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问梧桐何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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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问梧桐何处有-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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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么样,小台暂时是不会再继续喝酒了。我出门之后,仔细地叮嘱过了楚林,让他尽量能在小台清醒后的第一时间就给他灌下去醒酒汤,并且还要小心,千万不要因为醉倒了睡在地上而染上伤寒。
  接着楚林欢天喜地得不行,连连叫着跑去给小台准备醒酒汤了。跑前还不忘冲我使劲鞠躬:“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我心中笑想:谢我才没谢对人呢!刚才不管是谁来,都能“劝”住那只酒鬼。
  第二天,居然是母亲送来了我放在小台那里的大氅。
  母亲看了我这屋的摆设半天,才把跟着她来的丫头们连着小忧小喜都赶了出去,笑眯眯地对我说:“好啦,今儿个咱娘俩可要好好说些体己话。唉,等你一入深宫头不回,为娘的就算是想找人说话也没人愿意听我这老太婆唠叨咯!”
  我默:一个刚过四十岁的人自称是老太婆?父亲大人听到这话不知会做何感想?
  母亲继续她的伤感:“婧女啊,其实为娘的不想让你嫁给那种没血没泪的太子……唉,可惜,当年皇帝老儿赐你名字的时候为娘被你老爹给骗了,也没在意,只以为不过是赐个名字而已。谁想到……唉!不说了不说了,说了就伤心!为这事我可罚你爹连睡了三个月的书房呢!”
  糟糕,一不小心又听到了父亲大人的一桩糗事。
  “不过,婧女,你入宫之后一定要处处小心,时时谨慎。”母亲忽然换上了正经面孔,害得我都有些不习惯,“为娘当年也经历过一些风雨,可后来还是与你父亲一起咬咬牙挺过来了。婧女,要记住啊,只有夫妻同心,才能其利断金。”
  我看着光影里坐着的母亲,想象着她当年曾经遇到过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似乎总是精明的,当然,偶尔也有些小迷糊——但这都无损于她的好母亲好妻子形象。今天,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对我提起往年的事情。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告诉我,即使与太子做不到相亲相爱,也要相敬如宾。我有些感动,尤其是在我那时候如此任性之后,母亲还能这般为我着想。
  我忽然感到一直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碎了不少,酸溜溜的滋味顺着心最深处流淌了出来。
  正要扑进母亲怀里撒娇一下,却又听见母亲嘀咕:“唉,虽然为娘还是更看好你和小台来一段唯美的姐弟之恋……”
  我:“……”

  花嫁入宫

  一个月说快也不慢,就在我每天的劳累中度过了,而我出嫁的这一天终于来到。
  这日,府里府外锣鼓喧天,我在父亲、小台复杂莫辨的目光与母亲、妹妹的哭声中,拜别了他们,然后由女官扶着,平稳地跨出了家门,上了花轿。
  我坐在这不知要将我带向何方的轿子里,摇摇晃晃地走向一切阴谋所在的皇宫。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在前面骑马引领着我的那个人,将会是我的夫君。
  说不上来心情如何,我只能听到外面的嘈杂,看到的只是一片刺眼的红。人的心境总能影响到正常判断,所以我也不晓得走得是哪条路、出发了多长时间。我想,我还是紧张了——即将嫁入皇家的女子会忐忑不安是正常的,因为将会面对深宫大院里那群长袖善舞的莺莺燕燕。
  我一出生便被烙上了太子妃的印记,只因当朝皇帝御赐了我“梧桐”一名。
  所以,父亲大人时刻以高人一等的要求教导我。据他说,这是为了让我日后能在宫中生存。但我对太子妃乃至皇后的位置并不感兴趣,并且也不认为自己真是所谓的太子妃人选。可父亲大人却只说了四个字:皇命难违。
  看看身后拖着鼻涕拉着我的裙带的弟弟,再瞅瞅尚在襁褓中的妹妹们,我无所谓地想:不过是一棵树的名字罢了,未必就是什么赐婚之意。
  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直到了十五岁,我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因为这年,皇上再次赐我一字,曰“凤凰”。
  于是那些坚持全都在这两字之下毁灭了。我也反抗过,也付诸行动过,但最后还是失败了。所以我只能收拾起所有的年少轻狂,安分地服从于皇权。
  我想我真是渺小,渺小到可悲。强权面前,还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只能收起锋芒,成为一个让强权满意的懦弱者。正因如此,我才希望小台和妹妹们能记住我的教训,不要去撞的头破血流。曾经的我也天真地认为,只要有理,就能走遍天下,只要有心,就能克服困难。其实,哪有事事如意的呢?只好努力的无愧我心。
  ——唉,在此时此刻,我竟然还能在紧张之余又想到了其他的事情,难道真是紧张过头了反而没有再可紧张的了吗?
  胡思乱想了好长一段时间,轿子停了——我已经到达了以后生活的地方。
  在女官技巧性的带领下完成了所有的动作之后,我被塞进了新房。虽然一天都无法进食,但是在母亲“我是过来人”的关怀下,随行左右的小忧和小喜每人都悄悄地带着几块点心,准备在我饿的时候用来解决燃眉之急。
  所以,当喜娘忙着指挥小宫女们捧好礼器的空当儿,小喜偷偷地问我:“姑娘,饿了没?”
  我透过大红色的盖头边看见小喜脸上正经八百目不斜视,只有嘴角挪动着,一副生怕被喜娘发现她小动作的样子。
  “不用了。”我亦轻轻地回答着,“你和小忧吃吧,不用管我,我没事。”
  接着,我清楚地看见小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个什么东西塞入嘴里,腮帮小幅度地运动起来。
  蜡烛爆响了至少十次之后,我都有些困意了,这才听见屋外的声音:“太子殿下!”
  这位太子,啧,正像母亲大人说得一样,很是大牌啊!好吧,试问,谁敢灌他酒?那么,这么晚才回到新房,绝对是他自己不想过早出现。
  我一边腹诽着他的“大牌”,一边打起精神正了正姿势,摆好双手挺直身板,同时还几不可闻地轻声咳嗽了一下,示意小喜注意敌情。
  却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一句“你们都下去吧”就打发了所有的人,包括小忧小喜在内。
  我心里顿时没了底,只能暗自揣测他的意图。
  太子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新房里安静到连他行走时衣袂摩擦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我感觉到他似乎是停顿了片刻,才挑起遮住我大半天的盖头。于是我的脸在被蒙了几个时辰之后,终于重见天日——呃,尽管现在只能看见蜡烛光。
  “原来你就是那个让容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的苏梧桐……哼,长得不过如此。”讽刺意味十足的嗓音,与二皇子殿下保成几乎如出一辙,只是,他的声音要显得更为清冷一些。
  我微微抽抽眉头,轻吐一口气,抬头,刚酝酿着词句想回敬他些什么,却被他的长相给震住了。然后,我就明白父亲大人从来不让我与太子殿下正面接触的原因了。
  对于男人来说有些许偏细但不失英挺的眉毛,略微上挑的眼角,在我看来很是可爱的翘着的鼻子,一说话就有两个小小漩涡的嘴角……最重要的是那双盛满璀璨星辰的眸子。这位太子殿下长得比他的同母胞弟保成更像那个人——容可。
  不过父亲大人这回算是多虑了,因为他和保成不一样。即使他的外貌与容可更为相似,但他的气质与容可根本没有任何相像之处。所以,我根本就不可能被他影响到——毕竟,我还没有肤浅到只看一个人的长相。
  但是,不反击是不行的:“殿下,这只是您与我……妾身……嗯,第一次见面,我……妾身是什么人这种话说得似乎是早了些呢。”
  我这话说得没错。因为从小到大,我只在跟随父亲大人每年入宫问安的时候远远的观瞻过太子的真容,而这位殿下则绝对不会关注我这种毫无存在感的小人物,即使我可能是他的未婚妻。十五岁及笄后,我的名分被皇上敲定,父亲大人更是连带我入宫问安都省去了,借口是:未婚夫妻不可相见。所以,这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太子殿下活到这把岁数大概还没有被女人反驳过,难免有些愣神,我悠然地彻底扯下盖头,飘过还在愣神的他身边,大大方方地坐下,问道:“殿下,交杯酒需要吗?”
  “你!”想来是终于回神了,太子怒瞪向我,“你这……”
  “殿下!”我端起两杯酒,笑着走到他身边,“殿下,请您不要忘记我们之间婚姻的基础。另外,妾身是您的正妻,请您能饮下这杯酒,从此……就是夫妻。”
  太子听了我的话,反而瞬间平静了,又恢复了他刚才的冷漠,迅速地接过我左手端着的酒杯,仰头喝下,然后亮了杯底,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无所谓地耸肩,也不管动作是否符合闺秀风范,拈杯仰脖,喝干了自己的这份“交杯酒”。在我看来,交杯酒这种东西只要喝了就行,何必在意喝下去的方法呢?总之我可不是一杯就倒的体质,稍稍喝一点酒还是没问题的。想看我醉酒的大约就要失望了。
  “……你真的是苏太傅大人的女儿?”
  放下酒杯,我就听到太子殿下的疑问。我心中嘿嘿一笑,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是的,殿下。”
  太子好看的星眸紧紧地盯着我,好似要把我盯出个大窟窿以便让他先当个鳏夫。见他这种表情,我失笑,不避反迎,与他对视。
  “……笑什么!”太子转开头,耳根红了红。
  我移开了眼,努力、使劲、费神地将视线定格在大红蜡烛上,强忍住笑意,回答道:“没什么,殿下。”
  “好了,你不要叫我‘殿下’了,没有诚意的尊称根本就是侮辱。”太子忽然回头,调整了语调,“苏梧桐,我可以先不否定你。但是你能不能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就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了。”
  我面色一整,说道:“我明白,殿……翔成、殿下。”
  达成共识是达成共识了,可是,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该怎么过?饶是再怎么大方如我,也有些脸红。只好求助于已经有了一位侧妃和数个侍妾的太子殿下。
  当我将目光转向太子时,他竟然一反刚才的拘谨被动,噙着一抹笑,看着我,说:“苏……凤凰,如果我今晚……”
  我心下一紧,如果今晚太子去了别处,那么从明天开始,我以及我们苏家就真的可以没有脸面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骄傲的父亲大人是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的!
  思及此,我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忍下所有的羞耻感,强迫自己用最真诚的眼神正视太子翔成:“务必请您留下!”
  “嗯?”太子挑起一边眉头,眼底净是疑惑,“凤凰此话怎讲?我今日不留在此处,还能去哪里?难道说……凤凰原本是想着赶走我不成?”
  这个人!
  我发誓,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得意!
  “不过,你放心好了,因为你的身份和……唔,我决定暂时不会对你怎样——反正我也不差你一个女人。”太子咧嘴一笑,开始更衣。
  我倒没想到他贵为太子还能找到衣带……哼!
  我也转身,与嫁衣奋斗起来。
  一会儿,我们两人便褪下碍眼的大红新衣,不约而同地和中衣而睡。
  入睡之前,我还朦朦胧胧地想着,明天该在身下铺着的白帕子上撒些鸡血……

  婚后三天 上

  所谓鸡血,在深宫内院里,只有御膳房那儿才有。因此,当我清晨醒过来后,首先就在考虑替代品的问题。
  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去割太子殿下的手指头。每日都有宫女女官们专门负责太子梳洗,一旦发现他身上有伤,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小伤,也会喊下天来,弄得人心惶惶人尽皆知。所以,但凡我稍微有点儿脑子,就不该把主意打到太子这里。
  可是,伤口出现在我身上,就更没有道理了。万一被人猜出了大概,或者是猜偏了方向,只会更加添乱,令我有口难辩。
  正当我眼珠子转来转去,想着“红色来源”的时候,伟大的太子殿下一觉醒来了。
  我抱着被子,坐在床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愣愣地看着他起床、披衣、拔匕首……哎?等等!为什么他的手伸过来抓住了我的脚踝?
  “咝!”
  我倒吸一口凉气,亲眼见他刺破我的小腿,挤了血抹在已经被他抽出的白帕子上。等他干净利落地插回匕首时,我才感觉到小腿处传来的阵阵钝痛。虽然伤口很小,可疼还是大大的有,今天肯定是没法正常走路了。
  我怒目而视。
  太子手里摆弄着他那把精致的小匕首,咧嘴笑了笑:“凤凰这又是何意?莫非想在我身上试试这把匕首的锋利?”
  我气绝,却又无可奈何。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口已经存在了,好在问题也已经解决了,我也已经放心了。
  于是怨念十足地准备下床,喊人进来给这位大牌的卑鄙太子更衣。
  可没等我拖着“伤腿”磨蹭到床边,就被人打横抱起。一个天旋地转之后,我便稳稳地坐在了妆台前。接着,罪魁祸首扬声唤道:“外面的,进来吧!”
  这算什么?
  我恨恨地掐着妆台边摆放整齐的衣物。然后就有两个陌生的小宫女捧了水要为我洗脸。我还在气头上,口气也不太好,只顾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是?小喜和小忧呢?”
  两个小宫女刷地跪下,其中捧水的那个还不忘将水举过头顶,皆是诚惶诚恐的样子:“娘娘,奴婢是嬷嬷安排来的,嬷嬷说,莫喜姑姑和尚忧姑姑初来乍到,不懂得宫里的规矩,暂时不能担当服侍娘娘的重任。”
  我挥手打飞水盆——泥人也有脾气,更何况我原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立威也好、蛮横也好,总之今天我是必须要在第一场战斗中打响我的名声了。
  “咣当”,水盆落在地上。我一眼扫去,只见大半的水都泼在了太子身上,将他干净白色的中衣下摆打了个透湿。
  “奴婢该死!”捧水的小宫女连连磕头,膝行至太子身前,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残局。
  “你要干什么?!”太子不顾地上跪着的宫女,几步跨到我面前,扬手。
  我站起来,直直地迎视他:“太子殿下,您可以打我,但请您注意一下您的手下的奴才们!小忧和小喜都是东宫女官,也要受一个小小的管事嬷嬷派遣?难道女官也是由管事嬷嬷管着的吗?还是说,在这东宫,人人都可以擅自做主,以下犯上?”
  说完,我一把扯散头发,胡乱抓了几下就挽成髻子,随手拎起外衣,披上就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站住!”
  我没有搭理他,还在蹦跶着。
  坚持己见的结果就是,我再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天旋地转”。我瞟一眼地上簌簌的宫女,很好,她们都当什么都没看见。
  “不要闹了啊。”太子殿下以能掐出水来的温柔嗓音“安抚”着我,但在我这个角度,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铁青的脸色和愤怒的眼神。
  果然两面三刀。
  我怒极反笑,也学他的样子,放软了声音:“殿下,您就把小忧和小喜拨给人家吧!反正人家这里还没有女官呢!”
  我一偏头,清楚地看见跪在地上不敢乱动的小宫女们低着头抖了抖。呵呵,你们两个,定力还是不行啊!
  女官分配的问题上,我和太子殿下勉强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就是见公婆了。
  虽说此间乃是皇家大院,可有些民间习俗还是会有的,就比如这个新婚第二日见公婆——也就是皇上皇后。当然,也少不了其他一些品级比较高的嫔妃们。鉴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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