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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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逍遥-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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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神色也颇尴尬,立即放开我,背过身去,半响,道:“多谢款待,我告辞了。”
  我微微一笑,“好啊,我还有些事,就不送你了,请慢走。”说罢,不待他回答,便转身离去。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的笑容灰败难看,何必再增添烦恼?他不是本地人,我们再无相见的机会,那只是个梦,不是现实,也不会成为现实。
  走过一道山凹,夕阳忽然从南山的缺口处探出脸来,整个凹口都被它染红了。从我的手到额前的发丝,从飒飒作响的海棠树到树下的那只黑猫,颜色艳丽得震撼人心。
  我怔怔地看着那只猫。
  如果不是它,我们说不定还可以多聊一会。可是多聊一会,又有什么意义?他根本就不认识我,也没打算认识我。刹那间,只觉天地万事如浮云般悠悠从心头流过,穿越过后的恐惧、悲哀、担忧一齐涌了上来,不知该何去何从,只想放声大哭一场。
  “你忘记了我,你的眼里没有我……”我看着那只猫,喃喃自语道。
  有人在身后轻轻咳嗽。
  我捂住发烫的脸,没有回头。
  “忘记了可以重新记起。”他说,声音低沉温柔,与梦中一般无二。
  那只猫看我们一眼,前爪在地上挠了一下,悠然自得地消失在明丽的余晖中。
  我微笑,“就是这样了。”下一刻,已被一双手拢入怀里,那干净温暖的气息正是我在梦里所熟悉的。
  “就是这样。”他说。

  是故乡

  从“香雪海”回来至今,我再没有见过他。
  坐在香奈儿的后堂里,我只是想着他,想着这个从梦中走出来的人。
  想念,无奈的想念。
  我告诉过他,如果想见我,可以到“云裳”或“香奈儿”来找我。这是本城最大的两间商铺,并不难找。如果没有找来,那只是从未找过。
  “小姐,外面有位公子要见您。”小月一脸神秘的笑,一边递过一张名帖。
  我把目光从帐簿上移开,略略扫了一眼,突然站了起来——名帖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字:怒。
  来了。
  我把账本交给左掌柜,掀开珠帘,走出内堂。
  他仍是一袭白衣,站在柜台前,似乎对一瓶瓶精油很感兴趣。
  我走到他身后,笑道:“要不要介绍一下?”
  他没有回头,淡淡笑道,“不用,我早已知道了。”
  这就是他一直没有见我的原因——一定要完全弄清楚后才会作出下一个决定。
  “那么,今天有何贵干?”
  “我想再去你那香雪海看看,不知主人是否能相陪。”他侧过头,声音低沉,“骑我的马去。”
  啊,这是“让我们共乘一匹马”的另一种说法。
  他的表情十分认真,令我无法拒绝。我点点头,随他走出门外。
  一个青衣小厮牵着匹白马候在拐角处,看见我们立刻上前行礼,“小顺子给爷请安,给小姐请安。”他的声音尖细,正是小孩子在变声期的特征。
  我们坐好后,他把缰绳交给怒,又打了个千儿,然后才告退。
  可怜的童工。
  我端正地坐在马背上,扑面而来的风将头发吹得到处乱舞,全部拂在他的脸上。我伸手按住头发,他按住我的手,轻笑道:“昨夜可有梦见我?”
  “没有。”我笑着抽回手,“可一不可二,可二不可三。”
  我已经梦见他两次,现在该他了。
  “我以为我梦见你的时候,你也会梦见我。”他的声音温柔绵远。
  碧蓝的天空上飘浮着几缕轻软的云絮,一群小鸟悄然从头顶掠过,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它们若有若无的振翅声。空气清凉芬芳,金色的阳光温柔地放射着光芒。
  我突然感到眩头转向,伸手一摸,整张脸都是滚烫的。
  他俯下头,嘴唇贴上我的耳朵,继续说道:“如果很长时间见不到你,我不知会如何想念你。”
  我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一呆,笑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脸色有些凝重,轻轻拨开我额前的发丝,道:“我这次是奉我阿玛之命来江南办事的,现在事情办完了,我阿玛命人给我带信,让我马上回家。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动身。”
  他手掌的内侧拂过我的眼睛,一下一下地擦着睫毛,又痛又涩。
  我定定神,笑道:“原来你今天是来向我道别的。”
  香雪海已经到了。他跳下马,向我伸出手。我犹豫了一下,抓住他的手,从马背上跳下来。
  我们还是坐在凝香亭,都没有说话。无言相对良久后,他走到我面前,轻轻托起我的下巴。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明亮,明亮到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我挣开他的手,把头扭向一边。
  亭子东面有一块用来挡风的玻璃屏风,清清楚楚地映出我脸上的表情来。似哭似笑,不知是惊讶还是悲伤,像一副假面具,既突兀又单纯。
  “傻丫头,我不是来向你道别的,而是来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京城。”
  我抬起头,他的嘴角有一缕若无其事、习以为常的微笑,似乎在问我今天中午要不要和他一起吃饭,半分诚意也没有。
  即使他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也不该如此轻贱于我。
  我心中堵得发慌,嘴上却笑道:“私奔不是要找月黑风高阴森恐怖的晚上吗,难道白天也可以?”
  他脸色一变,抽回手,道:“私奔违反大清律法,不可随便乱说。你不用担心,我并不跟父母住在一起,府里除了丫鬟婆子外,也没有其他女人。我就说你是我认的一个妹妹,这样你随我回去后,绝没有人敢怠慢你。以后的事,我们再慢慢想办法。你看如何?”
  原来是让我一个人私奔。
  我扶了扶额头,冷笑一声,“有你这样一个哥哥,可真是我前生修来的福气,只是我福薄,承受不起。”
  他脸一沉,“难道还要我到你家里去提亲不成?”说完似乎也有些后悔,咳嗽一声,端起茶杯,刚递到嘴边,又重重地放下。
  “不敢当,就算你去我家提亲,我阿玛也未必同意把我嫁给你。”我冷冷地说。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放宽心胸,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安慰自己。
  可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你不愿随我回去我也不勉强。这是我额娘送给我的,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你放心,不出三年,我一定娶你过门。”他拥住我,从腰间解下一块晶莹的玉佩,递到了我面前。我微微瞟了一眼,身子猛地往后一仰,几乎摔倒在地上——这正是故宫的那块玉佩!
  我接过玉佩,仔细打量着。没错,就是那块。正面是一朵芙蓉花,翻过反面,中间刻着一个“禩”字。
  我握着玉佩,额上沁出一颗颗冷汗,心乱如麻。
  原来我穿越过来真的是为了他。
  马克思,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非科学现象?
  “灵犀,你等着我,你会等我吧?”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
  他比马克思更重要。我的心忽然落实下来,握着他的手,坚定地说:“我一定等着你。”
  以后每隔三天,我就会收到他的信,有时长篇大论,有时寥寥几个字,都是他沿途心情的写照。我没有回信,因为信上没有地址。
  我也不知道他住在京城哪里。但我还是为进京做着准备。
  我不愿随他进京,那是我的人生态度。我自己进京,那是我对爱情的态度。
  他走的第二天,我就向父母禀明了我要去京城的决心。我对他们说,我的心一个叫怒的人带走了,我要把它找回来。
  “你把他家的住址告诉我,我找人去说亲。”阿玛说。
  我垂下头,极力忍住两颗眼泪。怒并没有告诉我他住在哪里。
  “我自己会处理的。而且,我不过是去京城创业,开开眼界罢了。”我声音苦涩而坚定。
  阿玛叹了口气,“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阿玛到时来接你。”
  我满脸泪水,重重地点头。
  阿玛拨了几位极能干的伙计给我,又派人到京郊买地,种植提取精油的各种花卉。一个月后,他带着第一批伙计到京城去帮我打开局面,并监督工人布置我在京城的宅子。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立夏那一天,我登上了去京城的马车。
  小如和小月在杭州没什么亲人,便陪我一起去京城。额娘担心我在外面饮食不习惯,特意让钟婶负责我的饮食,她儿子福贵则做了我的管家。
  我们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
  京城的宅子是从一位告老还乡的官员手上买的,布置得极为清雅。前院拨给钟婶一家人住,中间是两间大厅,通敞明亮,两边窗户上爬满藤萝,绿意喜人。我带着小如和小月住在后院。
  屋子虽然大,可是并不寂寞。阿玛在京中给我买了六个仆人,加上我带来的四个,到处都是说话声。
  他一直住到“香奈儿”和“云裳”开张了才走。
  这两个店在京城的受欢迎程度要远胜过杭州,唯一的麻烦是茶点经常供不应求。我听从钟婶的建议,在“云裳”的隔壁开了一家逍遥蛋糕店。我希望有一个人听见这个名字时,能够出现在我面前。
  可是他一直没有出现,只有他的信陪着我。额娘把他的信从杭州一封封地寄给我,我收到手软。
  我也不是不高兴。
  但不知何故,欢喜之余,心底似乎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如果某一天,你再也收不到他的信了,会怎么样?”

  天涯路

  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很快就到了立冬。这是穿越之前的我的生日,这一天,我正好收到他的第七十封信。信上说,他最近过的很好,他阿玛很赏识他,几个弟弟对他也很尊敬,只是很久没有开心地笑过了。他争取能够尽快再去一趟杭州,在凝香亭喝一杯我泡的花茶……
  我放下信,想起偶像剧中惯常的桥段——导演通常会把男女主角像傻子一样折腾够了,才会安排他们偶遇。现实生活中这种几率就更小了。穿越前,听说一对失散的姐妹住在同一个街区五十年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存在,后来姐姐打电话去电视台求助,这才知道原来妹妹一直住在自己的身边!
  在清朝的现实生活中,可以把它再除以100,几乎能与火星撞地球媲美了。
  “云裳”和“香奈儿”或是逍遥的名字也没能为我传递任何的信息,我们在同一个城市、甚至有可能是同一条街上生活了四个月,始终緣悭一面。
  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
  我的工作时间是早上九点到十一点,主要是跟三位掌柜开开小会,听听情况,对对帐目的。其他则是我的私人时间。有时候,我会回忆和怒相识的点点滴滴,或是听着小如和小月的唠叨,一边给杭州的父母写一封长长的家书,告诉他们我正在被人虐待,气得她俩一起扑上来,恨不得把我毁尸灭迹……
  只有在这时,我才不会那么难过。
  我站在窗前,凝望头顶温柔的蓝天白云。
  以往的今天,老妈会给我煮两个白鸡蛋,然后对菩萨说,求菩萨保佑我平平安安滚到下一年;父亲则让我给家里的孔夫子像作揖,表示闻夫子之道又长了一岁。结束了这两项传统项目后,学校里还有朋友准备的各种礼物和狂欢计划,比如去钱柜K歌,去溜冰场溜冰,或是找个地方大吃一顿,不醉不归……
  现在我们之间不仅隔着空间,而且还隔着时间。这种要命的距离使我只能孤独地在清朝度过我的生日,一边在心底流着眼泪,一边咬牙切齿地怀念他们。
  我握着两个鸡蛋,悄声对菩萨说,保佑我像鸡蛋一样,平平安安地滚到下一年。然后无声地祝愿所有我爱的人健康平安,快快乐乐。
  小如和小月不解地看着我。
  “吃完饭后,我带你们去拜孔庙。”我牵牵嘴角,扯起一丝笑。原来只能在家里对着孔子的画像作揖,今天总算是来了个质的飞跃。
  小月一听,立即大叫起来:“您又不去店里——我不去了,再不对帐,过年时都没法看了!”她比我更象店主——这个不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我笑,“由你好了。”
  孔庙位于国子监街上,是元、明、清三代皇帝亲临祭祀孔子的主要场所。那里离我住的地方并不远,半个小时就走到了。
  虽然原来在电视上见到过它,可是身临其境,面对这座规模宏大的建筑,我还是深深地被震撼了。不由自主地感叹道:清朝的国力真不是一般地强大!但讽刺的是,不到两百年的时间,这个强大的帝国就会沦入任人宰割的凄惨局面。所以你永远也别想弄清楚历史的意图。我们探寻到的历史发展的原因只是我们的,其实与历史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我们真正关注的是人,而不是历史。
  孔庙距离雍和宫仅百米之遥。穿越前还计划第二天去雍和宫玩的,谁知……
  我摇摇头,甩掉一脑袋神鬼思想,祭拜完孔庙后,又拉着小如走到雍和宫。
  雍和宫是康熙的四阿哥胤禛的府邸,现在它只是四贝勒府,直到康熙四十八年,胤禛被封为和硕亲王之后,才改名为雍亲王府,即后来的雍和宫。但是能看看雍正大人的故居也是很难得的,更何况他此刻活生生地住在那里!我的书桌上有不少关于他的书——说不定我还能有幸一睹年轻的雍正大人的尊容呢。老师们倘若知道我此刻的情况,想必会激动地昏倒吧。
  如果真的见到偶像,我要对他说些什么才好?有了,不如高唱一曲“封建社会好,封建社会好,封建社会国家美女地位高,吃得饱,穿得好,还有雍正大人为我们立功劳,全国美女大团结,掀起了大清社会建设高潮……”
  不知他是感激涕零地把我送去疯人塔,还是让侍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我给毙掉……
  我捂住嘴,笑得面孔扭曲,嗬嗬出声。
  不,不,这只是我的想象。如果我真的在现实中见到雍正大人,第一反应肯定是双腿发软,全身无力,说不定还会吓得鼻涕眼泪一起奔流而下,惨不忍睹……幸好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是绝对不会遇到他的。
  “走,马上就到四贝勒府了。”我一脸憧憬地对小如说。
  她奇怪地看着我。
  “我们去四贝勒府门口追星……”
  她更奇怪了,“大白天的,哪有星星?”
  我头一晕,只装作没有听见。
  胤禛的贝勒府与我在电视上看到的截然不同,十分朴素。看来雍正大人早年确如史书所载,不甚受康熙宠爱,连府邸也建得这般寒酸。
  但是……这位大人真的很厉害……他绝对不好惹。我想到他扮猪吃老虎的手段,突然打个寒战,连忙拉着小如离开。
  “中午去哪里吃饭好?”
  “听说天福楼的海鲜很不错,去看看吧。”小如满脸写着向往。
  片刻后,天福楼本已拥挤不堪的门前又多了两个目瞪口呆的人。我瘪瘪嘴,“看来今天你与海鲜无缘,不如换一个地方地干活?”
  她一脸不甘地看着人龙。
  我抬脚就走,也不叫她——反正她会追上来的。刚走两步,忽然听见她激动的大叫声,“小姐,是他,是他!”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天福楼里正走出一群人来,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弓着腰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小如高亢的尖叫声,并且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我头皮发麻,用手遮住脸,眼睛在地上到处轰炸,希望能炸出一个地洞让我钻进去,等这群人走了再出来。
  因为我灵敏的第六感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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