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生 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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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景生 BL-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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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少年,如果……如果此时是他,怕不会这样对自己吧?

    小元不想哭,他想笑,但脸旁的缎枕一片湿濡。

    他不知男人何时停止了入侵,又入侵了几次,他只觉得倦,倦得连抬起指尖儿都困难,想睡,大脑却可怕的清醒,身体像块被揉皱的破布,再也熨不平了。小元费力地抽动着身子,妄想将自己从男人的执拗中解脱出来,但醉眠中的男人就像是一座山,死死地压在他的血肉之上。

    小元伸直胳膊够向软塌里侧,从锦褥中摸出一个碧色琉璃小瓶,打开倒出一丸朱红的药粒吞入口中,然后满足地闭上双眼,没了这药,真不知该如何度过一个个漫漫长夜。

    疲倦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奇迹般的变得轻灵自由,竟缓缓上飘脱离了身上强压着的肉山,浮立于半空,茫然无措,天地如此浩广,小元竟不知哪里是他的容身之处。

    一晃眼,似又回到幼时锦州的寝殿,看到五六岁时的自己,一个人缩在殿角的暗影里,孤苦的灯烛在巨大的石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扭曲晃动,像梦魇里的鬼魅。那个服侍他的哑巴宫侍皱着一张核桃老脸,将他抱起来,放在膝上轻轻摇晃,又从衣襟里摸出一个石刻小人塞到他的手中,用力阖上他的小手,紧紧攥着,嘴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声。

    意识引领着肉身缓慢漂浮前行,仿佛扯着一个影子,小元勾唇欲笑,可真实的自己还被男人死死地扣在怀中,嵌在塌褥上,也变成了一朵锦线刺绣的花,开至荼蘼,杳无生气。

    哑巴老仆早已死在父王的剑下,只为了那个石刻小人儿,粗糙的看不太出模样,但他知道,从把它握在手中的那一刻起,小元就清楚的知道,那是娘亲,那是他娘亲的模样。如今,连这个石头小人儿也没了,掉入苍渊杳无踪,还有那个少年,有着痛惜的目光,拼尽性命握住他的手,他从未被人这样把握过,他也从未被人那样注视过。

    小元的眼睛轻轻阖上,这药真好,心里浅笑,所有清醒时不敢想不能想的事情,那些不敢去不能去的地方,都在意识昏聩时达成所愿。可为什么,为什么他生命中仅有的一点点亮光也被夺走了呢?在彻底陷入黑暗时,小元拼命地嘶喊诘问,可其实,他的嘴唇只轻轻蠕动了一下,便被男人压在肩下了。

    

第二卷:为你,揽长风,牵星飞翔!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正午时分,烈阳高悬,正是仲夏季节,北方夏日的阳光滚锦流火似的泼洒在天地间。夏都东安宫城翎坤殿中,却依然是一片静谧森凉,殿角四处摆放着雪瓷小鼎,内置冰块,渺渺冰气浮游上升,一路将炙闷的空气卷携而去。

    端午坐在纱幔低垂的塌边,随手打开塌案上的碧玉海棠香炉,丢进去一把玉簪香片,倏地,缕缕清甜的淡香氤氲而出,飘向烟纱笼罩的帐顶,

    “端午,什么时辰了?”卫无暇斜身躺在榻上,闻到玉簪香氛,肩头略抖,轻声问着。

    端午拿起团扇为她扇着风凉,“娘娘,刚过未时,你再歇歇吧。”

    卫无暇却一翻身慢慢地坐起来,眉头微蹙,——歇息?对她来说最奢侈之事便是歇息了。

    大夏已连续数代子嗣薄弱,从文帝的曾曾祖始,便一直是一脉单传,这对帝王之家绝非吉兆,但几代帝王虽广置后宫也依然如故,连皇女都寥寥无几,传至文帝,偏他情有独钟,专宠皇后无暇,竟连一个皇女也无所出。如此虽了却了帝位相争的人伦惨事,但如今华璃身体稚弱,每况愈下,却仍然令卫太后焦虑不堪。

    端午给她披上皱纱长帛,烟色轻纱上银线绣着繁复的西番莲花样,轻笼在脸旁竟衬得那张脸无比皎洁。端午看得愣怔,不由心下叹息,如此佳妙美妇却再无良辰美景了。

    小宫女早端了银盆静候一旁,盆中清水里飘着一两粒净面的香皂豆,端午拧了软布巾为无暇净面,一边问:“娘娘,今儿在哪里摆晚膳?是请皇上来咱们翎华苑还是娘娘过去到咸安殿的凝华苑?”

    卫无暇一听便笑了,世上再无任何人能令她露出如此欣喜的笑容,华璃是她心中的一点泪,一颗明珠,照亮了她枯寂的生活。

    “这才什么时辰就想晚膳了?等一会儿愁眉自会来报的。可惜……”话没说完,笑已凝固在唇边,——可惜,阿璃身子弱,胃口自然也很差,一顿膳食常常只是扒拉饭粒。

    端午缩紧眉头,她自然知道那个可惜指的是什么,一边打发走小宫女,一边拿过门旁案子上的一摞奏折,正要往塌前去,却眸光一溜撇到殿室深处的帘帐微动,端午诧异地睃眼去看,没错,正是师兄,

    “娘娘,……他……他来了。”卫无暇听了也是一怔,这个时辰,难道出了什么大事,随即给端午使了个眼色,端午快步走出内寝,将殿门轻轻掩上。

    “立春,出什么事了?”卫无暇走到塌边坐下,手掌中出了一层薄汗。

    “……娘娘……我……我看到……王……王上了……”一贯平板低沉的声音奇怪地抖着,好像音波里被投入了一粒石子,激起无限涟漪。

    卫无暇仍端坐在塌边,面无表情,背上一刹那飙出的冷汗却已湿透了纱裳,——王上?哪个王上?!

    “……王上……什么王上?”心里像跑过马群,烈马的铁蹄践踏着她的心肺,——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被立春称作王上!

    “你是说无殇……无殇哥哥……?”立春半天没有出声,好像也被自己的话震慑住了,卫无暇轻声问着,声音就像她的人一样虚弱不堪。

    “……对……正是……正是咱大蜀永恒的王……卫无殇……!”

    哗啦一声脆响,卫无暇身子前扑将塌案上的奏折碰翻在地,

    “——娘娘!”立春惊呼一声,但人却仍然隐在幕帐后。

    “……怎么……怎么可能……?我明明,明明看到他的尸身被吊在锦州楼头……那一天……还……还下着暴雨……哥哥身上的血污……”——哥哥身上的血污混着雨水冲流而下,染红了城楼下的土地,也染红了无暇日后的无数个梦魇,“立春,你……你在哪里看到他的……当时是什么情形……为何……为何不将他……将他带回?”

    最初的震惊过去,女人跳跃性的思维开始发挥最大的魔力,立春瘦削的身子一抖,轻轻苦笑,“十五天前,在夏江南林渡附近,我……我们的舟船出了故障,泊在江心,这时,就见一艘楼船驶过,船头站着一人,正临高望远,一阵江风刮过,将他头上戴的遮幕斗笠掀飞了,正砸在我的船上,他向我望过来,我才……才发现他竟然便是王上!”

    “隔得那么远,你……你怎么就能确定他的……模样?”卫无暇话问出口才觉得荒谬,立春在清平阁中眼力最佳,一开始便掌管目部,质疑他的目力实在不成话。

    “娘娘,王上……王上的风姿气度又有哪个人能比拟?我……我再目拙也不会错认的。”立春的声音意外地带着一点委屈,好像是难过无暇竟会怀疑他错认了卫无殇,“王上可是当年俊逸无匹的烈阳公子,一见之下便再不会忘。”立春的声音渐渐沉寂。

    “那……那即是如此,你为何不叫住他,将他带回来?”

    立春再次苦笑,娘娘一向神慧,怎么今天倒是糊涂了,所谓关心则乱就是指现今的情形了,“当时我们的小舟不能开行,那艘大船去得极快,而且,娘娘,王上看起来康健清明,他……他若是要寻娘娘,不是早就来了吗?”

    ——是呀!正是如此!卫无暇刚立起身便又颓然地坐下,她是大夏太后,天下人人尽知,如果哥哥真的还活在人世,要寻她真是易如反掌,他不寻她,便是……便是不想再世为人了!

    “娘娘,最古怪之事便是当时王上脚边蹲有一鸟,七彩尾羽,头顶锦冠,看着……看着真像坤忘奇谭中所记述的鸾鸟!”

    立春一言惊起滔天巨浪,静谧的殿室里像刮起一阵飓风,卫无暇猛地站起身,“怎么……怎么可能?那箴言中不是说鸾鸟一出,天下祥和,必为一统吗?而且,鸾鸟逐香,只认身带神香之人,而此人也必是一统天下之人,难道……难道哥哥他……他竟是那个人吗?”

    立春以手抚额,真是关心则乱,这件事关系到娘娘之兄之子,当然会使她一瞬间乱了分寸,大失水准,“娘娘莫急,我看倒是未必,那鸾鸟是坤忘神君的使者,如果王上真是此人,这十五年来又怎么一直默默无闻?况且,那箴言现世时王上早已成人,时辰不对,体香之前提也不对,会不会,王上与那坤忘神君有些瓜葛?”

    卫无暇慢慢坐下,竭力克制着纷繁凌乱的大脑,思绪渐渐清明,她和哥哥乃是孪生同胞,从小一起长大,从未听说他有奇异体香,那么此事能够解释的多半便是后者了,可如今,如今连阿璃身上的体香也丝毫不存了,但无论如何也要挽回孩子的性命,不能眼见着孩子日日衰弱下去。

    “我已派出清平阁中的所有好手,全部暗使沿着夏江两岸详查,估计……估计不日就能有线索了。”

    卫无暇却茫然地摇摇头,且别说那坤忘神君是个飘渺无踪的神人,就是哥哥无殇若真不欲现身一见,他们也很难将他找到,不然,又怎么会一十五年都杳无音信呢?

    正踌躇间,便听到殿门外传来华璃爽润的声音,“端午姑姑,我刚得着一只夜莺,叫得别提多好听了,我要给母后看看。”

    卫无暇只觉身后帘幕微荡,起了一阵细风,知道立春已经远遁了,刚要站起身却脚下一绊,低头看时,发现脚边躺着一个遮幕斗笠,——啊!卫无暇立刻俯身拾起,这,这便是楼船上那人遗失的斗笠吧。

    “母后,这是何物?”殿门吱呀一声轻响,华璃已经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端午。

    “——是,是你无殇舅舅曾用之物,端午,你去把它收好吧。”说着就将斗笠递给端午,反手将华璃揽到塌边,“——来,和母后一起批折子。”

    华璃一看塌案上那堆摞得高高的奏折,便皱紧眉头,为难地嗫嚅着往后退,“母后,我想请您去看看我的夜莺呢,这些……这么多,几时能看得完?”说着竟已退至殿门。

    卫无暇无奈,攥了拳敲敲额角,唇边抿出一线浅笑,“阿璃乖,有娘在很快便批好了,等晚膳时,娘再和你一起去看莺儿,可好?”

    卫无暇近乎祈求地说着,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死了的璟儿,像盘磨,磨心磨肺,无日无夜;而活着的阿璃,像付重担,压在肩头,无年无月,竟似要将她腰脊压断。

    ********************************

    船过临州松渡口,江面顿时开阔,船下水色渐蓝,原来已到了夏江连接东海的出海口,小花儿抚舷远看,海天成一色,浩瀚无涯,原本窒闷的胸臆顿觉疏朗空阔,——海,前一世曾是他最亲近的朋友,终于在今世再一次回归它的怀抱,就让他扬帆远航,与海结伴吧。

    正沉思间,却听到淅娑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转头看去,发现唐怡手里捧着一叠纸张走了过来,“喏,这是你要的雪板纸,质地挺括,应该可以用来画图。”说着便将手中捧着的纸张展示给小花儿。

    小花儿心中咂舌,一边翻看着雪挺的纸板,“你们唐门的效率堪比微软了,我昨天才和你提起,今天倒都采办好了,何况咱们现在还走的是水路呢。”

    唐怡笑了,黑眼睛俏皮的弯成月牙,“昨夜驳岸时去采办的,老大说了,你的任何要求都要完全满足,全力配合。对了,花儿,你要这种纸做什么呢,画什么图?”

    小花儿的眼眸望向远海,金色的阳光下,怒涛滚滚,波澜壮阔,“……我……我以前是船舶设计制造专业的,在英国布里斯托大学念到三年级,我……升学早……辍学那年我还不到二十岁……”小花儿顿了顿,眸光低回,轻声接着说:“我外祖家是马来著名的中医世家,母亲学的也是药理,我幼年时常和她一起在药圃中游荡玩耍,可是,我的继父拥有南洋最大的造船厂,他……他希望我日后能助他一臂之力,所以……我和姐姐从小便被送到英国住读。”

    唐怡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沉重分量,知道这短短一段话却概述了他前世全部的家族牵绊,“——看,这是什么?”

    唐怡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捧出一大幅红绸,迎风展开,上面有金灿灿的五颗大星,小花儿双眼猛地瞪大,——那是,那是前世祖国的五星红旗,是他这个海外赤子也万分熟悉的旗帜。

    唐怡举起旗帜跃上船头,迎风而立,身上的绯色衣裙好似火焰在海风中翻飞燃烧,猎猎作响,蓦然看去,她就像一只高傲的海燕,欲凌空飞去,搏击怒涛。

    小花儿端然而立,轻轻地将手抚上左胸。过得片刻,唐怡收起旗帜,跃下船头,翩然而至,“今天是星期一。”

    小花儿了然地点点头,前世,每个学校在星期一都要举行升旗仪式,风雨无阻。

    

第二卷:为你,揽长风,牵星飞翔!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唐怡忽然抬头看着他,略带稚气的脸上露出一丝寥落的情绪,“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可笑?”

    小花儿摇摇头,心里一片清明,在他们十几岁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老灵魂,不时地与幼稚的肉体磨合碰撞,既滑稽也心酸,常常不知所措,做多错多,

    “我没打算在这个世界搞什么复国革命,那太不切实际,刚才的所作所为只是对前世祖国的敬意和缅怀。”

    小花儿温和地笑了,——这就像他为那座山谷取名为红河谷,就像在月明之夜反复低吟那首歌,那是他们少年时经常在山中,在海边,在篝火旁齐声颂唱的,那也是对往事故园的一种敬意和缅怀。

    “不过,最令我感觉难堪的是:这具躯体常常挣脱意识的控制,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行为,好像躯壳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意志。不再受灵魂的支配。”唐怡觉得自己的个性越来越跳脱活跃,稚气的身体渐渐掌控了老灵魂。

    看着唐怡俏丽的脸上那种惶惑的表情,小花儿无奈地挑挑眉,摊开双手,“顺其自然吧,小七,别老跟自己较劲,就像你刚才说的:一个小孩子还是该干嘛干嘛吧,早知现在如此左右为难,还不如当初乖乖地喝下那碗汤。”

    “什么汤?”唐怡的黑眼睛扑闪扑闪,非常好奇,这是个纯粹少女的表情,和她的稚嫩模样非常相配,还是这样子的她看着更顺眼。

    “当然是孟婆那个女大仙的忘魂汤了。”提起忘魂汤,小花儿忽然想起自己前世最后的药剂作品,还有那花形相似,颜色迥异的两盆花,不觉眼眸一暗,

    “嘻嘻……哪里有什么汤……你记错了吧……明明是一粒糖……呵呵呵……而且也不是什么老婆婆……明明是比你还漂亮的一个美少年……怎么……你也没吃上吗……”

    唐怡指着小花儿边笑边摇头,小花儿愣住,——孟婆婆变美少年?这又是哪位大仙儿的新策略?

    “……没……我没吃上……”小花儿嗫嚅,没敢告诉唐怡他曾大闹浮游城,破空而去,“……那……那怎么你也没吃……你是说糖?”小花儿惊问,才想起来唐怡说的是糖而不是汤。

    “是呀,亮晶晶,五颜六色的一碟子糖,据说什么口味儿都有,可惜我当时失魂落魄,那位孟郎又忙着……忙着喂别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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