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a的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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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桃a的血咒-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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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说清楚,什么荷登特族?”
  行武在三杯酒下肚或生气时,脸色马上会转为苍白、铁青,额头青筋浮现,鼻孔不停抽搐,两眼凶光迸射,似想震慑住对方。
  尼黎莉丝哼了一声,很冷漠的从口袋里拿出口香糖,打开包装纸,丢进嘴里,发出不雅的声音开始咀嚼。
  行武盛怒不已,全身不住发抖,说不出话来。对方那瞧不起人的态度是早已司空见惯,却没想到会如此倨傲自若。
  “好啦,别吵架了。”       
  似认定行武已败北般、站出来当和事佬的人是橘秋夫。他戴轻度无框近视眼镜,穿绿色短袖衬衫、天蓝色长裤,刻意留一缕头发垂覆额头,有些流里流气,主修钢琴,听说期末考时曾以奇妙的切分法弹奏巴哈的“平均律”,让主考教授慨叹不已。
  他毕业后希望在酒廊里弹奏爵士钢琴,为的是能较古典钢琴演奏家有更多收入。
  本来,行武是不可能会接受这种粗鄙的男人当和事佬的,不过处于明显败色已浓的此刻,对方也算是助一臂之力,也就乖乖住口了,只是仍一脸极端不甘的表情。
  结果,所有男性们发挥骑士精神,让女性们睡北侧房间,在万平的带领下上到二楼。

  3

  晚餐准备好的时间是以奏鸣琴通知。
  万平老人左手抱着奏鸣琴站在楼梯下,以右手的打击棒敲击,宛如欧洲绘画或故事中的乐师穿越时空来到现代一般。
  这天似乎每个人都饿了,七扇房门同时打开。男性们大多穿起居服,只有牧数人西装笔挺,胸口袋还露出手帕一角,充分显示其正经拘谨的个性,如果注重服装整齐是绅士的条件,那么他可以说是丁香庄里最有风度的绅士。
  一百七十五公分高的颀长身材配上贵公子般外貌,在学期间即已在三出歌剧中担任主角,总是饰演子爵或伯爵之类的角色,不过今年四月在日比谷活动中心却成功且完美的演出“玛尔达”里的年轻农夫莱奥尼一角,导致最后不得不再安可演出一节“如梦似幻”。
  日本公演歌剧的时日尚浅,观众和演出者犹未习惯和适应,这样的观众会要求安可演出,以牧数人的莱奥尼为有史以来头一遭,不仅已足以证明他的舞台扮相迷人,更证明他的歌声、演技的超群。问题是,在此同时,他也树立了许多仇敌,因为所谓的艺术家,其嫉妒反应感情特别强烈。
  行武从容自在的走在牧的后面。两人简直是明显对比,不过行武自己也未发觉他那种无视外貌的行为乃是另一种潇洒。
  七位男女鱼贯走进餐厅,餐厅位于经过方才休息的客厅前之右侧,虽然也是北向的房间,却因为贴淡桃红色壁纸,感觉上和客厅不同,光线明亮多了,日高铁子和行武荣一都露出满意的表情。
  面朝后院的窗户装有纱网,不过在这山间地带,既无蚊子也没有苍蝇。
  行武似无法忍受和尼黎莉丝隔邻而坐,大步进入餐厅后,马上走至最里边的座位,朝入口坐下。
  橘身上散发出发油的味道,戴无框眼镜,似想服侍松平纱絽女般,但是,安孙子宏已比他早一步拉开椅子,向纱絽女招手了。
  “纱絽女小姐,请到这边来,让我坐你身旁。”
  尽管刚刮过胡子的下巴还是浓浓的青黑色,他却是所有人之中身材最矮、脸蛋最孩子气,见到他的人都忍不住觉得不太调和,彷佛孩童与成人同席一般。然而,他的声音却是出乎意外的低沉。
  在音乐学院的合唱团里,他是低音部的重要成员,不过可能因为体格影响,音量远比行武逊色许多。另外,低音一般以胸膛共鸣为主,他却属以头部共鸣,这也成为他身为低音歌手的苦恼之一。
  再加上他虽然外貌如孩童,自尊心却非常强烈,又有很多能让他趾高气昂的机会,因此在路上和同学碰面时,若对方未先打招呼,他一定会视若无睹。
  安孙子宏尽管是这般傲岸之人,可是一旦和橘秋夫竞争同样的恋爱对象时,看样子却毫无怯意,虽然笨手笨脚的,仍极力想博取松平纱絽女的欢心。
  “呀,不好意思。”纱絽女微微点头后,坐下。
  形同挨了一记闷棍的橘秋夫怔立当场,但,见到是安孙子后,唇际浮现冷笑,哼了一声,坐在纱絽女的另一边。
  安孙子也不知是否注意到橘的奇妙冷笑,频频朝着纱絽女献殷勤。
  戴男性化眼镜、叼着长烟斗的日高铁子,照理对于这种男女间的微妙问题应该超然物外,可是看她急于要坐在橘秋夫对面也知道,其实她内心并非如此。
  她绝非美女,甚至坦白说,更属于丑的一方,但就算是丑八怪,也没有不能够恋爱的道理吧!
  所谓上等的高级葡萄酒,必须贮藏个十年、二十年,待其芳醇。而铁子现年二十三岁,亦即其花费二十三年存放的荷尔蒙已开始发酵,若以葡萄酒来譬喻,正是期待被适当对象品尝的年龄。只不过由于自觉容貌丑陋,于是心不由衷的掩饰,假装己超越异性心理。
  这表示,铁子在痛感自己容貌丑陋的悲哀下,一见到美女,内心难免会有所不平衡。
  但是,橘秋夫当然不可能会揣度她的心,对于铁子时而表现的关怀,他大多不会注意到,即使偶尔知道了,也只会对这位丑女人奇妙的态度感到怯惧罢了。也因此,在这个时候,当牧和尼黎莉丝进来,向他打了声招呼时,他马上就挪开位置让两人坐在对面。
  “你们两人何不坐这边呢?牧坐我对面,黎莉丝坐他旁边。”
  铁子极力抑制僵硬的表情,悄然坐在行武身旁。
  负责烹饪的花子既然手艺足以侍候嘴刁的藤泽勘太郎,应可视为已达相当水准,这天供应的晚餐包括煎煮炒炸河鱼之类,也让学生们的胃得到充分满足。另外,点缀餐桌的青瓷花瓶所插的各种鲜丽色彩的庭花,也非仅是杂然插入,而是每一枝皆保持平衡、调和。
  行武和尼黎莉丝之所以彷佛忘记方才的口角而欣然围坐桌前,一方面当然是急于填饱肚子,不过,桌上的瓶花绝对也具有令人心情缓和的作用。
  晚餐如上所述很温馨热闹的结束了,不久,当餐后的水果送至众人面前时,尼黎莉丝站起身来,轻咳一声,环顾众人。
  “各位,今晚……”她再度轻咳一声,接下来很流畅的开始演讲,“想告诉大家一项令人高兴又快乐的消息,亦即,橘秋夫和松平纱絽女已经决定正式订婚,橘是很有将来的爵士钢琴演奏家,一定能成为我国的保罗·华特曼,而纱絽女也是非常杰出的小提琴家,将会是日本的洛妮·舒梅,不,是艾莉卡·莫里妮,不,应该是吉妮德·罗华……”
  “等一下!”牧打岔,“比喻成罗华很不妥,顶多说是舒梅或莫里妮就好了。”
  吉妮德·罗华是法国的年轻小提琴演奏名家,曾参加某世界大赛,赢了年轻时代的奥伊斯特拉夫获得冠军,其属于女性纤柔细腻的法国式演奏技巧获得很多人的赞赏,不过在飞往美国演出的途中,所搭乘的客机在太平洋坠毁而惨死。
  牧所指的乃是这件事,但若考虑及不久将发生的一连串杀人事件,可认为他的话中另有所指。
  尼黎莉丝虽是倨傲任性的女孩,可是对于抱持思慕之情的牧数人之言,却是完全不会抗逆。         
  “啊,是吗?反正这两位是天作之合,一定可以成为美满幸福的夫妻,尽管结婚日期未定,但,应该就在明春的黄道吉日。”
  橘愉快的听着她的桌边即席演讲,时而伸手摘下葡萄粒,发出声音的抛入口中,是不太有教养的准新郎。
  松平纱絽女这个姓名感觉上似是怀着恶作剧心理所取的名字,事实上却是她那受到文学不良影响的父亲替她取的真实姓名。此刻她身穿略带桃红的红色套装,低圆后领露出的黄色衬衫给人深刻印象。外形和尼黎莉丝呈明显对比,身材娇小玲珑、五官轮廓也不够分明,感觉上穿和服应较洋装更有韵味,不过由于眼睛很大,一旦化了妆,脸蛋还是相当艳丽。
  “恭喜两位。对了,大家干杯祝贺吧!请等一下。”牧祝福之后,说着,站起身来。
  最近,年轻人之间流行着所谓的自助式家庭酒吧,他也随身携带一组各类洋酒,已经先行寄货运送达,此刻就置于餐厅一隅。
  牧离开之后,餐厅内一股沉闷、凝重的空气如波纹般扩散了。若谓先前所述的尼黎莉丝和行武的争执是开朗的前奏,这就是阴湿的间奏了!
  日高铁子似出乎意料般的剧烈眨动眸子听着黎莉丝的演讲,却马上低头了。行武跟她说话时,她勉强抬起脸漫应两句后,立刻又低首不语。
  安孙子也同样震惊,只是他原本就是傲岸不羁的个性,所以没像铁子那样垂头丧气,他用力转过脸,嫉恨似的望望纱絽女的侧脸,又瞪视橘的侧脸。
  以他这种自尊心强烈的男人,当然可以明白他心中的难堪。对于被肤浅的橘击败之点,他虽是遗憾,不过对于会选择那种肤浅男人为丈夫的纱絽女,他更感到无法抑制的愤怒。
  爵士钢琴演奏家是否算艺术家是另外一回事,但,安孙子只认为那是演艺人员,若把演艺人员和身为艺术家的自己置于天秤上比较,他有绝对自信纱絽女会选择自己。可是,这样的自信此刻却发出清脆的声音被撕裂了,在纱絽女那双小巧的舞鞋底下被践踏。
  同时,安孙子也为自己一无所知、刚才还替她拉开椅子之举觉得懊恼不已。
  后来发生事件时,尼黎莉丝对赶抵的刑事形容这时的气氛如下:

  ——我不认为大家都受到很强烈的冲击哩!该怎么说才好呢?只觉得室内彷佛笼罩着一层晦暗之物,让我情不自禁在心中祈祷别发生什么不祥之事……

  或许因为她敏感的察觉当场的气氛,所以等牧抱着洋酒箱回座时,马上站起来摆放酒杯,并拿起葡萄酒瓶帮大家倒酒。
  “我不喝酒,我不喝……”行武荣一挥手推拒。自刚才就默默用牙签剔牙的他,这时才首次开口。以前,行武自称酒国英豪,不过在转系至音乐学院之前,就完全戒掉了。
  “可是,这是祝贺,没关系吧?”
  “我不想喝。”
  “和平常情况不同呢!这是礼貌问题。”
  两人之间的状况又有些不对劲了,行武之所以圆睁双眼,或许是又想起方才被骂为荷登特族人之事吧!
  “喂,行武,你只要假装有喝酒就行啦!别那么矫情、倔强了。”牧说。
  行武这才不甘情愿的接过酒杯。
  不久,等每个人的杯内都倒有葡萄酒后,大家一同举杯祝贺橘和纱絽女订婚。当然,兴高采烈的只有尼黎莉丝和牧数人两人,安孙子孩子气的脸孔蹙成一团,铁子更是意气消沉,而行武正噘嘴吹着花子帮他倒好的茶,彷佛完全漠视这一切。
  为了祝福和被祝福而深觉愉快的只有四个人,尤其以橘和纱絽女可能因陶醉于幸福之中吧,或者他们本来就不在乎别人反应?毫无顾忌的又笑又闹。

  4

  天亮了,是八月二十一日。
  无法熟睡的安孙子宏很早就下床,打开窗户。昨夜星月交相争辉,但是今晨却不声不响的飘着雾雨,草坪上的花钟已被淋湿,看起来溢满哀愁。
  带着盥洗用具下楼,发现浴室里面似乎有人。推开门一看,是日高铁子。
  看样子她好像也失眠了!
  昨夜,安孙子因受到重大打击而未有太多空暇观察他人,不过在床上辗转反侧之间,忽然想起铁子充满怨恨的眼眸,而注意到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早!”安孙子故意装出快活的声音打招呼。一向倨傲的他,很难得会主动跟别人打招呼。
  “啊,早安!”铁子摘下眼镜的脸孔浮现某种羞赧之色,回答。那是唯有女人才可能表现的神情。
  安孙子瞠目了!他第一次发现铁子是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女性。

  丁香庄第二天的最初战火在早餐结束后点燃。昨夜沉闷凝重的气氛随着时间流逝,似稍微淡去,当然,最重要也是由于铁子和安孙子彼此同情对方立场,怜悯相互受伤的心境。
  但,早餐后正在喝茶时,纱絽女却像突然想起般的说:“我们在每个房间的门口贴上名牌吧!这样会彷佛置身船上,很有意思的。”
  所谓的女人,大概不管年龄多大,总是脱不了女学生的情绪吧!因此,尼黎莉丝当场表示赞成。
  “对呀!对呀!我们要在这儿待一个星期呢!贴上名牌比较好,否则这样一整排房门,也许我本来打算去牧的房间,却走错门进入行武的房间,那岂非把事情闹大了?”
  就这样,行武向万平老人借来砚台和毛笔,帮众人写名牌。现今年轻人的共同特色乃是字都写得很差劲,但不知为何,行武却写得一手漂亮的字,在学校里,他还兼差帮忙外出打工的学生们写履历表。
  行武用嘴唇含软笔尖后,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开始在纸片上写出各人的姓名。
  “很漂亮呢!”
  “真的哩!他的字很有味道。”
  四周的人不停的夸赞。
  不久,行武将写好姓名的七张纸片排在桌上,松了一口气时,众人之间忽然响起一声爆笑。他惊讶的回头一看,发现安孙子手按在肚脐,矮小的身体如对折般,已经笑红了脸。
  “怎么回事?快说呀!”
  “喂,有什么好笑的?”
  众人异口同声追问,安孙子这才停止笑声,但,仍似极力忍住般断断续续的回答:“是屁股、屁股啊!黎莉丝的屁股。”
  “我的屁股怎么了?快讲清楚!”黎莉丝狼狈似的怒叫,抓住自己的裙子,注视肥胖的腰际。            
  “不,不是你身上,是字……名牌上的字。”
  安孙子手一指,众人这才注意到。或许应该说连书法名家弘法大师也会有笔误的时候吧?行武本来打算写“尼”字,却写成了“尻”字。(译注:尻的意思即屁股)
  这次,换行武狼狈了。
  见到他那模样,安孙子的笑意又上涌。
  “哈、哈、哈,如果尼黎莉丝是臀黎莉丝,那么骤雨也可以写成屁雨,甜纳豆写成臀纳豆,甚至天照大神都可能变成屁照大神了,行武,若是在战前,你会因侮辱皇室之罪被判处绞刑的哩,哈、哈、哈……”
  他会在这时猖狂大笑,大概是想吐尽昨夜以来郁积的怨愤吧?但,另一方面也可说是对行武一向的反感完全爆发。由美术学院转系的行武富于低音歌手的才华,学习能力又强,对此,安孙子一定无法忍受,于是在找到宣泄出口的此刻,当然会尽情的嘲笑了。
  但,他却完全没顾虑黎莉丝就在一旁这点!
  “什么?我是臀黎莉丝,甜纳豆就是臀纳豆,矮冬瓜,你在瞎说什么?也没想想自己是个三寸丁,好像蚂蚁一般,随便一根手指就可以把你捏死。”
  她鲜红的嘴唇扭曲,恨恨诅咒着。
  本来张口大笑的安孙子愕然的望着黎莉丝,紧接着脸色改变了。恰似被碰到逆鳞而激怒的龙,安孙子最厌恶被叫做“矮冬瓜”、“三寸丁”。
  “唔、唔。”盛怒之下,他的舌头也跟着打结,只是唔叫着讲不出话来,却随手抓起桌上的茶杯丢向对方。
  间不容发,茶杯擦掠过黎莉丝的发梢,击中背后的墙壁,发出巨响后碎落一地。
  事后回想起来,后来成为问题焦点的那男人一定是趁这段乱哄哄的期间偷走了黎莉丝的风衣,只是当时所有人皆在劝这两人,就算有人侵入也不可能发觉。
  橘、牧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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