去。但是,张家?找苏尘?莫非……
  顺着一明晃晃的粗大火把,进入同样火光熊熊的内厅之后,一眼便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粗狂的内厅。内室陈设既粗犷又简单,唯一华丽的就是那张铺着各种毛皮的大炕,以及炕几上一堆琳琳满目的美酒佳肴。
  只见炕几的右边,有一个长发披散的锦衣少年,身下垫着一片细软的白裘,正舒服地依靠在身后美女的怀里,仰头享受着美女的温柔服 侍,一只洁白如女子般的手,正轻轻的按在炕几之上,炕几上酒盅里尚荡着振动的余波,可炕几之上却依然清清爽爽。
  而他的对面斑斓的虎皮之上,则跪坐着一位身材异常高大、浓眉高鼻,敝着结实胸膛的大汉,大如海碗的手掌,一只还重压在桌面上,另一只却紧紧地捏着一小张纸条,眼中的愤怒已大部分转为疑惑之色,正不解地望着对面的少年。
  见大汉不再拍桌,少年若无其事地缩回细嫩的手,随意地撩了一下垂落在眼前的长发,露出一双斜长的凤眼眼来。仔细一看,竟然就是当日凌辱丁羽的那个邪魅少年,正确的说,应该是苏尘无意中砸死的男人的双胞胎大哥,让彬彬家破人亡的张家大少爷:张淮俊。
  他怎么会在百里之外的夜枭帮总部,也怎么会与夜枭帮的帮主如此熟悉?
  “你们张家,秘密凭多,你那死去的老子这样,你也是这样,只有你那个二弟爽快些……”看到邪魅少年狭长的细眼一下子缩紧,大汉忙打住话头,抱拳道,“对不住淮俊老弟,老哥心直口快,失言了失言 了,你可莫要介意啊!”
  “小弟又怎会和颜老大计较这些许小事。”张淮俊眼中精光一收,眉梢微微往后一挑,“怎么,傻了,连酒也不会倒了?”
  “少爷恕罪。”
  怀抱着张淮俊头部,正爱恋的望着张淮俊俊美脸蛋出神的美女,不慌不忙地娇声莺啼道,伸出芊芊素手取过几上的酒壶,熟练地悬在张淮俊头上一尺处轻轻一倾,一股水线立刻勾出一道完美的弧形落入张淮俊微张的口中。待得张淮俊吞了
  后,立刻又媚笑着收手,俯下头去吮吸张淮俊唇边及入脖颈的液体,两人发丝纠缠,旎态顿生。
  看到这公然调情的一幕,颜老大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却又碍着什么似的不好发作,只好假装不见地也抓住另一把酒壶痛饮了几口,没想到放下酒壶后,那美女的头竟然已经移到了张淮俊的胸口处,还嘻嘻的笑了起来。
  “咳咳……老弟,你说那个黑娘们能被谁给抓了去?居然连蓝王府的人都找不到?我听说,这一次,蓝老贼为了保护他的宝贝女儿,可是将自己身边第三高手都派来了。”闲事停不住,只要用正事打扰了。
  “那个蓝暖玉,我倒见过,姿色也不过是中等而已,嫩倒是挺嫩 的。这次蓝老贼放她出来,不就是为了倒追展家大公子么?一个有权,一个有钱,到时候要收买起人来可就更方便了,他打的还真是如意算 盘。”
  张淮俊随手拨开伏在他胸口的美女,美女立刻起身,扶起张淮俊,先温柔地为他整理好胸前的衣服,然后才拉紧胸襟,专心的侍候起饮食来,但那眼角眉梢,却无不依然含着春晕,美目里满是柔情似水,款款温情。
  “至于那个黑女人么?”张淮俊眯起细眼,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依小弟看来,十有八九是被谁给藏起来了?说不准就是云常立那老小子。”
  “他?怎么可能?”颜老大惊讶地睁大了眼,“他和那黑娘们无冤无仇的,干嘛要和她过不去?不是说那个黑娘们本来被那个郡主抓去,后来两个人却称起姐妹来了么?蓝郡主的朋友,云常立也敢动?”
  “那要看看他动那个黑女人,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了?此刻我们的处境不正是最好的说明么?”张淮俊嗤之以鼻地吐出一句若是云常立在此必定大吃一惊的话语,道,“什么姐妹?就算那个黑女人真的是从海外来的,以她堂堂郡主的身份,怎么可能和一个黑女人结拜姐妹?依我看,不过是听故事一时听的新奇罢了!”
  张淮俊表面上不以为然,内心却又是另一番想法,如果那个女子真的是海外归来,这个消息对于临近东海、正愁无地扩展的张家来说,无疑是极其重要的。就算她也许和二弟之死有关,但若能利用,不妨先利用再报仇,只可惜,这个女人如今却已是生死不明了。
  不过,难道真的是如自己所猜测的,是云常立那边自己下的手么?这个云常立,素来就心狠手辣,做事一向十分出人意料,自己也仅仅是反其道而朝着最不可能的方向猜测,对颜老大的话虽说的很满,可心中却着实没有把握。
  看来,必须得立刻加大搜寻那个黑女人的力度了。既然蓝王府的人重点放在方圆百里内,那么,他就把目光放得更远些,或许还会有什么收获。
  “行,我立刻就派人传令各点,给我挨家挨户地踩点,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女人。”颜老大听了张淮俊的建议,二话不说马上起身走出内厅,将空间留给身后的一男一女。
  “少爷……”颜老大身影一消失,美女立刻侧身反倒进张淮俊的怀里,媚态横生。
  “美人……”张淮俊抱着美女滚了一滚,远离了炕几,将她压在身下,双手游移,仿佛也已急不可耐。
  美女娇喘了一声,陶醉的闭上了眼睛,却没看到张淮俊的丹凤眼里没有半点的痴迷,有的,只是隐隐的杀气,这个女人今天听了这么多的秘密,看来是留不到明天早上了,这么娇媚的身子,真是可惜了!


第二卷 雪静日出天渐清 第十一章 黑手
  夫……”看到裴一涯稳稳地拔出了最后一跟针,苏尘住叫道。
  “苏姑娘有何需要么?”裴一涯微笑着抬眼,温润如玉的眼神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却又像是早已猜透了旁人的心思。
  方才一见到她,就明显地感到她心神不宁,此刻又这么欲言又止,一定是和她的弟弟有关了。
  一旁的张亚男也侧转了眼睛,有些诧异地看着苏尘。这些天来,苏尘除了配合裴一涯治疗吃药外,几乎从未主动和裴一涯说过话,今天确实怎么了?
  “我……”苏尘微微咬了咬唇,自从昨日裴一涯带回彬彬的消息 后,她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可是她并没有就因此而完全放心。一来裴一涯所得到的消息都只是通过别人打听,并未亲眼见过彬彬安好,二来裴一涯得到消息时并不是最近的,如果事情有变化,不要说一两日,就是一时半会也很难保证没有意外。
  这样左思右想,苏尘心里的那根刺又窜了上来,扎的她一晚都无法安睡,只恨不得能亲眼去见见彬彬完好健康的活着,但她眼下这幅境 况……
  “你放心,针灸很顺利。”裴一涯眼眸微敛了一下,神色自如地 道,仿佛苏尘只是担忧自己的病情而已,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一旁微转半分。
  苏尘心中一凛,忙顺水推舟地道:“谢谢裴大夫!”
  “苏姐姐你就放心吧!过几天你就能起来活蹦乱跳地啦。裴大夫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大夫,不管有多重的病,从未见过裴大夫治不好的 呢?”张亚男心思单纯,根本就未有一丝察觉,憨厚地给苏尘盖好被 子,又立刻捧过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热水,让裴一涯净手。
  “张姑娘过誉了,”裴一涯拭干了手。收起针包走向桌子,状似随意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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